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公主命——酒狮一只
时间:2021-10-27 10:12:04

  赵永乐也是赶紧将镯子伸手递出去,困窘道:“老侯爷,您误会了,小女子与陆公子清清白白,您还是将镯子赶紧收回去,将来再送给陆公子的妻子吧!”
  赵永乐说完这话,心中却是莫名一刺。
  也不知陆行墨将来的妻子是谁……
  陆铭忠却不接过镯子,满脸笑意地站起来,朗声道:“老身还不晓得那臭小子吗?墨哥儿方才看你的眼神,分明像是在看他将来的妻子,老身知这臭小子轻易不吐真言,等他靠自己娶媳妇,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老身这便代他刺破这窗纸儿,让他莫再装啦!”
  赵永乐听了这番话,不由傻住。
  陆行墨何时看他像是看将来妻子了?
  赵永乐这时才面上绯红一片,两个宫女也不敢作声,她们虽疑心陆行墨不怀好意,但可没看出来那人眼神说了什么呀?
  陆铭忠说完,转身便要走,赵永乐连忙出声拦他:“老侯爷,这镯子我万不能收!”
  却见陆铭忠头也不回,抬手挥了挥。“梅姑娘若是不喜墨哥儿,便直接拿镯子还给他吧!叫那臭小子趁早别痴心妄想!”
  管事看了赵永乐主仆几眼,不敢插话,跟着陆铭忠进去了。
  才转过门后,陆铭忠便拉过管事,悄声道:“快去瞧梅姑娘是不是真拿镯子去还墨哥儿,小心别被发现了!”
  管事忙答应去了。
  赵永乐站在院子里,一时进退不得,盯着手中镯子发傻。
  宝沙趁机劝道:“主子,早说那陆公子古怪,您便听老侯爷的,把镯子还给陆公子,今后别见他了吧?”
  金川在旁脸色凝重,皱眉点头,十分同意宝沙的话。
  赵永乐却问她们两个:“你们见陆公子瞧我的眼神有什么?”
  金川、宝沙愣住,想给陆行墨上眼药吧,可又无法违心说他真有什么猥琐之举。
  毕竟陆行墨皮相还是很不错的,就算与郡主同坐一车,他也目光秉直,未曾乱瞧。
  赵永乐见她们两个答不出来,疑心陆铭忠是错读了陆行墨的心思,便叹口气道:“罢了,不与老人家计较,且将这镯子安静还给陆公子,咱们便启程回宫。”
  金川、宝沙点头如捣蒜,赵永乐便对一旁呆站着的守门小子说:“烦你去唤你家大少爷,就说我要走了,且请他出来说两句话。”
  守门小子心里看待赵永乐便如仙女一般,连忙领着她的吩咐往后头窜去。
  赵永乐却是先挪步往外去,金川、宝沙赶紧跟着她。
  主仆三个来到庄子门口,金川先进车厢去整理,宝沙拿着小凳站在车厢旁,准备扶赵永乐上车。
  赵永乐则是静静站在门口,等着陆行墨出来。
  照理说,她也该向陆铭忠道别,只是到底因陆铭忠方才那番话着恼,也未免他老人家继续误会,便干脆不打照面了。
  等了一会儿,便见那守门小子叫了陆行墨来,陆行墨看了看天光,虽觉得时辰尚早,但也不好多留赵永乐,便道:“耽搁梅姑娘这些时候,我稍晚向祖父借马,还回狮子巷,烦您与林兄说一声,将那舞伎送来狮子巷问询。”
  赵永乐点了点头,然后侧身去看那守门小子。
  那守门小子被她看得脸红,窜到庄子门里去,只敢露出两只眼睛觑着。
  赵永乐见他离得远,听不见他们说话,才拿出手中的镯子,对陆行墨说:“老侯爷将这镯子落在我这儿,你且拿回去还给他吧。”
  陆行墨看着那镯子,却不伸手接,抬眼去看她。“祖父缘何落了镯子在你这里?”
