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公主命——酒狮一只
时间:2021-10-27 10:12:04

  那小子忙转身钻进门里, 陆行墨便听见车厢里头一个宫女道:“郡主,既将陆公子送到了, 咱们这便回宫吧?”
  陆行墨却又开口:“郡主难得出城,若是不急,且进庄子喝杯茶也好。”
  方才说话的是金川, 赵永乐还没来得及回答, 听到陆行墨这么说, 心中一动。
  宝沙气得咬牙, 与金川交换一个眼神, 便听赵永乐问:“是不是太打扰老人家了?我便这里走走罢了。”
  陆行墨听了这话,知道赵永乐确实好奇城外风景,便笑道:“祖父不会介意的, 此处无人, 郡主可以直接下车。”
  赵永乐便让金川、宝沙扶着下了马车,举目四望,原来此处是连绵的田地, 最近的房子也在数里之外,而陆家的庄子占地极大, 白墙内可见好几层屋瓦,约有六七进,装饰却不华丽,在广袤的蓝天白云之下, 像是一处宁静雅适的田间大户。
  此处四周难以藏人,四个暗地保护的侍卫只得现身跟在马车后面。
  赵永乐深吸了一口气,田地的清新气息拂面而来,教人心神一畅。
  就连金川、宝沙二人,都忍不住好奇地张望,双眼写满惊奇。
  此时那守门的小子又窜了出来,本要对陆行墨说话,忽然就看见一个貌若天仙的美人站在那儿,身边还有两个粉面玉琢的婢女搀扶,那小子当场就看痴了。
  “大、大少爷,您怎么把仙女请了来?”
  陆行墨让这小子出奇不意的混话也是一惊,不由呆住。
  还是宝沙被这个楞头楞脑的小子逗笑,对金川挤眉弄眼道:“咱家主子原来是仙女,难怪我每日看到主子,都觉得不似凡人,随时要飞升呢!”
  陆行墨笑看赵永乐,赵永乐面上微红,瞋了宝沙一眼。“胡说什么!”
  那小子也回过神来,他从小就在田间长大,头一次看见这等凝脂莹目的美人,这才一时犯傻,如今知道是真人,憨憨笑了下,才对陆行墨说:“大少爷,老侯爷让您进去呢!”
  陆行墨望向赵永乐,用眼神询问,赵永乐想了下,既来此处,不对老人家问声好也是无礼,便对陆行墨说:“你进去且说是临城一位故旧之女,搭你的顺风来京城找亲戚,旁的话不用多说。”
  陆行墨点点头,他本也无意暴露赵永乐身分,只是想让祖父看一看自己心仪的女子罢了,便答道:“我晓得,只是该如何唤您?”
  赵永乐想了一下,便说:“就称我‘梅’姑娘吧。”
  她借了母妃梅簪雅的姓氏。
  那守门小子不过十岁左右,听不大懂他们这番话,又挠了挠头。
  陆行墨便请赵永乐主仆进门,又吩咐那小子拿茶水款待外头的侍卫们。
  待到得正厅,赵永乐便见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男子坐于上首,一把灰白胡子,双眼深邃而犀利,身材犹是老当益壮模样。
  赵永乐心中吃了一惊,原以为平阳侯府老侯爷该是样貌老态龙钟,谁知竟是这样精神矍铄。
  那上首的陆铭忠还比赵永乐更加吃惊,本来他就疑惑长孙怎会出现在京城,谁知竟还带了个女子回来!
  陆铭忠连忙上下打量这女子,只见她容貌明丽,气质大方,眼神清净,与长孙站在一处,端的般配,心里不免就有些想法。
  陆行墨上前去打招呼道:“祖父,您近来可好?”
  陆铭忠见长孙竟还有心思先说这些没用的,便皱了眉头,只是在这女子面前,他怕自己臭脸吓跑人家,便先微笑起来,他面相虽严厉,笑起来倒是因着皱纹显得慈祥和蔼许多。
  “墨哥儿,你这是作什么怪来?也未曾收到你休假回京的书信,方才听门子来报,还以为听错了!”
  陆行墨见祖父身子骨仍然康健,放心下来,便也不多废话,将自己装病休息,悄悄回京,并打探那北夷舞伎之事一一说了。
  末了,才提了一句:“这是梅姑娘,是我在临城一位故旧之女,因来京城找亲戚,我便顺路捎她。”
  陆铭忠听了长孙这番抗命惊人种种举动,先是吃惊,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他这长孙最肖似他,胆子奇大,就没有不敢做的事,当年十四岁便一声不吭投军去了,做的决定八匹马都拉不回,陆铭忠也只能尽力帮他一点而已。
  陆铭忠现在最好奇的就是这位‘梅姑娘’,他晓得长孙性子,不会平白带一个姑娘回来看他,肯定是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只是见这女子目光清澈,看向长孙时也没有羞涩之意,陆铭忠便有些看不懂了。
  赵永乐见陆行墨说完,上首这位长辈也没有回应的意思,便行了晚辈礼,说:“来时匆忙,竟忘了带礼,改日让人补送过来,还望老人家见谅。”
  陆铭忠连忙摆手,笑道:“我长久独居此处,最喜见你们这些小辈,人来就好,不拘那些虚礼,梅姑娘既是来京城找亲戚,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赵永乐见老侯爷态度和善,便也有好感,遂乖巧应是。
  既见了礼,她便又说:“晚辈原是载陆公子一程过来庄子,这便该回去了……”
  陆铭忠哪里会轻易放她走,当下便急道:“既来了,怎不留一顿饭?”
