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艳羡的目光里,手拎琉璃盏的美人,拎了那盏花灯,在身侧的男子跟前讨喜得摇了摇。
在旁人眼中,那男子才是今晚灯谜的大赢家。
——花灯,美人都有了。
宋卿源揽了美人腰离开,出尽风头。
……
拿着手中的花灯,许骄也确实兴奋了好一阵子。
在京中,她哪里能去赢这样一盏花灯?
但在这里不同,在这里,她不是相爷,是许骄!
只是慢慢的,脑海中的热度过去,许骄又觉得这盏花灯拎在手中太引人注目了些,但凡路过的人,都会目光朝她瞥来。
她本就生得好看,不少投来的目光里带着惊艳,倾慕,虽然夜里的庙会,许骄还是带着昨日的金丝纱面,但也遮不住身子绰约。
许骄朝宋卿源道,“干脆送人吧。“
“你不是很喜欢吗?”宋卿源知道她不舍。
许骄又看了看手中的花灯,轻声道,“它太过显眼了……”
“怕你舍不得。”宋卿源如实道。
许骄笑了笑,“我是喜欢,但拿到过就满足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小孩子才执念。
宋卿源看她。
正好庙会街市上,迎面有一对兄妹路过,哥哥大约十一二岁,妹妹大约七八岁,妹妹看着她手中的灯盏有些走不动路,“姐姐,你的灯好好看。”
哥哥提醒,“走了,小奥~”
妹妹有些舍不得。
许骄半蹲下,温柔道,“你叫小奥是吗?”
妹妹点头,“嗯。”
许骄将手中的灯笼递给她,“送你了。”
哥哥妹妹都怔住,妹妹问道,“真的是给我的吗?”
“嗯,真的。”许骄郑重其事道,“因为你是我这一路见过最好看的孩子。”
小奥笑开,伸手接过,“谢谢姐姐。”
许骄温柔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当然可以。”小奥放下花灯,拥了拥她。
看着兄妹两人的背影,小奥明显还兴奋得手舞足蹈,许骄笑了笑,“这叫赠人玫瑰,留有余香。”
他牵起她的手,“走。”
“去哪里?”许骄意外。
“赠人玫瑰。”他言简意赅。
方才他其实还见到一盏花灯,许骄喜欢,只是许骄猜了其中一盏,另一盏在另一个方向,他尚无用武之地给喜欢的姑娘猜一盏花灯。
所以当另一盏花灯递到许骄手中时,许骄眼中的喜欢,和方才的又全然不同。
“都说了显眼……”口中如实说,心底分明是喜欢的。
她喜欢,很喜欢……
“那就寻处不显眼的地方带着。”他昨日就看好,眀镇有一处酒肆,有三四层高,顶层的露台处可以俯瞰大半个眀镇庙会的盛景。
那盏花灯放在身后,许骄和宋卿在露台处凭栏。
许骄认得出,昨晚和今日分别去了哪些地方,也一一指给宋卿源看。
糖炒栗子的,茶馆,猫耳朵,灯盏的,套圈的,如数家珍时,转眸看她,见宋卿源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没朝阁楼下的人潮与夜色看去。
她眸间被身后的花灯映出几许暖色,整个人在夜色中明艳动人。
“陛下……”她出声。
“昨晚不是这么唤我的。”他轻声。
“阿孝。”她从善如流。
他抱起她,在轻纱幔帐掩隐处拥吻,酒肆的小二上阁楼送酒的时候,正好见到,赶紧放下手中的酒壶与杯盏就走。
“桃花酒。”她拿起杯盏,闻到其中的桃花味,酒意醉人。
“回去再喝。“他是怕她喝多。
“就一杯。”她是看见案几上的花灯高兴了,“今日不一样,要庆祝下,我喜欢这盏花灯。”
宋卿源看着她一连喝了好几杯……
最后从庙会回苑中时,她果真还清醒着,手中拎着灯盏,但嘴角的笑意不减。
进屋时,非要将那盏花灯放在床榻一侧的案几上。
还是她先去沐浴,只是隔了很久还没出来,宋卿源唤了她一声,她没应声,宋卿源才去了屏风后,见她是头靠在浴桶边缘睡着了。
宋卿源用浴巾裹了她,抱出来。
半途,她眼睛微微怔了怔,是醒了,迷迷糊糊看他一眼,“天亮了吗?”
