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祁国公早就料到了此事,所以当初才想将祁明月嫁给方卓。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方卓竟然是那样卑劣的一个小人!
除了呼呼大睡的祁明月之外,祁家其他人都在前厅。
烛火哔啵,满室静默。
祁家三郎坐不住了。
他气的脸红脖子粗:“亏他们还是皇子呢!竟然把主意打到一个姑娘家身上,他们还要不要脸了,他们……”
祁国公目光阴鸷望过来。
祁家三郎立刻闭嘴了。
祁国公目光落在祁家二郎身上。
祁家二郎知道,这是父亲让他说的意思,他便照实说了:“父亲,孩儿觉得,若当真要在这三位皇子中选一个,孩儿选十皇子。”
十皇子傅岚清,与祁明月年龄相符。
而且为人也落拓,兼之婉贵妃又深受陛下宠爱,傅岚清最后能入主东宫的几率很大。
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开始抹眼泪。
她啜泣道:“明月那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何堪为皇家妇!若非要在皇家跟相府选一个,我宁可让她选相府!”
此话一出,祁家三郎和四郎惊呼:“娘!”
“胡说什么!”祁国公当即怒喝道:“你以为,沈家是什么福地洞天吗?”
他是武将,沈勉之是丞相。
谁都能结成儿女亲家,就他们不行!一旦让昭和帝知道此事,必会怀疑,他们有不臣之心!
到时候,只会给阖府上下招来杀身之祸!
祁国公目光又落在,始终没说话的世子祁靖身上。
他道:“大郎,你来说。”
祁靖上前,与三个弟弟站在一起。
他道:“孩儿觉得,为今之计,要么将明月继续送出华京;要么就是找个人赶紧将她嫁了;要么,就将明月送到庵里去。”
“大哥!”
“大郎!”
祁母和祁将二郎、三郎,纷纷惊呼。
祁二郎忍不住道:“大哥,明月是个连素色料子都不穿的人,你将她送到庵里去,会比让她死还难受!”
祁三郎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要实在不行,我们就去进宫求皇上!”
“嘭——”
一个茶盏摔在他们面前。
祁二郎和祁三郎立马跪下去,不敢再说话了。
祁国公:“继续说。”
祁靖:“诚如二弟和三弟所说,送明月去庵里这一条,可以排除了。”
祁二郎和祁三郎,顿时松了口气。
祁靖继续道:“不过孩儿觉得,既然三位皇子,已将主意打到了明月身上,现在继续送她走,只怕会羊入虎口。”
祁国公沉思起来。
祁夫人生怕他要再送祁明月走,便道:“老爷,阿靖说的有理啊!”
那为今之计,只剩下让祁明月尽快嫁人这一条路了。
而经过上次方卓一事,祁国公心里有个结,他怕急头巴脑找的人,又是个人品差的,但见祁靖面色沉稳的模样,祁国公便问:“你心里有人选了?”
祁靖点头,报出了个名字。
第56章 慌乱 总之,她最后都是要回去的……
祁老太君寿宴后的第三天, 六皇子的处罚也下来了。
昭和帝下令,说六皇子在治疫期间草菅人命,后又为了掩盖罪行, 屡次暗杀忠臣,兼之勾结边将,包庇纵容底下人贪污受贿等, 一连串罪名加下来。
直接将其降为郡王,令其闭府思过,无昭不得擅出。
沈琢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坐在水榭里喂鱼。他手一顿, 鱼食倾倒了大半,一群红白相间的鲫鱼,便纷纷游过来,争相抢食。
沈琢将鱼食搁下。
这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昭和帝膝下子嗣艰难, 因为太子未立, 几位康健的皇子, 即便成年了,也并未封王让去封地, 而是全被留在华京。
沈琢以为,这次的事, 昭和帝最多,会给六皇子封王, 让他滚去封地。
却不想, 昭和帝竟然这么狠。
直接将他降为郡王,这下六皇子非但与太子之位无缘,反倒还尊严扫地。至于闭府思过,无昭不得擅出, 更像是幽禁了。
沈琢偏头问:“还翻出六皇子其他让陛下震怒的事了?!”
不然,昭和帝怎会罚的这么重?
