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月粘着戚如翡,当即也跟着过去了。
沈老夫人瞧见他们小夫妇俩,先是拉着戚如翡的手,絮絮叨叨关心了好一阵子,又转头去骂沈琢:“你这个混账东西!阿翡辛辛苦苦为你怀着孩子,你竟然还敢惹她生气!你念的那些书,都念到狗肚子去了!还不过来给阿翡赔罪!”
沈老夫人一向慈祥和软。
这还是戚如翡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阿翡,别怕,”沈老夫人握着她的手:“你只管安心养胎,这混账东西,祖母替你来收拾!”
在华京待了大半年,现在戚如翡已经能轻而易举分辨出来,一个人的关心,究竟是流于表面,还是发自内心的。
而沈老夫人对她的这份疼爱,显然是属于后者。
但可惜了,她没福消受。
戚如翡将手抽了出来,行了个还算端庄的礼:“多谢祖母,但我与沈琢之间,我们已经协商好了。”
沈老夫人怔了下。
戚如翡向来行事不羁,在她面前一贯也没行过这样的礼,今日贸然这般,沈老夫人心下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祖母,自我嫁进相府以来,一直承蒙您多方照顾,但……”
“阿翡,”沈琢打断她的话,冲沈老夫人道:“祖母,阿翡与我一路风尘仆仆,先让她回院中洗漱,我同您说吧。”
此事错在他,也合该由他来说。
沈老夫人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定在了戚如翡身上。
就见沈琢说这话时,戚如翡眉心微微蹙了蹙,但很快,面上的情绪便没了,只安静站着,似乎是在等她的示下。
沈老夫人看得出来,这小两口之间,是真的出问题了。
她叹了口气,让戚如翡和沈瑜夫妇先回去。
祁明月扶着戚如翡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戚如翡偏头,朝沈琢看了一眼,唇角动了动,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径自往外去了。
一出沈老夫人的院子,沈瑜就憋不住了。
他率先道:“你跟沈琢之间到底怎么了?!”
从他们回来时,他就觉得,他们之间怪怪的。而这个怪,在刚才沈老夫人那里,沈瑜才找到答案。
以往沈琢出门,戚如翡都是要拉着他,后来戚如翡有了身孕之后,又变成沈琢扶着戚如翡了,两人平日里去哪儿都像是连体人。
但今天,他们却是规规矩矩的,各站各的。
沈瑜这么一问,祁明月立刻不说了,她也看向祁明月。
这件事,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
所以戚如翡也没瞒他们,如实道:“我跟沈琢分开了。”
分开?!
沈瑜和祁明月齐齐愣了愣,沈瑜没明白:“什么叫分开了?”
这两人不是一起回来的么?!
戚如翡顾忌沈琢的面子,没说休夫,而是道:“我和沈琢已经和离了。”
这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炸的沈瑜夫妇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发问。
祁明月:“好端端的,你们为什么和离啊?!是因为上次闹别扭那事吗?究竟是什么事,怎么严重到要和离的地步啊!”
沈瑜:“就是啊,和离这事可不能随便说啊,沈琢他同意了吗?!”
沈瑜不相信,沈琢会同戚如翡和离。
却不想,戚如翡点头:“我们已经签过和离书了。”
说完,恰好绿袖也过来接她了,戚如翡便跟绿袖走了,留下又懵又惊的沈瑜夫妇。
毕竟在他们的眼里,谁都有可能会和离,但唯独戚如翡和沈琢不会。
但这两人,突然闹别扭消失了小一个月,回来之后,竟然跟他们说,他们已经和离了,连和离书都签过了!
震惊过后,沈瑜和祁明月当即分头行动了。
沈瑜去找沈琢打听消息,祁明月则去找祁明月,但却都吃了闭门羹。
祁明月过去时,却被绿袖拦下了。
绿袖道:“二夫人,我们夫人一路舟车劳顿,梳洗过后已经睡下了。”
其实祁明月过去时,戚如翡确实已经躺下了,但却并没有睡着。
她听到祁明月的声音了,但却没有见她。
祁明月的来意,戚如翡已经大致猜到了。
不是问她跟沈琢分开的原因,就是想来劝和的,但无论那一个,戚如翡都不想听,因为若说起他们和离的原因,自然绕不开沈琢的隐私。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就避开了,反正祁明月没在她这里问到答案,肯定会让沈瑜去找沈琢打听的。
诚如戚如翡所料,沈瑜确实去找沈琢打听了,但他去了之后,却扑了个空。
因为沈琢被罚去跪祠堂了。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沈瑜只有一个想法:完犊子了,祖母肯定也知道了,而且他们俩和离,十有八/九是沈琢的错,不然祖母怎么可能会罚沈琢去跪祠堂!
