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词想了想,又问:“那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医生已经按了下一位病人,他看着颜词,语气颇为敷衍:“辛辣忌口什么的,少让病人走动,免得伤口开裂。”
“对了,”医生突然想起来,语气有些郑重:“不可以进行剧烈运动的哈。行了行了,去处理伤口吧。”
“颜词?”
许星转过头,想让颜词搀她一下,却看见颜词耳尖变得通红,连原先冷白的皮肤都晕了点红。
许星回味了一下方才医生的话,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能让颜词害羞的词汇。
她有点想问他到底在害羞什么,但按照颜词的性格肯定会凶她一句,然后说我没有。
“嗯?”颜词回神。
“能不能搀我一下?”许星语气有点无奈。
“谢谢医生。”
颜词小心地将许星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稍稍用力,许星整个人都半倾斜在半空中。
出了诊室,许星盯着他流畅的侧颜和仍有些泛红的耳尖,小心翼翼开口:
“颜词,你耳朵红了。”
突然被人揭破心思,颜词脸色不是很好,连带着语气也冷漠起来:“没有,你瞎说就把你扔下去。”
嗯,果然是她想象中的回复。
先说一句没有,再说一句没有任何一点实际威胁性的话语。
“我想想刚才医生说了什么?”许星紧紧盯着颜词的侧脸,希望能看出些什么:“忌辛辣?”
颜词脸色正常。
看起来不是这句。
“不要让病人走动,免得伤口开裂?”
颜词没说话,嘴唇抿着。
看来也不是这句。
医生还说了什么。
“不可以进行剧烈运动?”许星问。
话音刚落,她感觉到颜词背脊僵了一下,耳尖又从淡粉转为深红。
看来是这句。
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出来这句话有什么潜藏含义。
“剧烈运动?”许星讷讷重复。
颜词像一只炸毛的猫,语气非常不善:“你能不能闭嘴。再说话我就把你丢下去。”
不得不说,颜词这么多年,威胁人的功力也不见一点长进。
以前吵架,颜词就是反反复复就一句威胁,不理她。
冷战两天后,颜词就会把他和心心关在同一个房间一个晚上,第二天莫名其妙就好了。
说实话,她真的很好奇,颜词究竟和心心在那个房间里做什么了。
可颜词怎么也不愿意告诉她。
说到心心......
她的眸子淡了一瞬,不知道颜词有没有照顾好心心。她当年实在走得太急了,都没有再见一次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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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处理伤口的时候颜词手机响了,可能是公司出了什么事,颜词眉头皱得很紧。
她想了想说:“颜词,你先走吧,我等会儿找梨子送我一下,没事的。”
可能是真的有急事,颜词也没推辞,他将刚从药房里拿的药递给许星,便跑着走了。
给许星处理伤口的护士松了口气:“哎,你男朋友终于走了。”
护士每天都处理数不清病人的伤口,许星这个伤口都算不上重的。
可那男生站旁边,他明明没讲话,只是看着,却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她连动作都小心起来。
“额,”许星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就只是朋友。”
护士从旁边拿绷带,一副不信的模样:“那就是在追求你?小姑娘,我看人长得不错,你可以先谈着,不喜欢踹了就行了。”
她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一点不带停,很快伤口就全部处理好了。
许星盯着膝盖上的伤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良久,她开口:“没,他不喜欢我,应该还有点恨我。”
???
护士额头上出现三个问号,她将许星扶到外面坐着:“这还不算喜欢?我的天,那我那三个说爱我到世界末日,结果因为我工作忙出轨最后还怪我的前男友算什么?”
