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公主命——酒狮一只
时间:2021-10-27 10:12:04

 
 
第39章 郡主很好
  赵永乐望着陆行墨的双眼, 里头似乎有水光闪现。
  她按着袖袋里的镯子,喉头酸涩地开口:“你娘……一定很爱你。”
  陆行墨点了点头,扬起一个黯然的微笑。“我也这么相信。”
  赵永乐见他神情悲伤, 心中不忍,便故意提起:“可那柳贞儿却没有嫁给你父亲为正室, 想来是空忙一场?”
  陆行墨听她说起柳贞儿,表情果然变得冷淡起来, 平静道:“柳贞儿出身寿安侯府,但她母亲不过是个丫鬟,仗着夫主宠爱, 也是在寿安侯府作天作地, 众人知柳贞儿与我父亲暗通款曲, 早觉蒙羞家门, 我父亲兴冲冲地请媒人上门, 寿安侯老夫人只说哪天一个小轿抬过去便罢,我父亲一心只想与柳贞儿在一处,哪里在意名分, 便也一口答应, 我祖父才另外替我父亲又聘了我后母姚氏。”
  赵永乐听着,看来这柳贞儿偷鸡不着蚀把米,算计半天, 也没能嫁作正妻。
  她又想到,平阳侯如今只两个儿子, 嫡长子便是陆行墨,嫡次子则是陆姚氏所生,那么柳贞儿进门十几年,竟也没生下一儿半女?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 却一时没抓住,正在沉思间,又听陆行墨说:“祖父从来不曾对我说过这些事,也以为我不知道,我眼瞧着祖父这么多年对我,也没有惭愧的态度,表示他肯定没有与我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干系,倒是我父亲,像是恨不得戴的是顶真绿帽子,可能也疑心我非他的种,对我从没有好脸色,祖父毕竟会老去,无法一辈子护着我,我十四岁时,因不想日后也看着我父亲脸色过活,便投军去了。”
  上辈子他投军后就再没回过平阳侯府,心里对陆铭忠也是抱持一种不能谅解的想法。
  这辈子却是多亏了赵永乐,他为了在京中布置人手好能多了解她,才与祖父亲近起来,因着祖父坦然的态度,他才渐渐释怀曾经的疑虑。
  赵永乐闻言,这才明白他为何年纪轻轻就选择了从武之路,想着那柳贞儿还不要脸面地自居侯夫人跟在平阳侯身边,赵永乐忍不住说:“你就不想报复那柳贞儿?”
  陆行墨眼神忽然沉下来,低声道:“当年有关的人都死的干净了,没有证据,祖父没有直接对付柳贞儿,或许也是认为她与这些事没有干系,我还是听说养娘死在外面后,才起了疑心,只是祖父都没能发现与柳贞儿的连结,如今我也难查,我更不想去叨扰南方的廉家,徒惹长辈们伤心。且我现在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我父亲与柳贞儿,实话说也不放在我眼底,为他们分去心神,浪费时间。”
  赵永乐听他这么说,也觉有理,现在陆行墨关心的是边疆人民安全,那些后宅倾轧,目前还不在急切处理的范围内,何必为了那些小人分心?
  只是赵永乐性格中总有些戾气,想着这柳贞儿肯定不是好人,陆行墨忙着营救庞仰威,她在京里,或许可以寻些眉目去查查这柳贞儿。
  只是想到这里,又惊觉自己与陆行墨又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平白无故,去查他父亲小妾,似乎不太好?
  她连忙甩开心中思绪,看着陆行墨,认真道:“你说的对,大丈夫志在四方,此时也不是纠结那些小人的时候,待破了北夷的阴谋,救回庞将军,再说那些不迟。”
  陆行墨微笑看着她,忽然对她作了个揖。
  “郡主愿意听这么一个无聊的故事,难为您了。”
  赵永乐先是困窘了下,随即正了脸色,低声道:“别说这是一个无聊的故事,你娘很爱你,你得记着这点。”
  她现在才觉得奇怪,陆行墨怎么对她说起这么私人的过去?这辈子,他们俩算上今天,也才见第二次面呀?
  难道陆行墨是那种见了两次面就能对个女人说起身世的人?
  赵永乐还在狐疑,陆行墨问她:“郡主,我祖父拿镯子给你时,可是说了些奇怪的话?”
  “啊?”赵永乐一愣,面上带出些尴尬来,口里却道:“没有,老侯爷没说什么……”
  陆行墨淡淡一笑。“祖父没说,那我便说了。我觉得郡主很好,我今夜只怕就要离开回去临城,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那时我能否配得上郡主,不敢叫郡主等我,只是,若郡主将要说亲,且记着‘陆行墨’这个名字,可好?”
