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厂公催我报恩——绛姣
时间:2021-10-23 10:19:56

  司扶风笑了一下,大剌剌地一转手中的长枪:“进了屯营,他插翅难逃,若是奇怪的人,我就把他挂到城墙上示威。”
  她说着,朝士兵挑挑眉:“若是不是,那咱们可得救救人家。”
  姑娘顿了顿,看了眼姬倾易容的脸,甚是语重心长:“不能因为别人长得丑,就见死不救!”
  姬倾在失血地晕眩里笑了出来,她这个语出惊人的特长,还是令人过目不忘。
  这么多年里,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想起小时候的事,但是再次见到她的一刻,却又觉得一切都如此鲜活。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他们依然是可以大声笑着戏弄别人、乱窜着跑过长街的模样。
  即便她失去了父亲,即便她见惯了生死,却还是那个无所畏惧、闹闹腾腾的司扶风。
  他想着,下意识感叹了一句。
  挺好的,真让人羡慕。
  他早就忘记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但有人天天沐浴着刀光剑影,却还能长成这样生机勃勃的模样。
  是他成为不了的人。
  回屯营的路上,司扶风怕他失血晕过去,还在拼命跟他说话:
  “你们没事跑到鬼虏人的地方来干嘛啊?”
  姬倾撑着精神,声音断断续续:
  “来找、来找一种药材……”
  司扶风愣了愣,从马背上的袋子里摸出个雪白的东西来:“不会是来找这个的吧。”
  姬倾几乎是刹那间清醒了过来,他动了动手指,想去触摸那雪白的鹿角:“你在哪找到的?可以给我吗?”
  女孩子一脸理所当然:“就你们这些有钱人当个宝,我们都觉得这是骗小孩的。其实这东西好找啊,每次去鬼虏人的地盘偷袭,我都能从他们那里缴走一堆!”
  她说着,黑亮的眼珠忽然滴溜溜地一转,声音便压低了:“你想要?”
  姬倾捂着伤口点点头,满眼都是迫切。
  司扶风嘿嘿一笑,把那鹿角在他面前晃了晃,理直气壮地伸出手来:
  “五十两,这个给你!”
  姬倾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从怀里取出了银票,抽走银票的刹那,女孩满脸不开心地小声嘟囔着:
  “居然不还价,早知道多要点了……”
  他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牵动着身上的伤口,汨汨往外涌血。女孩啧了一声,扭过头,声音有些心虚:
  “我警告你啊,我只管卖,要是没效果,你可不要找我闹事啊!”
  “我打架可厉害了,你要是闹事,我就揍你!”
  他轻轻地笑,在心里低声说着:
  我知道,你是这世间打架最厉害的人。
  他几乎是趴在女孩身上,女孩腰杆挺得笔直,整个人迎着阳光,从眼睛到头发,每一处都在闪闪发亮。
  他贴着她,即便隔着薄薄的甲胄,依然能听见她的心跳。
  坚决、明朗,比谁都充满了希望。
  像是一团跳动的火,命运的手永远不能把她摁灭。
  她失去了父亲,却没有失去自己的温度。
  而他却已经忘记了温度这个词的滋味,直到她再一次语出惊人时,他仿佛才浑浑噩噩找回了心跳。
  原来这就是‘生机’这个词的含义,他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件事。
  靠在她身后的那一刻,姬倾艰难地下了一个决定:
  这辈子,他要在她身后默默守着,他要护住这团火。
  他不能任由那些人,把她也拽进深渊。
  他也不能打扰她。
  除非……
  除非她自己找上来。
  而三年以后,始终在暗地里查着军防泄露案、时时关注着西境军防的东厂提督,忽然接到了番子的消息。
  “厂公,大事不妙,军营中盛传军防被人泄露,而郡主昨夜私自离开军营,恐怕是北上进京了!”
  他微微怔了怔。
  几乎是刹那间,番子看见,提督冷冽如冰的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微笑。
  ……
  提督府中,司扶风捧着脸,半晌没有说话。
  姬倾说得嘴巴有些干,顺手拿了茶盏,吹了吹、边喝边皱了眉:
  “我说了半天,你怎么还呆住了,我讲故事不好听吗?”
  司扶风恍惚地望着窗外,慢慢摇头,低声叹了句:
  “早知道你是东厂提督……”
  姬倾挑了眉,凑过来等她下半句,结果姑娘满脸愁容地摇头:
  “当年就多要五十两了。”
  姬倾怔了怔,气得笑了出来,他心里又痒又恨,索性在司扶风脸上捏了捏:“就这点出息!”
