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大家本来都想让主公好好休息养病,但产屋敷耀哉深知没有经济资本的话他根本无法做到帮助这些大多只专注于战斗、缺乏生活技能的剑士们。
而且他现在还年轻呢——产屋敷耀哉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对他的剑士们说出这句话来。在短寿的诅咒被打破之后,一向稳重沉着的产屋敷家主多了几分生气,不再像是个只为了杀死鬼王燃尽最后一点时间的机器,更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了。有时也和剑士们开开玩笑,这才有是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同龄人感。
而鬼杀队的剑士们也找到了各自的工作、年龄小的也都在产屋敷家的资助下去合适的学校就读。蝶屋现在真正成了救治病人的医疗诊所,也不必再掩盖位置。
从事各行各业的人们聚在一起,共同话题理应很少,但从未有人缺席过一年一度的聚会。他们是抱有相同信念、生死搏杀□□同生存下来的伙伴。
况且听每个人讲述现在的生活也很有趣。只是有时候话题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偏向从前那些时间。当然不是说大家对面对恶鬼、朝不保夕的日子有什么留恋,只是除了可怕又残暴的敌人,剑士们之间确实也具有深切的羁绊。与同伴并肩作战固然充满了惊险、却也令人怀念。
现在有时候他们还是会切磋剑技,尤其对是柱和剑技高超的队员们来说呼吸法已经成了第二本能、很难忘记。
然而最大的谜团当然还是太宰治。
太宰治到底是什么人、来自哪里、为什么对鬼舞辻无惨的鬼血免疫、又是怎么获得了召唤帮手的能力。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推论,但是也无从确认这些猜测的真伪了。
“就算他在这里,也不会把这些告诉我们吧。”
太宰治绝对是个性格恶劣的人,这点根本无需争辩。这也是一开始大家都把他当做真正的恶鬼来对待的原因。
但不管性格上如何招人讨厌,奇异的是,他身边却总有那么一群人把他当做同伴,就连他召唤出来的那些帮手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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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样的。太宰趴在办公桌前,如果他能听到大正年间那些鬼杀队剑士们是如何在讨论自己,就会大声反驳——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同伴爱!
他一早就被织田作叫醒了——好吧,如果织田作亲手做的煎蛋还勉强足以弥补他的睡眠时间的话,接下来的事就远远超出了太宰治能接受的范围。
首先是去鹤见川入水的半途被织田作捞了起来,连半根绷带都没打湿就被拎进了侦探社。
“太宰,工作时间翘班不太好吧。”织田作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顺便处理着他自己这份文件。
完全没法在这种眼神下溜走!以至于国木田抓住机会把他离开那段时间欠下的工作也全部丢给他了。得想个办法和织田作一起溜走啊。
“织田作,要不要一起去买给乱步先生的粗点心?”太宰趁国木田离开办公室,从高高的文件山后面探出脑袋、算不上小声地问。
“但是还有两个小时——”才下班。标准社畜织田作之助先生辩驳到一半,就被太宰一把拉住。
“但是下班时间限量的粗点心肯定就卖完了!织田作不是要向乱步先生道谢的吗?”太宰理直气壮地辩解,“文书工作怎么样都好啦!拖了那么久不是也没有出事吗?”
江户川乱步自然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其他人也早就习惯了太宰的翘班行为,伸手挡住耀眼的狗粮之光。只有在敦小声的‘太宰先生,这样不太好吧’的微弱背景音下,太宰快乐地拉着被说服的织田作翻出窗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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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终于赶在粗点心卖完之前抢到了最后几盒,织田作拎着点心走在后面,太宰治在前头蹦蹦跳跳。
太宰现在确实与以前很不一样了,光从背影看,那些压在他肩上的沉重黑暗至少已经隐于无形、不再是狠狠缠在那个少年干部身上的枷锁。让他前往救人的那一边好像真的是个合适的决定。