“还没,睡吧。”他抱她上床榻。
“宋卿源,我喜欢那盏花灯,我要带回京中去。”她其实半梦半醒的,有些分不清做梦还是现实。
“那就带回去。”他温柔。
“抱抱龙,有一日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她忽然问。
宋卿源微怔,“你喝多了,别胡思乱想。”
她又道,“那我也不喜欢你了。”
“你试试看。”宋卿源看她,沉声道,“朕下次再让你喝酒,朕就将名字倒着写!”
“源卿宋……”她念出来。
这种熟练程度,应当是不是念一次了,宋卿源皱眉,“许骄,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她笑道,“和你一起,看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百姓居有定所,不必为生计奔波,无需劳心生死,往来皆富足,孩童有笑颜……”
他看她。
她也看他。
四目相视里,他俯身亲她,温声道,“好。”
他起身时,她已经阖眸睡了。
宋卿源在小榻上坐了很久,目光看着眼前的花灯,也看着床榻上的许骄,脑海中全然都是方才许骄口中那句,和你一起,看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百姓居有定所,不必为生计奔波,无需劳心生死,往来皆富足,孩童有笑颜……
抱抱龙,你就是我的翅膀。
宋卿源垂眸。
***
翌日醒来,她是窝在宋卿源怀中睡着的。
宋卿源仿佛睡得很晚,眉头还微微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烦心事。这一段时日在庆州,尤其是眀镇这两日,很少见宋卿源如此。
许骄忽然想,他们应当是要回京了……
她轻轻从他怀中挪开,撑手起身,刚挪到床边,被她一把带了回来,“阿骄,陪朕多躺儿。”
这不都躺了一晚上了吗?
许骄心中恼火。
忽得,许骄怔住,按照她对宋卿源的熟悉,宋卿源这幅模样,搞不好是想了一晚上的事情,彻夜未眠,也没想明白……
许骄不出声了。
她猜还是梁城的事。
虽然醒了,许骄还是同他一道安静躺下。
晌午前后,宋卿源醒了,许骄也睡了一个回笼觉。
“今日还去庙会吗?”许骄俯身穿履。
宋卿源淡声,“不去了,去妙雨寺。”
昨日在明镇听说过妙雨寺,法雨寺是明镇附近唯一一座寺庙,香火鼎盛,尤其是年初一到正月十五这几日。
马车到妙雨寺很远处,就行不动了,堵得水泄不通。
宋卿源同许骄步行去的寺中。
岑女士信佛,许骄耳濡目染多了,上香,祈福,拜佛,随喜功德都手到擒来……
只是宋卿源要祈福,去清隐寺就好了,清隐寺是皇家寺院,也有方丈一道,他不知道宋卿源为何要来妙雨寺一趟。
等到临出寺庙的时候,许骄才知道,妙雨寺是求姻缘的寺庙,很灵验……
眀镇的庙会之所有兴盛,就是因为妙雨寺的缘故,难怪眀镇的庙会上,见的大都是夫妻和情侣……
马车上的时候,有暗卫请示,“陛下。”
“怎么了?”
这一路暗卫近乎都没有存在感,更不会出声打扰马车中休息。
暗卫道,“麓阳候至灵山行宫了。”
麓阳候?
