恃宦而骄——黑糖茉莉奶茶
时间:2021-10-21 01:46:38

  谢病春胸有成竹地看着她。
  钱清染犹豫着,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富贵楼的点心,磨轩坊的玩具,博文书斋的话本,磨磨唧唧地爬了下来。
  谢病春看着她敏锐的动作,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
  钱清染站在树下,捏着手指,不敢靠近,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你今天看到什么了吗?”谢病春问。
  钱清染一愣,随后立马疯狂摇头:“没没没,我什么都没看到。”
  谢病春自腰间扯出一块玉佩,扔到她怀中,咳嗽一声,轻声说道:“去玩吧。”
  钱清染捧着手中的玉佩,犹犹豫豫问道:“我有钱,娘每个月都会给我零花钱,我没钱了,我哥还有钱呢。”
  “不花钱。”谢病春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耐心解释道,“店里的人见了,不收你钱。”
  钱清染顿时对着手中的玉佩肃然起敬。
  “就当是见面礼。”谢病春轻声说着。
  钱清染顿时心安理得地握在手心,脸上笑意越来越大,随后她突然殷勤地迎了上去,谄媚笑道:“谢谢姐夫,谢谢姐夫慷慨解囊。”
  谢病春扬眉。
  钱清染立马低声说道:“早上小姑姑和爹娘说话的时候,偷听到的。”
  她年纪还小,脸皮薄,但又带着一点大而无畏的坦荡,大大方方说道:“他们说你和姐姐在一起了。”
  “你不反对?”谢病春鬼使神差地问着。
  钱清染大惊,自然又不解地问着:“我为什么要反对,姐姐喜欢你,你喜欢姐姐,就应该在一起啊。”
  “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在一起!”
  她斩钉截铁地说着。
  谢病春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极淡的唇色微微弯起,如珠碎玉盘,含雪遇春。
  钱清染瞬间看楞了。
  “你说得对。”他轻声但又坚定地说着。
  “你们再说什么?”大门被咯吱一声打开,露出明沉舟的笑脸。
  钱清染回神,顿时大喊道:“我本来以为春风楼新来的乔生已经很好看了,掌印比他还好看,好看一万倍!一万倍!”
  明沉舟先是得意一笑,随后不解问道:“乔生是谁?”
  “南边新来的戏伶。”谢病春笑说着,故意又多说了一句,“春风楼现在的台柱子。”
  “春风楼?”明沉舟不解问道。
  “红楼。”
  谢病春慢条斯理地说着。
  明沉舟脸色大变。
  钱清染还未来得及跑,就被明沉舟一把抓住:“钱清染,你胆子是不是有十八个啊,这种地方你也敢去!”
  “娘,娘!”
  “舅母,舅舅!”
  “哎哎,别喊别喊,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长长见识。”钱清染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捂她的嘴。
  这一闹,原本还安静的小院顿时热闹起来。
  明沉舟吃好饭准备回宫时已经是午时了,昨夜下了一夜大雪,皇城五军营派了不少士兵出来善后。
  明沉舟吃得饱,颇有闲情逸致地摆出棋盘和谢病春一起对弈。
  “不算不算,我换个位置。”明沉舟眼看自己又要再一次无力回天,连忙伸手挡住谢病春的手。
  谢病春便也听她的话,当真停下来不动,任由她反悔。
  明沉舟皱着眉,紧紧盯着棋盘上的局势,看架势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最后犹犹豫豫地下了一个位置。
  “该你下了。”她警惕说着。
  谢病春冰白的手指夹着黑色棋子,在她的怒视中缓缓下在右上角的位置,随后微微一笑:“我赢了。”
  明沉舟气急,把手中的白色棋子扔回篓子里:“下个棋而已!你连杀我三盘!谢病春!你什么意思!”
  谢病春无奈摇头,有些人下棋菜,瘾却大,输了还不认。
  “掌印棋艺真不错。”明沉舟开始整理棋盘,动作麻利地分好棋子。
  “还玩吗?”
  人菜瘾又大的某人再一次眼巴巴地问着。
  “嗯。”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马蹄震动声,紧接着人群惊叫声,再后来是马车倏地急停下来,明沉舟刚准备掀开帘子去看一眼,就差点被甩了出去。
  “吁!”车外传来陆行的气急败坏的呵斥声,“你们是谁,京城不得纵马急行。”
  马车外传来此起彼伏传来叽里咕噜的声音。
  谢病春脸上的笑意逐渐敛下。
  “安南使者又如何。”外面,只听到陆行冷笑一声,“你们来了大周就要遵守大周的律法,再胡闹,便把你们都抓起来。”
  安南!
