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小人鱼摇摇头，“但我可以这样——”
她伸出食指，把注意力集中在指尖，治愈能力发动时才会出现的白光越来越亮，最终呲的一声。
食指上冒出一股细小的火苗。
“你是巫师吗？”禅院甚尔伸过头去，让烟头戳到小人鱼指尖上的火苗。
她身上那股甜甜的糖果味也顺势钻入禅院甚尔的鼻腔。
烟雾慢慢地被吐出。
“外界传闻中被保护得很好的异种。”禅院甚尔悠悠地说，“这种说法不对嘛，我看你在清枝家过得不是一般的差。”
乖顺，讨好的意味刻进莉香的一举一动里。
被金贵地呵护着的异种怎么可能有这种习惯？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我意外。”禅院甚尔把抽到一半的烟头捻灭，直接用手指捻灭，似乎一点都不烫，“你从被我抓住到现在，怎么没有提关于五条悟的半个字？”
他本以为小人鱼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会哭着喊着要五条家的那个白毛小鬼来救她。不想她一点往这方面示弱的意思都没有。
莉香没忍住被烟味呛得想要咳嗽的冲动：“咳咳咳。”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想说。”禅院甚尔站起身，闪回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早上，最先醒来的是禅院惠。
他快速地穿好衣服，连脸都没来得及洗就跑到客厅确认小人鱼是否还在。
在的。
小人鱼蜷缩在沙发上，侧着身子睡得正香。手臂和脸颊的皮肤白得像白雪一样，和巧克力色的头发映衬着显得尤其美。
禅院惠屏住呼吸，生怕把她吵醒。
他是有心想让小人鱼睡好，禅院甚尔可不顾及这么多。
“惠！”父亲的声音有穿透力地从浴室传来，“你刷牙了吗？洗脸了吗？上学要迟到了。”
小人鱼醒了。
她揉着眼睛朝包子脸的禅院惠问好：“你好。”
“你好！”禅院惠立正站好，又猛地觉得一惊一乍的自己很傻，脸色别扭地想恢复到酷酷的神态，“直接叫我惠就好了。”
“惠惠，你好。”小人鱼摸了摸他的头，看起来刺刺的海胆状头发其实非常柔软。
“你叫什么名字？”禅院惠问她。
人鱼小姐在摸他的头！在摸头！而且动作好轻柔。
第13章
“我叫莉香。”人鱼小姐收回放在禅院惠头顶的手，有些落寞地说。
“莉香要留在我们——”禅院惠话还没说完，身后熟悉的声音就逼近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赶紧给我去洗脸刷牙。”
昨天还说要杀了她的可怕大黑豹今天却在和儿子念叨洗脸刷牙的小事，听上去格外新奇和不可思议。
小人鱼默默观察父子两人的互动，充当透明人。
打发完禅院惠去盥洗室洗脸后，禅院甚尔摸了摸脖子转头要走。
小人鱼急急地开口：“先生！”
“做什么？”他不太耐烦地转过头去。
小人鱼看他面色不悦，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想要把这个给你……”
莉香把靠着睡觉的抱枕拿开，下面压了厚厚的一层珍珠，里面间或夹杂了几颗异样的钻石。
禅院甚尔：……
他看了一眼眼睛发红的小人鱼，沉默了几秒后又弹了她一个脑崩儿：“你还真够拼的啊。”
这人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明明只是弹个脑崩儿，额头却好疼。
“如果是不值钱的东西，数量再多也没用。”禅院甚尔掏出昨晚从小人鱼那里拿到的两颗珍珠，“让我先看看这两个东西值多少钱再说吧。”
禅院甚尔说完伸了个懒腰，宽松的睡衣下露出一小截腰线。
小人鱼点头：“好……好的，先生。”
不多时，禅院甚尔以办事为由出门，而禅院惠则穿着蓝色的校服，拿好黄色的小书包也准备要走了。
“你的爸爸不送你吗？”莉香趴在抱枕上，问一副小大人模样的禅院惠。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才不需要爸爸送。”他抬着头，骄傲地说。
“明明还是小孩子。”莉香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禅院惠都已经走到玄关了，又折回来，半是忐忑半是期待地问：“我上学回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小人鱼：“我不能用尾巴走路，哪里都去不了的。”
