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棍夹了一块半肥半瘦的白肉,肥肉又厚又油,冒着亮晶晶的油花子。他张大嘴,把肉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咀嚼,吃得嘴角冒油。
柳老太在一边看得都快流口水了,她舔了舔唇:“当家的,那……那我能吃饭和菜吗?”
“等老子吃饱了你再吃。”
赵光棍把一盘子肉吃得只剩了几片,一碗白菜汤,连汤带菜全都吃完了,一滴不剩,吃了两碗米饭。
吃饱后,他舀了半碗米饭给柳老太:“吃吧。”说完,把肉给收了。
另一边,白小芽在江远山走后,她去了趟王楼镇,见了周掌柜,就是她参加厨艺大赛时做评委点评的那人。
她见到周掌柜,寒暄了片刻,便直接说明来意。
“周掌柜您人脉广,认识的贵人多,想请您帮个忙。”
周掌柜笑道:“白掌柜客气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与我就不必客气了,年后我还指望着与你一同发财呢。”
“周掌柜您说笑了,是我靠着您发财才对。”白小芽道,“我这里有三个孩子,没了爹娘,也没人养,想问问周掌柜,可有哪些富贵人家的小少爷,要收书童或者贴身小厮。”
她又补充一句,“要家风正一些的,当家主母善良些的。我是希望那三个孩子,可以活着长大。”
“这你可算问对了人。我正好认识三家,有两家是咱们山桑县的,一家是清宁县的,他们有一家正打算买个书童,有两家打算为小少爷买贴身小厮。”
白小芽道:“那就多谢周掌柜搭桥引荐了,您要是今天有空,我稍后带你去看看那三个孩子,您与贵人是朋友,您先给掌掌眼,看看那三个孩子合适不。
我不是卖他们,我不收一文钱,等于是把他们送进富贵人家做小厮,能让他们混口饭吃活下来。”
与周掌柜谈妥后,白小芽便带着周掌柜去了柳家村,直接带走了三个孩子。
柳爷子原本拦着不同意,柳家的大儿媳妇也出来阻拦,还跳着脚说:“你们想带走孩子可以,至少给我们留下十两银子。”
白小芽直接甩出一句:“好吧,那我就不要了,你们自己养吧。”
柳老二想起了最小的妹妹豆豆的下场,当时白小芽要带走豆豆,家里人也是拦着不让白小芽带走,还以银子要挟,最后豆豆死了。
想到这,柳老二又害怕又愤怒。
他转过身瞪着柳家大儿媳妇:“大伯母你太坏了,你把我姐姐卖了,银子你自己攥着,我们天天挨饿,你们一家吃饭吃肉。
现在我们想随小姨走,你却还要阻拦,关你什么事!我们的事,你管不着!”
听到这话,白小芽有点诧异,她没想到柳家这个狼崽子,竟然还会向着她说话。
呵呵,可惜迟了。
当初白小蝉还活着的时候,这几个狼崽子,对白小蝉半点都不尊重,对她更是出言不逊。现在白小蝉都死了,她更不会善心大发的收养这三个孩子。
毕竟柳金的死,确实是她一手促成的,她对这三个孩子,没一点好感,一点也不想当圣母养他们。
之所以给这三个孩子一条活路,是因为这三个还小,只是孩子,她不忍心让三个小孩活活饿死。
大人的债,没必要报复在孩子身上。但也不代表,她就要养这三个孩子。
她没那么善良,也不求死后升天当佛。
柳家的事处理完后,白小芽心里的一口浊气才算彻底吐了出去,只是仍旧感到有些遗憾。
白小蝉没救回来,白小蝉最小的孩子也没能护住。
接下来的几天,白小芽都在家里吃吃喝喝,做做饭,与家里人打下叶子牌。
单纯吃喝的日子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年三十,这是她穿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二个年。
这天一大早,白小芽就起来开始忙碌。
她和江玉姝在后院择菜,洗菜,江远山和李春花母子俩在院子里扫雪,用扫帚绑在长竹竿上扫屋檐,收拾屋子。
然后贴对联,家里的对联以及村里人的对联,都是江远山写的。
只不过村里人请江远山写一副对联,多少得给点润笔费。
年夜饭白小芽一共做了六个菜,一碗头碗,一碗梅菜扣肉,还煲了一锅酸萝卜老鸭汤,一盘小葱拌豆腐,一盘红烧鱼,年年有余嘛,然后就是腊肠和腊肉的拼盘,这是家家户户在过年时饭桌上都不可少的一道菜。
因为都是农家饭,所以没那么高端,都是很接地气的一些家常菜,复杂高级的她也不会做。
六个菜,六六大顺,她是做生意的人,很讲究吉利。
原本做八个菜,八八大发,更吉利有寓意,可他们就四个人,八个菜太浪费了。
虽然冬天冷,吃不完的放一两天也不会坏,但何必顿顿吃剩菜呢,反正她这几天在家闲着没事,吃完了再做新鲜的多好啊。
吃饭前得先上香烧纸敬祖宗,然后才能正式吃饭。
过了一年多,李春花心里伤已经抚平了,心情也彻底平淡了,除了过年过节上香时,还会有些波动,平日里都不会再随时掉眼泪。
一家人围着火炉在屋里吃饭,有菜有肉,大家都吃得很满足,也很幸福。
李春花看着白小芽,说了一箩筐感谢的话。
白小芽道:“娘,你这就是把我当外人了,一家人说这些干嘛。”
江玉姝帮腔道:“就是啊,娘以后别再说这些见外的话,嫂子又不是外人,永远都是我的嫂子,是我们江家的媳妇儿。”
江远山忍着笑看了眼江玉姝,伸筷子给她夹了块肉:“玉姝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江玉姝差点笑出声,当着李春花的面没好说出打趣他的话。
