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宠妻无度——茗荷儿
时间:2021-10-23 10:19:17

  杨妧一阵恍惚,这两人以前都没见过。
  身穿玫红色褙子的少女眸中明显有些不虞,敷衍地福了福,“是杨家太太和姑娘吧,祖母和母亲等了好一阵子了,快请进。”
  相比之下,那位穿天水碧褙子的姑娘却笑靥如花热络得多,“一早儿听到喜鹊叫,姑母说贵客上门,果然应了这话……见过表婶和姐姐妹妹。”
  屈膝端端正正行了个福礼。
  庄嬷嬷笑着介绍,“个头高的是夫人娘家二姑娘,稍矮点的是咱们府里大姑娘。”
  穿玫红色褙子的是楚映。
  杨妧又打量她一眼,确信前世真的不曾见过她。
  说话间,已经有丫鬟撩起门帘,声音清脆地通传,“杨家太太和姑娘们来了。”
  杨妧敛眉,跟在赵氏身后紧走两步进了厅堂。
  黑檀木太师桌上首坐着位身穿孔雀蓝凤眼团花褙子的老夫人。相貌跟秦氏有三分像,却明显要年轻得多,头发乌黑,整整齐齐地绾了个圆髻,耳垂上缀着莲子米大小的祖母绿耳珰,腕间笼着绿油油的碧玉手镯。
  下巴微微扬起,带一丝傲慢。
  这便是秦氏的堂妹,镇国公府老夫人秦蓉……
 
 
第15章 进府
  秦老夫人下首坐着位三十五六岁的妇人,穿玫瑰红百蝶穿花褙子,梳堕马髻,发间插对赤金凤钗,凤口衔着粒龙眼大的红宝石,打扮雍容华贵。
  只是面色苍白,被凤钗衬着,更显憔悴。
  是杨妧以前在花会见过好几次,然却从未有过交谈的张夫人。
  前世张夫人便有些不足之症,这世好像还是孱弱。
  “姨母……”赵氏唤一声,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收到姨母的信,母亲大哭了好几场,一再嘱咐给姨母磕头。”
  左右张望着,作势要往地下跪。
  秦老夫人忙拦阻,“使不得”,话音刚落,张夫人已欠身扶住赵氏,将她让到左边椅子上,“表嫂快请坐,一家人不用讲究那么多虚礼。”
  赵氏坐定,掏帕子摁摁眼角,“这些年母亲也时时记挂着姨母,念着姨母爱吃酥皮点心喜欢鲜亮的颜色,还说姨母写一手簪花小楷,让姑娘们都跟着学学……你们快给姨祖母请安。”
  杨姮毫不犹豫地跪下去,杨妧也拉着杨婵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磕了头。
  不等秦老夫人吩咐,丫鬟们已识趣地搀扶起三人,带到老夫人面前。
  楚映脸上闪过一丝讥刺,转瞬即逝。
  秦老夫人赞道:“堂姐会教养,孩子们个顶个的漂亮水灵。”先拉起杨姮的手,“看着就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姑娘,多大了,平常喜欢做些什么?”
  杨姮恭敬地回答:“十三岁多五个月,平日里大都是针线读读女四书。”
  秦老夫人又看向杨妧。
  杨妧敏锐地察觉到,秦老夫人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直直地盯着她,让人无所遁形。
  不过数息,秦老夫人已经恢复成先前的慈爱,微笑道:“生得真齐整,花骨朵似的,”随后去拉杨婵。
  杨婵警惕地往后躲了躲。
  杨妧赔笑解释,“回姨祖母,妹妹见人少,怕生。”
  秦老夫人倒不勉强,仔细打量杨婵几眼,笑道:“这孩子长得一双好眼,是个有福气的。”
  赵氏无意识地撇下嘴,心里腹诽。
  连话都不会说,就是个哑巴,能有什么福气?
  有穿茜红色比甲掐墨绿牙边的丫鬟端着海棠木托盘走上前,托盘上蒙了块织锦缎面。
  秦老夫人道:“几个小物件,给你们姐妹戴着玩儿。”
  织锦缎面被揭开,三只手镯静静躺在宝蓝色姑绒上。
  羊脂玉手镯滑腻如牛乳,翡翠手镯翠碧似松针,玛瑙手镯殷红胜鸡冠,都是那么精巧漂亮。
  杨姮心怦怦跳得厉害。
  她该选哪一只?
  玛瑙好看,但不如翡翠贵重,可这般成色的羊脂玉又实在难得。
  如果三只都给她就好了。
  正犹豫不决,眼角瞥见杨妧落落大方地屈膝道谢,“谢姨祖母赏,”随意拿起翡翠手镯交给身后的春笑。
  杨姮迅速抓起羊脂玉手镯,紧紧地握在掌心。
  托盘上还剩下玛瑙手镯。
  秦老夫人扫一眼杨婵纤细的手腕,笑道:“是我考虑不周,这镯子留着六丫头长大了戴。石榴,去把那只镶百宝的璎珞拿来。”
  石榴便是刚才端着托盘的丫鬟,相貌温柔可亲,她低声应着,很快捧着只匣子过来。
  匣子里细细的一条链子,上面镶着莲子米大小的绿松石、黄豆粒大小的猫眼石还有蜜蜡、青金石和玳瑁等等……大小不一却错落有致,非常漂亮。
  杨妧低呼一声,“这太贵重了,小婵年纪还小。”
  别的先不提,单只那两粒猫眼石就价值不菲,再加上做工,这条璎珞怕不是要上百两银子?
