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了钱,白小芽心里高兴,对待黄宁他们也大方。
晚上她给每人都发了一百文的奖银,工钱也给他们涨了一钱。
五月一过,眼看着天慢慢就热了。
吃干锅冒菜的人逐渐也就少了,白小芽决定把热食变成冷食,她又重新拟订菜谱,改卖冷锅串串和凉皮凉面。
一开始,其实她只想单纯的卖米线,附带卖一些卤味。
可后面她发现,卖得太单一了,挣的就少,一天挣几钱银子,一个月下来连租金都挣不回来,于是她便增加了干锅。
最后一步一步的增加东西,卖的种类越来越多,确实挣了不少钱,但累也是真的很累,很多时候,到了晚上倒下就能睡着。
夜里,忙碌了一天之后,大家都在后院吃着西瓜乘凉。
白小芽坐在石凳上,一手打着蒲扇,一手拿着西瓜啃。
黄宁吃完了两块西瓜,抹抹嘴,问道:“掌柜的,你有没有想过把咱们的饭馆扩大?”
白小芽吐出嘴里的西瓜籽,摇头道:“不是场地大小的问题,是人少。在咱们这个小镇上,人就只有那些,客流量少,你扩不扩大,来回就那些人上馆子吃饭。”
江玉红点点头:“嫂子说的对,咱们这毕竟只是一个小镇,除非是在县城。”
白小芽:“所以你看我们从最开始的卖米线,到后面什么都卖。因为单卖米线和卤味,日子长了,人家吃腻了就不来了,咱们就没法继续挣钱,只能一直不停的变换食物和口味来吸引客人。”
江远山吃完西瓜,起身去洗了洗手,他走回来,坐到白小芽身边,以书院那边来分析:“院试一年一次,乡试三年一次,书院里面的人,基本上几年下来都是那些人。
三年一次的乡试,三百人里,能考中举人的也就十来个,有时候甚至只有四五个。没中举的,继续等三年,几乎都是熟面孔。”
白小芽:“正因为书院的人固定,所以咱们的生意也好做,也不好做。不好做的原因是他们常来,同一样食物吃久了谁都会腻。好处是,咱们的饭馆在他们那是有口碑的,每次卖新的食物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不过她没打算一直在镇上开饭馆,不管明年江远山能不能考中,她都已经想好了退路。
今年攒够银子,明年要是江远山没考中,那她就搬去青城府,在府城开饭馆,生意肯定比这里好得多。
要是江远山中了,那她跟着去京城,在京城开饭馆做买卖,肯定更好。
接下来白小芽每天早上卖包子和各种口味的粥,中午就做些凉皮凉面,以及少量的冷锅串串。
王楼镇和柳溪镇两个镇在修桥,她做的凉皮和凉面很好卖,修桥的石匠木匠等工人,基本上都到她这吃饭。
因为她这边量大,能吃饱的同时,味道也好吃,所以来吃的人多。薄利多销,倒也挺赚钱。
某天中午,几个石匠到她这边来吃饭,一边吃着碗里的凉面,一边说着王楼镇上发生的事。
其中一人道:“说来也是好笑,王楼镇西街姓赵的那家,大家总是叫他赵光棍的那个。你们说奇怪不,他都打了几十年的光棍,去年突然娶了媳妇儿,还是一个快半百的老婆子。”
另一人道:“我听说啊,那老婆子前夫姓柳,是柳家村的,孙子都是一大帮的人了,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然嫁给了赵光棍。”
“是呀,真是什么奇怪事都有。你说要为了口吃的,那还说得通,可那柳老婆子,在赵家被赵光棍当狗一样的拴着,每天只给他做饭洗衣裳,赵光棍有事没事就打她。”
“可不,连我看了都不忍心。上午我路过他们家门口,看到赵光棍用洗衣裳的棍子在打她,那柳婆子干瘦如柴,身上被打得没一块好皮。”
那些石匠的对话声,白小芽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下午打烊后,她去了王楼镇,趁着赵光棍不在家,去了他家里。
她这是第一次到赵光棍家来看柳婆子,原本她是不想来看这个人的,毕竟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折磨柳婆子,让柳婆子也尝尝白小蝉所受的罪。
赵光棍道家很破,别看他是住在镇上,连村里许多庄户人家都不如。
墙是破的,墙体都裂开了缝,屋顶也是破的,下雨就漏水。
白小芽走进赵光棍家,看到柳婆子脚上拴着狗链子,被绑在院子里的一棵树旁。铁链子上有把锁,钥匙不用问肯定在赵光棍手里。
原本就干瘦的柳婆子,此时蓬头垢面,佝偻着腰,驼着背,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隔了很远都能闻到她身上传出来的臭味。
柳婆子抬起头,一双眼睛混浊无神。
她以为是赵光棍回来了,然而在看到白小芽后,她那双混浊的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是你!”她沙哑着嗓子,发出粗噶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白小芽不敢走上前,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柳婆子,你后悔吗?”白小芽问她,“你后不后悔虐待白小蝉?”