织田作松了口气——他就是不太会做决定的那类普通人啊,当时临死的时候想了很多、但不知怎么就只想把这个嘱托说出口。幸好看起来没出什么纰漏,太宰现在看起来比以前心存死志的样子好了很多。
——只是喜欢算计人这一点没有丝毫变化。天衣无缝发出了血红色的预警——织田作的脖子被突然袭来的黑色怪物切断的场景。
织田猛然停住脚步,身体后仰,还不忘记把粗点心牢牢护在身后、避免这些小点心在剧烈运动中被全部碰碎。
从一边袭来的黑兽几乎是擦着织田作的鼻尖过去。杀手游刃有余地踱着步、躲开一次次试探性的攻击。
这是太宰之前拜托他去救过的那个下属。织田作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异能。所以这就是平时恨不得和他时时黏在一起的太宰今天非要心情很好地蹦跳在前面的理由吧——为了不妨碍到异能力「天衣无缝」的发挥。
经验丰富的横滨市民早已躲入了各处建筑里,但不乏有胆子大的人在悄悄偷看这边的情况——甚至有人认出了发动袭击的就是先前被通缉过的港口黑手党成员、黑色的异能力者。
织田作习惯性地伸手入怀,握住那把太宰治不知道从那里帮他弄来的□□之后又慢慢松手。他差点忘了现在他已经不是港口黑手党的底层人员、当街持枪也不会有从前那样的便利了。
况且织田作也不认为他需要杀死这个年轻人。于是他开始闪躲,掩嘴咳嗽着的苍白祸犬从巷子的阴影里走出,大衣下摆延伸成择人而噬的黑兽。
罗生门并未倾力攻击,至少芥川虽然在攻击中不曾表露出留手的迹象,却也没有使用杀伤力更大的招式。
近身战、并且要速战速决!织田作立刻得出了获胜的便捷方法,于是在天衣无缝的辅助下很快毫发无伤地贴近了芥川身边。
在他借着黑兽和飘起的风衣的掩饰、终于决定拔枪对准芥川手臂的一刻,年轻人身上响起手机铃声。罗生门和织田作拔枪的动作几乎同时停下。
芥川后退几步,重新把距离拉开到他擅长的中远距,接听了首领的电话。
“芥川君,辛苦了。”森鸥外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响起。
“森先生,还是这样令人讨厌啊。”太宰凑过来贴到织田作身边,皮笑肉不笑地说。他确保他的音量让他的话完完整整地传到了听筒另一头。
也只有他说这种话,芥川才会一边皱着并不存在的眉毛、一边强忍住处决一切对首领不敬的人的本能了。
森鸥外显然没有继续理会他的意思。这个人确实是拥有「天衣无缝」的织田作之助,也确实还秉承着不杀人的原则。森放下电话,望向首领办公室外太过澄澈的蓝天。
确实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但一旦确定并没有威胁,为了一个不知道能否重现的奇迹而彻底与太宰治、与武装侦探社为敌是不明智的。那么就没有必要继续试探了。
“你变强了。”织田作真诚地对芥川的背影说。
至少天衣无缝给自己发出的警告变得更频繁了,而且以织田作的眼力不会看不出,就算刚才自己拔出枪来,芥川也有能力挡下子弹。这比以前只擅长攻击、勉强能防御的异能使用方法更合理。
年轻人的背影似乎顿了顿,但并没有做出回应。
太宰这次笑嘻嘻地挂到了织田作的脖子上。
乱步先生的粗点心成功存活了吗?现在好像没有人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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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鬼月存活IF
IF
不断灼烧着他血肉的阳光忽然变得温暖且包容起来,即便身上的伤势还未愈合,持续不断的折磨忽然终止,已经是值得令他喟叹的仁慈。
随即这只手将他拽入阴影当中,另一人迎面走来。原来他的眼睛还没有被完全灼烧,金属蝴蝶的光彩从余光中一闪而过,随后身上的痛楚立刻就消失了。
‘君死给勿’的异能被使用在恶鬼身上,将他恢复成完好无损的样子。
“黑死牟阁下,”太宰的声音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鬼舞辻无惨死了。”
仅仅是平淡的通知,语气中没有喜悦,但黑死牟睁大了眼睛,他早已失去了落泪的能力,但是从刚才开始积蓄在眼中的鲜血顺着眼角流下,就好像道血泪。
他完全放松下来,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意识。现在周围没有人肉给他补充体力,如果想要维持身体不崩溃,沉睡是最好的方法。
他再度醒转的时候——事实上,他很惊讶鬼杀队的队士没有趁着他沉睡中砍下他的脑袋——已经处在一所安全的住宅中了。按照光线来判断是夜晚,墙壁上绘着紫藤花的家纹。
但或许是碍于他鬼的身份,房间里所有紫藤花的装饰都被撤走了。黑死牟能感觉到身体十分僵硬,并非战斗的后遗症,是身体在与某种药剂抗争的迹象。
