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长平听完,低头思索。
许骄又道,“其实哪一条路都好,只是选择的路不通,际遇也会不同,但最终要看你自己。”
许骄知晓她要做的,不是左右齐长平的想法,而是告知清楚。
“长平知晓了。”他低声。
正好老板娘将粉端了来,许骄光是闻了闻都觉得馋了。
上次在明镇是原本就不怎么舒服,所以胃疼,但眼下胃不疼了,胃口还好,她可以吃两大碗~
齐长平一面想事情出神,一面吃了一口,顿时脸色就全然涨红,也呛得不行!
许骄递水给他。
他一口气喝完,但脸上还是辣得变色。
许骄叫老板娘给他酸梅汤。
齐长平一口喝了两碗。
看着他,许骄又忽然想起宋卿源来,当时在明镇,宋卿源也是这样辣到不行……
而眼前,许骄不知是不是看错,许是辣的缘故,齐长平眼中氤氲,“太辣了。”
齐长平一直跟着他,看得许骄心中也有些难受。
良久,齐长平沉声道,“相爷,我想外调。”
许骄看他,“外调不会简单,会很难,若是做得不好,甚至没有机会调回京中,你要想清楚。”
齐长平深吸一口气,“相爷,我想试试……”
许骄点头,“好,那明日陛下问起你的时候,你如实告知陛下你的想法,陛下会考量的。”
齐长平叹道,“就是有些舍不得相爷,从入朝开始,长平就在翰林院,一直跟着相爷……”
说一说,眼底有些微微泛红。
许骄适时调侃,“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又许是,你还未回朝,我又被罢官了。”
齐长平笑起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许骄轻声道,“长平,我在朝中等你回来。”
“好。”齐长平敛了笑意。
……
离开面摊时,面摊老板娘问了问府衙的巡视,“大人,深紫色的官服是几品啊?”
巡视笑道,“当然是一品了!如今朝中就相爷一人。”
面摊老板娘手抖了抖,一直在她这里吃酸辣粉的……是相爷?
***
许骄几个喷嚏的功夫,六子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鹿鸣巷的这座宅子前。
“相爷,到了。”六子停下马车,置好脚蹬
,又撩起帘栊。
许骄下了马车,抬头看看,眉头微微蹙了蹙。
顾宅的牌匾都被摘下来了,现在挂着的牌子是许府,烫金的“许府”二字,甚是夺目耀眼而且,而且她看一眼就知晓那是宋卿源亲自写的字……
许骄觉得那不是许府,那是如朕亲临。
许骄摇了摇头,驱散幻觉。
宅子应当空置有段时间了,葫芦上前推门。
六子跟着许骄一道进了许府大门。
高大阔气的门楣,气势恢宏。府邸布局规整,楼阁交错,富丽堂皇。
眼下还是初春,等到夏日,院内更是古木参天,假山林立,湖畔清荷含苞待放,莲叶映得满眼新绿。
“哇~”六子惊呆,“相爷,我们日后真住这里呀?”
葫芦诧异看向她。
许骄头疼,又不好说旁的,支吾道,“住这里,不比在政事堂对付强吗?”
她特意说是太忙无法回陋室的时候。
“也是。”六子想起那一阵相爷都住在政事堂苑中,不由叹道。
现在,家中离宫中,政事堂和翰林院都太远,相爷每日来回奔波,不少时间都在马车上,若是搬到鹿鸣巷来,确实方便很多。
三人继续往内走着,但是走呀走,越走越觉得苑子大。
许骄额头上的黑线就越多。
“这里真好!”六子不由感叹,其实现在得家中,也只有相爷喜欢。非说是一线湖景豪宅,但湖景是湖景,所谓的豪宅只有三间破屋子,有时还漏风那种……
这里多好啊,离到处都近,而且豪宅阔气,这才像相府啊!
六子有些羡慕这里了,也再次感叹。
许骄想起在北关酒肆时,听人说起的这里有八十余间房间。
许骄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她要八十多间房子来干嘛!
