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公主命——酒狮一只
时间:2021-10-27 10:12:04

 
 
第83章 作数
  陆行墨说着这些话时, 黯下眼眸,那浅笑也消失不见,让赵永乐心脏不由缩紧, 一揪一揪地疼。
  只见陆行墨嘲讽一笑,眸光转而冷漠, 嗓音森沉道:“我亲娘果然是被污蔑的,我父亲、柳贞儿, 都是共犯。”
  赵永乐握紧拳头,看到陆行墨坐在那里,身形孤寂, 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似的, 她有一股冲动, 很想走过去, 站在他身边……
  但她只是蹙紧了眉, 轻轻问道:“你要让那小厮与你父亲对质吗?”
  陆行墨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抬眼看向赵永乐时,又恢复了温和的表情, 语气平缓道:“这些肮脏的事, 还是别拿出来污了郡主的耳朵,总之这几日,我便会将这些‘杂事’解决, 到时候,正大光明地搬出侯府, 住到这里,也挺不错的!”
  赵永乐看见他表情的转变,面对自己时,隐藏了他受到的伤害, 令她不禁更加心疼。
  “你要长久住在这儿?那这房子就有些小了……”
  陆行墨摇摇头。“不要紧,只有我一人,这房子尽够住了。”
  赵永乐失笑道:“我虽不甚了解柴米油盐等事,但也知道你这样的身分,至少小厮长随也该配两个,灶房也得有厨娘,马棚也得有人,还有守门的小子。只有你一人,难道顿顿都在外头吃?”
  赵永乐说完,对上陆行墨的眼神,只见他眸光里沁着深潭般的温柔,嘴角噙着一丝笑。
  她不由闭上了嘴,淡淡的红晕控制不住地浮上脸颊。
  她在胡言乱语什么?简直像个啰嗦的妻子,唠叨个没完……
  陆行墨却没有纠结她的逾矩,而是忽然提起别的事:“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封信,是临城的属下送来的,说是我回京后,才送到临城,因此错过了。”
  赵永乐听了,不明所以,还没意会到他说的是什么信。
  陆行墨才继续说道:“原来是郡主写给我的。”
  赵永乐愣住,立即想起她第一次写给陆行墨的回信,其实也没写什么,只是因着陆行墨那封只有‘佳期将近’四字的信笺,让她不明其意,才提笔问他何意。
  后来的事也都知道了,她就忘了这封信。
  赵永乐不免责怪他:“谁让你写得猜谜似的,我也就是问了一句,你属下大老远从临城巴巴地送来,倒白累了这趟。”
  陆行墨嘴角上扬,被赵永乐这般责怪,也没有反省的意思,自顾自道:“先前寄了那么多封信给郡主,这还是第一次得到郡主亲笔回的信,我格外珍惜,也不放心将信留在侯府,便带在身上。”
  他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来。
  赵永乐看到他真把那信放在身上,不由羞窘起来。
  这人怎么回事?她又不是写什么要与他幽期密约的信,这么珍而重之地带在身上,若叫人意外看见,那该怎么办?
  “你……你若不放心留在侯府,干脆烧了,一劳永逸……”
  陆行墨不以为然,又将信笺放回胸口衣服里,认真道:“说不定这是郡主写给我唯一的一封信了,怎能烧了?”
  赵永乐闻言,面上绯红一片,有些恼了,便伸出手,将掌心向上。“那这样,把信给我,我替你收着!”
  陆行墨含笑摇头,还用手轻拍了拍胸口。
  赵永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去,又道:“本就是我亲笔写的,我收回来也应当,你快拿来!”
  陆行墨见她走过来,便用左手撑着座椅把手,要站起来。
  却见他本还浅笑的表情,脸色忽然一变,又坐回去,用右手覆住左手臂,然后不动了。
  赵永乐愣了下,盯着他左手臂,问他:“你怎么了?”
  陆行墨摇摇头,双眸微弯,低声道:“没事。”
  赵永乐见他的左手臂因右手压在上头,显出手臂线条来,但里头似乎裹着什么,缠了一圈。
  陆行墨见她盯着他左手臂,便放下右手,朝她轻轻一摆,边说:“郡主且安坐着,这信,我还是自己收着……”
  他还未说毕,赵永乐便看到他右手放下,露出来左手臂处,月白色的布料上沁出醒目的点点腥红,赵永乐心脏骤然一缩,伸手想去扯住他袖子,但在碰上前又及时止住。
  她语气不禁急切起来。“你这是……流血了?”
  陆行墨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自己左手臂处果然沁出血迹来,他又用右手虚挡着,不让赵永乐继续看,顿了下,才用轻松的语气说:“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没有大碍的。”
  赵永乐见他不给她看,一股气从心头窜上,但她暂且耐着,探究地问:“你这阵子都待在侯府,怎么会受伤?难道是侯府有人害你?”