许骄和宋卿源都微微怔住。
宋卿源头疼,“回行宫。”
暗卫应声。
麓阳候是为梁城一事,也就是宋卿源的叔父来的,和宋昭一样。
但麓阳候和惠王不同,宋昭是宋卿源的弟弟,虽然除了宋卿源,谁都管不住,但宋卿源只是烦他,并没有到要应付的地步;但麓阳候需要宋卿源应付。
许骄出声,“我去吧。”
对付麓阳候,她只要胡搅蛮缠就行,麓阳候被她惹恼了,宋卿源出来佯装救场,各打一巴掌就是。
宋卿源沉声道,“梁城的事,你不要插手,朕不想你牵扯进去。”
许骄噤声。
“放心,朕心中有数。”宋卿源语气缓和。
这几日,他已经不习惯同她说重话。
许骄也知晓他心中有数,麓阳候宋卿源当然能应付,只是难应付,因为麓阳候动不动就要撞墙自戕之类的。
许骄都见过好几次了。
但麓阳候是朝中重臣,早前曾是先帝的心腹,也对朝中社稷忠诚,宋卿源拿这样的老臣最为难。
思绪间,许骄听宋卿源道,“阿骄,过几日,我们可能要回京了。“
“好。“许骄其实今晨就隐约猜到。
灵山虽好,始终不会久待。
宋卿源看她,“阿骄,搬到顾凌云空出的那处宅子来吧,你离朕太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四更啦,我补齐昨天欠的章节啦,头晕脑胀,来不及修错别字,晚点来。
吃口饭去更隔壁~
第035章 情绪左右
马车缓缓在行宫门口停下,内侍官上前撩起帘栊,身靛青色龙袍的元帝和品深紫色朝服的许骄依次从马车上下来。
“陛下,相爷!”子松迎上,恭敬拱手。
“麓阳候呢?”宋卿源问。
子松应道,“麓阳候直在寝殿苑外候着,好几个时辰了,也不肯走,师父(大监)说陛下不在,麓阳候说他就在苑外等,何时见到陛下,再何时离开,方才下山的时候,见麓阳候人都有些晃悠了……”
果然,许骄心中叹道,这招套路用了多少年了,还是好用。
“回寝殿。”宋卿源淡声。
子松会意。
子松跟在宋卿源身后,同宋卿源说着这几日行宫中的事,许骄跟在他二人身后更远些的地方。
看着那身靛青色的龙袍,身姿挺拔,天子威严走在前方,许骄才忽然意识到,她和宋卿源回到了天子和宰相。
许骄想起下山时,他穿着身不起眼的内侍官衣裳,她跟在他身后,两人鬼鬼祟祟,逢人就要低头,像极了两个要临时兴起,偷摸逃课的学生;也想在眀镇时,并肩踱步,他拿着猫耳朵给她带上,她伸手摸了摸,惊奇道,好软,那时笑个不停的阿骄和阿孝……
许骄忽然有些舍不得……
许骄出神的时候,宋卿源正好问起,“沈凌呢?”
子松应道,“师父都安排好了,惠王和麓阳候都不知晓沈大人在东林苑,也没人过问过,沈大人的事应当风声还未走露。”
“朕知晓了。”
宋卿源言罢,又轻声道,“许骄,你去与山阁。”
宋卿源说完,许骄没有应声。
子松微讶,偷偷转眸看向相爷,见许骄面低着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直往前走。
“相……”子松想提醒,但是许骄已经撞上了宋卿源。
许骄愣住。
不说宋卿源,就连子松都看出她在走神。
“陛下……”许骄回神。
宋卿源看了她眼,没有说旁的,重复了遍,“你稍后去与山阁。”
“是。”许骄应声。
宋卿源又道,“今晚你歇在与山阁,这两日也暂时不要去看沈琳,朕会安排。”
许骄再次应是。
抬眸看他时,他已经转身,同往常样,走前她前面。
臣子不能与天子并肩踱步,但阿骄和阿孝可以……
许骄微微敛目。
……
很快行至岔路口,子松同宋卿源往寝殿苑中去,许骄继续往上去与山阁。
阶梯不高,但许骄也走得不快,临到山峰转弯处,许骄莫名驻足,转身回望,却见宋卿源直在原处,看着她转身看过来,唇瓣正好浮起抹笑意。
许骄知晓,他是让她宽心。
许骄心底微动,又见宋卿源转身往寝殿去。
许骄遂也继续。
……
等到与山阁,有内侍官入内服侍茶水。
稍后,又有内侍官来了与山阁中,手中摞卷宗,“相爷,陛下让送来的。”
“放下吧。”许骄吩咐。
内侍官将卷宗放在与山阁的案几上,而后退了出去。
眼下麓阳候和惠王都在,宋卿源就是做样子也会让她手中有事情做,她同宋卿源有默契,即便她不问,宋卿源不说,两人都心知肚明。
许骄撩起前摆,在案几前落座,清闲了许久,起初她还有些担心会不习惯,但很快,就头扎在在卷宗里。
旦回归工作,许骄便全神贯注,很快进入到状态中。
无论她和宋卿源如何,她有她自己的事情,居相位,便要对朝中诸事负责。
许骄目光落在卷宗上,轻车熟路。
这也是许骄在朝中大多时候的状态,不喜欢偷懒,也不喜欢压活儿,偌大个南顺,朝中每日都有层出不穷的新问题要解决,今日压到明日的活儿,明日就能压到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