  司扶风拍开他的手,理直气壮地扬起脸:“当年本姑娘不光救了你,还亲自给你包扎了,一转头你不见了,还带人出去找你。下着大雪找了一天一夜,后来担心你被狼吃了,还难过了好久,就这份善心,不值一百两?!”
  姬倾当年怕被发现身份,当天便找上了监军太监、偷偷离开了屯营。他知道司扶风去找了他,所以后来借着别的名目,给了司扶风许多赏赐。
  他敲了下司扶风的脑袋,咬着牙道:“后来不是赏了你了,还记得当时你自己怎么说得吗?”
  司扶风愣了一下,想了许久,终是摇摇头:“那谁记得,赏得都是金银,早拿去换肉吃了。”
  姬倾叹了口气,眸光落在她脸上,便温柔得化成一缕水:“监军太监跟我说,你亲口说得——”
  “‘是哪位大人替我请得封赏,营中半个月没吃上肉了,这等大恩大德、今生难忘。’”
  司扶风怔了怔,忽然抓了他袖子狠狠摇他胳膊,气得满脸通红:“你说欠你的恩情居然是这个!”
  “枉我天天都钻破了脑子在想!”
  “你居然是说这个!我还怕自己忘了,成天觉得对不起你来着!”
  姬倾垂下眼,那眼梢唇角的弧度,分明都是刻意压制的得意:
  “那当然,你说话要算话,这种大恩大德,我看你这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司扶风狠狠拧了他腰间一把,气得牙痒痒:
  “明明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应该是你这辈子还不清吧!”
  姬倾仿佛就在等她这句话,她话音未落,他就缓缓挑起了长眉。
  那眸光里,温柔和欢喜几乎淌成一道暖融融的河流:
  “好。”
  “姑娘大恩大德,这辈子我还不清。”
  “所以这辈子,让我以身相许。”
  “下辈子,还要让我以身相许才行。”
 
 
第64章 北征  等我回来!
  太阳自雪原上升起。
  金光四射的刹那, 茫茫冰雪化成一片浅金的海。
  司叔衍站在城关墙头,就像乘着海浪的一只飞鸥。他面前的冰原上,鬼虏的勇士们一如平常地在对他进行辱骂。
  内容甚是无趣, 无非是骂他缩头乌龟、骂他没有骨气之类的。
  “图钦就这点招数?”少年轻轻地笑,放下瞭望镜,沿着城墙一一巡察。
  偏将跟在他后面, 也不由得笑了:“确实就像黄口小儿一般,只知道骂架。”
  司叔衍拍了拍一个守城士兵的肩以示鼓励,顺口问了句:“阿日斯兰最近都在做什么?”
  偏将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按您吩咐的, 出入都有人盯着,他似乎察觉到了,偶尔除了您召唤,基本都在他的帐中喝酒睡觉。”
  司叔衍点点头, 威沉地瞥了阿日斯兰的军帐一眼:“非我族类, 又工于心计, 还是要小心提防。”
  他说着,沉吟了片刻, 皱了皱眉:“京师那边呢?司仲瀛没了,父皇怎么还不下旨立我为太子?”
  偏将吓了一跳, 赶紧追上两步,低声劝道:“殿下切莫心急, 别在这时候被人听见, 反倒被拿住了把柄。”
  司叔衍沉默了片刻,他微微捏紧了拳,眸中有些不甘:“司仲瀛那个畜生,连太子哥哥殁了的时候都不肯来看他一眼, 如今他死了,父皇还要为他哀心三四年不成。”
  偏将叹了口气,迟疑地拱了拱手:“京城的消息如今都攥在东厂手里,咱们的人只说皇上龙体抱恙、这些日子不曾上朝,别的咱们的人也不清楚,不敢乱说。”
  司叔衍深深吸了口冷气,望向那些怒骂的鬼虏人时,硬生生压制住了眸中的怀疑和不安:“且不管这些,只要这一战我能立功,那谁都不能再置喙我的能力。”
  偏将见他神色不虞,立刻躬身抱拳:“殿下,郡主应当今日率援兵启程,三五日便能到达,还请殿下养精蓄锐,倒时臣等护您一马当先,一定争个头功!”
  司叔衍只露出点笑影,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
  “我只信得过你们这些并肩作战的兄弟,有什么事,你们越过镇北的军防官,直接告诉我,不要让其他人抢了先。”
  偏将赶紧伏下身子,抱拳朗声道:
  “是!”
