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在富贵人家做过事,那些个通房侍妾的,娘多少知道些。
娘就是想让你娶个贤惠的妻子照顾你,若是能早些让娘抱上孙子,那就更了。”
江远山实在不想再听了,他推着李春花往回走。
“娘,走了走了,赶紧回屋里去,天寒地冻的,你拉着我到外面说话,别人还以为我们母子俩在密谋什么。
娶妻的事,你也别再说了,我心里有数,到了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我自然会做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小,不适合娶妻生子。”
“你小什么小,都十九了,村里你这个年纪的男儿,人家都当爹了。”
李春花哼了声:“你嘴上说着小,背地里却看那些腌臜之物。”
江远山想到了他床下春宫图被翻出来的画面,尤其还是当着白小芽的面,顿时太阳穴突突直跳。
“娘,你给我留点面子吧,那件事以后就别再提了。”
“这不是你说你自己小么。”李春花边走边嘟囔,“年纪小,哪里知道看那些东西。”
江远山不再接话,大步往家里走去。
他推开半掩的大门,一进去就看到朱佑明在与白小芽说话,两人站在一块,说着话脸上带着笑。
白小芽正在和朱佑明说做鱼的事,她笑着道:“确实如此,做鱼最讲究火候,中途不能熄火再烧,煮好后,要快速起锅,不能在锅里闷,一旦煮久了,鱼肉就会变柴。”
朱佑明道:“可惜了那场厨艺大赛,没能顺利办完,否则你定然能拔得头筹。”
“不不不。”白小芽摆手,“我厨艺并不好,去参加厨艺的人,他们好多人手艺比我要精湛得多。我参加了十场,其实总的得分并不高。”
两个人笑谈着美食,又从美食自然而然的过度到了做买卖。
白小芽在说话的时候,朱佑明便微微侧着头聆听。
朱佑明说话的时候,白小芽温柔地笑着频频点头。
江远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顿时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心底泛起阵阵酸意,可他却不能表露出来,尤其是在家里,他一丝一毫都不敢泄露。
“在说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他淡笑着走了过去。
白小芽瞥了他眼:“没说什么,在说做买卖的事,你反正听不懂。”
江远山更不舒服了,脸上的笑容都差点没能维持住。
他坚强地笑着:“那你说些我能听懂的,让我也听一听。”
白小芽没理他,用余光扫了眼李春花,然后继续看着朱佑明笑,并且笑得一脸温柔。
“曹大哥,下午我回镇上,你能不能送我一下。”
她是故意做给李春花看的。
李春花是藏不住事的人,心里有事,很容易就表现在脸上。
白小芽已经猜到,李春花把江远山拉出去,多半是问他们两人之间有没有什么。
她不管江远山会怎么回答,至少她自己要主动撇清一下。
于是她故意出来和朱佑明闲聊,为的是分散李春花的注意。
朱佑明为了逗江远山,故意笑着回道:“当然可以,能送大嫂子,荣幸之至。”
眼见着江远山眼底的怒意都快凝聚成实质了,朱佑明笑了声,拍拍他的肩膀走去了屋里。
眼见目的达成,白小芽也不再废话,转身又回了灶房。这时候鱼肉已经腌制好了,木耳也泡发得差不多了。
灶台上两口锅,一口锅正坐着甑子,饭已经蒸好了。另一口锅已经洗干净,只等着煮鱼。
江玉姝坐在灶台前,正要生火,李春花走了进来。
“玉姝,娘来烧火,正好娘有话要和你嫂子说,你出去到前院玩一会儿。”
白小芽很淡定,心也不慌,因为她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
哪怕李春花明问,她也不会乱了方寸。况且她和江远山之间,确实没发生任何事。
江玉姝走了后,李春花朝灶房门外看了眼,笑得一脸神秘地问白小芽:“小芽,你和曹佑……你们两个……他是不是对你有意?”
白小芽:“……”
看来她演戏演得很成功,只是……她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李春花继续笑着问:“小芽,你照实回答娘,你对曹佑,有没有那个意思?”