  明沉舟想起之前谢延说过安南与大周结交的事情,不由心中一动。
  她顺势爬到车门边上,掀开帘子朝外看去。
  为首纵马之人穿的衣服和大周极为相似,只是嘴巴突出,下颚收起,眉眼也比一般人较为深邃一些,但侧看起来极为嶙峋,一看就知不是大周人。
  原来他们一行人在街上纵马,踩伤了人,还惊了她们的马车,只见地上有一人一匹马不知死活地躺着。
  那人抱臂,一脸倨傲,只是不屑地看着面前众人,他两侧的仆从也是下巴抬起,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话。
  “说官话。”陆行呲笑一声,直接骂道,“谁要听你们的鸟语屁话。”
  这一行人明显听得懂大周话,闻言,脸色都阴沉了下来,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大笑声。
  “你!”
  一个随从果然大怒:“你竟敢对我们的大皇子不敬。”
  陆行手中的鞭子懒洋洋地敲了敲车壁,缓缓说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谁的马车。”
  一行人还未仔细看到车壁上的东西,就看到车帘后面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晶莹剔透,就像两颗琥珀。
  “美人!”
  那大皇子顿时眼睛一亮,牵着马朝着马车走来。
  明沉舟倏地一下放下帘子,拍了拍胸脯,说道:“太吓人了,那个人走近了,我刚才细看丑到突破天际,太可怕了。”
  “美人,美人,别怕啊,我可不是坏人。”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大皇子的大周官话说的倒是格外流利。
  明沉舟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开始仔细打量着谢病春洗洗眼睛。
  “美人,别害羞,啊……”
  “滚。”陆行的鞭子直接把人抽了出去。
  大皇子的随从脸色大变,立刻拔出腰间的侧刀来。
  “打。”
  马车内,谢病春的声音冰冷地传来。
  陆行手中的鞭子顿时在空中发出尖锐的鹤鸣声。
  那个一开始说官话的仆从一愣,突然看到马车车壁上的暗色花纹,脸上的怒意顿时僵在远处,哆哆嗦嗦地喊道:“掌,掌印。”
  “哼,狗眼看清了,这样也好,死得明白一些。”陆行狞笑着,长鞭一甩,直接把最前面的三人悉数打落到地上。
  原本还飞扬跋扈的安南人这时也不敢反抗,只能连连避让。
  “这些都是使者,陆行不会把他们打死吧。”明沉舟掀开车帘,皱眉看着外面的动静。
  陆行下手又快又狠,有几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背后发出动静,不由疑惑地扭头去看。
  只看到谢病春脸色冰冷,眉眼低垂,一张唇浑然没有一丝血色。
  “你怎么了?”明沉舟大惊。
  谢病春手背冰冷,整个人端坐在车上,就像一座冰冷的玉雕。
  “不碍事。”
  他睁开眼,眸光中的血色缓缓褪去,轻声说道。
  “今日留你们留你们一条狗命。”外面陆行的声音继续传来,“踩伤的人,弄坏的东西,记得高价赔偿。”
  那大皇子哪有之前的张扬跋扈,被一群侍卫保护着,颇为狼狈不堪。
  “我是来和你们大周交好的,你们竟敢这么对我。”大皇子愤怒的叫嚣着。
  陆行微微一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锦衣卫指挥佥事陆行,大皇子若是不服,西厂大门就在这条路的东街头,殿下自然可以去告状。”
  大皇子脸色难看,两侧的侍从连连拉着他的袖子,示意他息事宁人,一行人不得不目送马车远去。
  “安南的人为何这么怕你。”明沉舟端着一盏热茶,看人喝了下去,这才随口问道,“只听你的声音就把你认出来了,也太奇怪了。”
  “安南对外说是交好,实则是大皇子为寻求大周兵力,以求打败贵妃所出之子,成功继位。”谢病春冷笑一声。
  “司礼监和内阁几人,只怕他们每个人只听声就能认出人来。”
  明沉舟点头:“原来如此,司礼监如今听你的,自然是忌惮你的,再严重点,若是你强压着不同意相助大皇子,只怕他也毫无办法,这才一味退让。”
  “不过,那他们为何这么嚣张。”她不解反问,“有求于人,不是应该谦卑点吗?”