六子也叹道,“这里好是好,就是好难打扫,相爷,到时候雇人都是好大一笔开支。相爷你也不贪污受贿,动不动就被陛下罚好几个月俸禄,就相爷剩下的那点儿俸禄,还不包括日后要被罚的,也就够我们住住湖景豪宅的,估计,这里都住不起……”
许骄整个人都不好起来。
本来就穷,拿这种豪宅装门面来做什么?
养小白脸吗?!
许骄顿了顿,还真是养小白脸的……
但令人恼火的是,这豪宅还是小白脸送的,也根本没有考虑过她还要负担的问题。就她那点俸禄,到现在为止,好容易才不是负数了(之前罚太多),但又是一笔大开支啊。
这开支还是养他用的!
许骄想死的心都有了!
去你大爷的,你想过民生疾苦吗!
***
明和殿内,宋卿源接连喷嚏。
大监上年关切,“陛下,可是着凉了?要不要唤太医来看看?”
宋卿源摇了摇头,目光正好落在龙案上的那盆仙人球上,微微滞了滞。
忽然想,应当是有人在念叨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脸: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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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金贵
日子一晃,又到了要恢复早朝的时候。
天边泛起鱼肚白,敏薇端了洗漱的水入了内屋,唤到第三声,“相爷,该起了,今日要早朝。”
许骄迷迷糊糊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半梦半醒“嗯“了一声,这才不待敏薇开口,又道了声,“重启中……”
敏薇忍不住笑。
许久没听到相爷的重新声,府中都有些冷清得不怎么习惯了。
等敏薇收拾好屋中,连带着将她上朝要穿的朝服,官靴都备好,才又唤了声,“相爷,真迟了。“
许骄这才从床上迷迷糊糊做起来,一不留神,一脚将许小猫踢了下去,许小猫垫着脚尖就走了。
早朝,早朝,万恶的早朝……
许骄俯身穿鞋,仿佛忽然想起早前穿鞋的时候摔下去过,脑袋磕了一块青,好久才好,在整个人重心不稳的时候,忽得清醒了。
好险,险些又磕一个大包!
等许骄洗漱穿戴好,岑女士也撩起帘栊入了屋中。
许骄刚好从屏风后出来,“岑女士早~”
看她顶着一双熊猫眼,岑女士上前替她整理衣领,“也不照照镜子,终日迷迷糊糊的。”
深紫色的一品朝服在身上,虽然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但是总是会犯些小马虎。
许骄笑,“有岑女士在呀~岑女士就是我的百宝箱~”
言罢,拥抱岑女士,在她脸上亲了亲。
岑女士一怔,“这孩子,越发没谱了!”
但分明脸上是笑着的,许骄也笑嘻嘻出了屋中,“走了走了,来不及了!”
岑女士叹道,“早饭!”
话音刚落,就听许骄的声音在外阁间响起,“敏薇……粥……来来来……”
“好烫……一口可以了……”又开始蒙混过关。
岑女士撩起帘栊,“吃完了再走。”
“来不及了!”许骄已经捏了一根油条又跑开,岑女士闹心,又朝一侧收拾东西的敏薇道,“豆浆,包子,都带上。”
敏薇赶紧照做。
但等到敏薇跑过去了时候,许骄从马车中伸出手,拿起豆浆喝了一口,又将塞回给她,然
后马车驶走,敏薇朝着岑夫人叹了叹。
岑夫人叹息,每日像打仗一样,什么时候能像个正常的姑娘家……
思及此处,岑夫人又摇了摇头,正常的姑娘家,别说家人成亲了,孩子都当有了,还不止一个,终日都围着丈夫孩子转了,哪会像这样,成天鸡飞狗跳,一趟东一趟西。
她是喜欢朝中的事,还是喜欢旁的人……
岑女士噤声。
知女莫若母,这一趟从庆州回来,会一个人坐在案几一侧发呆,还像只怄气的小兽一样,自己趴着,许久都不动弹。
……
马车内,许骄照旧开始补回笼觉。
反正时间还早,马车晃动的节奏,就是每日睡回笼觉的节奏。颈托,真丝眼罩,睡觉专用椅,入内宫门的时候,许骄还睡死着。
等到临到中宫门,要下马车了,六子唤了好几声,相爷。
许骄睁眼,眼中还有血色,懵了片刻,这才伸了伸懒腰,等马车停下,一袭深紫色的朝服下了马车,内侍官上前迎她,等候盘查入宫的队伍自动让出两行。
入了中宫门,“相爷!”
