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现在就在门外,和江远山一起在外头等着。
可问题是,许大夫是男的,而且不是诊治女子妇科的。
白小芽按了按眉心,有些头疼,她走过去,一把推开柳老太,快步走上去握住白小蝉的手。
“姐,姐你睁开眼,是我,小芽。”白小芽浑身都在发颤,说话时嘴唇都在抖。
白小蝉闭着眼,两行热泪从眼里滑落而出。
她摇摇头,气若游丝地道:“妹子,你走吧,别管我了。”
“姐,你的身体为什么会成这样,你说,是不是柳家人把你弄成这样的?”白小芽咬着牙,气得大喘气。
“诶你这是什么话?”柳老太拿着鸡毛掸子带毛的那头,手柄那端在白小芽胳膊上打了下,“他小姨子,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我们柳家把她弄成这样的,分明是她自己不检点,淫.荡无……”
柳老太话没说完,白小芽转身一把拖过她手里的鸡毛掸子,捏着手柄,用带毛的那头指着她。
“你再乱说一句,我让你们柳家全都不得好死!”见柳老太张口还要想骂,白小芽握着鸡毛掸子戳了戳她的脸,“老虔婆,你这张臭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不要惹我!”
柳老太气得抿着嘴在心里用尽平生所有的脏话烂话骂白小芽,然而面上她却不敢发声,一句话不敢再骂出来。
柳家其他人虽然也想骂白小芽,不过也都站着没吭声,谁也没敢当面骂出来。
白小芽去扶白小蝉:“姐,你起来,快穿上裤子,我带你去看病。”
白小蝉伸手推她:“妹子,你走,你走啊,别管了,你让我死吧,别管我了。”
“你是我姐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死。”白小芽强忍着怒意,语气急切。
“妹子,姐姐活不成了,这病……这病没得治了。”
“胡说,肯定能治好的,你不要乱想,我这就带你走。”白小芽去翻她的衣裤。
一通翻找后,发现没有一条裤子是干净的。
白小蝉所有的里裤全都染上了血,她随便拿起一条来都熏人,又是血腥味又是恶臭味,熏得她差点吐。
可这里是柳家村,她在这又没熟人,周围都是柳老太他们家的亲戚或者熟人,她就算想去找人借条裤子也未必能借到。
既然借不到,何必白浪费时间和唇舌。
没办法,她只能将自己裤子外面的半身裙脱下来,给白小蝉穿上。这样一来,她就只能穿着里头夹棉的裤子出去了。
其实这对她来说,并没什么,又没露肉没露腿,甚至还很严实。
只是在别人看来,她这样是很浪荡不检点的行为。
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白小芽给白小蝉穿上裙子后,对着外面喊道:“江远山,进来一下。”
她现在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救人要紧。
然而白小蝉却一个劲推她,一边推一边摇头道:“妹子……你……你走吧,真的别管了,也别让江家二郎进来,不好,对他,对我的名声都不好。”
她已经虚弱得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了,更别提推白小芽。她压根推不动白小芽,甚至连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柳老太的大女儿,白小蝉的大姑子哼了声,讥讽道:“装什么装,都烂成这样了,还有脸提名声,我看你们白家的女儿,最是没脸说名声的。”
白小芽转过身去,甩手一巴掌打在柳家大姑子脸上。
“你!你竟然敢打我!”柳家大姑子气得扬手就要打白小芽,被白小芽握住了手腕。
“对啊,我就是敢打你,我不仅敢打你,我还敢把你弄进大牢去!你不信大可以试试,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全家都蹲进去!永生见不了天日!”
柳大姑子气得胸脯起起伏伏,扬着手在半空中紧握成拳,最终却不敢还手。
白小芽敢来柳家,就做好了迎战柳家这群牛鬼蛇神的准备。
她根本不怕柳家人,这些人再横,也不敢与官做对。
反正这些人认定了她与上面的官爷们不清不楚,那她就顺着他们的猜想,让他们误会。
倒也好,这样的误会反倒成了她的保护伞。
江远山走进里屋,正要往床前走,柳老太想去拦住,白小芽手臂一横挡在她面前。
“你想干什么,给我老实在这站着!别动!”