  赵永乐避开他的目光,力图用平静的语气解释:“老侯爷说起我与太子妃同姓,并提到太子妃曾与你亲娘是闺中密友,太子妃在你周岁时候,送了这只镯子,说要给你将来妻子作礼物……老侯爷说完就忘了将镯子拿走,我才拿来还你。”
  赵永乐到底说不出口,陆铭忠说的什么陆行墨看她就像看未来的妻子……
  觉得脸上有些热,赵永乐连忙将镯子又往前一递,不料砸在陆行墨胸口。
  赵永乐慌得愣住,陆行墨伸手去将镯子接过来,赵永乐便像火烫似地迅速收回了手。
  陆行墨看着那只缠丝赤金玄鸟镯子,脸上诧异,喃喃念道:“我娘竟与太子妃娘娘有交情……”
  赵永乐见陆行墨也不知,心里有些平衡了,正要寻话来跟他告别,却听陆行墨脸色暗了下来,低声道:“这镯子竟放在祖父那儿……”
  赵永乐听见,心里奇怪,这陆行墨怎么好奇的竟是镯子放在陆铭忠处这点?
  只见陆行墨抬眸望向她,温和道:“既是太子妃娘娘所赠,郡主便拿回去,照样还给太子妃娘娘便是。”
  赵永乐微微一愣,随即稍蹙眉头,耐着性子道:“胡说什么?既是我母妃赠与你娘的,你且收着便是,哪有叫人将礼物收回的道理?”
  却见陆行墨涩然一笑,垂眸喃喃:“反正我娘早不在了,这东西就该物归原主。”
  赵永乐语塞,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心里一酸。
  陆行墨却很快收拾表情,抬眼看她,扬起嘴角。
  “郡主拿着吧,不喜欢丢了也行。”
  说完,竟伸出大掌,拉住赵永乐的手腕,将镯子塞到了她的掌心。
 
 
第38章 失节
  赵永乐没立刻反应过来, 待回了神,只觉被他把住的手腕自指尖直麻到了心底。
  她使劲要抽回手,竟也没能抽回, 陆行墨稳稳握着,那大掌的指腹按在她脉搏上, 赵永乐都能感受到他粗砺的茧子摩娑过肌肤。
  陆行墨嗓音低沉,说了句:“郡主仔细拿着镯子。”
  便见那边宝沙已是气冲冲走了过来, 陆行墨才放了手。
  赵永乐不由自主听他的话,将镯子握在手心里。
  “郡主,我说个故事给您听, 可好?”
  陆行墨站在那儿对她微笑, 双眸像是承载着星辉, 只凝视着她, 赵永乐不由愣住。
  宝沙走过来, 瞪了陆行墨一眼,见自家主子被人握了手腕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便不好发脾气, 只对赵永乐劝道:“郡主, 这可要上车了?”
  陆行墨还等着赵永乐回答,她理智上想着不要与陆行墨太亲近了,她将来的驸马不能参政, 陆行墨与她扯上关系,只会自毁前程, 她又何必害他?
  但站在这田间的路上,没有华丽的宫殿,没有指指点点的人群,只有一片清新的空气, 闻起来彷佛是自由的味道。
  这个人又即将离开,不知这辈子可还有再见到的时候。
  赵永乐心一软。
  她偏头对宝沙轻声道:“我与陆公子说些话,你们离远些。”
  宝沙错愕不已,陆行墨则是笑弯了眼。
  赵永乐不去看陆行墨的眼神,径自抬步往前方田边小径走去。
  她走得慢,目光望着连绵的田地,天空晴朗无云,陆行墨跟上她的脚步,走在她视线的另一侧,为了不挡住她的风景。
  “我的娘亲,是我父亲的元配妻子,出身南方的书香世家廉氏,家中几代没有出仕,一心办学,虽然不知道太子妃娘娘与我娘如何成为好友,但我今日听到这件事,觉得很高兴。”
  陆行墨说话的语调很和缓,赵永乐的视线不再放在风景上,而是盯着眼前的路,视线余光里是他的一片衣角,被微风轻轻拂过。
  赵永乐默默将镯子收进袖袋里,或许这镯子会使陆行墨想起他早亡的娘亲,所以不想再看见吧?