这样一整,搞的沈瑜更好奇了,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和离的?!
而戚如翡知道此事时,已是晚上了。
下午她原本只是打算小睡一会儿的,但绿袖想着她一路颠簸,便燃了安神香,导致她一觉睡醒时,屋内已是一片漆黑。
绿袖在外间听到戚如翡的声音,这才进来点灯笼。
戚如翡穿了外裳,坐到桌边喝水,随口问:“沈琢呢?!”
“公子还没回来。”
戚如翡握着茶盅的手一顿。
绿袖觑了戚如翡一眼,小声道:“听说老夫人罚公子去跪祠堂了。”
沈老夫人一向疼沈琢,若是她开口罚沈琢跪祠堂,想必是沈琢已经说了,他们和离一事。
戚如翡搁下茶盅,道:“带我去祠堂。”
去的路上,戚如翡突然觉得,她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鉴于沈琢有前科,戚如翡本以为,沈琢会想个办法,先瞒着沈老夫人,所以她今天才同沈瑜夫妇说了这事。
却不想,沈琢竟然也告诉了沈老夫人。
戚如翡刚走到祠堂门口,就听到沈瑜的吵嚷声:“你们到底为什么和离啊?你要不说,我就去找戚如翡问,你那么喜欢她,她要天上的星星,你都恨不得摘给她,怎么突然就和离了呢?!”
虽然沈老夫人罚了沈琢跪祠堂。
但沈瑜觉得,沈琢是妻奴,他们俩和离肯定是因为戚如翡,但沈琢替戚如翡背了黑锅。
“沈瑜!”沈琢叫住他,脸上全是疲惫,他耐着性子道:“我只说这一次,我跟阿翡和离一事,错在我,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沈瑜不信。
他道:“你吃喝嫖赌样样不沾,你能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我骗了她一些事。”沈琢抬手捏了捏眉心,并没细说,只盯着沈瑜继续道:“我们分开是真的,错在我,你们不准再因为此事而去骚扰阿翡了。”
沈瑜瞧沈琢不像是撒谎的样子,这才意识到,他说的真的。
“那你骗……”
“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们的。”
沈琢打断沈瑜的话,又说了戚如翡之所以回华京,是因为要办一些事,办完事之后,她还是会走。
“她还要走?!”沈瑜有些抓狂:“不是啊,我就搞不明白了,做错事你承认错误并且改成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闹到和离这一步呢?你们明明都有孩子了。”
沈琢苦笑一声,并没回到沈瑜的问题。
祠堂外,戚如翡瞧见沈瑜也在这里,当即便退了出去,留了他们两兄弟说话。
过了一刻钟左右,他们兄弟俩才出来。
不知道沈琢跟他说了什么,沈瑜瞧见戚如翡时,明明脸上写满了‘我有很多话想问你’,但最终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戚如翡和沈琢往院子里走。
如今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不可能再住在一起了,所以走到房门后,沈琢便止住了。
他道:“阿翡,我们分开一事,我已同祖母说过了,日后你就安心在府里住下,当年那些事就交给我来查,若有线索,我会及时告诉你的。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说完,将灯笼递给绿袖,转身便要走。
“沈琢!”戚如翡叫住他。
可沈琢停下来之后,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片刻,才道:“多谢,记得上药。”
沈琢笑着点头,目送着戚如翡进了屋内,才去了书房。
奔波了小半个月,回府之后,他们两人各自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戚如翡和沈琢正在吃饭时,孟辛匆促进来,道:“公子,十殿下来了。”
第93章 诊脉 你们的意思是说,他先前一直在装……
戚如翡瞬间摔下手中的筷子。
她道:“我跟你一起去。”
“阿翡, 你……”
沈琢劝慰的话还没说完,绿袖带着宋妈妈从外面进来。
宋妈妈冲着他们行了个福礼,而后道:“老夫人让老奴请少夫人过去一趟, 说是想同少夫人说说话。”
戚如翡下意识看向沈琢。
说实话,她现在不大想去见沈老夫人。
沈琢知道戚如翡在担心什么。
他走到她身侧,轻声道:“如今我们虽已分开, 但阿翡还怀着祖母期待的重孙。”
听沈琢这么说,戚如翡才略微安心了些:“可傅岚清那里……”
沈琢笑笑:“阿翡放心,我应付得来。”
戚如翡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她收拾收拾, 跟着宋妈妈往沈老夫人的院子去了,而沈琢也去前厅见了傅岚清。
前厅内,傅岚清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圈椅里, 同上茶的侍女说话。
沈琢掀帘进来时, 就见侍女羞红了脸, 仓促唤了声‘大公子’,便抱着托盘跑出去了。
傅岚清依旧歪在圈椅上, 嬉笑道:“你们这小夫妻俩,一天天的怎么这么能闹腾, 还玩她跑你追这种套路?来,跟我说说, 这次你又做了什么, 惹戚如翡这么生气了?!”