  陆行墨移开目光,往旁边看去,像是掩饰什么地答道:“侯府的人害不到我,是我不小心……”
  赵永乐见他不说,本也没那个立场再问下去,但方才那点点血迹,在脑海盘旋不去,她深思了下,才明白,那缠裹的一圈,便是包扎伤口的细布。
  都要用布缠起来了,怎会只是小伤?
  且方才陆行墨略为施力,那伤口就沁出血来,可见是难愈的伤。
  赵永乐越想越是惊心,有一丝慌,有一丝躁,看见陆行墨漫不经心的样子,赵永乐又有一丝气。
  她忽然拨开陆行墨的右手,拉起他左手袖子,果然看到他左手臂上,有细布缠裹,没了衣衫遮掩,那血迹泛得更多,赵永乐的面色立时煞白起来。
  陆行墨猝不及防,让她拉起袖子,便立刻站起来,握住她扯着自己袖子的手腕,难得冷着声音对她说:“郡主少见武将的伤,这原没有什么,您看了不过徒增恶心罢了!”
  赵永乐听他还敢教训她,便拧了眉,抬头瞪着他。“我何曾少见?上辈子我在伤兵营,看到的比这严重多了,我从来不曾觉得恶心!”
  陆行墨语塞,垂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赵永乐觉得他还敢对她横,越想越气,那被他握住的手腕便用了力气,转而扯住他胸口衣裳,又问:“到底怎么受的伤?”
  陆行墨沉默片刻,才低声答道:“上回,我朝京外那片树林冲去,途中被刺中一箭……”
  赵永乐心跳漏了半拍,竟是那时候被暗杀的事!
  她心头像被堵住似的,盯着他左手臂,有些语无伦次:“我怎么不知道你受伤?伤得重吗?可让大夫看了?这么久了伤还没好,是不是你没好好养伤……”
  她说着说着,都不知道自己眼眶里漫起水光,陆行墨垂首凝视着她,赵永乐还想去拉他袖子再仔细看看,陆行墨却忽然低下头来,堵住她碎念不停的唇瓣。
  赵永乐顿时全身僵住,四周的声音忽然都消失了一般。
  陆行墨没有过久的停留,离开了她的朱唇,然后将她温柔地拉进怀里。
  “郡主,还记得上辈子我对您说过的话吗?……请您等我。”
  赵永乐还神思恍惚,听了这句问话,没有回答。
  陆行墨低头靠近她耳边,喃喃道:“我对您说过的每一句话,从上辈子到现在,都是作数的。”
  赵永乐愣愣地眨了下眼,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陆行墨月白色的衣衫上,慢慢泛开。
  他的吻,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就像他这个人,让她既陌生又熟悉,想要碰触,又害怕上辈子的一切只是幻影,害怕这辈子重蹈覆辙,他俩都死无葬身之地。
  陆行墨搂着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又将自己的唇,印在她泪痕之上。
  “我喜欢郡主,喜欢郡主笑起来的样子。”
  赵永乐抬眸盯着他,这人双眼满是笑意,她不由自主想回应他的要求,想笑一笑。
  但想到他的伤,又笑不出来,红唇微撅,睁着水润的大眼。
  在陆行墨看来,她这样子,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让人又怜又爱。
  赵永乐的双手抵在他胸口,像是要推开他,但一直没有出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扯住他胸口的衣裳,语气中带了点命令的意味,梗着声道:“你要赶快把伤养好!”
  陆行墨低低地应了声:“嗯。”
  赵永乐没有看他的眼神,只是盯着他胸前。“等你搬过来这里,我叫林义天天来监督你,擦药、吃药,不准你推托。”
  陆行墨的声音更低了些:“嗯。”
  赵永乐也不知道他的家事要处理多久,心中担忧,蹙了眉,怨他:“你是武将又如何?受了伤难道会比别人快好?拖到现在,万一成了旧伤,你还想不想带兵打仗了?自己在侯府,没人提醒你,你就不会照顾自己吗?”
  却听陆行墨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又道:“嗯。”
  彷佛在哄着她似的。
  赵永乐气得捶了他胸口一下。
  然后又忽然想到,这么一捶,会不会牵动他手臂的伤口?又急忙去看他左手臂。
  陆行墨又不喊疼,赵永乐看不出什么,便抬眼去看他,只见陆行墨一直凝望着她,双眼满是缠绵的情意,柔柔切切,又暗藏一丝渴望,像是……像是想吞了她似的。
  赵永乐忽然本能感觉到危险,挣开他怀抱,越过他快步走到门口,喊了声:“林义!”
