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帝——小文旦
时间:2021-10-25 10:04:54

  帐门一掀,进来一个高大的黑影,蓟云桥背对着门瞧着墙上突现黑影吓得差点惊叫。
  “是我。”
  谢晏熟悉的声音传来,蓟云桥重新回到面无表情的状态。谢晏放佛没有看见一样,“这两天行车是不是太无趣?马上就快到京城了。朕在树林里设了个陷阱,抓一些野味,山有灵气,野物的肉质不错。朕往年回去的时候经常这样,你要不要和朕一起去看看?”
  谢晏充满诚意地邀请,蓟云桥心动到不行,脚尖蠢蠢欲动,脸上还得绷着。谢晏当看不出她眼里的挣扎,率先离开,“朕好像听见有猎物掉进陷阱的声音,先去看看。”
  没走两步,蓟云桥果然跟上。谢晏心里偷笑,停下里等她。
  到了树林,陷阱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猎物。蓟云桥知道自己被骗了,真是一点自制力也没有!
  谢晏拉住蓟云桥,“朕抱你到树上等,这里野物很多,不用等多久。”
  月光照进树林,投下影影绰绰的光斑,二人在树上屏息以待。谢晏盯着蓟云桥因兴奋期待而骨碌碌转的眼珠,眼角狭长开阖尽是风情,心里一动。
  蓟云桥觉察谢晏炽热的视线,装作不悦地瞪回去,突然一阵风簌簌吹响树林,枯叶从头顶飘落,她感觉鼻子有点痒,唇瓣微张,一个喷嚏正在酝酿着。谢晏猝不及防低下头,准确无误堵住了她的嘴,还趁机把舌头伸进去勾着蓟云桥痴缠。
  蓟云桥大脑瞬间放空,什么也想不起来,做不出任何反应,呆呆地让谢晏在她口中攻城略地,呼吸紧促,脸色涨红。
  谢晏看她再吻下去快窒息了才依依不舍退出,两人的唇舌间拉出一条银丝,在寂静树林,清亮月光下,显得既纯洁又淫|靡。
  谢晏忍不住快速亲了下嘴角,声音里带着餍足的笑意:“笨。”
  这句话放佛开启了某个开关,蓟云桥总算从被定住的状态回过神来,跳起来恼羞成怒:“谢晏!你干什么?”
  蓟云桥忘了自己现在在树上,跳起来的后果就是掉下去。谢晏眼疾手快捞紧她,但树杈打滑,两人一起摔在厚厚的枯叶层上。
  蓟云桥压在谢晏身上,惊魂未定,但时刻记得算账,“混蛋,你才笨!”
  谢晏从胸腔里溢出愉悦的笑声,“朕只是看你要打喷嚏,怕你吓跑了猎物。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然而语气完全不是这回事。
  他一指陷阱,果然里面有只羽毛光亮的山鸡正在死命扑腾。
  “你……你不能用手吗?”蓟云桥弱弱反驳。
  谢晏把手搭在她腰上,“当时不是要抱着你没空。”
  她算明白了,多说一句谢晏就多一个动手动脚的理由。蓟云桥手脚并用爬起来,蹲在陷阱旁边,咬牙切齿,“野鸡炖豆腐,陛下今晚口福不错啊。”
  谢晏知道她意有所指,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野鸡哪有豆腐好吃。
  陛下不敢说。
  谢晏想给蓟云桥露一手,从侍卫手里接过一整块鸡翅膀,铁叉叉着在火上翻烤,时不时撒点调料。蓟云桥还挺期待,她给谢晏做了几次饭,居然还能有还回来的时候。
  “尝尝。”
  谢晏递给她,满怀期待。蓟云桥一口咬下去,脸色就变了,老天这是加了多少盐?蓟云桥咯叽咯叽嚼着真正的盐皮分离鸡翅,算了,第一次嘛,也可能是最后一次,鼓励一下。
  蓟云桥哑着嗓子,“我给你烤一串吧。”
  谢晏:“好。”
  当晚,谢晏吃着美滋滋流油的金黄鸡翅,蓟云桥啃着的干巴巴咸淡不均。但两人心里都挺满意,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路到京城,蓟云桥都没找到什么机会离开,谢晏没有政务,心神分了一大半在她身上,跟看犯人似的。
  进了城门,蓟云桥有点绝望,以为接下来要直接进宫。没想到谢晏停下来跟她说带她逛逛。
  出城时蓟云桥目光黏在街上撕不下来,谢晏都看在眼里,但赶路紧急,谢晏也没时间让她看个舒服。
  繁华的皇城街上,各种酒楼客栈小摊小店琳琅满目。谢晏径直带着她走向一个几张桌椅简单搭起来的小摊,老板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卖馄饨的。
  “母亲在世时,若有不开心,父亲便会从宫外买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哄她。我看你这两日心情不佳,我这方面脑子笨,不会哄人,只能借父亲的法子来使使。”
  谢晏为她挡开挤上来的人群,不等伙计拉开椅子,自己用帕子擦拭一遍,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蓟云桥不自在地落座,谢晏在另一侧坐下,对伙计道:“两碗馄饨。”
  “好嘞,客官您稍等。”两位看上去便身份不凡的人物光临这小摊子,伙计手脚麻利,犹如抹油。
  老板闻声看过来,觉得高大威严的锦衣男子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哪有机会接触什么达官贵人,但要说最尊贵的,还是以前他爹娘开这馄饨摊子时,听说先皇过来买过。八岁的他端着馄饨上来时,先皇还赏了他一片金叶子。
  蓟云桥不安地绞着手,先皇哄先后的同款馄饨,她如何能吃?