她道了声谢:“那就多谢二哥了。”
白小芽闷着头吃饭,不去接他们兄妹俩的话。
李春花又道:“希望来年咱们一家顺顺遂遂,别再出任何意外了。”
江玉姝忙道:“呸呸呸,娘,大过年的,别说不吉利的话。”
“哦对对对,佛祖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老妇刚刚是胡说八道,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老妇重说,希望来年我儿媳妇饭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希望我儿能考中举人,希望我们一家人都康健太平。”
江玉姝哈哈大笑:“娘,这才对嘛。”
白小芽没忍住也笑出声,江远山也跟着笑了。
一家人笑着,说了些祝福的吉祥话。
初一当天,白小芽带上礼盒去了白家,主要是看陈桂花。
说实话,虽然她对这个娘没什么感情,但该尽的责任还是要尽的。
她现在回白家,再没人给她脸色看了,白家一大家子包括族里的亲戚,都对她热情得很。
大嫂李云秀见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更是殷勤的招待她,又是倒茶,又是抓瓜子花生让她吃。
白小芽见李春花气色确实好了许多,直接当着白家人的面问:“娘,我给你买的补品,你都是自己吃了的吧?”
陈桂花:“吃了的,都是我自己吃的。”
白小芽又笑着看向李云秀:“嫂子莫怪,我听娘说你有了身子,又见她气色不好,无精打采的,怕她没精力照顾你和元宝,所以就给她买了些补品。
元宝还小,你身子不方便也需要照顾,家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得娘一个人来张罗,她要是没个好身体,你说万一娘出了啥事,你到时候生了孩子谁照顾你,对吧?
女人家坐月子可是很重要的,娘要是没个好身体,你月子里谁照顾你呀?大哥也没那个耐心,做饭煮汤,他哪一样能行?”
“是是是,妹子说的是。”李云秀纵使心里不舒服,但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
白小芽又道:“再说那些人参片和阿胶糕,不是我这个当妹子的故意不让嫂子吃,你现在怀着身子,吃了对你反而不好,胎儿补过度了,容易难产。”
李云秀:“我懂,妹子你不用多想,嫂子明白,嫂子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娘天天都给我煮鸡蛋,隔一天一顿肉,时不时还杀鸡炖汤,把我养得好着呢。”
白小芽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热茶,看向李春花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又想起了白小蝉。
白小蝉嫁入柳家生了五个孩子,从没坐过月子,别说每天鸡蛋了,她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若是陈桂花可以强势一点,哪怕与白永贵对着干也要护住白小蝉,那么白小蝉也不会被折磨死。
在白小蝉受难的时候,陈桂花这个当娘的,也从来没想过去看她。
就像原身,在原有的结局里,原身嫁入江家,江远风死了后,原身想要改嫁,白永贵死活不同意,陈桂花也并没想过要为了原身反抗白永贵。
最后原身惨死,陈桂花没多久也死了,说实话,多半是她自己累死的。
白小芽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往后她也不打算与白家有过多的交集。
白小蝉的死,让她看透了白家人,这次来看过之后,以后她不打算再来了。
反正她现在已经站稳了脚跟,人际关系有了,钱也有了,她不再需要白家人的任何帮助。
在白家坐了不到一个时辰,白小芽就借故还有事便走了,连午饭都没吃。
回到江家后,白小芽吃过午饭,便和江玉姝江玉红,三人在堂屋里围着火炉打叶子牌。
江远山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给她指点一下,气得江玉姝直跺脚。
李春花和刘翠莲、江二婶,三妯娌在刘翠莲家的堂屋里围着火炉做鞋。
江二婶捏着针在鬓角挠了挠,叹道:“唉,又过了一年了,也不知今年我家远树能不能考中秀才,去年就没中。”
刘翠莲道:“考功名哪有那么容易啊,我家远力,到现在连童试都没考过呢。你们家远树,好歹已经是童生了。”
李春花道:“远树和远力都还小,你们俩急什么,咱们当娘老子的,只管给他们把银子准备好就行,读书的事,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刘翠莲笑着接话:“也是,咱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想操心也操不了那个心,不如多攒几个银子来得实际。对了,明年就秋闱了,远山定然能考中的。”
江二婶道:“明年秋闱一过,大嫂你就熬出头了,到时候远山要是中了举,那就是举人老爷了,谁见了不得低个头?”