柳老太小声嘟囔了句骂人的话,果真没再动,还往旁边退开一步。
柳家的两个媳妇儿和两个女儿,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江远山走到床前,闻到难闻的味道,下意识的蹙了下眉,但很快他又将眉头舒展开,神色淡然地走到白小芽身边。
因为是白小芽的姐姐,他就算再有不适,也没有表现出来。
白小芽看着他,语气温柔道:“辛苦你了,我姐姐病了,屋里味道有些难闻,你忍忍。”
江远山笑着摇摇头:“没有,我没闻到任何味道。”
“姐,带你走之前,我要当着柳家人的面,把话问清楚。接下来,不管我问什么,你都要照实回我,不能隐瞒。”
白小蝉流着泪点点头:“妹子,你问吧,问完后你就走。”
白小芽:“姐,你自从嫁到柳家后,柳金和他娘是不是经常打你?”
“是。”白小蝉毫不犹豫的点头回道。
“每次在你婆母打了你之后,到了夜里,那柳金是不是都不顾及你身上的伤,还强行与你同房?”
“是。”
“在你生完孩子后,那柳金,是不是在你还没出月子时,就强行与你同房?”
“是。”
白小芽冷笑着看向柳老太她们。
她问柳家的大姑子:“他大姑,你也是成了亲生养过的,我想请教你一下,假如你刚生产完,还在月子里,你下面都还没恢复,你家男人就强行与你同房,长此以往下去,会不会得病呢?”
柳大姑子气得脸如猪肝,却扁着嘴道:“我可没那么贱,身子还没恢复就勾着男人家做那事。”
柳家小姑子附和道:“就是,若不是你姐自个儿下贱,勾着我二哥不放,我二哥还能强迫她不成?”
柳家大嫂也出声道:“我那口子怎么就不强迫我呢,我生老大那会儿,也才十七岁,我那口子硬是忍了三个多月,在我身体彻底恢复后才与我同的房。
哪有强迫不强迫的,说白了,还不都是女的自己贱,自个儿淫.荡,怪得着谁。”
白小蝉又气又委屈,却一句话也不反驳,只是趴着哭。
看着她这样子,白小芽又是心痛又是愤怒。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能活得不像个人呢。
老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她这个便宜姐姐,怎么就毫无气性呢!
白小芽压着怒意继续问:“柳金可有去那些青楼妓院找女的?”
正哭着的白小蝉,愣了愣,哭声顿住。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他找没找。”
柳老太立马不乐意了:“他小姨子,你可别乱说,我儿都被你害死了,你还在这里毁他名声。
我儿怎会去那种肮.脏的地方,只怕你们两姐妹去那里卖,我儿都不会去那里找妓.女!”
白小芽反手一巴掌打在柳老太脸上。
她气得眼白都泛起了红血丝,咬着牙,声音都变了腔调:“我说了,你要再敢乱骂,我就让你们柳家全家不得好死!
怎么着,你忘了?你想你的儿子女儿和孙子们,全都去死吗?!”
第98章 (捉虫) 有段有点直白了,我小……
白小芽只是点到为止的威胁了一通, 并没跟柳老太继续吵下去。
她来柳家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救白小蝉,而不是跟柳家人吵架。
柳老太被白小芽打了后,不敢再说出更难听的话。说到底, 她也就是嘴巴逞下能, 并不是真的厉害。
至于柳家其他人,没一个敢吭声。
白小芽让白小蝉当着柳家人的面说出那些事, 为的就是证明白小蝉的病都是柳金害的。
然而说了那么多,其实等于白说, 柳家人根本不会承认, 他们只会觉得是白小蝉在外面胡乱搞才弄成这样的。
但不管他们柳家会怎样认为,白小芽觉得该说清楚的一定要说清楚,不能白白的任由柳家人污蔑。
就算他们不承认, 她也要当着柳家人的面把这事说清楚。
“我姐之所以得这样的病,都是你们家柳金害的, 柳金死有余辜, 死不足惜!至于你……”她看向柳老太,“你坏事做多了, 不会有好下场!”
“活该你们柳家穷一辈子, 最好生生世世都穷下去。哪天要是再来一场天灾, 你们柳家人不是被天灾害死,也会在天灾中饿死!”
诅咒痛骂了一番后,她到床边去把白小蝉扶起来。
白小蝉浑身绵软无力,只能由着白小芽扶她抱她。
白小芽从背后扶住白小蝉,问江远山:“你方便背我姐吗?”
