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春日热吻——礼也
时间:2021-10-21 01:48:46

  车停在胡同门口,陈溺也顾不上跟左邻右舍打招呼,提着腿就哒哒地往楼上跑。
  家里虽然还住着三室两厅的老房子,但环境比之前改善不少。
  门没关,陈溺还没进门就远远地喊了句:“爸?”
  “啊?”正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江辙下意识抬头,应了声。
  “……”
  她蹙着眉:“你在这干嘛?”
  江辙头颈笔直,短发利落。坐得还挺舒适,跟当自己家似的。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拉链拉到锁骨下,露出清晰下颚线和嶙峋喉骨。
  长腿屈在茶几边,身前还一杯喝了一半的茶,看上去坐了有一会儿了。
  没等他开口解释,陈父从房间出来:“小九,回来了。”
  怕她误会,江辙站起来,先说了句:“我正好碰上你爸爸追人,就帮了把手。”
  “是,我看见劝我投资那人了!追到小巷子里———”陈父有点不好意思往下说,“那孙子还找了帮手来,还好我碰见了小辙。”
  江辙在边上适时补充:“已经报了警,人也被抓进去了。但陈叔应该是碰上传销组织了,不确定能不能把钱拿回来。”
  陈溺越听,脸色越沉:“亏空的钱怎么补上的?”
  陈父支吾开口:“小辙说是你的朋友……刚你闵叔叔催我拿钱,他就帮我垫付了一下。”
  想来进一次货的钱也不少了,陈溺拿过单子看了一眼:“我这个月之内会把钱取出来还你。”
  江辙:“不急。”
  她淡声赶客:“我急,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今天的事谢谢了,没其他事,你就先回去吧。”
  “小九,你别急着赶人走啊。”陈父说,“我还想留他在这吃个午饭。”
  陈溺捏着手机的手慢慢攥紧,跟要爆发了似的,快语连珠地骂:“吃什么午饭啊,哪有心情在这给他准备午饭?您就是不长半点记性,我妈现在还在房间哭,您天天瞎弄什么投资?上回是把一条腿给让人弄折了,再来一次怎么办?!”
  知道自己女儿平时的温驯模样,这刻也实在是被气得不行了。
  陈父被她说得不敢出声,低着头难为情。父母越老,犯了错就越容易依附孩子。
  一笔不大不小的钱没了就没了,反正是已成定局的事。
  但陈溺是真的容忍不了他一次次为了贪图小利犯大错,丢完钱还要赔上自己身体。
  房间内的潘黛香也听见了陈溺在发火,平时越没声的,生气起来更是吓人。她开了门,嗫嚅道:“小九……”
  边上的江辙拍拍陈溺肩,安抚道:“消消气,人没事就好。”
  本来家事乱糟糟,不该让一个外人掺和。
  但潘黛香心细,瞥见江辙下颔那被嚯开一个血口子,忙让陈溺去储物间拿消炎药和创口贴。
  陈父去菜市场买菜了,等陈溺拿了医药箱出来,就瞥见江辙和她妈妈坐在沙发上相谈甚欢。
  这人真是有本事,把哪个年龄段的女人都哄得开怀。
  见她走过来,江辙侧头:“我来这儿之前不知道陈叔是你爸。”
  简而言之,真是偶然遇见。
  “哦。”她应得冷淡。
  潘黛香笑了下,缓和气氛:“小辙和我们小九是什么样的朋友关系啊?”
  陈溺:“公事上有合作。”
  江辙:“很多年的老朋友。”
  潘黛香:“……”
  这两人同时开口,说得答案却是南辕北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江辙眼皮耷拢着,补充说:“好友,现在在公事上恰好又有合作。”
  “噢。”潘黛香看了一眼没反驳的陈溺,又说,“这孩子身边在读书时候也没几个朋友,你们认识多久了?”
  江辙:“算上第一次见面,有9年了。”
  陈溺在一旁打开医药箱,眼睛垂下,很轻地眨了眨黑睫。
  “那是大学同学了吧。”潘黛香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好像要比我们小九大一岁,是她学长?”
  他没脸没皮地开玩笑:“是,刚开学小九就说我是长得最好看的学长,所以愿意多跟我亲近。”
  陈溺听他胡言乱语就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放屁。”
  潘黛香在边上听得不舒服,瞪她一眼:“小九,你这么大个人了,说话要讲礼貌。”
  “好的妈妈。”陈溺乖乖应了,过了几秒,换了措辞对着江辙重新说,“您放屁。”
  江辙唇角翘了翘,英气立体的眉骨稍抬,带着点疑惑看向她,眼里是藏都不藏的惯宠。
  潘黛香一巴掌拍陈溺背上,用眼神警告她好好说话。
  也不知道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平日里挺乖一女孩子,今天情绪大是大。可怎么对着自己的老朋友还这么呛?