  赵永乐脑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她愣愣看着陆行墨脸上的微笑,那双眸子里倒映出她莹白的脸,一阵风吹过来,撩起她长长发丝,勾在了陆行墨袖扣上。
  陆行墨轻笑出声,抬手仔细地解开发丝,指腹捏着那柔顺的黑发,用低沉的嗓音说:“若郡主记不住我的名字,便忘了我今天说的故事吧。”
  随即放开了那缕发丝,任之飘荡在空中。
  赵永乐只觉晕呼呼地。
  她都不记得陆行墨怎么送她回庄子门口,两个宫女怎么扶她上了车,车帘落下前,陆行墨背着手,脊背挺直站在那儿,静静望着她,勾起嘴角说了一句:“郡主,后会有期。”
  赵永乐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脑海里满是他在田边小径说的那番话,心便乱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金川观察着自家主子的反应,见她没有话说,松了口气,放下了车帘。
  马车慢慢地往城里的方向走,宝沙悄悄掀起车窗帘子一角,见陆行墨仍站在庄子门口目送马车,撇了撇嘴。
  宝沙回头去看赵永乐,只见自家主子还在出神,不知发什么呆,宝沙便好奇地问:“郡主,您跟陆公子究竟说了什么?”
  赵永乐让她这么一问,终于回过神来。
  “……说了些军务上的事。”
  她语气淡淡,金川与宝沙便放下心。
  赵永乐却是一再回想陆行墨说的话,脸上越来越热。
  他说那些话,那个神态,跟上辈子的他又有些不同。
  难道真是天注定的缘分?上辈子她那样丑,他也愿意跟她在一起;这辈子不过见了两面,他又说觉得她很好……
  心头忍不住甜意蔓延,赵永乐再想冷静,也不能够。
  他让她说亲时记着他,他可知道,作她的驸马,他就再不能领兵出征?
  赵永乐心中失落,若是没有公主驸马不得参政这条破规矩,或许她就没那么多顾虑,只管她内心真实想法就好……
  她闭眼沉思着,耳边却听两个宫女说起在博香楼后院发生的事。
  “那平阳侯可真大胆,竟将小妾当作夫人,那真的平阳侯夫人岂不是太可怜了?”
  “也不知那小妾什么来头?若是贱籍,当家夫人发卖出去就行了,或许是良妾,只能由得平阳侯做主……”
  赵永乐忽然睁开眼睛。
  陆行墨是怎么说的?
  柳贞儿出身寿安侯府?
  寿安侯府……不就是端康王妃的娘家吗?
  ***
  陆行墨见那八个太子侍卫护着马车走远了,才进去庄子里。
  管事本躲在门后偷看,见陆行墨进来,忙装没事一般,要往另一边走去。
  “你是祖父派来的?别忙,我亲自对他说。”
  那管事停住了脚步,尴尬一笑。
  陆行墨便走到正厅,陆铭忠只顾往外看那管事的身影,不料陆行墨说:“祖父,太子妃娘娘送给我娘的镯子,怎么在你那里?”
  陆铭忠愣住,心下直呼可惜,只以为梅姑娘当真将那镯子交还给陆行墨了。
  那么这两人肯定没戏了!
  他自知理亏,也没有深思陆行墨话中之意,便说:“不然还能放在哪里?原也是你亲娘自己收着,你亲娘过世,我信不过你父亲,便暂且代为保管她嫁妆匣子,后来你母亲姚氏嫁过来,我瞧着她几年,行事妥当,便把你娘的东西让她收着,只等你将来成亲给你。我看那只缠丝赤金玄鸟镯子是太子妃娘娘恩赐的礼物,这皇家御赐之物若是弄丢了,平阳侯府上下都得遭殃,我便挑出来自己收着。唉……是不是你笨嘴拙舌,人家姑娘没看上……”
  陆行墨听到陆铭忠的解释,安下心来。
  他因着知道祖父与亲娘之前的丑闻,方才听赵永乐说镯子是祖父给她的,还曾有疑心,现在听到祖父态度自然的说明,便在心内自嘲,是他想太多了。
  “我的事您不用费心,我自有成算。”
  陆行墨淡淡说完,一脸风轻云淡模样。
  陆铭忠气得倒仰,吹胡子瞪眼道:“你有什么成算?人家镯子还给你就是瞧不上你了!我就等着,等我躺进棺材那天,还能不能看见你成亲!”