她是真的不懂这些小年轻究竟在想些什么。
许星沉默地坐着,没回答。
“行了,”护士最后嘱咐了一句:“你最好找个朋友搀你回家,其实自己走走也没太大关系。”
“好的,谢谢。”许星道了声谢。
护士走后,许星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和陆月梨的聊天框还停留在徐甜生日那天她发的微信:
【梨子,你在哪儿?】
休息日的缘故,医院有些嘈杂,有小孩的哭闹,有手术室前病人家属绝望的哭泣,无端让人有些心慌。
平日里陆月梨聊着聊着突然就不回消息也挺正常,可能去工作或是怎么,后来消息索幸就放那儿了。
但陆月梨在平时也特别喜欢跟她分享一些好玩的好吃的东西,基本是一天一次的频率。
可是现在,距离她上次发微信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
许星强行压住内心升腾出的那一抹不好的预感,她给陆月梨打电话,电话听筒里不停传来嘟嘟声,始终没有人接。
嘟声停,许星心里松了一下,可却听到电话里冷漠的系统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她又连着打了好多个,都是同样的结果。
许星双手支着自己从座椅上起来,向医院门口走去。她又给陆月梨打了个电话,握着电话的手都在颤抖。
走到医院门口时,许星挂掉了电话。
电话铃响起,许星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梨子。她赶紧接了电话:“梨子,你怎么不接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沙哑的女声:“星星,你最近有空么?”
许星心里那抹担忧终于散去,她坐在医院门口石阶上,石阶有点凉:
“有啊,梨子,你是想去哪里玩么?可是你不是怀孕了么,你会孕吐么,还有顾离怎么还不办婚礼啊,我都急死了,我要当伴娘。”
许星性子慢,讲话也慢,但和她完全不同,陆月梨是个急性子,平日里完全听不得她这无止境的碎碎念,总爱打断说知道了。
可今天却安安静静地听完了。
那抹方才压下去的担忧又莫名其妙涌上来,许星捏紧了电话,因为过度用力指尖变得青白:
“梨子?”
“我听着呢,”陆月梨安安静静地答,声音里夹了几点哭腔:“星星,你陪我去试婚纱么?”
试婚纱.......
“梨子,你要结婚啦!”
许星唇角勾勒出一抹愉悦的微笑,清凌凌的鹿眼弯成一道月牙。
“行啊,哪家婚纱店?你婚礼策划找好了么,没有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家,让我想想份子钱给你包多少......”
陆月梨静静地听完了许星所有的碎碎念,没有一点不耐烦。
她用手背拭去了所有的眼泪,强硬地撑出一抹微笑:“行了,星星。到时候具体时间地点我发给你,我有点困,想睡一会儿。”
电话挂断,只剩下嘟嘟声。
陆月梨看向昏暗房子里那个燃烧的火盆,火红的火苗舔舐着一张泛着黄的打印成绩单,上面两个用红笔圈在一起的名字永远成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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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许星性子就懒,现在腿受伤了,就更有理由在家里瘫着不动了。
画完这个月的最后一张线稿,许星瘫在沙发上,有些无聊地翻着某站。一个超多投币的视频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一个塔罗占卜视频,标题很显目:你的正缘何时出现。
深紫色绒布上铺了三个吊坠,款式各异,在顶上暗黄色的暖光下散出耀眼光彩。
下面一溜评论。
好准。
许星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吊坠,纠结了会儿,选了最中间的那一条粉色吊坠。
视频画面开始跳转。
“选择这颗粉色吊坠的大家好......”
Up主从一叠塔罗牌里抽了几张开始解析,她说了很多,但许星只听见了其中一句,大家的正缘可能是前男友哈。
“前男友”和“好准”两个词不停在许星脑袋里循环播放,她想了想,找到UP主主页添加了她的私人微信。
微信通过地很快。
那边发了一张可爱的表情包:“你好。”
星星闪闪:【我想测一下我的正缘什么时候出现。】
烟:【请您在虔诚的状态下冥想,凭直觉告诉我3个数字,从1到78。】
许星闭上眼睛,三个晶晶亮亮的数字突然出现在黑白脑海里:【41,43,45】
塔罗师抽了三张牌,拍了张照给许星。
半小时后,又发了一段洋洋洒洒的解析,许星看完后,脑袋里残留了几句话。
烟:【正缘是前男友,是受上天祝福的恋爱。你的前男友肯定还是思念你的。长期看是有在一起的趋势,我建议你去找对方,不要让假性分手变成真性分手。】
屏幕上的字眼映进许星的漆黑的瞳孔里,她的脸慢慢变得有些热,唇角也浅浅勾起来。
她想了想,将那段塔罗师发的话转载给陆月梨。
星星闪闪:【梨子,你看。】
梨子:【???好眼熟。等等,我给你找一张图片。】
梨子:【微信截图.jpg】
许星点进陆月梨发的那张截图。
她的问题是,我能和现在的人走到永远么。回答是受上天祝福的恋爱,长期看是有在一起的趋势......