孟辛将六皇子犯的其他事,又同沈琢说了一遍。
沈琢沉默了。
与他说的那几件相比,其他的都不足轻重,看来真让昭和帝狠心处置的,还是勾结边将那一条。
沈琢眼底滑过一抹嘲讽。
也是,昭和帝向来是个为了帝位不择手段的人,六皇子触了他的逆鳞,他若不杀鸡儆猴,只怕其他几位皇子也会有样学样,毕竟昭和帝……
一念至此,沈琢又及时止住。
他拢了拢衣衫,又问:“六皇子那边是什么反应?!”
“六皇子抱着圣旨,又哭又笑的,最后欢喜回房了。”
这倒是符合一个疯子的做法。
不过至于他真疯还是假疯,沈琢已经不关心了,毕竟真疯也好,假疯也罢,六皇子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被当靶子了。
现在最关心这事的,应当是其他几位皇子。
沈琢刚回过神来,就见戚如翡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沈瑜。
“那就是个母老虎啊,谁娶她谁倒霉啊!我说,你堂兄是脑子不好使,还是眼睛不好使,还是嫌命长啊!竟然想娶那个母老虎!”
“你闭嘴!”戚如翡忍无可忍,冲沈瑜扔了个眼刀:“明月是我朋友,你要是再一口一个母老虎,我就把你先剁了喂狗!”
“哎,戚如翡,你良心被狗吃了是吧!”见戚如翡护着祁明月这个外人,沈瑜瞬间不干了:“你忘了,你当年蹲大狱的时候,是谁在外面拼死拼活捞你了么?你……”
“咳咳咳咳咳……”沈琢捂着唇角,从石阶上过来:“怎么了?”
“你脸都白成这样了,还出来吹什么风,赶紧进屋去!”戚如翡瞪了沈琢一眼,半拉半拽将沈琢往屋里带。
沈琢顺从跟着她走:“你们刚才再说什么?”
沈瑜立刻答:“在说祁明月那个母老虎,要嫁给戚子忱了。”
沈琢原本正在上台阶。
听到这话,差点一脚踩空了,还是戚如翡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他的腰,才将人扶稳:“你走路看着点啊!”
“祁小姐怎么会突然嫁给兄长?”
沈琢偏头,一脸迷茫看着戚如翡。
“我怎么知道!”
戚如翡也觉得匪夷所思。
她将沈琢扶进屋里,这才道:“刚才侍剑来说,明月约我在星楼见面,我出去一趟,让沈瑜留在这儿陪你解闷。”
“小爷我不!我又不是玩意儿,我……”
沈瑜狠话放了一半,戚如翡一个眼神过来,他立刻又怂哒哒的闭嘴了。
戚如翡这才走了。
留下他们两个相顾无言。
虽然如今,他们兄弟俩关系缓和了很多。
但也没到能谈心的地步,沈琢叹了口气:“阿瑜去玩儿吧。”
他们两人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勉强待在一起,只会尴尬。
这若搁在以前,沈瑜听到这话,定然会骂沈琢不识抬举,然后拂袖离去。
但现在,看着沈琢那张病恹恹的脸时,沈瑜却发不出火来,只扭头哼唧道:“你没听戚如翡刚才说的话吗?我要走了,她回来要拧掉我的脑袋!”
沈琢愣了愣。
他轻声道:“阿瑜放心,我会同阿翡说的。”
“说了最后倒霉的还是我!”沈瑜故作一脸不耐烦:“行了,小爷我连出去玩儿都推了,你还哼哼唧唧个什么劲儿!”
沈琢:“……”
他怀疑沈瑜今天吃错药了!
但既然沈瑜非要留下来,沈琢也不好赶他走。
两人尴尬坐了会儿,觉得实在无趣,便想找个共同都会的东西,来打发时间。
可沈瑜擅长的都是吃喝玩乐。
沈琢擅长的则是风雅之事。
一个极雅,一个极俗,压根没有共同之处。
沈琢见沈瑜气鼓鼓的。
以为他要拂袖离去时,却听沈瑜突然问:“你是不是会下棋?”
沈琢轻轻颔首。
沈瑜顿时道:“那我们来下棋。”
沈瑜说的笃定,沈琢以为他擅棋。
可落了两子之后,就发现沈瑜下的毫无章法,而且还动不动就悔棋。但戚如翡不在,沈琢左右无事,便也权当打发时间了,边下边教沈瑜。
等戚如翡再回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么和谐的一幕。
他们兄弟俩坐在窗边对弈。
沈琢不断提醒:“阿瑜,落子不悔。”
“落子不悔,我又没落,我就是放哪儿试试!”说着,他光明正大,将棋盘上的棋子,又拿起来,放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而坐在沈瑜对面的沈琢,只是叹了口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真啰嗦!”沈瑜催促着:“快下,该你了!”