李春花用牙齿咬断线头:“早着呢,还有一年半,再说了,举人哪有那么容易就考中的。”
过年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初八这天,白小芽决定回镇上,收拾收拾,准备开门营业。
原本她是计划在十五开业的,但每天在家里呆着实在无聊,除了吃饭睡觉打牌,也没别的消遣,倒不如早点营业挣钱。
江玉红道:“好呀,嫂子那我去通知黄宁哥,早点开门也好,咱们在家闲得都快发霉了。”
江远山听说她想回镇上了,也不反对。对他来说,都一样。他只希望这一年过快些,快点进行秋闱。
第110章 又到上元节
白小芽跟江远山刚回到镇上, 江玉红和黄宁他们便到了,两边一前一后。
江玉红走到门前打开门,白小芽看向黄宁笑着道:“原本不想这么早叫你过来的, 我是因为在家太闷了,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和玉红她们打叶子牌玩耍。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 就想早点回镇上开门营业,反正房屋的租子是按年交付的, 空着也是空着, 倒不如早点开门营业,能挣一个是一个。”
说话间,几人进了屋。
黄宁笑道:“掌柜的你就算不让玉红来叫我, 我都打算到白村去找你们,我在镇上和你们住习惯了, 回到家里反而不太适应。而且啊……”
他摇头苦笑了下:“我奶奶老惦记着我那点银子, 总想让我全部交出去。”
进屋后,江玉红放下小包袱, 哼了声:“哼, 你奶奶他们也太过分了。”
话刚出口, 她又叹道:“唉,我还不如你呢。好赖你可以自己存钱,而我的工钱,一文钱都攒不下来,全部得交给我娘。
她说在我出嫁时给我置办些体面的嫁妆, 就算是对得起我了。不过我娘也说了,以后等到我说婆家时,我可以自己选, 要是我不喜欢或者没看上,她不会勉强我,直到选到我自己满意为止。”
白小芽拍了下她肩膀:“你呀,太实心眼了。平日里我奖给你们的银子,你不跟你娘说,她怎么会知道?你二堂哥又不会去说,黄宁更不可能说了。”
江远山笑了笑,却不说话。
黄宁嘿嘿笑道:“玉红妹子还是太小了。”
江玉红一拍脑门:“哎呀,就是啊,嫂子我太笨了,每次你发的奖银,我都和工钱一起全部交给了我娘。”
说罢,她又嘻嘻笑了声:“下次你再给我发奖银,我就不给我娘了,也不告诉她,我自己偷偷攒着。”
“不过……”江玉红又一脸苦恼道,“不过我攒的那些银子,我该存哪儿呀,以后我成亲嫁人带到婆家去,那不得交给我婆母吗?”
白小芽歪了下头:“你为什么要交给你婆母?以二婶这么强势的人,你认为你的婆母敢欺负你?”
她拍了下江玉红的肩膀:“小丫头,你想多了,以你娘的个性,只要你嫁的不是大户人家,同是庄户人家,没人敢欺负你。谁要是欺负你,你回来跟二婶说一声,她能把人家的祖坟给撅了。”
以白小芽对江二婶的了解,只要不是江二婶自己主动惹事,别人要是惹到她头上,那绝对没好果子吃。
江二婶泼归泼,却很护短,她自己的儿女,她是很护着的,跟老母鸡护鸡崽子似的。哪怕是女儿,她也不会让外人欺负了去。
江玉红羡慕的看着白小芽:“嫂子,我真是太羡慕你了,你成了亲却不受任何限制,大伯母对你连半句重话也没有,更是从不干涉你的事,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唉,要是将来我也能活成你这样,那该多好啊。”
白小芽摸摸她的头:“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的。将来你成亲后,也可以在镇子上做点小买卖,自己挣钱自己做主,谁也干涉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