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
“他们每家都要五十罐,总共四家。”
二百罐!
白小芽高兴道:“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要?”
陈员外道:“他们与我商定的是在立冬后,说是在立冬后的第二天便到我那去取。”
白小芽在心底算了下日子,还有十天,够了。
二百罐,是装盐巴的那种小罐子,又不是很大一个罐子。
上午熬两锅,下午熬两锅,十天下来,怎样也做的完。
她爽快地应道:“可以的,没问题!立冬那天,或者立冬的前一天,您过来收货就行。”
陈员外从怀里掏出钱袋子,递给她:“这是他们给的定金,二十两银子。”
白小芽:“!!!”定金都是二十两,确实够显贵的!
她问道:“这次您开的价格是多少?”
陈员外漫不经心道:“不多,三钱银子一罐。”
说完,他低头又喝了口水,神态平静。
“……”白小芽愣住,声音颤道,“什么!三……三钱银子?!”
这个价格开得也太高了吧,平时他们卖的菌油,也就五十文一罐。
陈员外慢声道:“以往咱们卖的都是山桑县本地的土财主们,说到底,再富裕,也就那样。
再说了,当时正值夏秋之际,鱼虾这些,都是江大娘去河里捞的,菌子也是你们自己去山里采的,这些都是不要银钱成本的,耗费些时间罢了。
然而眼下快入冬了,鱼虾不好捞,菌子更是不好找,要想在十天内做完二百罐,菌子鱼虾都需要花钱买。
如此一来,就加大了成本,我若不将价格抬高些,咱们岂不是亏了。
更何况,那几个人,别说三钱银子了,三两一罐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
白小芽点头道:“行,价格方面您决定就好,我这边只需要把味道做好。”
陈员外点头应道:“那我便不打扰了,立冬那天我过来取货。”
说着,他站起身便要走。
白小芽急忙道:“陈员外您先别急着走,本来是想明天去找您说的,既然您今天过来了,那我便提前说了。”
“什么事?”陈员外问。
“之前咱们商定的利润分配,是三七分,您三我七,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觉得您为人厚道。
老实说,买家都是由您去找的,您跑东跑西,要耗去不少车马费不说,还一路颠沛劳累的。
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所以我就想,再让一分利给您,四六分。”
陈员外笑着摆摆手:“不用,本就只是闲散的小买卖,挣不了几个大钱,这次我去青城郡,又不是为了找买家,只是单纯的出去游玩罢了。
至于县里那几个肥户,他们都是我的老熟人了,在我家尝过一次你做的菌油后,便闹着要找我买,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想到要与你联手做这个买卖。
说到跑动跑西,也就在周边几个县里跑了几趟,但那都不算什么,我并不觉得劳累,权当是游玩了。
我这个人,你或许还不了解,我本就是一个爱玩的人。所以,你别想那么多,不用有心理负担。
咱们的菌油,能卖出去就卖,卖不出去也没关系,反正不会有任何影响。”
白小芽心里很感动,心窝子都暖暖的,她连连道谢:“谢谢陈员外,您真是大好人。”
李春花也连忙道谢:“陈员外您这……您这真是大善人啊,菩萨心肠,多谢了。”
陈员外笑着摆手:“客气了,江大娘您太客气了。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什么都没做,白得三分利,说来,该是我脸厚才对。”
李春花笑道:“哎哟,您这说的哪里的话。”
陈员外理了理衣袍,淡笑道:“咱都别这般客气了,我与江娘子搭伙做买卖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往后当成自家人相处就行,谁也都别拘谨。”
“行嘞,咱都是自己人。”李春花满脸堆笑。
陈员外道:“江大娘您歇着去。”他又看向白小芽,“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回了。”
他转身便往院门走去。
李春花急忙跟上:“陈员外您慢走,我送送您。”
白小芽也跟上去把陈员外送到村口。
陈员外家的小厮就在村口的马车旁侯着的,见到白小芽和李春花,客气地躬身打了声招呼。
送走陈员外后,白小芽回到院里激动得拉着江玉姝的手转圈圈。
“啊,太好了,昨儿个才花了几十两租铺子,今天便又有了一笔进账。”
她笑着道,“接下来,咱们也能过个好年了。”
李春花也是笑得满面春光:“是呀,赶明儿我去买些肉回来,晒了做腌肉。”
白小芽道:“娘您别急,等我把这批菌油做出来,那时候也立冬了,待今年的第一场雪来了后,咱们去镇上多买些肉和肠子回来,到时候做上十斤腊肉十斤香肠,用东山的松柏来熏,熏出来的味道特别香。”
“行嘞,就照着你说的办。”李春花笑着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多做些,等过完年,你的饭馆开了起来,拿上许多腊肉香肠到饭馆去。”
白小芽笑着点头:“嗯,谢谢娘。”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李春花笑着摸了下她的头,“晚上吃什么?”