许骄听出是沈凌的声音,驻足转身,果真见沈凌快步上前,“相爷。”
这一路从庆州回京,也算熟络了。
“一道入宫吧。”许骄开口,沈凌拱手。
两人一道说话,一道往内宫门去,沿途的官吏都相继问候,许骄颔首。
朝中各个都是人精。
这次梁城出事,原本说沈凌已经失踪了,眼下沈凌忽然回京,还同相爷一处。毕竟,正常官吏都不大敢同相爷一处去早朝,但见相爷对沈凌和颜悦色,且两人在随意说话的模样,这其中传递的微妙信号,让沿途遇到的官员心中都猜测纷纷。
最了解陛下心思的,朝中就是相爷。
沈凌这次在梁城遇险,回来之后,恐怕得了陛下青睐,也同相爷走得近。
猜测中,众人已经在内宫门外列队。
许骄至,先前的队伍安静下来,顶多只有几声窃窃私语。
待得早朝的时间将至,跟随内侍官入了殿中,殿上穿着青鸾色龙袍,头戴十二玉藻冕旒的天子落座,众人手持笏板,跪下高呼三声万岁。
许骄听到熟悉的声音,清贵淡然,“平身。”
待得抬头,隔着玉冕根本看不清天子的脸,也看不清宋卿源的目光每回都是先落在她身上,而后才收回,看向大监。
今日早朝气氛尤其不同,都知晓梁城之事水落石出,朝中要大动荡,都纷纷低着头,没有人主动出来奏报旁的事。
“沈凌。”天子出声。
众人都心知肚明,天子心里明镜着,直接叫了沈凌到殿中。
沈凌手持笏板下跪,“陛下。”
“梁城之事,说与殿中听。”宋卿源语气入古井无波,但殿中都知晓,怕是暴风骤雨前夕。
沈凌开始从去梁城的路上水势排查开始,一直说到重重受阻,沿路各级官员纷纷帮忙掩饰,也有人私下奉劝,甚至威逼利诱让他放弃梁城之行。他一路查看了所有水利工事,因为同梁城水利工事相邻,若是天灾应当都有隐患,但排查过程中,不是地方连夜发生了滑坡泥石流等……
朝中只要不聋都能听出沈凌话中的意味,这么看,沈凌失踪并非意外,他走到何处,何处的工事总会出或多或少的问题,尤其是临近梁城时候。
沈凌继续如陈述事实一般,不带任何色彩,从说到抵达梁城的前一日起,就开始不断有刺杀,从早前的暗杀,到后来明目张胆得行刺。为了查清梁城水利的事情,他没有同队伍入城,而是提前混入梁城,但是盘查很紧,他好容易混入梁城之后,发现梁城水利视为空壳……
沈凌言罢,殿中纷纷哗然,就连许骄都怔住。
虽然心中早有心里准备,梁城之事的卷宗她也看过,但暗卫机构的卷宗侧重点不同,沈凌的侧重点是在水利工事上,所以听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空壳的意思是,连豆腐渣工程都不是,是根本就没有动过……
这十余年国库的持续投入,工部的排查,各级官员的审核,都去哪里?
细思极恐!
许骄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宋卿源要说朝中官吏调动——能将这么大的篓子维持这么久没有出戳破过,这其中是一张多严密的网。
那时若是去梁城的人是她……
许骄看向殿上。
她看不清
宋卿源神色,但无论从沈凌口中还是柳秦云口中,都能猜想当时的场景……
等沈凌说完,他被人追杀至悬崖处,所有的禁军全部殉职,他被迫跳崖的时候,殿中都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