  秦老夫人和蔼地道:“只有小孩子戴才好看,像你们几个大姑娘戴着就太过花哨了。早两年,我还打算拆了镶几副耳坠子,又可惜这么好的工艺……你快给六丫头戴上。”
  长者赐不可辞,再推拒就有些失礼了。
  杨妧恭敬地接过,小心翼翼地套在杨婵颈间,笑问:“好不好看?”
  杨婵不说话,两眼亮晶晶地发着光。
  张夫人也让丫鬟取来了她的见面礼,是三只刻着事事如意、流云百福等不同图案的玉佩。
  有了适才的经验,杨姮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下了。
  张夫人又把先前见到的两位女孩引见给她们,却原来那位张二姑娘叫做张珮,今年也是十三岁,比杨姮大两个月,楚映则比杨妧小两个月,是十二岁。
  四人厮见过,张夫人道:“表嫂和侄女长途奔波,连衣服都不曾换,先回去稍事休息,以后有得是机会契阔。”
  秦老夫人笑着点头,“都怪我,家里难得这么热闹,说起来就没完没了,都忘了她们坐了七天马车,正是困乏的时候……荔枝和红枣带客人去歇着。”指了一个穿淡青色杭绸比甲,杏眼桃腮的丫鬟道:“她叫荔枝,你们屋里有什么短的缺的,尽管打发人跟她要,都是自家人,别忍着自己受委屈。”
  赵氏道:“多谢姨母和……弟妹,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们。”
  几人出了瑞萱堂往西约莫盏茶工夫,眼前出现一面镜湖。
  湖边杨柳婆娑,湖面荷叶田田,湖心有座八角亭以竹桥与岸边相连。
  荔枝不太爱说话,那位穿桃红杭绸比甲的红枣却极善谈,指着亭子道:“这叫望荷亭,东面那处红瓦屋顶的院子是大姑娘的住处,叫清韵阁,旁边竹林后面是竹香苑,二表姑娘住着。”
  杨妧放眼望去,只见蓝天白云下,红瓦映着绿树,甚是清雅。
  沿着石子甬道往北走不多远,便见一座两进三开间的院落,白墙青瓦,墙头爬几丛蔷薇枝。
  门前廊檐下挂一块蓝底漆面牌匾,上面写着三个描金大字“丛桂轩”。
  红枣笑道:“太太的住处到了。”
  杨姮奇怪地问:“我跟娘不住一起?”
  红枣指着五丈开外,门前种着梅树的另一处院落,“二姑娘住疏影楼,原是夫人想着太太在京都恐有旧识,免不了走动往来,二姑娘以后也会结识朋友,两处住着更为便宜。二姑娘若不喜欢,回头我禀过夫人……”
  “夫人想得很周到,这样安排就极好,”赵氏笑着打断红枣的话,对杨姮道:“客随主便,不过几步路,离得又不远。”
  杨姮忙应好,“那我先到娘这里瞧瞧。”
  红枣陪赵氏走进丛桂轩,荔枝则引着杨妧转而向南,再往西走过一座石桥,便见五六株黄栌。
  浓绿掩映中,露出青灰色的廊檐和粉白色的围墙。
  沿着青石板路走过去,两扇黑漆如意门虚虚掩着,廊下挂块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三个大字。
  杨妧仰头看了看,自嘲地笑笑,“我只认得最后一个字。”
  荔枝微笑,“是霜醉居,先前叫静深居,上上代国公爷曾把这里当作书房,有次醉酒题了这个牌匾,就改成这个名字。凡是来的客人,十有八九不认得这三个字。”
  杨妧再看两眼,总算分辨出霜醉两个字的轮廓。
  字迹虽潦草,笔锋却甚是犀利,起承转合间气势极足。
  只停顿这一会儿,门内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有个小丫鬟探出头,清脆地唤声,“荔枝姐姐”,紧接着给杨妧行礼,“见过四姑娘、六姑娘。”
  杨妧微笑着点点头,迈进门槛,见又有几个丫鬟匆匆自屋里迎出来,齐齐行礼。
  “个高的是青菱、稍矮点的是青荇,”荔枝指着头前两人给介绍,随即板起脸,冷声道:“……老夫人既然把你们指派到霜醉居,以后要听从四姑娘吩咐,若有那种偷懒耍滑,或者欺负姑娘年纪小,不听使唤的,先打了板子,然后让你们娘老子领了家去,咱们国公府不养欺主的奴才。”
  众丫鬟齐声应道:“婢子不敢。”
  荔枝脸色稍舒缓,浅浅漾出一抹笑笑,对杨妧道:“瑞萱堂午正时分摆饭,尚有一个时辰,姑娘先歇着,若有短缺不足之物,打发青菱她们跟我说。”
  杨妧谢过她,自有小丫鬟送荔枝出门。
  青菱恭谨地问:“我已经跟厨房要了热水,先前严管事打发婆子将箱笼送进来,姑娘是要先洗漱还是……”
  杨妧思量下,“你随我去整理箱笼,春笑和佟嬷嬷伺候六姑娘洗漱。”
  青荇使唤着丫鬟们准备洗澡水,青菱则引杨妧走进西次间。
  霜醉居是三阔带两间耳房的格局,因曾经做过书房,三间正屋均开有窗子,此时窗扇半开,阳光斜照而下,映得满室灿烂。
  杨妧弯唇微笑,这个住处,她很喜欢。
  丛桂轩里,赵氏关紧门户,也在收拾箱笼,杨姮坐在旁边满足地摩挲着腕间的羊脂玉手镯。
  玉质温润滑腻,略带凉意,衬着她的手臂分外白净。
  杨姮越看越欢喜,问道:“娘,您说这镯子得多少钱?”