见他们兄弟俩下的开心,戚如翡便没进去。她双臂环胸,倚在廊柱上,还是沈琢先瞧见了她,喊了她一声。
沈瑜一见戚如翡回来,立刻凑上来,八卦问:“怎么样、怎么样?打听到什么密辛了吗?”
“密辛密辛!哪儿来的那么多密辛!”戚如翡没好气拍了沈瑜一巴掌:“你一个大男人,成天这么八卦,也不嫌丢人!”
沈瑜被戚如翡打的抱头乱窜,跳着在院子骂了几句,就立刻跑了。
戚如翡这才重新坐下,望着窗外的目光有些寂寥。
沈琢眼皮一跳。
但凡戚如翡露出这种目光的时候,基本都是她想回叶城的时候。
沈琢急急道:“阿翡,是出什么事了么?”
“啊?”戚如翡茫然转头,又摇头:“没事,就是我今天去见明月的时候,问她为什么突然会和戚子忱议亲。”
沈琢问:“她怎么说的。”
“她说,无论是方卓,还是戚子忱,对她来说都没区别的。因为她从小就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被综合考虑下来的那个,而不是她喜欢谁,就能嫁给谁。”
沈琢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道:“这便是权贵和普通百姓的区别,百姓羡慕权贵生来的锦衣华服,但却殊不知道,这些锦衣华服是用他们一生无数自由换来的。”
戚如翡机械点头。
就在前几天,她还因为魏晚若,想让沈瑜娶祁明月一事,而怀疑沈瑜是不是她亲生的,但今天她突然就明白了,在华京人眼里,门当户对,利益捆绑比一切都重要。
戚如翡突然道:“沈琢,我想叶城。”
我想叶城。
跟我想回叶城,只有一字只差。
但足以让沈琢心惊。
沈琢握住戚如翡的手,惶恐不安叫了声,“阿翡。”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戚如翡回过神来。
瞧见沈琢眼里的不安,笑了笑:“放心,等你死了,我再回去。”
总之,她最后都是要回去的。
沈琢眼睫一颤,握住戚如翡的手,微微收紧。
戚如翡长舒一口气:“不过明月嫁给戚子忱也挺好的。”
戚子忱也算是个可托付的良人。
沈琢却没说话。
虽然祁戚两家已在议亲,但到成亲,还得一段时间,谁又能保证,不出什么变故呢
第57章 难寐 现在夜里寒气重,阿翡不如到床上……
事实上, 祁家人也担心这一点。
所以自从祁戚两家议亲之后,他们便鲜少肯让祁明月出门了。
而祁明月是野惯了的。
待在府里没几天,她就憋的受不了了, 便同去看她的戚如翡央求道:“阿翡,你想个法子,带我出门吧, 再在府里这么带下去,我都要疯了。”
这可难为住戚如翡了。
她在华京不熟,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上祁明月。
便回府将此事告诉了沈琢, 让他帮忙想办法。
沈琢想了想:“这个好办,如今正是赏菊吃蟹的时节,不如请母亲在府里办个赏菊宴,邀夫人小姐们过来。”
戚如翡眼睛亮了:“这样一来, 明月也能来了!那就这么办, 只是……”
沈琢知道戚如翡在担忧什么。
他轻轻笑道:“我去同母亲说。”
“好, 谢啦!”
戚如翡立刻应了,说完祁明月的事, 她又看向沈琢。
如今不过刚过九月。
她还穿着夏衣,但沈琢却已换上了厚秋衫。
可即便如此, 他一张脸依旧白的跟鬼一样,只有在咳嗽时, 才会浮上一层稀薄的血色。
人都说, 竹子遇雪更翠。
但沈琢这样,戚如翡甚至都要怀疑,他怕是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了。
戚如翡盘着腿, 盯着沈琢问:“我记得,你说,你这病是娘胎里带来的?”
沈琢正在拉毯子的手一顿。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戚如翡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但还是轻轻嗯了声:“我娘从前执行任务时,掉下过寒潭,之后便落了病根,所以我从出生时就比旁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