  “我娘她……是上吊死的。”
  赵永乐睁大了双眼,不由停下脚步,错愕地抬起头去看他。
  陆行墨停在她身侧,他个子高,由上往下凝视着她,幽幽地继续说:“当时我才一岁多,十几年来侯府上下瞒着我,只说我娘急病而亡,到现在,他们也以为我被瞒在鼓里,什么事都不知道。”
  赵永乐知道自己听的是平阳侯府的秘闻,更是陆行墨藏在心底最为隐私的故事,她或许不该听,不能听,但……对上陆行墨那双落寞的眼眸,她移不开目光。
  “我娘嫁过来平阳侯府,过得并不好,我父亲原本想娶的是柳贞儿,但柳贞儿不过是庶女,又与我父亲婚前不清不楚,祖父不可能答应父亲娶她,便作主替父亲聘了廉家女儿。我父亲但凡有点责任心,或是拒婚不娶,或是娶了后好好尊重我娘,都可以,但他偏偏不敢违背祖父,娶了人,却仍与柳贞儿暗度陈仓,还是祖父发狠说,如他再这般被外人迷缠,就要上折子撤去他的世子之位,父亲这才与我娘有些好脸色,就这样,我娘怀上了我,父亲只当履行了他的责任,一心只扑在柳贞儿身上,整日不着家,祖父打了几次都无用,那时我娘也不争不抢,只安心养胎,生我之后,毕竟是侯府长孙,祖父大悦,就连父亲,都高兴得每日来看我,冷落了那柳贞儿一阵,不过后来柳贞儿又哄得他回心转意。”
  陆行墨也是看到那只镯子,才想对赵永乐说出这些藏在他心底许多年的话。
  他与她经历前世今生,都见过彼此狼狈模样,他想更了解她,也想让她真正地了解自己,他并非是什么一帆风顺的世家公子,他有许多秘密,或许她会嫌弃,会鄙夷,但他不想说谎,他想展露丑陋的自己,然后期望眼前这个女子能够理解他,能够在理解他之后,还愿意……喜爱他。
  赵永乐认真听着,也没有多问,她不想让陆行墨因着她的态度或许就不继续说了。
  “这些事情,是我六岁时,我的养娘告诉我的,她是侯府的家生子,在我娘过世后,由我祖父安排到我身边,而我娘自己的陪房,在她自尽之后,竟然在几年里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了。我养娘恐惧因伺候我会惹来灾祸,便向祖父请求辞了差事,祖父不想勉强她,便应了。我养娘计划着要假装去远方寻亲,离开侯府再不回来,但又怜惜我自小就不得父亲欢心,担忧我后母姚氏日后会虐待于我,便将我母亲当年自尽的真相都告诉我。”
  说到这里,陆行墨顿了下,眼神迟疑,他望着赵永乐问:“这些事情……或许会污了郡主耳朵,郡主可愿意继续听下去?”