“我为什么要后悔?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柳婆子怒吼道,“她嫁到柳家,我是婆婆,她是儿媳妇,我打她骂她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对?”
白小芽冷笑道:“你觉得天经地义,那赵光棍打你虐待你,也是天经地义对吧?”
柳婆子:“我在柳家做儿媳妇时,也是这样过来的,那死老头的娘,我的婆母,她也是天天打我骂我。
那时候我不能还口更不能还手,只能熬,熬着孩子们长大,熬到我婆母死,我自己做了婆母才算是熬出了头。”
白小芽觉得又可恨又可悲:“所以当你做了别人的婆母时,你就像当初你的婆母对待你一样对待你的儿媳妇。
于是你就天天打白小蝉,比你的婆母更过分的打她骂她。”
柳婆子:“我在做柳家儿媳妇的时候,我也是天天挨打挨骂,我都能活下来,还养大了好几个孩子。她怎么就活不下来,那说明她命短,她活该病死!”
白小芽不想再去这个恶鬼多说一句,转身就走了。
她回去就让江远山找了赵金明,再次吩咐赵光棍,狠狠的折磨柳婆子,随便怎么折磨都行,不用有任何顾忌。
后来没几天,她就听修桥的石匠说,柳婆子死了,被赵光棍虐待死的。
听到柳婆子死了的消息时,白小芽正在给客人倒茶,手中的茶壶一歪,洒了几滴茶水出去。
接下来很少再有匠人谈起赵光棍和柳婆子,毕竟他们算不上多有趣的饭后谈资。
白小芽心底并不觉得内疚,在她看来柳婆子和她儿子柳金,母子俩害死白小蝉,他们就是杀人犯,死得一点都不无辜。
之后每天都忙着生意上的事,她也没心情去想那些。
从炎热的六月到金秋九月,连续三个月,白小芽饭馆的生意都如火中天,每天都是从鸡鸣便开始忙,一直忙到下午太阳落山。
李春花和江玉姝母女俩,在家也没闲着,春天耕种的同时还不忘挖笋,摘香椿,夏天又去山里采菌子、到河里捞鱼虾,晒鱼干虾仁。
有时候江玉姝在山里捡到了几窝野鸡蛋都会拿到镇上送给白小芽,她们全身心的在后方支持她。
江远山在陈员外走后,也就没再写话本了。
现在他也不缺钱,把更多的心思都用在了读书上。
过了九月,天也一天比一天凉。
白小芽没再卖凉皮凉面,继续卖热的辣的食物,因为天冷,吃些热热辣辣的更能驱寒。
不过秋季干燥,她倒是每天都会炖些润肺的粥来卖。
过了秋,又是寒冬。
转眼又是一年……
开春后,日子过得更快了,因为今年便是三年一次的大比,眼看着还有半个月就到秋闱了,各个府县的学子们,都咬着牙在较劲儿。
白马书院里的学子们出来吃饭的次数也减少了,因为都提着一颗心在等待秋闱的这天。
第112章 中了头名举人
乡试共有三场, 第一场是在八月初九开考,第二场是在八月十二日,第三场在八月十五日。
每场考三日, 每次都要提前一天入场。
正因为乡试是在秋天举行, 所以也被称作秋闱。
眼看着科考临近,书院也已经放了假。
凡是今科要参加秋闱的试子, 都已经回到了家中,正准备前往府城贡院应考。
在八月初二这天, 刘文采和赵金明还有苏云州, 三人一起来到了饭馆。
白小芽有些惊讶,都快考试了,他们怎么还不回去, 到她这来干嘛?
刘文采是个爽朗的性格,走进店里笑着道:“嫂子, 上遥兄去府城应考, 你会去陪考吗?”
听到这,江远山也转过了头, 看向白小芽。
白小芽被问得愣住, 她没想过要陪考啊。
不等她回答, 刘文采道:“嫂子,你就歇业几天,陪着上遥兄一起去吧。”
说罢,他嘿嘿一笑,“正好你要是去了我们几个就合租一处大宅子, 在开考前的这段日子,你帮我们煮饭,反正饭钱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赵金明道:“是呀, 三年一次的大比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在外头酒楼吃饭,我们也不放心。当然我们也可以自己带厨子,但是我家的厨子,你也知道的,水平就那样,那厨艺哪里比得上上你。”
苏云州也劝道:“嫂子你就答应了吧,左右这段时日镇上没什么人,你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去府城。”
白小芽看向江远山:“你觉得呢?”