是名为珠世的鬼所制作的‘变回人类’的药剂吗——五百年为鬼,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逆转的,尤其是自己被阳光照射后再生的皮肤和骨骼已经与人类完全不同。
鬼化的后遗症还未完全消除,与谢野所能治疗的仅仅只是伤势,珠世夫人研制出来的解药才是重中之重。但在药物发挥效用之前,他现在仍顶着可怖的、夜叉般的外貌,六只眼睛、巨大的如昆虫般的口器,遍布全身的黑色刀刃。
继国严胜疲惫地闭上眼睛,上弦之一的字样还没从眼中消失,而他已经受够了盯着别人眼中自己丑恶的影像。这五百年来,自己都在做些什么?毫无意义地追求虚假的强大,以至于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真是够了,懦弱之人不配——
“……前辈。”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紧接着,少年再次喊出了这个称呼,比上一次更流畅也更清晰:
“前辈。”
时透无一郎站在拉开的和室门边。虽然仍面露戒备和警惕的,但是确实将这称呼说出了口。
他无法接受身为鬼五百多年的黑死牟作为祖先、同伴或者战友,但是他也亲眼所见,若非月之呼吸的剑士以命为代价殊死一战,鬼舞辻无惨当日就会逃掉,接下来又将是无止境的循环。哪怕日光将血肉消融至只余森森白骨、哪怕重生的样貌已经似妖魔而非人,也要拼死截杀鬼舞辻之战过后、这一声前辈——
他继国严胜,当受之无愧。
——————
童磨已经不做什么教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除了流泪和杀人之外还会干什么,就像猗窝座不知道自己除了打架之外还会干什么——这么想来还有几分高兴,至少他会做两件事,猗窝座只会一件。
“我还会打你,”对此,猗窝座冷漠地回复道。他狠狠敲了敲童磨的脑袋,后者现在已经不戴那个滑稽可笑的教祖帽了,头发上那块泼墨般的诡异花纹因为突如其来的击打抖了抖。
因为猗窝座决定再也不吃人、也决定压迫着童磨再也不吃人的缘故,考虑到消减的恢复能力,他已经尽量收敛了力道,不再像之前一样动辄就削掉童磨半边脑袋。
“你还会骚扰炼狱杏寿郎呢,”童磨默默吐槽道,换来了第二个爆栗。他摸着迅速消褪下去的红痕,笑得露出了小虎牙。
他仍然不知道感情为何物,但和猗窝座到处乱跑的时候,却很难不感受到‘轻松’。无聊时用冰造出偶人来在院子里到处乱跑,去抓猗窝座的粉色头发,然后被气急败坏到开破坏杀抓人的前上弦之三打成碎片,晶莹的冰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这是他几百年人生中都没有经历过的。
肩上没有任何责任的感觉,让童磨从出生开始就背负了他人不幸的脊背终于能稍稍喘息。仅仅只是三天,他却觉得这才应该是属于他的生命,从前的一切就像是场梦。
并不是说现在就不像梦了,对于无法感受到情感的他来说,甚至都不是美梦与噩梦的区别,而是隔着厚厚的模糊玻璃看那些热烈的情感、和隔着纱帘的区别吧。
仍然不能理解,但是可以更方便地假装自己理解了。
于是——
“猗窝座阁下!我们去看黑死牟阁下吧!听说他醒了哦!”太阳升起前,童磨兴高采烈地提出了这一送命题。
你还记得若干年前你吃了谁、黑死牟现在又在谁那里养伤吗?不是吐槽役的猗窝座甚至都要压不住自己的吐槽之魂了。虫柱蝴蝶忍的姐姐蝴蝶香奈惠就是被童磨杀死的,两人之间有生死之仇。
要是不想活了就直说。猗窝座很想呛童磨一句,但是他看着七彩双眼中褪去伪装后的漠然神情:童磨只是不在意,活着也好死去也好,在他眼中大约没有区别。他也不认为自己杀掉花柱的事情有任何可恶,更不觉得蝴蝶忍应该表现出仇恨来。
“行吧,今晚就走。”猗窝座不耐烦地回答道。
两鬼的赶路速度很快,也有他们暂居的村庄其实离蝶屋不远的关系。最终决战之前,鸣女早就探听清楚了蝶屋的位置,这种消息当然不会对上弦保密。
实际上,他们一个晚上就到达了蝶屋附近,一个白天隐藏起来修整,第三天的夜里就偷偷潜入了蝶屋。虽然猗窝座和童磨都不是行事低调的类型,但是要收敛气息还是做得到的。
跪坐在空房间内的黑死牟猛然睁开眼:他身为人的特征基本已经恢复,身上增生的刀刃脱落,但是脸上的三对眼睛却没有愈合、变成一双的迹象。珠世夫人对此也束手无策,只能说可能黑死牟的身体将这些眼睛当做了他本身就具有的器官,已经无法仅仅通过注射解药的方式改变。黑死牟出于某种心情,拒绝了珠世夫人进一步治疗的条件,将脸上那明显异于常人的六只眼睛保留下来。
成为鬼只给予了他更长的岁月,对他的实力并无太大影响。所以当童磨和猗窝座翻进蝶屋的围墙,他就察觉到了昔日同僚的气息。
“黑——死——牟——阁~下!”童磨好像也知道完全无法瞒过他,顶着阳光灿烂的笑脸闯进他疗养的房间里,带进来一室月光。黑死牟冷漠地抬起眼睑扫了他一眼,与童磨身后走进来的猗窝座对上视线,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