白小芽装莽:“娘,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没事,你要是对曹佑有那个想法,娘很高兴,娘不会拦着你。”
“没有,娘你别乱想了。我对谁都没有那种想法,与曹佑,只是朋友。”
刚好江远山就在灶房门口,把李春花和白小芽的话听得请清楚。
他站在门外,背靠着冰凉的石墙,听到白小芽那句“我对谁都没有想法”,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
锅烧热后,白小芽舀了一勺雪白的猪油,待猪油化开后,又倒上适量的菜籽油。
她这边炒菜炒得又麻又香,门外江远山独自在那回味,心里又酸又涩。
一大盆麻辣酸菜鱼,色白如玉的鱼肉片,酸爽可口的酸菜,红彤彤的番椒,油汪汪的浅金色酸菜鱼汤,碧绿的葱花。
香味弥漫开来,充斥在鼻尖,诱得味蕾不自觉的分泌唾液。
这一次朱佑明身上没伤,不用忌口,吃得停不下来。他嗜辣,所以白小芽做的菜,正好做得对他胃口。
他一口酸菜一口白米饭,吃得跟江湖草莽没区别。
白小芽正低头吃着饭,突然脚尖被人碰了下。
她视线下移,瞥了眼桌子底下,见是江远山。她抬起头,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江远山。
她站起身往灶房走,问道:“谁要添饭,我去给你们盛过来。”
江远山也站起身:“我自己来。”
他快步朝着灶房走去,白小芽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到了灶房,江远山看着她,抿着嘴什么也没说。白小芽也看着他,两人视线相对,又赶紧错开目光。
吃过午饭后,白小芽在家坐了会儿,便坐着朱佑明的马车回了柳溪镇。
江远山回了书院。
下午饭馆打烊后,白小芽窝在屋里看闲书,都是陈员外走时留给她的,一些男女情戏的话本。
她看到眼睛乏了,便把书放下,吹熄了其他的灯,只留了一盏小烛灯。
此时门被敲响,她揉着眼睛问道:“什么事?”
江远山手停在半空,艰难地开口:“今夜的月色很好。”
白小芽躺下闭着眼睛:“嗯,那你早点睡吧。”
江远山:“……”
“我……”江远山小声道,“前面不远有一片梅林,此时红梅开得正盛。”
白小芽:“好,那我明天去摘些回来,晒干了泡蜂蜜喝。”
江远山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白小芽:“哦,那你说吧。”
江远山:“你是蜗牛么,被人稍微碰一下触角就把整个身体缩进了壳子里。”
白小芽不再说话了,把最后一盏烛灯都吹了。
江远山压低声音,嗓音软软的开口道:“我想带你去赏梅花。”
第95章 甜美刺激的梦
如江远山说的那般, 今晚的月色确实很好,明亮皎洁的月光,照得地面亮堂堂的。
厚厚的雪踩在脚下, 嚓嚓直响。
白小芽上半身穿了一件秋香色的大棉袄, 是一种介于黄色和绿色之间的颜色,下半身是一条茶白色的冬裙, 裙子里头是厚实的裤子。
袄子是入冬后,她到县里量身定做的, 除了秋香色, 还有一件胭脂色的。
她另外给李春花和江玉姝各自也都买了一身新袄子,给她娘陈桂花也买了件,给白小蝉也买了件胭脂色的袄子。
江远山没要袄子, 他嫌袄子太厚了穿起来臃肿,行动不便。
他只要了一身厚实些的长衫, 里头穿着夹了棉的褂子。
白小芽戴着毛茸茸的兜帽, 两手抄在袖子里。
她看了眼江远山:“你不冷吗?”
江远山笑着看她:“不冷。”
他抿了下嘴,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两人是从后门出来的, 跟做贼似的, 小心翼翼的下楼, 小心翼翼的开门。
此时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踩着松软的积雪,听着雪落风吹的声音。
白小芽拿胳膊肘撞了他下,又偏头看他一眼:“今天娘叫你出去,和你说什么了?”
江远山勾起嘴角:“你猜一猜?”
“爱说不说, 我还懒得听呢。”白小芽头一扭,快速往前走去。
江远山大步追上她,伸手拉住她胳膊:“我说我说, 你别气。”
白小芽抿住嘴,压着笑意:“嗯,那你说吧。”
江远山低头揉了揉鼻尖,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白小芽说。
白小芽也不催他,慢慢走着,等他开口。
他看了眼白小芽插在袖子里的手,突然问道:“你……你手冷不冷?”