虽然沈勉之对外称,他是因遇刺受伤养病不见客。
但若有人真有心打听,自然是能打听出来的。
沈琢在傅岚清下首落座,不咸不淡道:“殿下今日是为此事而来?!”
“自然不是了。”傅岚清这才坐起来, 连带着神色也端正了几分:“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一个月内,华京都要变天了!”
傅岚清故意说的夸张,想勾起沈琢的好奇心。
谁曾想,沈琢完全不为所动,反倒显得他像个跳梁小丑。傅岚清讪讪摸了摸鼻尖,觉得没意思,便也没再买关子,将事情如实说了。
原来五日前,乃是圣上的千秋节。
千秋节之前,六皇子便上书奏请,说当天想为圣上祝寿。昭和帝将他的奏折压了数日,最终终是念在他康健儿子不多的份上,允了六皇子的奏请。
说到这里,傅岚清看了沈琢一眼。
而后,才道:“可谁都没想到,六皇兄会借着进宫为父皇祝寿的名义,而在宴席上杀了三皇兄。”
原本波澜不惊的沈琢,这才掀开眼皮,看向傅岚清。
傅岚清被他看的有些发毛。
他立刻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们最开始是商量好了,要留着六皇兄对付三皇兄,可我也没想过,让六皇兄杀了三皇兄啊!”
沈琢听清楚了,是六皇子杀了三皇子,而不是刺伤了三皇子,那么显然三皇子已死。
但有一件事,让沈琢觉得很奇怪,宫中守卫森严,他道:“六皇子是如何做到一击毙命的?”
“六皇兄在匕首上涂了剧毒,那毒药见血封喉。”
沈琢垂眸,那便不甚奇怪了。
六皇子落得今日的下场,全拜三皇子所赐,他自然是恨不得三皇子死。不过在陛下面前,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只怕六皇子日后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傅岚清似是看出了沈琢所想。
他扶额叹道:“六皇兄当庭杀了三皇兄之后,也饮刀自尽了,而父皇因此事,突发急症,如今还卧病在床。”
两个健全的儿子,当着他的面骨肉相残,而后纷纷殒命。
昭和帝会突发急症,卧病在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沈琢垂眸间,又听傅岚清问:“当时这事一出,我就让我的暗卫去找你了,你没遇见他们吗?!”
这话一出,傅岚清就见沈琢抬眸了。
沈琢眸光淡淡的,但却带着冷意:“殿下是指那些来杀我的暗卫吗?”
之后,沈琢和傅岚清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但最后,傅岚清从相府满脸怒气离开,却是许多人有目共睹的。
孟辛守在外面。
等傅岚清走了之后,刚进来,就见沈琢将冷了茶的泼到地上,而后起身朝外走。
沈琢本打算去沈老夫人院子接戚如翡的。
但没想到,走到半道上,就见戚如翡和祁明月过来了。
沈琢快步迎上去,问:“怎么样?祖母可有为难你?”
虽然明知道,沈老夫人不是那种爱作践晚辈的人,但沈琢还是怕戚如翡受委屈。
祁明月听到这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道:“你们聊,我回去盯着沈瑜读书了,阿翡,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一起去看时欢。”
说完,祁明月就走了,留他们两人说话。
戚如翡跟着沈琢往回走。
她道:“没有,祖母同我说了些孕中需要注意的事宜。”
今日去时,沈老夫人一开口,便说让戚如翡不必觉得不自在。
她说,夫妻缘分有人长有短,如今他们两个人既然分开了,往后她就把戚如翡当孙女看就行了,让戚如翡不必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