  赵永乐面上尴尬,婉拒道:“京里亲戚恐怕我出外太久,不好教他们担心……”
  陆铭忠便呵呵笑道:“小丫头,既如此,我也不强留你,但喝杯茶总是能够的!”
  说罢,就要请管事煮茶上来,被陆行墨一拦。“祖父,且让她在院子里喝杯茶就行了。”
  陆行墨这是恐怕赵永乐会对太过亲切的祖父不耐烦,才有此说。
  陆铭忠竖了眉,怒道:“来者是客,有你这么待客的吗?竟叫人在外头喝茶!”
  陆行墨无奈道:“梅姑娘是女子,我是恐怕她在这里喝茶不自在。”
  赵永乐确实也不知留在这里继续与老侯爷说什么,陆行墨这么一说,她便就坡下驴道:“老人家您别介意,小女子在院子里透透气也好。”
  陆铭忠无法,只好让管事好好款待赵永乐主仆。
  赵永乐主仆出去后,陆铭忠便斜眼去看陆行墨,哼了一声。“还不趁早交代来?这姑娘与你什么干系?”
  陆行墨面不改色,背手立在那里,淡淡道:“方才不是与祖父说了吗?顺路捎带故旧之女来京里找亲戚……”
  陆铭忠呸了一声,气笑道:“你蒙谁呢?你装病回京还敢捎带人?且你刚刚说庞仰威与北夷之事,半点不忌讳人家姑娘,人家姑娘听了竟眉毛都没抬一下,这是得多熟悉才如此?”
  陆行墨也忍不住笑了下,这才对陆铭忠温声道:“您日后便会知道的,现在且别太热情,免得吓跑了她。”
  陆铭忠见长孙松口,便笑开了花。
  这长孙长年不见他近女色,总是扳着张脸,陆铭忠总是担心他的终身大事,如今长孙一声不吭便带回一个貌美姑娘,这下他可算放心了。
  陆行墨想到方才祖父唤赵永乐‘小丫头’,实在大不敬,便又叮咛:“祖父莫要惯以长辈的态度待她,她原来身分高贵,只不好明言。”
  陆铭忠听了,好奇不已,正要追问,又听陆行墨说起方才在博香楼发生的事,便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听完,没了笑容,沉声说:“那妖妇贼心还不死呢?”
  陆行墨不作声,好似不干他事。
  陆铭忠目光复杂地朝他望去,陆行墨假作不知,语气平静道:“就算只猜疑是我,柳贞儿也会想办法闹得人尽皆知,我后日便要离开,此事全赖祖父周全。”
  陆铭忠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这便让人先送信回侯府拘着你父亲,侯府上下不叫任何人听那妖妇指使,再有事情,我便回去一趟。”
  陆行墨对他点了点头。“祖父辛苦。”
  陆铭忠想了一下,又说:“我看你还是今晚就回去临城,免得这边有消息传过去,不见你人影,萧隆义要大作文章。”
  陆行墨沉默了一下,无奈道:“那舞伎还得需问询一遍,待问完,我趁早走。”
  陆铭忠又说:“我又收养了几个小子,或可堪用,如今在后头两进屋子住着,每日且扎马步两个时辰,你去看看可有些好苗子,带去临城,将来报效大魏,你也好有些心腹可使。”
  陆铭忠自长孙投军之后,为免平阳侯府的人脉在军中使不上力,便积极栽培勇武的小子们,养在庄子里,只待陆行墨回京时挑选。
  “那我便去看看。”陆行墨应了,便出了正厅。
  院子里,只见赵永乐惬意地坐在石桌旁,两个宫女给她打扇奉茶,守门的小子在那里踢毽子逗她开心。
  陆行墨本还担心她不自在,见状,不由失笑,遂往后边两进屋子去了。
  陆铭忠在正厅里,管事来附耳禀报,说外头那些赶车的足有八个,似是训练有素模样,陆铭忠听了一惊,原以为这女子是临城平民之女,这么一看,似乎颇有来头。
  难怪长孙说她原来身分高贵。
  陆铭忠并不打算追究这女子身分,只对管事吩咐一番:“将我房里那假墙的匣子拿出来,有只缠丝赤金玄鸟镯子,赶紧地拿来给我。”
  管事忙应是去了,陆铭忠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他走到院子里,赵永乐主仆看见,连忙站起来行礼,让他拦住。
  “梅姑娘且不必多礼,你与墨哥儿同辈,就也如我孙女一般,再多礼便是生份了。”
  赵永乐长住宫中,便是章平帝也不曾对她如此慈祥,宗室长辈也不敢真的当她如晚辈对待,因此赵永乐对陆铭忠的态度感到很新鲜。
  她让了陆铭忠上座,自己却站在边上。
  陆铭忠也不劝她,只是笑呵呵问道:“不知梅姑娘可曾订了人家?”