他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很轻,语气很软的。
白小芽:“我不冷啊,我穿得厚,手插在厚厚的棉衣袖子里很暖和。”
江远山往她身旁靠近了些,轻声道:“娘拉我出去,问我对你是不是那个意思。”
白小芽:“哪个意思?”
江远山突然把她的手从袖子里拉出来,紧握住她的手。
白小芽:“……”
江远山拉着她的手扬了扬:“就这个意思。”
白小芽不再逗他,手挣了下,从他手里抽走,又继续插进袖子里。
江远山手上一空,有些失落。
他五指摩挲了下,低声道:“我和她说,对你没那个意思,让她不要乱想。”
“那你呢。”他又问,“你希望我和她说实话吗?”
闻言,白小芽急忙道:“还是别了。”
江远山:“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
梅林就在去书院的路上,还没到书院,因而两人没走多久便到了。
雪夜里,一股冷香扑鼻而来。
白小芽闻到花香味,看着大片的梅林,激动得从袖子里抽出手三两步跑进了梅花林中。
她站在一株梅树下,伸手摘了朵梅花,两指捏着拿在鼻端嗅了嗅。
看着月色下漫山的梅花,她不由得念出那句脍炙人口的诗。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江远山站到她身后,伸手摘了一支梅花,插在她鬓间。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他淡笑着接上。
其实这不是同一首诗,但都是一个人写的,也都是写梅花的。
江远山伸手碰了碰她的脸,笑着道:“好看。”
白小芽弯着眼笑了下,突然伸手摇了下江远山身后的梅树。
扑朔朔的雪落在他身上,有些还落入了他脖子里。
冰冷的雪顺着后脖子滑入脊背,江远山被激得打了个寒颤。
白小芽哈哈大笑着跑开,江远山随手在梅树枝丫上抓下一把雪,捏成雪球砸向她。
被雪球砸中,白小芽啊了声,她也赶紧团了个雪球朝着砸向江远山。
两人在梅林下追逐打闹,你扔我一团雪,我扔你一把雪。
闹到最后,白小芽累得气喘吁吁,呼出的热气凝成白雾飘在眼前。
她一手叉腰,一手摇摆着:“不玩了不玩了,累死了。”
江远山走过去,两手捧着她的手搓了搓:“冷不冷?”
白小芽摇摇头:“不冷,就是手凉。”
“那我给你暖一暖。”江远山温柔地搓着她的手。
“你自己手都是凉的怎么给我暖,除非……”白小芽转着眼珠子,狡黠地笑了下。
“除非什么?”江远山问。
白小芽从他手里抽出手,两手捧住他的脸:“这样才叫暖,还有这样……”
她快速把手伸进江远山后背,“这才叫暖手。”
江远山后背冷不丁一凉,啊的叫了一声。
他伸手捏了下白小芽的鼻子:“你再弄我,我可不客气了。”
其实他也就说说而已,哪里敢对白小芽做什么。
白小芽却忽然踮起脚凑到他脸跟前:“那你想怎么不客气?”
江远山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忽地心跳加速,周身血液都在急速奔涌。
他呼吸有些凌乱,眼皮微颤,连心都跟着颤了颤。
白小芽看着他薄薄的唇,线条优美的下颌,再到鼓起的喉结。
月色下,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梅香,眼前是长相清俊的男子。
要说没有点旖旎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她一把推开江远山,转身往梅林外走去。
江远山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回过神,快速追上去。
他拉着白小芽的手:“你怎么了,不高兴了吗?”
白小芽:“没有,我没有不高兴,时辰不早了,走了,该回去睡觉了。”
两人肩挨着肩,又慢悠悠往回走。
在快要到饭馆时,江远山突然拉住她的手停下。
“你再等等我。”他握着白小芽的手,轻轻摩挲着,“待我考取了功名,我再和娘说。”
白小芽点点头:“嗯,到时候再看吧。”
“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我也希望你能等我。最多就两年。”江远山有些慌,他怕白小芽不愿意等他,不给他机会。
白小芽双手捧着他的脸揉了揉:“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