第49章 你摸我头发干什么?
白小芽没想到李春花会问晚上吃什么这种话, 愣了一瞬,哈哈大笑。
她笑着扶住李春花的肩膀:“看来娘的心情也很不错,都问要吃什么饭了。”
平时李春花从来不会主动问要吃什么, 只有江玉姝会问。
今儿个竟然也破天荒的问了一嘴, 不难看出心情很愉悦。
李春花被白小芽说得老脸一红,捂着额头直笑:“娘这张老脸都没了。”
白小芽和江玉姝两人都是哈哈大笑。
李春花笑着道:“娘看到你买卖越做越顺, 打心眼里高兴,希望咱家往后都越过越好。”
“肯定会的。”白小芽挽住她胳膊, “咱们的小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她又看向江玉姝:“玉姝, 走,咱们做饭去,今儿晚上吃番薯饭, 再炒个酸辣萝卜丝。”
江玉姝欢快地应道:“好的嫂子。”
饭后,白小芽去检查了下后院的门、和前院大门, 确定两个门都是关严实了的之后, 才放心的回屋洗漱准备睡觉。
现如今,他们家和刘翠莲家, 两家是连通着的, 同在一个院墙内。
合院之后, 两家之间便在院里铺了一条碎石小路,沿着小路可以直接到刘翠莲家。
正院大门也只开了一个,在两家的中间,后院门仍旧是在白小芽他们家后面。
一家三人躺在床上闲聊,畅想着未来美好的生活。
江玉姝有时候和李春花睡一张床, 有时候又和白小芽睡在一起。
而江远山的房间,即便他去了书院,仍旧是给他留着的。
自那次春宫图一事后, 现在连李春花都很少进他的屋。即便是要给他晒被子褥子,也都是问过江远山之后才会给他晒。
儿子大了,哪怕是当娘的,也都是要避一避的。
娘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深夜,各自沉沉的睡去。
江家后门外,此时三个黑衣男子,正望着高筑的深墙大院发愁。
其中长得最高最壮实的一个黑衣男子,扬手给了另一个精瘦男子一巴掌。
他压着嗓子低声骂道:“王平安你个狗东西,你不是说这家没男人,只有一老一小两个寡妇和一个小孩吗?”
被打了后,王平安也不敢还手,只唯唯诺诺道:“是……是啊老大,这家人的情况我最清楚不过了,确实只有两个寡妇,老寡妇四十都不到。
小寡妇才十六岁,还是个姑娘身,如三月的桃花一般,正鲜着呢。再就是一个九岁多的小女娃娃,都是些女的,老大你想怎样就怎样,老的少的,随意你整。”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呸了声骂道:“放你娘的骚屁,若真是家里没男人,就只有两个寡妇和一个女娃娃,这他娘的,这么高的院墙,是怎么修起来的,她们孤儿寡母的,哪来的钱修院墙?”
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子,插了句:“这家还有个小儿子,是个书生,现在去了书院读书。
平安说的没错,现在她们家里确实没男人,就两个寡妇和一个小你娃娃。”
黑衣老大气得翻了个白眼:“那现在你们说,咱三个咋进去?”他用手推了下中年男子,“二赖子,你能翻进去吗?”
二赖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不行,我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翻不进去。”
说罢,二赖子看向王平安:“平安你年纪最小,身体灵活,要不让你来试试。”
王平安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也翻不进去。”
“去你娘的废物,没一个有用。”黑衣老大骂了声,转而看向旁边的篱笆小院,“得了,就那家吧。”
“不行不行不行,那家不行。”王平安吓得急忙阻拦,抱住黑衣老大的胳膊,“老大,就这家吧,这家人有钱。”
黑衣老大对王平安今天的行为感到奇怪:“那家为什么不行,难不成是你亲戚?”