 
 
第37章 将来的妻子
  赵永乐听了这话, 不由愣住。
  宝沙扯了扯嘴角,快语便说:“老人家问我家姑娘亲事,倒叫姑娘怎么回好?”
  赵永乐松了口气, 假嗔她一句:“休得无礼。”
  那陆铭忠乃是久历世事之人,一般人若见婢女越过姑娘说话, 或许只说一句家教不好,但他观这婢女礼仪姿态, 皆非一般人家所养;而赵永乐听他问起亲事,脸也未红一下。
  多半是家世颇有底气。
  陆铭忠也不追问,只笑吟吟道:“姑娘莫怪, 我这长孙自十四岁投军, 就没见过他与哪个女子来往, 家中更别说, 丫鬟都不曾放进屋里, 老身还以为这小子要孤老终身,如今见他竟肯带姑娘来见我,老身不免多想了些。”
  赵永乐面上尴尬, 不知如何回复这话。
  但倒是把陆铭忠那两句‘没见过他与哪个女子来往’、‘丫鬟都不曾放进屋里’给记在了心里。
  陆铭忠又叹了口气, 望着远方天空,闷声道:“原是老身持家不严,上下失序, 墨哥儿既投军去,老身在侯府无趣, 便搬到这庄子来,如今侯府我也只心疼这个小子,别人有别人疼,独有他, 有父亲还不如没有,后娘再好也不是亲娘,他一人孤身在临城,还不知怎样辛苦,如今又做着这等掉脑袋的事,恐怕将来没有姑娘愿意嫁他……”
  赵永乐听着这话,有些入迷。
  她一向猜到平阳侯府家风不正,让嫡长子去做那危险的军职,今日又亲耳听见平阳侯唤妾室‘夫人’,心中对平阳侯府更是看不上。
  但现在由老侯爷这样亲口述说,赵永乐不由同情起陆行墨。
  在家中究竟是怎样待不下去,才十四岁就投了军?
  早早没了娘亲,父亲又是那样宠妾灭妻,算起来陆行墨如今也才十八岁年纪,人却比多数京城世家公子稳重,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赵永乐不禁开口:“老侯爷,您既知道陆公子在家的难处,当年为何不多维护他些?您是平阳侯的父亲,难道他还敢不听您的?”
  陆铭忠脸色晦暗,像是在回想着往事,目光雾蒙蒙的,嘴里念叨:“我已是尽我最大努力了,无奈……”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庄子管事走过来,朝他奉上一只镯子。
  陆铭忠遂敛了情绪,苦笑道:“都怪老身没用,据我说,那平阳侯府也无甚好留恋的,墨哥儿如今年纪轻轻便是副参领,还愁将来前程?且不说这些,梅姑娘,这镯子你瞧瞧!”
  赵永乐不明就里,她又不似一般闺秀,长辈给看首饰便推辞再三,当下便接过来,仔细看了。
  原是一只缠丝赤金的镯子,上头密密雕了一只玄凤鸟,尾巴长长地绕在镯身。
  赵永乐从小到大惯常穿金戴银,对于这些首饰也有一定鉴赏力,知道这不是俗物,只作工不似京里技艺。
  陆铭忠笑道:“梅姑娘,你可知当今太子妃娘娘的娘家姓氏?”
  赵永乐一愣,抬头去看陆铭忠。
  陆铭忠也没要她回答,自顾自道:“太子妃娘娘本姓梅氏,当年在南方颇有名声,墨哥儿的亲娘,本姓廉氏,也是南方人,两人在做姑娘时候,便有交情,一同嫁到京城来,也不曾断了交际。”
  赵永乐越听越是惊奇,两个宫女也是听得瞪圆了双眼。
  没想到太子妃竟曾与平阳侯元配夫人是闺中密友!
  赵永乐不曾听母妃提起过,也不知这平阳侯元配廉氏是何时夭亡,她竟从来没听说过这平阳侯元配夫人廉氏。
  陆铭忠没有发现赵永乐主仆的异状,又继续说下去:“这缠丝赤金玄鸟镯子乃是在墨哥儿满周岁时,太子妃娘娘赠予的礼物。说是待墨哥儿将来娶妻,便交给他妻子,当作祝福之意。”
  赵永乐望着手上这只镯子发呆,若母妃如此郑重地送了这样的礼物给对方,肯定与对方感情深厚。
  她还怔忡间,不防忽听得陆铭忠又说:“梅姑娘,你与太子妃娘娘同姓,也是有缘,可见人都说‘姻缘本是天注定’,此话不假,今日这镯子便交与你了!”
  赵永乐连忙抬起头,错愕地瞪大了双眼。
  金川哪还能顾及礼仪,比急性子的宝沙还先抢话道:“老侯爷,您在胡说些什么?我家姑娘与陆公子没有任何干系,不能收您这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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