  “小的在!郡主有何吩咐?”林义快步凑上来听命。
  “你去让人买些细布和外敷的伤药,再有些包扎伤口的琐碎东西,都一并买来。”
  林义吓了一跳,忙问:“郡主可是受伤……”
  赵永乐立即打断,说:“不是我。”
  林义愣了下,明白过来,心道,难道陆大公子受了伤?
  他见主子脸上没有表情,但语气有一丝急切,不敢多问,应是之后,匆匆吩咐人去了。
  陆行墨看着赵永乐站在门口的背影,怀中忽然冷了下来,不由扬起一个苦笑。
 
 
第84章 打秋风
  吩咐了林义, 赵永乐便让金川、珠尘进来服侍,两个宫女敏锐地察觉到室内的气氛古怪,端详了主子与陆大公子一回, 便默默地又泡茶奉杯来。
  赵永乐坐回原位,并不看陆行墨的正眼, 只是呆呆地盯着他左手臂。
  陆行墨知道这伤口不重新收拾,赵永乐就不会安心, 只得重又坐下。
  两个人不说话,金川、珠尘愈发觉得不自在,金川端茶放在陆行墨身边的小几上, 看到他左手臂袖子渗出来的血, 心惊了下, 想到方才主子吩咐林义要买的东西, 便有些了然。
  金川走回赵永乐身边, 见主子也只顾盯着那伤处,便低声道:“郡主,陆大公子的衣裳沾了血, 再穿着也不合适, 是不是让林大哥去买一件来?”
  赵永乐回过神,点了点头,对珠尘招手道:“你去院子里, 对你林大哥说,再买件陆公子能穿的衣裳来, 或者不拘一件外衫也成。”
  珠尘领命去了。
  赵永乐将目光又放回陆行墨的袖子,忽然心中一动。
  这人此前都穿黑不溜丢的衣裳,若是伤口渗血,那墨色衣服只怕就看不出来了。
  赵永乐想到这里, 抬眼去看陆行墨的脸,陆行墨一直盯着她,见她突然看过来,他不由表情愣了下。
  不知怎么地,陆行墨总觉得赵永乐的眼神少了些担忧,多了些探究。
  林义派去买包扎用物的人先回来了,赵永乐指着陆行墨左手臂,对林义道:“你来替陆公子换药。”
  林义内心几句埋怨不提,深吸口气,认命地上前去给陆行墨拉上袖子,又动作小心地解开染血的细布,直到露出里头的伤口来。
  只见那伤口有些发肿,伤痕是崎岖蜿蜒的,也有她两个指节大小,此时往外冒着血,林义赶紧用细布沾水先擦去。
  赵永乐拧紧了眉,揪着自己的手指,问他:“不是箭伤吗?怎么伤口这样大?”
  陆行墨由着林义替他换药,表情没有丝毫动摇,彷佛感觉不到痛似的,语调和缓地回复赵永乐:“那箭尖虽没有淬毒,但故意用了有倒勾的箭尖,当时匆忙,我拔开箭时没有留意,扯出来的伤口就略大了些。”
  陆行墨说完,金川、珠尘两个宫女都能想象出那种画面,如以身代之似的,揉了揉自己手臂。
  陆行墨说得这般轻巧,但当时肯定很疼的。
  赵永乐不忍心看那伤势,但又不由自主一直盯着,脑子里全是被刺杀时,陆行墨孤身一人冲出去的景象。
  林义敷上外药,包扎完伤口,细布白白净净的,金川跟珠尘都舒了口气。
  但赵永乐虽看不到他的伤口了,心里却仍旧跟着隐隐作痛。
  去买衣裳的人也回来了,林义便捧着衣裳,指着一边厢房说:“陆大公子,小的服侍您换上吧!”
  陆行墨摇头拒绝,自己拿着衣裳进了内室,赵永乐等着的时候,脸色还是不好,林义在那儿想着该怎么安慰主子,就听赵永乐忽然开口:“你去里面,帮着陆公子穿衣裳,免得他又扯裂了伤口。”
  林义连忙应是去了。
  金川跟珠尘也看出主子真的很担心陆大公子,珠尘是个嘴拙的,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郡主别担心,陆大公子在边疆,肯定受过更重的伤。”
  金川闭了闭眼,心中叹气。
  果然赵永乐听了这话,脸色更加不好,只是嘴上冷声道:“我也知道,只是这伤毕竟是为了保护我,我过意不去,自然要看着他伤好才安心。”
  她忍不住又开始想象,陆行墨衣裳底下看不到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伤痕?上辈子在营帐里,光线不好,她又不敢细看,好像是摸到了些疤痕……
  此时陆行墨换了一身靛蓝长衫,神清气爽地走出来,恰好听见赵永乐这番话。
  陆行墨无奈笑了笑,轻声道:“保护郡主是理所应当,死不足惜,这么点小伤就更不用说了。”
  赵永乐听了这话,心中有气,抿着唇,站了起来,快语说道:“我该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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