  赵氏瞥一眼,“之前你爹给我买过一只,花了四十八两银子,成色还不如这个好,我琢磨着至少得六十两。”
  六十两!
  杨姮低呼一声。
  来之前秦氏给了她一对镶着红宝石的金簪,赵氏估摸差不多值五十两银子。
  这玉镯竟比那对金簪还贵?
  赵氏瞧着杨姮欣喜若狂的表情,叹道:“要说值钱,还得数六丫头的项链,猫眼石最难得……便宜都让三房占了,要是阿婉能来该有多好。”
  杨姮压根没听到赵氏的话,她心里滚烫火热,脑子里想的全是进府来的所闻所见——雕梁画栋的屋舍,精美雅致的摆件,别具匠心的花园,成群簇拥着的奴仆,都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奢华。
  要是能过上这种日子,她再无他求。
  此时的正房院,张夫人微阖着双眼斜靠在东次间大炕的迎枕上,楚映跟张珮一人捏一把美人锤轻轻给她敲着腿。
  张珮朝楚映使个眼色。
  楚映不满地嘟哝道:“那位二姑娘看见镯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四姑娘还好,可袄子裙子都是前年时兴的布料,浑身一股子穷酸气,土得掉渣,真不知祖母接她们来干什么,是嫌家里太清静?”
  “阿映!”张夫人腾地坐正身子,厉声止住她,“老夫人重病初愈,难得有娘家亲戚登门探望,这种话切莫再说。阿珮也是,你们跟杨家姑娘处不来没关系,可面上务必要过得去,不能丢了咱家的体面……左不过她们住个一年半载的也就走了。”
  楚映朝张珮挤下眼,又问:“那可难说,要是她们非赖在家里呢?”
  张珮下意识地咬了唇,静静等着张夫人的回答……
 
 
第16章 舒心
  张夫人将两人的眉来眼去瞧在眼里,轻笑声,“行了,别在那里打眉眼官司了,你们那点儿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咱们国公府虽说不需要通过婚姻找助力,可也不是什么破落门户都能攀上……过几日天儿暖了,花儿开了,花会正经要办起来,老夫人身体不好,我这精力也不济,少不得要你们两个张罗。阿珮多帮衬提点着阿映。”
  张珮轻声应道:“我听姑母的。”
  张夫人看着张珮含羞带怯的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一直想从娘家侄女里挑一个娶进门,姑侄两人齐心协力把这国公府管事大权捏在手里。
  但楚昕的亲事……着实为难。
  一来,楚昕性子倔,老早就放话,他的媳妇他要自己选,如果娶得不合心意,他立马出家当和尚。
  二来,府里有个老夫人,宫里有个楚贵妃。头顶的两尊大佛都眼巴巴地盯着楚昕的亲事,哪一尊都绕不过去。
  否则,早两年她就把张珮定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至于秦老夫人因何把杨家姐妹接到府里来,张夫人也不知道。
  可看到杨家姑娘的穷酸气,张夫人心里突然就有了底儿。
  秦老夫人眼光再差,也不可能相中这样的人家,就是楚昕,也万万瞧不上杨家人。
  杨妧手脚利落地把箱笼里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候着杨婵梳洗罢,给她换好衣裳,又重新兑桶热水,坐了进去。
  水略有些烫,温热的水汽让全身每个毛孔都张开,杨妧舒服地轻叹声,问道:“这么说,府里中馈仍是老夫人管,但膳食和针线房要请夫人示下。”
  青菱笑答:“头几年是这样,可老夫人病这两个月,都是夫人管着,以后怎么个章程没法说。不过府里都有旧例,谁管都是按着旧例来。”
  这便是世家的好处,凡事有章可循,主持中馈说是繁琐,可一旦上手就很容易。
  杨妧再问:“老夫人几天请一次平安脉,是哪位大夫来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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