他只是随口一问,并没多想。
没想到王平安却点了点头:“嗯,是。”
黑衣老大愣了愣,指着白墙黛瓦:“那这家呢,该不会是你亲戚的妯娌吧?”
王平安:“……”随即点点头,“是,是我亲戚她妯娌家。在夏日里那场地龙中,这家死了两个男人,所以现在她们家里没了壮力男人。”
于是黑衣老大推了王平安一把:“行吧,那你就踩着二赖子的肩膀翻进去,跳下去后给我们开门。”
王平安苦着脸踩住二赖子的肩膀,颤颤巍巍地直起身,他双手抓住墙沿的刹那,被倒刺扎了手,“啊”的一声大叫,晃动着身体眼看就要往后摔去。
二赖子因为他晃来晃去的,肩都被踩得快破皮了,暗戳戳地扭了下身体。这下子王平安直接一个后仰,摔倒了地上。
王平安摔下去的动静太大,引起了院里的狗叫。
“汪汪”几声响起后,吓得他连忙爬起来想跑,结果刚一站起来,踩到了江二婶扔在路边的芭蕉皮,脚下一滑,“咚”的一声,再次摔到了地上。
院里的黑狗叫得更大声了,一阵急促响亮的汪汪声,叫得周围的几户都醒了过来。
白小芽被狗叫声吵醒,她迷迷瞪瞪睁开眼,揉着眼睛坐起身:“怎么回事,今夜咱家的狗怎么一直叫?”
李春花早醒了,正在穿衣裳,她穿好衣裳系上腰带,下床穿鞋。
“谁知道咋回事,我先去看看,你和玉姝继续睡。”
然而白小芽哪里还睡得着,她也赶紧穿上衣裳:“娘,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是啥情况?可别是进了贼。”
江玉姝也醒了,想跟着一起过去,李春花不让。
“你就在家里,哪也别去,我和你嫂子去看两眼就回来。”
婆媳俩穿好衣裳,打着灯笼,李春花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棒,白小芽握着镰刀。
两人来到后院看了眼,灶房、仓房、甚至连茅厕都看了,没看到人。
白小芽正打算去前院,突然听见后门外响起一道压着嗓门的低吼声:“你他娘的废物,动静能不能小一点!”
“走走走,咱们赶紧走,明儿晚上带着梯子再来。”二赖子道。
李春花当场愣住,她恨恨地咬牙,这个声音她熟悉,是二赖子的声音。
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拉着白小芽往前院走去。
“小芽,快去叫你三叔他们,是二赖子那个狗东西,他带了贼人,想进咱们家偷东西。”
白小芽急忙过去叫了江云河跟刘翠莲他们。
听说有贼在外面,他们两口子一人扛着把锄头跟了过来。
几人来到后院,正要开门,听见外面响起江二叔愤怒的吼声:“狗日的,你大半夜来这儿干什么了!”
这边几人对视一眼,白小芽快速抽开门栓,把门打开。
外面江二叔揪着王平安又打又踢,江二婶在一旁看得心疼,几次想开口阻止,但都忍下了。
二赖子和另一个人,已经被江家的几个堂叔按住了。
白小芽打着灯笼,手拿着镰刀,问道:“二叔,咋回事呀?”
江二叔气得甩手又给了王平安一耳刮子:“这几个狗东西想进你们院里去偷东西,我是被你家狗叫声吵醒的,醒来后听见外面的响动,便赶紧起床来看,结果却看到了……”
他叹了口气,又气又无奈:“我抓着的这个,是你二婶娘家的侄子,叫王平安。
另外两个,年纪大的那个叫王守财,人称二赖子,也是王家庄的。高壮的那个叫赵铁牛,是刘家庄的一个混子。”
江家大堂叔和二堂叔合力按着赵铁牛,四堂叔年轻力壮,一人便按住了二赖子。
江三叔走出来,上前踩住二赖子的背。
江二婶看着被江二叔反复摔打的王平安,看得心疼不忍。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上前问道:“平安呀,你和姑姑说,是不是二赖子和刘铁牛他们两个逼着你来的?”
被江家大堂叔和二堂叔压着的赵铁牛,立马反驳道:“放你娘的烂骚屁,什么叫我们逼着他来的,分明是他自己主动带着我们过来的。
他说这家的两个壮力男都死了,只剩下一个老寡妇和一个小寡妇,还有个小女娃娃。
他还说,这家的小寡妇还是姑娘身,如三月的桃花一般,正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