  他俩走下城楼的时候,恰看见军防官从镇北将军的军帐里出来,他便眯了眯眼,瞥了身边的偏将一下。
  偏将有些犹豫:“殿下,镇北将军是个坦诚的汉子,应当会把所有军报告诉您的。”
  司叔衍的眸光落在军帐晃悠的毡帘上,淡淡地,有种平静的冷漠:
  “我不信任何人,除了你们。”
  他拍了拍偏将的肩,低声吩咐:“去打听一下,今日军防官,都汇报了什么消息。”
  偏将俯身抱拳,低声领命。
  少年看着他走向军营,这才慢慢侧过身,回首看向冰原上。
  图钦的军队显然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连绵的军帐间一片寂静,看不见生气、也看不见斗志。
  那样的军队,仿佛他捏紧手掌,就能将他们捏得粉碎。
  鬼虏人的确狡诈,但狡诈抵抗不了这里的严寒。哪怕是司扶风,不也一样低估了严寒的力量。
  而他不一样,少年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战胜过严寒,这片冰雪,不过是他登上王座的天梯。
  ……
  司扶风勒紧了银甲上的系带,又把父亲的匕首别在了腰后。
  司摇光拄着拐杖在后头嘱咐她:“北境不比西境,你对那边情势不了解,还是要小心为上。”
  “多听平安伯的、少听宣王的。平安伯是前任北境守将,又是个老将,毕竟比那毛头小子厉害些。”
  “听闻那边起了疫病,行军渴了别像以前那样砸冰含着,无论如何、一定等水烧开了再喝……”
  司扶风长长叹了口气,把她那唠唠叨叨地老哥往椅子上按:“知道啦,你照顾好你自己我就放心了。”
  她说着,四下看了看,低声嘱咐:“倭寇余党尚未肃清,你和姬倾驻守京城,一定要万般小心。”
  司摇光嘿嘿一笑,撸着袖子摇着拳头:“倭寇什么的,我一拳头打死两个。”
  司扶风“嘁”了一声,手中掂了掂寂灭天,司摇光的视线被那暗金的光华一晃,不由得满脸艳羡:
  “好家伙,姬倾真舍己,这枪我跟他要了好几次他都不给,说是供在什么白塔寺里请高僧念经祝祷来着。”
  “我还以为他准备念上个三五年就送我,没想到居然给你了,真是……”
  在司扶风的凝视里,司小将军硬生生把“暴殄天物”四个字咽了下去,他不爱读书,想了许久,才想出个:
  “十分相称!”
  看着司摇光得意的模样,司扶风噗嗤一声笑了,她一转枪锋、挑挑眉:
  “走啦。”
  司摇光拄着拐杖出来送她,才出了门,便看见姬倾在同应慎说话。看见她的时候,姬倾沉默了许久,才伸手替她把披风拢上,垂了眉眼、轻轻说了句:
  “一定要……”
  “一定要保重。”
  司摇光大大咧咧地往他身上一靠,拍了拍他的肩试图安慰:
  “搞得那么伤感,我妹妹就是你妹妹,咱俩的妹妹打个图钦还不是简简单单……”
  他话还没说完,姬倾脸色就冷了冷,一把拍开他的手,转向应慎、不冷不淡地说了句:
  “应太医,你不是有什么话要嘱咐郡主吗?”
  应慎正在边上偷偷咧着嘴巴笑,看见姬倾瞥过来,当下头皮一麻、赶忙缩着脖子递上个扁扁的银壶。
  司扶风两手接过来,有些好奇地晃了晃,笑着谢他:
  “应太医有心,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药。”
  应慎搓着手,有些赧然地笑:“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听闻北境有疫病,虽然军中带了药去,但下官弄了些草药,给随行的士兵都备了。郡主也记着每天喝一点,有强身健体的效果,就当是未雨绸缪了。”
  他想着,又肃容叮嘱了一句:“郡主此去一定要小心,北境的疫病凶险,若是染了,就算治好,断然也不能强健如初,还请郡主千万珍重。”
  司扶风心下一惊,立刻朝他抱拳感谢。姬倾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却有小太监领着平安伯和柔训进了内院。
  几日没见,柔训又清瘦了些,看见司扶风,她便牵着裙摆小跑过来,司扶风扬起笑脸正要说话,柔训却立刻按住她,摆摆手、把一个平安符挂在她脖子上。
  她正要开口,平安伯却在后面笑着摆手,示意她看柔训的动作。
  只见柔训闭上眼,合掌朝天,似乎在默念什么。
  等她轻声念完,才笑着一拍手,把司扶风脖子上的平安符塞进她衣领中:
  “成啦,菩萨会保佑我们扶风的!”
  司扶风怔了怔,按着心口一点冰凉,噗嗤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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