她居然和陆月梨找了同一个塔罗师?
不愧是好姐妹。
都是一样的迷信......
她仔细对照了两段话,发现就几个关键句子不一样。
许星的心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不过一想到,陆月梨提的问题塔罗师的回复算是对的,她的心情又好了一些些。
不过当她再看陆月梨的聊天框时,陆月梨刚发的那张截图已经被撤回了。
梨子:【怎么,想着旧情复燃啊?】
作者有话说:
别问,问就是我占卜过一模一样的回答。我:......
第14章 .第十四颗星星钻戒
一看见这句话,许星的脸瞬间像火烧地一样烫,她将头埋在枕头下,黑发被揉得乱七八糟的。
窗户还是打开的,一阵冷风从窗缝里钻出来,许星冷得抖了抖。脸上的温度终于下降了些,是可以正常思考问题的程度。
星星闪闪:【算了,你想想,我当时做得有多过分。】
梨子:【???林梦璃的调解书不是你要的?你可支棱起来吧。】
许星也说不清心情,干脆就跳过这个话题:【明天我陪你试婚纱需要带些什么吗?】
梨子:【人。】
星星闪闪:【......】
那边没再回复,许星打开手机地图,打算提前看好到婚纱店的线路。
陆月梨挑的婚纱店刚好在湾洱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旁边是......许星放大地图,是湾洱市第一人民医院。
许星想了想,重新打开微信,找到徐影。
星星闪闪:【徐医生,请问您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想预约一个号。】
那边回得很快:【明天早上八点吧,直接来就可以。】
星星闪闪:【好的。】
十二月初的湾洱市异常得冷,许星套了两件毛衣和一件及踝羽绒服,又戴了围巾口罩和帽子,直到整张脸被遮得密不透风时她才满意出门。
进到医院科室做完各类检查后,许星捏着那些写着复杂数据的单子走进诊室。
诊室里很暖和,许星脱掉了羽绒服,她将那些单子递给徐影:“徐医生。”
她的双手紧紧捏着包带,神情紧张。
徐影戴着黑色边框眼镜,他认真地翻了翻那些单子,随后露出一个和蔼笑容:“别紧张,比上次结果好。”
许星点点头,唇边泛起微笑:“好的,谢谢医生。”
徐影抬了抬黑色镜框:“感觉你最近都处于蛮开心的状态。挺好的,遵医嘱认真吃药,保持愉悦,会好的。”
许星用力地点点头,清凌凌的双眼里是细碎的笑意:“好的,我一定认真吃药!”
她是真的很开心,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梨子终于要结婚了,而她,好像也和过去的事彻底割裂开来。
许星离开诊室又去药房取了药,她刚准备离开时,却在医院门口的石阶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十二月份的天里,女人只穿了件单衣,大波浪,白皙纤细的指尖中夹了跟女士烟,薄薄的烟雾从她嘴里吐出。
许星赶紧将药收到包里,她坐在女人旁边,一把将烟夺下:“陆月梨,你怀着孕呢,穿这么少还抽烟,不要命了?走吧,我们打车去婚纱店。都要结婚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
她气得脸都涨的通红,她将火光猩红的烟碾灭,扔进了垃圾桶。
陆月梨却像是没听到,她垂下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眶落下,打湿了她右手拿的那张报告纸。
想到了些什么,许星眼底漫起水雾,她将那张报告单抢了过来。
申请科室:肝胆门诊
临床诊断:软组织的恶性肿瘤
泪水模糊了视线,许星强行压下所有的情绪,她一把拉住陆月梨细瘦的手腕:“陆月梨,顾离他哪去了?知道么?”
她原先就瘦,现在更是只有一把骨头,脸颊都凹陷下去,完全是病态的。
陆月梨没哭,甚至在笑:“分了,早分了。”
“那婚纱是什么?”
陆月梨没再说话。
许星强忍住泪水,她将陆月梨从石阶上拉起来:“走,先跟我回家。”
陆月梨没说话,像是个小朋友一样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回到家后,许星泡了两杯热茶,递了一杯给陆月梨:“梨子,究竟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