  陈父他们硬要留人在这吃饭,还让陈溺好好招待人家。陈溺想了半天终于弄出个理由:“不行,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啊?”
  陈溺瞎扯:“你们不记得我还要去南洲岛的庙里还愿吗?”
  被她提起,潘黛香才有了记忆。
  当年陈溺还叫“陈绿酒”这名字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他们夫妻俩除了请高人给她改了名字,当初还去了一场寺庙里求福袋。
  按说这个还愿不应该都快二十年了才去还。
  但之前那座庙迁了,最近潘黛香才知道原来那家庙的主持现在在南洲岛上的一家小庙里。
  上了年纪的人都迷信,尤其是陈母。
  她一听也是:“那你去吧,小辙在家吃个饭。”
  江辙婉拒了:“陈姨,我陪小九一块去吧,正好我也想去求求佛。”
  潘黛香许少见正当年轻有为的男人信这些,起了兴趣,问了他一句:“你想求什么啊?”
  陈溺在玄关处的动作一顿,听见那人慢悠悠地吊人胃口。
  他语气缓慢,视线往门口那看,声线低沉又带着点吊儿郎当:“想问问佛祖能不能把我攒了二十七年的生日愿望给兑了,求个姻缘。”
  “……”
  两人一前一后一起出了小区门,陈溺回过头:“把你银行卡号发我。”
  他懒着声提醒道:“你把我拉黑了。”
  陈溺面不改色拿出手机把他的号码拉出来:“好了。”
  “我想用微信发。”
  她听出他得寸进尺的意思:“你找茬?”
  “不加算了。”江辙插兜跟在她身后,眉梢都透着股松散,“我就喜欢你欠着。”
  陈溺闷着气,几秒后转过身把二维码递给他。
  好友申请出现在新消息里时,她瞥见他还是那个号,连头像这么多年也没换过。
  通过好友申请后,江辙也没急着把卡号发她,反倒发来了好几张截图。
  全是登机牌的航班,全是些沿海城市。
  她停在车前,问他:“这什么意思?”
  “这些城市的机场和港口都在同一块地方。”江辙走近她,低了眼说,“夏天的雪看过了吧?那我带你去机场等船。”
  “……”陈溺看着他下颔被自己贴歪的创口贴,有些怔。
  他单手撑在她身后的车顶上,声音缓缓:“你说得不可能的事儿,在我这都是可能的。”
  悠长的夏日,绿意昂扬。
  胡同口两棵大梧桐树,阳光从罅隙里照射下来,投在两个人之间,像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分割线。
  但江辙偏要再往她近一步,越过那道线。长腿跨入她腿间,后脑勺逆着日光:“那我和你还有可能吗?”
  陈溺刚要说话,又被他截停:“算了,你说了不算。”
  “……”
  他动作很快,拉开她径直上了副驾驶,厚着脸皮还要客气一句:“麻烦了。”
  “你上我车做什么?”
  “说过了,和你一块去拜拜佛。”
  陈溺气得摔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被逼得骂他厚颜无耻:“神经病。”
  面前一道阴影覆盖,江辙凑过来盯着她的嘴:“陈绿酒,你来来回回就会这几句?”
  他现在就跟打通任督二脉似的,满血复活,活像十九、二十出头那会儿的无赖。
  陈溺语顿:“你再继续跟我说话,就滚下去。”
  他混混地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靠在椅背上,痞得不行。
  不过这一路到后边,车里还真算得上和谐,安静得像没半个人似的。
  南洲岛的那座庙在山脚,群山环绕,寺庙面积不大。但暑期的香客很多,香火正旺盛。
  庙堂门口有一棵百年的参天大树,枝干上挂满了红色丝带和木牌。
  陈溺下车之后就没管过他,错身和来往拜佛的人擦肩经过,没那好奇心去看经幡和木牌上的俗愿。
  她只顾着找当年那位方丈,还自己的愿。
  江辙也没到处乱逛,两条长腿迈进去,只静静地鹤立在偏殿等她。
  潭水悠悠,人群熙熙攘攘。他听着耳边喃喃梵语,突然回想起过去的声色犬马,百无禁忌。
  童年时的乖戾孤傲,少年时的放荡不羁。
  时光割裂,生途淬凝成土,从光鲜沉到谷底也不过寥寥几年。
  又想起有年暑假,他和陈溺途径一个小佛寺。
  他以观光玩乐性质踏进去,她明明也不信神佛,却嗔他嘴上无忌讳,没有半分敬畏心。
  往事在这一刻重念起,总觉得有些讽刺。
  江辙眼睛被香火气醺得发涩,隔着缕缕青烟和被清风刮乱的香灰看向她低眸时的干净侧颜。一如那些年里,她眼睛望着自己时,总是安静又专注。
  他忘了说。
  他已经很久不敢再谤佛,怕佛听到,对她不好。
 
 
第53章 .一更你让爷给你买内裤?