  她一个注定要走的人,不能再给谢晏希望,否则先皇先后在天之灵,怕是要夜里找她算账。人夫妻两唯一的好儿子,被她这么欺负。
  两碗馄饨上桌,香气四溢,皮透肉鲜,清汤味美,点缀葱花。蓟云桥用汤匙撩着一粒粒饱满馄饨,心里想着对策。
 
 
第31章 溜了溜了
  她心不在焉, 冷不防后背被什么东西砸到, 手一抖, 整碗馄饨全部洒在裙子上。
  一个小孩抱着破藤球满脸愧疚地站在一边, 眼里泪光闪闪。赶来的妇人不住地蓟云桥道歉, 她孩子怕是冲撞了贵人, 看这一身上等衣料, 掏空家底也赔不起。
  她把孩子护在身后,左掏右摸,只找到几个铜板, 塞给蓟云桥,“夫人等等,孩他爹在后面, 我们一定赔……”
  一个小胖子从左边冲过来, 一手拍掉小孩手里的藤球,“哼!不给本少爷, 本少爷就弄坏他!穷蛋!”
  刚才就是他来抢球, 没想到身子跟一堆小山似的他竟然抢不过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孩, 一怒下推了一把, 小孩跌倒在地, 球飞出去砸到蓟云桥。
  几个仆丁围过来, 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操着一口杀猪叫的声音恐吓母子两人:“少爷想玩玩你的藤球是看得起你,乡下来的不识好歹!”
  谢晏对暗卫一使眼色, 一个暗卫飞速离开, 一个凭空翻出来,对着他的胸膛就是两脚。
  蓟云桥把铜板还给妇人,“大姐把钱收回去,裙子洗洗就干净,用不着赔。”
  她蹲在委屈巴巴的小孩面前,和颜悦色道:“给我看看行吗,我会修哦。”
  小孩信任地递给她。
  谢晏眼皮一跳,某种不好的记忆袭上来。
  果然,蓟云桥从兜里抽出一根铁丝和一小卷削得细细的竹片,三两下便让它恢复原状。看得小孩破涕为笑,眼里亮晶晶都是崇拜。
  谢晏:“……”回去之后要跟衣尚坊说,皇后的衣服设计要改一改。
  过了一会儿一行人匆匆赶来,某个三品大员带着夫人,一脸诚恳地给母子两人道歉,什么教子无方,日后严加管教,一副严父清官做派。
  三品大员满头是汗,吓出来的,偷偷看了一眼陛下,发现他脸色稍霁才松了口气。
  人群散了,蓟云桥还一身油污。今天馄饨是吃不成了,谢晏拉着蓟云桥,“快回宫换衣服吧。”
  蓟云桥余光看见一家成衣店,想再拖一些时间,夸张道:“我忍不了,我们先去买套衣服换上吧。”
  谢晏一想现在冬天,回宫还有一段路,风吹起来确实冷。
  两人进了衣店,蓟云桥直接看向普通衣服,挑中一件做工简单的棉衣。谢晏随手拿了一件看起来最贵的。
  蓟云桥:“……”果然是阶级差别。
  “这件。”谢晏不容反驳。第一次送心上人衣服,不能太粗糙。
  蓟云桥无语地接过华服。试衣间在最里面,蓟云桥进去后发现有一道小门,从里面用一把锁锁着。
  老天爷还是给她留了一扇门的!她刚才忘记把自己选的衣服放回去,因此手上有两套衣服,她果断选了普通棉衣换上。再从旧衣服里掏出铁丝,轻轻搅动,打开锁头。
  门外是一条胡同,尽头又是热闹的大街。她用铁丝在墙上刻下一行字--
  “对不起,顾苏应该是自由的。谢晏,你是我生命中遇见最好的人。”
  她把原因都归为自己的自私,虽然她也搞不清楚到底占了几成。她对皇宫没有任何不舍,除了宫里的谢晏。
  有了牵挂,总归走得不够潇洒。
  胡同不长,却是蓟云桥走过最艰难的路。
  谢晏会找她,也许是简单粗暴地封城,她压根跑不出去,也不打算跑。她刚才等馄饨时听闻旁边的人谈论,馄饨摊子往右再走五个店面,有个新装修的三层楼,等主人从扬州搬到京城就要开业。蓟云桥从他们话语里得知现在里面还没有人入住,是空楼。
  她打算偷摸着寄居一段时间。被找到很容易,但也需要时间,谢晏肯定以为她出城了先往外找。她在赌,赌谢晏想通了,理解她,纵容她最后一次自作主张。
  蓟云桥成功潜入无人楼房,跑到三层楼上,把窗户纸戳开一个小洞,远远站着,观察街上的动静。
  谢晏在外面等蓟云桥时,那个三品大员又跟进来点头哈腰,极力表示他平时管教很严,回去一定重罚幼子,下不为例。他对尤水清教女无方被捋乌纱帽至今未复职的事心有余悸。
  此人平时处事圆滑,没有大错,是可用之人,谢晏也不愿为难他,恩威并施说了两句场面话,就打发了他。
  等他走来,谢晏才发现,蓟云桥换衣服进去已有一段时间。
  谢晏:“刚才可有人出来或进去?”