得到小人鱼的肯定回答后，禅院惠高高兴兴地去上学了。
确认人都已经离开，莉香双手撑着沙发往边沿挪，最后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她挣扎着在地板上拖着尾巴前行，干燥的尾巴没有水的滋润被磨擦得有些疼。
她从昨晚开始就在计划要怎么逃跑，思来想去就只能给未婚夫打电话拜托他来救自己。
要是五条悟给的那个红色小手机是防水的就好了，莉香苦恼地想。
她一早就瞄准了玄关旁边的座机，本来想昨晚趁着大黑豹和小海胆睡着就行动的，但思及大黑豹的警惕力和战斗力还是放弃了。
现在有了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小人鱼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
一定要在他们回来之前通上电话！她奋力往玄关的方向爬过去。
嘿咻嘿咻。
好不容易终于爬到了电话旁，拿起听筒，熟练地拨下电话号码。
这才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电话因为没有及时缴费被停了。
小人鱼想哭：“怎么可以这样……”
＊
禅院惠今天上了手工课，老师教他们折纸花。
“哇！惠的手好巧！老师只演示一遍就折得这么好！”同桌还在为了忘记下一步骤而苦恼的时候，旁边的禅院惠就已经折好了一朵。
“你要吗？这朵可以给你。”禅院惠把折好的白玫瑰递过去。
“谢……谢谢！“同桌开心地接过没有香味的假花，“那惠呢？还要再折一朵吗？”
“嗯，要折很多朵。”把最满意的一朵送给人鱼小姐。
放学的时候，他的小书包里装了三朵花，一朵白色的，一朵蓝色的，还有一朵红色的。
心情有点好，下午的太阳公公暖洋洋的。不像其他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禅院惠戴着自己的黄色小帽子独自回家。
因为想要快一点见到人鱼小姐，所以走路的速度比以往还要快，在楼道拐角处碰上了抱着购物袋的藤冈春绯。
被撞到后腰的藤冈春绯眨了眨茶棕色的大眼睛，转过身来：“惠？你爸爸是不是又不在家？等会儿要过来和我一起吃饭吗？”
“不用了。”由于走路的速度较快，禅院惠的脸颊热得红扑扑的，“今天情况比较特殊，家里有客人。”
禅院惠想告诉别人自己的家里有漂亮的人鱼小姐，但又出于一种微妙的占有欲没有说。
“春绯姐姐，这个是下午手工课的作业，我做了三朵，”禅院惠打开自己的小书包，拿出蓝色的那朵，“这个送给你，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很照顾我。”
“倒也说不上是照顾的程度……”藤冈春绯接过花，“不过还是谢谢你，很漂亮，剩下的那两朵是要送给你爸爸吗？”
禅院惠一本正经地回答：“嗯，丑的那朵给爸爸。”
藤冈春绯：……
＊
起因还是那条鱼。
五条悟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一直等着小鱼给他发邮件，结果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都没有看到邮件的影子。
好吧，猫猫暂且大度地原谅了任性的小鱼。结果等他主动拍了沙滩和大海的照片给小鱼发过去后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雪白的大猫猫骄傲地抖了抖身上的毛，决定不理她了。
“喂喂，”天内理子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夏油杰，手指向蹲在沙滩上看螃蟹的五条悟：“他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个啊……”夏油杰尴尬地屈起食指挠了挠脸颊，“我也说不清楚。”
“是吗？”天内理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兴高采烈地说：“黑井！我们去那边捡贝壳！”
黑井美里：“好的小姐！”
夏油杰叹了口气，慢慢走到挚友身后，“悟，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五条悟抬头看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我只是在思考鱼能不能和螃蟹说话。”