  从寺庙还完愿出来,陈溺瞥见庙前那棵大树下不少香客正在系红丝带,上面用毛笔字写着各种愿望。
  大树另一侧,一堆人里,个子最高的那个男人正把写好的红丝带挂上去。
  他侧脸立体,鼻骨高挺,一双寡冷的眼难得染了点世俗温情。望着树上红丝带时,跟深情得在看什么情人一样。
  挂完自己的,边上还有人请他帮忙把姻缘木牌挂高点。
  江辙这人的气质太闲适散漫,整个人看上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连带着眼尾那颗淡色小痣都有点不正经的斯文败类味,在一群诚挚祈祷的香客里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回过头,陈溺也没等他。
  正要开车离开时,他倒是来得及时。
  也没抱怨她没等自己,江辙自顾自系上安全带,问她:“你小时候生的什么病?”
  “不记得了。”陈溺脸色很淡,随意地回他,“我是早产儿,出生的时候很小一团,随便一场病都能要我半条命吧。”
  江辙愣了一下,声音有点犹豫:“听说早产儿容易智力发展不全。”
  “……”
  陈溺真想开着这车把他一块载海里去。
  他手指摩挲着下颔那个快要掉了的创口贴,索性撕开了。回头看了一眼缓缓驶离的庙宇:“这庙真有这么准吗?”
  “信则灵。”
  江辙习惯她冷冰冰的敷衍样,反倒一笑:“那你完了,我把我俩名字写那树上了。”
  陈溺轻扯了扯唇角,要不是她看见他求的是平安符,还真要信了他的胡话。
  来时正当下午,走时已近暮色。
  两边的车窗降下一半,略带着潮湿咸味的夏日海风从南面吹进来。
  陈溺今天出门走得急,家居白衬衫上衣外加了个浅色马甲,随手拿了条高腰牛仔裤。头发也没整理,一开窗倒吹得更凌乱。
  她生得清纯,不化妆比化了妆更清妍秀丽。典型的南方淡颜女孩,吃这种长相的总被迷得移不开眼。
  江辙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了,历届女朋友交往的都不是这种类型。
  可就跟被风迷了眼似的,偏偏觉得她够劲又够妩媚。
  想起她那时候一点也不像个乖乖女,骂人“蠢货”时,头发丝都较劲嚣张。但和自己谈恋爱时,说来也是真的乖顺。
  陈溺余光瞥见他在看自己,开着车也没转头:“开一下你前边的储物格。”
  江辙问:“拿什么?”
  “发圈。”
  他从一堆杂物里找到了一个小发圈,没等她停下就上手帮她绑。
  陈溺对他没打招呼的靠近僵了几秒,等再反应过来时,长发已经被绑好了,她只好说了声“谢谢”。
  “陈溺,我以前是不是对你不够好。”他这种性格的人,受着万千宠爱,很难有对一段过往恋情反思的时候。
  陈溺想说不记得了,张了张口却是一句:“挺好的。”
  “是吗?”江辙手撑着窗口,垂下漆黑浓密的睫毛,侧首看着她,“你是不是记反了?”
  红灯前,陈溺停下车,回视他:“没记反。只是和你在一起太累了。”
  两个人在一起,看着是他感情热烈。
  其实他懒怠又冷颓,一直是很无所谓地在谈恋爱。习惯了独来独往,也没想过和谁能长长久久。
  什么都要她推一把,不主动问就不会提,更别说时刻记挂着告诉她。
  逼急了才会跟施舍一般表露出几分真心,可始终太迟。
  他生得太好了,又在两方相处上总被人惯着。在新鲜劲上也顺风顺水,没吃过恋爱的苦头。
  玩世不恭的大男孩,爱起人来都太不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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