江远山当着同窗友人的面,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他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声:“我没意见。”
最后白小芽决定跟着去陪考,她简单收拾了下,便跟着江远山他们一起赶去青城府。
临走前,李春花拉着她的手再三叮嘱,让她照顾好自己,顺便看护好江远山。
一行人坐着赵金明家的马车,晃晃悠悠赶赴青城府。
到了后,由刘文采去租赁房子,与房主交接打点。
接下来的时日,江远山他们都闭门在家看书,白小芽每天出门买菜,负责一日三餐。
转眼便到了八月初八这日,他们一大早便要到贡院外排队等候检验。
江远山和刘文采他们排在一起,检验完衣物,便抽取号房和试题,随后入场。
进场后,就不许再交头接耳的说话了。
大家各自沉默的走去自己抽中的号房,进去后,便等着答卷。
科考的号房都是独立的,用挡板分成了一间一间的,考试期间不得与外界有任何接触,答卷吃饭睡觉等都在号房内,就连如厕都是在号房的恭桶里解决,如无意外发生,是不允许出来的,只有考完了才能出来。
中途出来的,考试成绩作废。
考试三天吃饭也是在号房里吃,号房里有炭火,府衙只提供了水,吃的食物都是自己备。
白小芽提前熬了一锅牛肉丁菌油和鸡丝菌油,牛肉和鸡丝都装很多,每一样分装成了四罐,给江远山和刘文采他们一人两罐菌油,又给他们一人烙了几张饼,卤了几个茶叶蛋,进场后,他们各自还拿了些白米,可以在考场内自己煮白米饭,就着菌子牛肉吃。
赵金明还拿了两只老人参,切成片分给江远山他们,可以煮参汤来喝,补精气的。
三场考试结束后,所有试子都长舒一口气,更多的是叹气。
很多人觉得自己没发挥好,怕是考不中。
白小芽对于科举一窍不通,她也不知道要问些什么,见江远山面色平静的从贡院出来,她急忙迎了上去。
“走吧,咱们收拾一下赶紧回家,这半个月,只怕你娘的心都是揪着的。”
江远山点头:“嗯,好。”
他没说自己考的好还是不好,现在说太早了,没什么意义,一切都得等放榜后。
刘文采和赵金明他们出来与江远山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告别。
他们与白小芽打过招呼后,便匆匆离开了,因为他们的家里人也都焦急地等着的。
回到家,李春花立马迎上来:“儿啊,考得咋样,你感觉能中不?”
江远山急忙扶着她往屋里走:“娘,放榜后才能知道结果,我现在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中。”
“那啥时候放榜呀?”李春花又问。
江远山:“八月底放榜,到时候就能知道中没中了。”
李春花一个劲朝着天空作揖:“天爷诶,可一定要保佑我儿中举。”
在一家人紧张的期待中,终于迎来了放榜日。
半月后,八月最后一天,刚过了午时,白村的村口突然想起一阵锣鼓声,紧跟着两个人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人还没到,老远便听见喜庆的喊声:“恭喜恭喜,恭喜江家解元公!”
接着二报、三报,各路报喜的人都来到了江家,随后也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呀,江家这下可是发达了,他们家江远山中了举人。”
另一人袖着手倚着草垛子道:“你没听见报喜的人喊解元公吗?人家不光是举人,还是举人里的头名嘞!”
李春花听到喜报后,激动得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白小芽急忙扶住她,并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天爷诶,咱们家可算是熬出头了。”李春花颤抖着嗓子高喊,捂着嘴又哭又笑。
察觉到自己失态,她赶忙抹了抹脸,恭敬地请报喜的人去屋里坐。
江远山表现得很淡定,他从容的应对从府衙来报喜的人。
白小芽领着江玉姝,端茶倒水,招呼大家。她悄悄看了眼江远山,发现他表面淡定,实际上手都在微微发颤。
她能理解,这就好比高考考了全省第一名一样,那肯定激动。
何况中举后,即便不再参加会试,也是可以做官的。
试问谁能不激动?
乡里乡亲的,全都来道喜,江玉姝和江玉红一人端着盘炒花生,逢人就抓一把,遇上小孩,还会抓两个糖果子给他们。
白小芽和刘翠莲在后院杀鸡杀鸭,一来是要宴请府衙来报喜的人,二来也是庆祝江远山考中了举人。
白永贵带着全家人前来道喜,又是拿酒又是拿肉,还封了十两纹银作为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