江远山:“可以的。”
他蹲下.身去, 背朝着白小芽。
白小蝉听到白小芽要让江远山背自己,她直摇头:“不……不行的,不能这样。妹子你们走吧, 你别管了呀,别管姐姐了。”
白小芽心里憋着一股气,憋久了,对白小蝉语气也重了起来。
“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吧!让你说的时候,你不说,只知道哭哭哭,不该说的时候,你一个劲说。”
白小蝉不敢再说话,却又哭了起来。
白小芽感到头疼,她看着江远山,语气软了些:“要不然,还是我来背吧,你过来扶下她。”
江远山偏头看了她眼,笑道:“还是我来背吧,你这小身板哪里背得动。你不用想那么多,我背的是病人,不是你姐,不是任何一个妇人。”
有他这句话,白小芽就放心了。她将白小蝉扶到江远山背上,在一旁用手按着,以防白小蝉反抗挣扎。
柳家的人在身后嘀嘀咕咕,压着嗓音说些难听的话。白小芽没管,只当没听见。
现在把白小蝉带走诊治才是最主要的,柳家这群狗东西,等她空了再慢慢收拾他们。
走出柳家的门时,白小芽看了眼白小蝉最小的孩子,瘦瘦小小的,两岁不到,站在人堆里,跟个瘦猴子似的。
她一手按着白小蝉,一手轻拍了下江远山的手臂:“你背稳一点,我去把那孩子抱过来。”
她朝着老五走了过去,伸出手去,还没弯身抱呢,柳老太一个箭步挡在跟前。
“干什么干什么!青天白日的,你还想抢孩子不成?”
白小芽微笑:“孩子给我,这孩子我要带走。”
她伸手要去抱孩子,被柳老太推开。
“带走?呵呵……”柳老太推开白小芽,挡在孩子跟前,叉着腰,扁着嘴,斗鸡似的昂着头道,“这是我们柳家的孩子,你凭什么带走?!”
“这也是我姐的孩子,我替我姐带走。”白小芽耐着性子跟她磨嘴皮子。
柳家大姑子上前一步道:“你要想带走也可以,拿出一百两银子来。你现在给出一百两,孩子我们就让你带走。”
“不行。”柳家大嫂道,“这么乖巧的孩子,得要三百两银子,至少三百两你才能把人带走!”
于是一时间,白小蝉最小的孩子,成了金疙瘩似的,被柳家人团团围住。
柳家男男女女,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都把孩子围着,得意洋洋地看着白小芽。
他们像是料定了白小芽会为了孩子立马给出三百两银子,一个个都盯着白小芽,等着她掏钱。
白小芽冷笑了声:“那你们就自己留着养吧。”她转身扶着白小蝉对江远山道,“我们走。”
想要她的钱,做梦吧,别说她现在没有三百两,就算有,她也不会给柳家,一个铜板都不会给。
白小蝉强忍着疼痛,艰难地开口道:“妹子,你别管老五了,是她的命,也是姐姐的命。姐快活不成了,那几个孩子,就……就听天由命吧。”
白小芽道:“姐,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的,我先带你去治病。把你安顿下来后,我再来接孩子。”
她气得咬牙:“给钱是不可能给的,我一个铜板也不会给柳家。他们想用孩子来要挟我,想让我给他们钱,还想要三百两,做梦!简直想钱想疯了!”
白小蝉闭着眼不再说话,她疼得意识都有些涣散,已经快撑不住了。
许大夫一直跟在白小芽他们身后,出了柳家村后,他急忙上前替白小蝉把了把脉。
“许大夫,我姐她怎样?”白小芽担忧地问道。
“唉。”许大夫叹了口气,对白小芽道,“白掌柜,老夫观她这脉象,怕是不行了。”
白小芽:“……”
她惨白着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许大夫又道:“老夫不擅女子妇科,没法为她诊治,你先带她去镇上,找王婆子过来给她看看。王婆子家祖辈都是干这一行的,她给女子看病接生,是出了名的,你找来试试,兴许有救。”
白小芽连连点头:“好好好,回去我就去找王婆子。”
许大夫还热心的告诉了她王婆子家的住址,就在王楼镇东街杜鹃巷。
回到柳溪镇后,白小芽让江玉红在屋里照顾白小蝉,她自己则备上厚礼去王楼镇找王婆子。
也算她运气好,正好今天王婆子在家。
王婆子过来看了白小蝉的病后,直摇头:“作孽哦,这要是早个大半年来找我,兴许还有得救,现在……没救了,老婆子我也是无能为力。”
白小芽听到没救了,一颗心沉沉的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