  “都没有。”守在一旁的老板马上道,大顾客上门,他眼睛可尖着呢。
  “顾苏!”
  没有人应。
  谢晏心一慌,直接踢开薄薄一层木门,空无一人。墙上挂着一新一旧两件做工精巧的华服,一件是蓟云桥身上的,一件是谢晏选的。
  “来人,立马关城,出城的女子都严查一遍,务必要找到顾苏。顺着出城的路查一遍,她走不了多远。”
  谢晏额上青筋暴起,一拳打在墙上,粉尘簌簌下,可见力道之大。
  蓟云桥!你就是这么骗朕的?
  朕就应该把你锁在宫里,不出一步。
  朕心软带你出宫带你逛街做错了么?!
  他感觉心头有一股火气再烧,呼吸堵在肺腑,艰难灼人。理智被吞没,被蓟云桥耍了一回又一回,他已经分不清她这回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
  他突然间看见墙上的一行小字:
  对不起,顾苏应该是自由的。谢晏,你是我生命中遇见最好的人。
  自由?朕给的不够吗?既然朕这么好,为什么要离开朕?
  他无法思考,只能不断派人出城去搜,“叫季钧过来。”
  瞬间爆发的怒火过后,心痛开始席卷全身,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扔在地上碾压,疼到麻木。又像血淋林被掏出来,丢进深不见底的悬崖,下坠无地,苦痛无涯。
  他艰难地分析,蓟云桥没来过这里,不知道试衣隔间有后门,应该是临时起意,没有准备,定然出不了城。
  对,她现在一定在城中某个地方躲着,等朕不找了,风声过去,再出城。
  她和皇叔独处的时候一定说了什么,就是从那天开始就变得怪怪的,故意惹朕生气,给朕冷脸。
  朕不管你是为了所谓自由,还是为了朕的江山,都不允许你离开。
  他大步出了衣店,目光如鹰,将皇城街大致扫了一遍,最后径直走向刚才的馄饨摊子。这是是视野最佳的地方,可以从许多楼房窗户看见。
  “今天朕说什么时候收摊,就什么时候收。”谢晏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亮出身份压人。
  老板战战兢兢地接过金子,抹一把汗,把炉子烧得更旺了些。他家这摊子真是祖上开了光,怎么帝后有矛盾都爱往这儿凑。
  谢晏也在赌,赌她还没有出城,赌她正在哪里观察,赌她……心疼。
  他让老板再上两碗馄饨,也不动,就沉着脸坐着等。
  北风吹得架摊子的篷布飘来飘去,热气腾腾的馄饨很快变凉,谢晏撤下又换上刚出锅的,又撤下,换上……却始终不见人来吃。
  摊子周围宛如形成一个结界,尽管没人把守,也无一人敢往这儿靠近,独谢晏一人凄凉。
  “是不是全天下都知道朕跑了媳妇。”谢晏心里苦笑。
  三元听闻消息,从宫里赶出来,看个背影都能感受到谢晏的难过和孤单,他心里一紧,本以为苦尽甘来,谁知道……先皇先后在天之灵千万保佑陛下啊!
  天渐渐黑下来,风越来越紧,三元给陛下披上深灰色大氅,听到陛下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顾苏她会不会冷,会不会饿……”轻悄悄一句话被卷进寒风,踪迹难寻。
  谢晏不得不承认他非常担心那个没心没肺的小骗子。她走时棉衣单薄,现在躲在哪里,万一遇上坏人……甚至他还要担心如果她决心不回,有没有盘缠,她对这个世界还不了解,随心所欲惯了会不会无意间惹怒别人……
  谢晏没出息地发现,他心里的担心已经压过了愤怒。
  “大姐姐她说,你不要生气,不要等她。吃完馄饨以后,回家。”五岁小孩拉着谢晏传话,说得磕磕巴巴。
  谢晏真是被蓟云桥气笑,派个小孩来算怎么回事,“告诉我,她人呢?”
  “大姐姐走了。”
  “朕会等她,一直一直等。”谢晏认真地对小孩说。
  小孩子听不懂他在说啥,回了句“哦”,摸摸脑袋跑了。
  蓟云桥一直观察着谢晏,见他不回宫又回那小摊子坐着,简直要急死了。她猫着腰偷窥,好似第一天送孩子上幼儿园的家长,躲在幼儿园外面墙根下偷偷观察孩子。可惜孩子太执着,老师哄不听,就坐在铁门那等家长接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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