  赵永乐看着那眼神里带着希冀的情绪,如何能拒绝他?她低下头去,吶吶道:“你说吧,我就当听了个故事,绝不会说给别人知道,今后也只当没有听过。”
  陆行墨笑了,笑她的欲盖弥彰,听进耳里的事,如何能当不知道?她总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爱。
  “这京外有陆家的宗祠,因我周岁后,祖父主张要将我上族谱,一家子便去了奉着宗祠的庄子住,当夜与族人酒席后,因长辈们忽然寻我祖父不见,使人去找,却在一处房内见我祖父与我娘睡在同一张床榻上。”
  赵永乐如听落雷,惊在当场,愣愣看着陆行墨,说不出话来。
  “父亲看到那样的情景,没有追究因由,只一意打骂我娘,什么混话都说,我娘身边的仆妇们为她喊冤,说定有误会,祖父则不知怎么,都没醒过来,族人们不敢将此事传出去,叫各处锁紧门户,且先将我娘关在一处房里,我父亲当时还要追去打我娘,被族人拦住。后来祖父终于转醒,只说自己醉得不省人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当时所有族人都在祖父房里问他,我养娘等下人则是去巡逻还有何处未曾下钥,养娘便忽然看见我父亲身边的小厮鬼鬼祟祟,悄悄开了个角门,将一个裹着兜帽罩衫的人送出门外,我养娘也曾见过柳贞儿几次,总觉得那身形很像柳贞儿,但不敢认,也不敢多管闲事,只当没看见,那时养娘只以为父亲连祭祖都要悄悄带着柳贞儿取乐,但后面几年才渐渐回过味来,觉得柳贞儿出现在那里并不寻常。”
  赵永乐听到这里,忍不住问:“是柳贞儿陷害你娘……”
  陆行墨却自嘲一笑。“也许是我自欺欺人,他们都说我娘出身书香世家,品行高洁,性情恬淡,这样的人怎么会跟我祖父有首尾?养娘这么说,我便愿意相信,当年的事或许有古怪,祖父与我娘都是被人陷害。只是我娘的陪房如今都不在了,养娘告诉我这些后,出了侯府,在去找亲戚的路上,听说染了风寒而死,如此一来,知道当年真相的人,一个未留,我选择我想相信的,或许是在骗自己罢了。”
  赵永乐摇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你娘肯定是被陷害的!”
  陆行墨顿住,问她:“郡主如何这么肯定?”
  赵永乐语气一点犹豫都没有,直说:“因为你娘跟我母妃是好朋友啊!我母妃纯真善良,温柔可亲,她的闺中好友,肯定也跟她一样,为人光明磊落!”
  陆行墨不由失笑,这理由若是告诉陆望龙,肯定会被嗤之以鼻,但陆行墨却点了点头,含笑道:“郡主说的对,我娘肯定也像太子妃娘娘那样,我不该怀疑她的人品。”
  赵永乐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理由如此薄弱,但她是真的这么认为,且她是女子,又受过严谨的闺阁教育,更能理解廉氏当年可能的心思,与公公扒灰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正经贵女哪个有胆子做?
  “后来如何呢?”赵永乐问他。
  “我娘自然百般否认,当时她与我祖父虽同睡一床,但衣裳整齐,若两人都坚持不知为何昏迷在那里,难道族人还能屈打成招?都恨不得掩盖这事过去。我祖父为此上下彻查,可疑的都要抓来问过,父亲只是冷言冷语,让祖父别闹得外人也知道了,祖父平时虽能压制父亲,但在此事上却自觉理亏,只好命众人收拾行李,准备回京,父亲却坚持要将我娘留在宗祠庄子上,嫌她丢人,不愿与她一起生活,那时我娘身上还有父亲打的伤痕,祖父顾虑她回京叫人看出来,便留了命令,让我娘带着几个仆妇待在庄子上,佯装养病,族人守着她,祖父带着父亲与我回了京城,但是也不知我娘在那里孤身过着怎样的日子,没多久便上吊自尽了。”
  赵永乐听到这里,不由心酸,若廉氏真是清清白白,这样被丈夫误会失节,又与儿子分开,还不知能不能有回京城的一天,心中肯定备受折磨。
  “我娘的陪房哭哭啼啼回京城送信,说我娘到死也否认与祖父有染,她是为了自证清白才上吊的,我父亲压根不理会我娘的死,听完,第一件事竟是要我祖父同意他再娶柳贞儿为正妻,祖父大发雷霆,父亲便说他早告诉柳贞儿我娘跟祖父的事,若祖父不同意婚事,柳家必会将此事闹得满城皆知,祖父被父亲如此威胁,只好答应。而我养娘被选中来我身边伺候,那时我娘的陪房尚在,便悄悄地来告诉我养娘,说我母亲虽自认清白,但到底与公公睡在一床,她从小耳濡目染皆是四书五经,如何能承受这等耻辱?又担心她活着会对我名声妨碍,这才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