夏油杰：？
“算了，没什么。”他站起身来，把从鼻梁上滑下来的墨镜又推回去。
“莉香还没有回你的邮件吗？”夏油杰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没注意。”五条悟无所谓地说。
夏油杰看他满脸烦躁也不点破，转而建议：“不如我给莉香打个电话，问问她为什么不给你回邮件？”
猫猫的耳朵动了动，立马拒绝：“不行！”
夏油杰：“不行吗？”
“这样好奇怪。”说不上来的感觉。
五条悟想了想，试图把抽象的意会转换为文字。本该属于自己的宠物却要通过第三方来向主人传达自己的意愿，这样怎么想都不太对吧。
第14章
“漂亮的那朵呢？惠要把它送给谁？”藤冈春绯问。
“那朵……那朵要……”禅院惠不好意思起来。
“我知道了，要给那个客人吧？”藤冈春绯微笑。
禅院惠支吾着说不清，最后扔下一句：“春绯姐姐，我先回家了。”
小人鱼听到门锁的声音响起，她赶紧把自己沮丧的情绪打包，强打起精神看向玄关处。
幸好回来的是小海胆不是大黑豹。
小人鱼提起的心往下放了放。
“惠惠，欢迎你回家。”莉香半歪着身子和他打招呼。
禅院惠摘掉小黄帽，脱下小书包，再把做的最好的那朵红玫瑰拿出来，上面还用胶水粘了几颗珠子做装饰。
他的脸快要和纸玫瑰一样红了。
“这个送给莉香。”他捧着这朵做得特别大的纸花送到小人鱼面前。
小人鱼呆呆地接过花，还凑上去闻了闻。
“这个是假的，没有味道。”禅院惠小声说。
小人鱼恍然大悟：“怪不得，但是很漂亮呢！像真的一样，是惠惠自己做的吗？”
禅院惠：“嗯。”
“谢谢惠惠，我会好好保存的。”莉香用手摸着粘在花瓣上的珠子。
禅院惠突然想起了什么，“莉香今天有吃过东西吗？”
小人鱼：“还没有！我都忘了。”
她只顾着伤心，连肚子饿了都没感觉。
“整整一天都没吃？”禅院惠担忧地问。
小人鱼捂着饿得没知觉的肚子，摇摇头：“没有。”
“我去做晚饭，等会儿和莉香一起吃。”禅院惠急忙忙地要赶去厨房。
莉香叫住他：“惠惠，不然还是等你爸爸回来吧，火和油用起来很危险的。”
“爸爸估计又去约会了，要大半夜才能回来，到那时莉香的肚子都要饿扁了。”禅院惠走到她面前，小心地把自己的小手覆在小人鱼的手背上表示安慰，“而且，我只是把爸爸先前做的便当拿出来热热而已，不会用到明火的。”
人鱼小姐的手背凉冰冰的。
“那好吧，麻烦惠惠了，真是抱歉帮不上什么忙。”莉香不好意思地说，她确实有点饿，“可以给我倒杯水吗？我还有点渴。”
禅院惠一个激灵：”没关系吗！一天都没有喝水！”
人鱼小姐怎么说也是鱼，鱼离开水太久会死的吧！
“我——要不要我抱你去浴缸里？”禅院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是很有自信，虽然人鱼小姐应该很轻巧，但他还太小了，不一定能抱得动。
要是说下大话最后却出丑，总感觉有点难为情。
小人鱼知道他的脑回路已经跑偏，连忙给他纠正回来：“我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鱼，唉，说起来有点复杂，但只要水分补充足够，离开水生活也没关系的。”
禅院惠给莉香接了杯水，还贴心地往里面放了几块冰。
小人鱼一口气咕嘟咕嘟地喝了两杯，只感觉胃里和嘴巴里都咝咝地冒着凉气。
之后，禅院惠又在微波炉里加热了爸爸提前做好的便当，和小人鱼一起分着吃了。
“这个蛋卷是甜的，莉香喜欢吃甜蛋卷吗？我这里有两个。”禅院惠戳起自己便当盒里的小蛋卷，向小人鱼示意。
“喜欢的。但给我吃的话，惠惠就没有了。”
“我今天在学校里有好好吃饭，所以晚饭不需要吃太多也可以变强壮，但莉香什么都没有吃，所以要多吃一点。”禅院惠说着把自己的两个蛋卷都转移到小人鱼的便当盒里。
“谢谢。”比起可怕的大黑豹，小海胆要好说话许多。
小人鱼慢条斯理地吃着盒子里的食物，一点又一点。
禅院惠平时吃饭都习惯保持安静，但现在小人鱼在他身边，他总想说话，还尽是些包含了奇思妙想的话：“莉香是不是人鱼族里的幼鱼？”
“幼鱼？”莉香疑惑地重复。
“因为人鱼的年龄计算方式以及生长周期和人类不同吧，莉香看起来还小，应该是人鱼里面的幼鱼。”这样想的话，说不定莉香和自己的年龄大小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