  陆行墨却不答他这个,只顾道:“今日我看见跟踪马车的那小厮,细眼槽鼻,五短身材,头发稀疏,脖子有两颗痣,您且让人回侯府查一查,如今的侯府已不是您在的时候,我疑心这小厮认了柳贞儿作主人,私下听她使唤,待抓到这小厮,让他招认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陆铭忠一愣。“你以前不是说过懒待管那府里的事?有小厮被柳贞儿收买,也不是奇事,毕竟你父亲把他当眼珠子似的。”
  陆行墨却不能说,他今日对赵永乐说了那些话,日后说不得要进那驸马的名单,难道拿一个乱七八糟的平阳侯府去跟别人竞争?少不得他花点心思整顿起来。
  他不说这些,只拿其他借口敷衍陆铭忠:“我近来做的事危险,只怕打草惊蛇,不能让柳贞儿有任何机会藉此生事,且先将她左膀右臂都拔了,教她安分些时日,待我腾出手,便来收拾她。”
 
 
第40章 狠心
  陆铭忠越听越诧异, 面有顾虑。“你当我从前不想将那妖妇除去?你父亲寻死觅活,没那妖妇就活不了,这孽障他自己死了算了, 可他从前是侯府世子,现在是侯爷, 真教他为个女人把侯府弄得翻天覆地,一家子不但脸都丢尽, 只怕皇上不高兴,还要以治家不严收回爵位,将来我到地下, 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对陆行墨来说, 他上辈子都敢暗算临城主帅负伤致仕, 对付自己父亲, 还不算什么。
  只是这些话不好对祖父直言, 毕竟父亲是祖父的儿子,祖父到底是有些狠不下心的。
  “我也还忙着临城的事,日后再说吧。祖父您记着我方才说的小厮便是。”
  陆行墨说完, 便要借马回狮子巷去, 陆铭忠虽想留他,但临城事情要紧,便放他去了。
  待回了狮子巷, 林义已将那北夷舞伎送来,陆行墨又仔细问询一遍, 包括她有印象的北夷王宫各处宫室路线,还有接待庞仰威时对方的健康状态,一一反复诘问。
  那北夷舞伎刚学中原话不久,说得磕磕绊绊, 陆行墨干脆用北夷话直接问她,她才答得顺畅起来。
  林义一直在旁听着,见陆行墨将那北夷话说得流利,心中多了几分敬服。
  他此前只想着防陆行墨接近明珠郡主,却一时忘了这可是在边疆保家卫国的兵士,现在还为庞仰威的下落奔走,自己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他?
  林义便自觉惭愧不已。
  不料他对陆行墨接近赵永乐的直觉却是真的。
  陆行墨这边问完,将那舞伎交还林义,又述说些后续如何连络之语,话毕,林义便带着那舞伎走了。
  陆行墨并不耽搁时间,到院子里牵过自己从北夷骑回来的骏马,吩咐留在京里的手下事情若干后,便驾马往城外而去。
  出了京城时,夜幕四垂,他在京道半途,前后无人,便勒住了马,回头朝京城望去。
  大魏没有宵禁,城墙后隐约有黄澄澄的灯火闪烁,彷佛听得见里头人声鼎沸。
  他孤身坐在马上,想着今日在田间小径旁,赵永乐一头青丝随风轻扬,明眸朱唇,肤如凝脂。
  其实他没有成算。
  他也有许多许多的不确定。
  那人都不肯认他,似乎想将上辈子的事都忘记,狠心的让他无奈。
  他只好想办法让她记着他,就算相隔千里,也能想起他。
  如此便好。
  上辈子她答应了要在北夷等他;这辈子,他仍当那句等他还作数。
  总有一天,他会去迎接她。
  ***
  赵永乐回了宫,今日时辰拖得晚些,鲁嬷嬷在那儿絮絮叨叨,得亏是宫女来说太子殿下请郡主去,鲁嬷嬷只好放过她,帮着她换了衣裳,赵永乐才去了东宫。
  赵永乐让宫人领到书房里,只见赵承元面色不虞坐在那儿,便知是那些太子亲卫将今日她的行程报给了他知道。
  赵永乐也不慌,噙着一丝笑来给赵承元斟茶。
  “谁惹了父王?可别装着这个表情教我母妃看到,否则她还不提心吊胆的?”
  赵承元见女儿还嘻皮笑脸,扳着的脸也撑不住,无奈道:“纵得你连外男都敢见?还不从实招来!”
  赵永乐不想父王对陆行墨有什么偏见,且日后想帮助陆行墨,少不得多仰仗父王的人手,便将陆行墨调查庞仰威下落,怀疑萧隆义等等事情说了,只略去自己甩开侍卫让林义掩护去了青楼一事。
  赵承元听毕,脸色凝重,半晌没说话。
  赵永乐担心他怪罪陆行墨,便道:“若那萧隆义真和北夷串通,将来还不知怎样残害大魏,陆公子也是无法,只能如此行事,我派去临城的人手,也交付与陆公子,这还有个好处,便是能替您监视陆公子,证实他所言不假。”
  赵承元叹了口气。“这些话说给你皇祖父听,只怕他不会信。”
  赵永乐嗤了声。“女儿趁早劝父王息了这心思,若您对皇祖父说了,还不知有多少人要弹劾您干涉军政,居心可议。且这不还没有证据嘛,且等陆公子那边有消息,您再做打算不迟。”
  赵承元看着女儿,只觉世事变化太快,不过十六岁年纪,竟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
  自己还不如她了。
  赵承元苦笑道:“罢了,既如此,那陆行墨一旦有消息传来,便也要告诉孤,在朝廷上,孤轻易不插嘴,但若有毁谤庞仰威的,孤私下里进言给父皇,如此应不显露痕迹。”
  赵永乐赞同地点点头。
  赵承元张了张口,本想说些什么,但又闭上了嘴。
  他本想问赵永乐对那陆行墨可另有想法,毕竟听侍卫们说,赵永乐与他同坐一车,还在陆家庄子待了好一会儿,说了许多话,孤男寡女,赵承元便多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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