  谢病春抬眸看她,漆黑的眸光在摇荡的光影中被分解地支离破碎,冰白肤色下的深邃的眉眼越发精致,如画家笔下一蹴而就的大雪山巅,冰冷锐利。
  “宁王死后,西南早已不受大周控制。”
  明沉舟一愣,随后失态地瞪大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新学了一个冲浪词,不明觉厉,叫‘给到’,哈哈哈哈哈,分享给大家
  周末快乐啊!
 
 
第75章 
  明沉舟回宫的时候,脑子里还想着谢病春说的那句话。
  “宁王的案子宫内可有封存?”她问着一侧的英景。
  英景抬眸,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娘娘,随后低声说道:“不曾,所有案卷都被宪宗烧毁了。”
  “烧毁了?”明沉舟倏地一下坐直了身子,“为何烧毁。”
  “奴婢不知。”
  “那哪里有备案?”明沉舟拧眉问着。
  “全都销毁了。”
  明沉舟心中咯噔一声。
  “娘娘为何打听宁王案。”英景问道,“宁王当年谋反,但毕竟是宪宗亲兄,为了避免后世议论,这才烧了全部档案,也废了宁王这个封号。”
  明沉舟失神片刻,随后又问道:“这几年的西南塘报有吗?”
  “司礼监都有备份。”
  “我想查阅,给我调出来,对了,你知道安南的人入京了吗?”
  英景点头:“今日天还没亮就来了,只是现在还未进宫参拜,万岁有意冷他们一段时间。”
  明沉舟一愣,随后又恍然大悟。
  南国就是被安南吞并的。
  慕容儿当年灌输了这么多仇恨,谢延自然不会第一时间召见。
  “冷着也好,今日回宫和安南的大皇子发生冲突,确实有些嚣张。”明沉舟无奈说着,“西南如今的主事都是谁的人?”
  “布政使和都指挥史是明相的人,按察使和都指挥佥事是郑相的人,都指挥同知是云南本地人,不过他原先是司礼监的人。”
  明沉舟听得眉心紧皱。
  大周党派林立,根源众多,例如江浙一带便是明家的基石,京师是郑樊的发家地,随后自南京一代,皆是他的同党,其余诸地也是各有平分,很少有一个地方是两派各有深入,僵持的情况。
  “娘娘,太皇太后那边送来了冬至宴的安排,请娘娘过目。”厚厚的门帘被掀开,迎春捧着一个折子走了进来。
  明沉舟接过折子,并未打开,反而沉思片刻后对着英景说道:“你把宁王平叛后的所有西南塘报都誊抄一份来。”
  英景点头应下。
  明沉舟沉思了许久,这才打开折子,懒懒扫了一眼,越看嘴角的笑便越发讥讽。
  “不知情的以为,凤印还是在柏寿殿呢。”她合上折子,随手往桌子上扔去,“当真是一言九鼎惯了的太皇太后。”
  迎春低声问道:“娘娘打算如何?”
  “其他的倒是任由太皇太后折腾,只是当日巡逻的人不能是东厂的人,也不能是名单上的几个人,这等拱卫内廷的大事,也轮不上他们插手。”
  “那娘娘打算让何人接任?”迎春抬眸询问。
  “陆行?”柏寿殿高位上,雍容华贵的太皇太后用帕子抿了抿唇角,眉宇闪过一丝讥笑,“娘娘还当真信任掌印啊。”
  迎春不卑不亢,淡淡回道:“掌印忠心爱国,天地可鉴,万岁和娘娘信任,自然委以重任。”
  太皇太后垂眸看着堂下下跪之人,单薄眼尾上的周围被拉平,眼皮便遮盖着瞳仁,深红的唇微微抿起,脸颊弧度却深深地折出两道弧度。
  “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她伸手,一侧的柔心立刻伸手扶着。
  太皇太后悄无声息地走到她面前,姿态高傲,头顶的步摇也未发出动静,裙摆也安安静静地垂落在两侧,禁步上的玉环金配都不曾晃动一下。
  多年浸染宫廷生活,让这个出生民间的穷苦女子早已摆脱了小家碧玉的矜持拘束,举手投足间是世人仰望的富贵大气。
  迎春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是衣摆,眉眼低垂,恭敬谦卑。
  “都说好奴不伺二主,你一个前朝旧人如今倒是过的风生水起。”太皇太后不紧不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迎春跪伏在地上,进退有度答道:“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的。”
  四角的银丝炭加了檀香,细白的烟逐渐腾起,很快又消失在空气中,徒留下一丝香味。
  太皇太后垂眸看着面前恭顺之人,嘴角的笑微微弯起,缓缓蹲下,伸手捏着她的下颚,迫使人抬起头来:“若是能再往上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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