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一年只有一次。
她思忖半晌,回复:【去。那个我把这次旅行费用给你吧。】
江岭:【宣传图.jpg】
许星点开宣传图看。
是一个旅游团的宣传海报,花里胡哨的,海报最上边用红色写着几个大字“红帽子旅行团!全程保证不额外收费,不进商场,纯玩一天一夜!只要1600!”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旅行团特别不靠谱。
考虑了一下,她还是给江岭转了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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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团开团时间是在11.18,十一月中旬的湾洱凉意已经很深,许星觉得山里肯定更冷,所以出门前套了件白色大衣和淡粉色围巾。
去集合地点的路上有点堵车,许星到的时候旅行大巴已经要发车了,她赶紧拎着登山包上了大巴。
大巴车里热闹非凡,全都是老人家,大家戴着红色帽子,兴高采烈地说着话。
刚上大巴车,牙齿被烟熏得黑黄的导游立马递给她一个红色帽子,他笑得很真诚:“许星是吧,就坐那小伙子旁边吧。”
许星顺着导游手指的方向看去。
大巴车最后排坐了个男生,垂着头,一只脚大剌剌地支在外面,估计在睡觉,和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红色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流畅凌厉的下颌线。
她走过去,问:“能让让么,我想坐里面。”
又连续熬通宵的颜词简直烦躁到了极点,他拉开鸭舌帽,正准备低低地骂一句再让,却在看见女孩的脸时消了声。
颜词站起身,黑色裤链摩擦发出点噪音。他一把拉住许星肩上的登山包,许星还背着包,被他扯得人差点往后倾。
一只手撑住了她的肩膀,滚烫的手心温度顺着衣服传进血液里,许星有点脸红。
她借着那股力道站直,转回头不解地看颜词,他没解释,径直扯下她的包,扔到座位上方的置物架上。
“有这登山包,你坐哪儿。”
声音哑哑的,带着浓重的倦意。
许星低头看看这脏脏又狭窄的座位,点了点头。
颜词也坐下了,许星盯着他头上的帽子。
红色鸭舌帽是最简单的款式,上面还用金线绣着小红帽旅行团。本应该很违和的,但却莫名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感觉到许星的视线,颜词一把将帽子撤下,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他的力道很重,可怜的黑色头发被主人揉的乱糟糟的,可能是为了报复,一缕头发翘在头顶。
旅行团的人都来齐了,车子启动,黄牙憨厚导游拿着白色的大喇叭拍了拍,喇叭发出一阵刺耳声音。
确认完喇叭是好的以后,导游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说:“给我好,我是你们这次的导游杨奇,大家可以叫我小杨,众所周知......哎,那个小伙子,把帽子戴起来,这是我们旅行团的象征!”
所有老人家的视线齐哗哗落在颜词身上。
颜词一张俊脸有些黑,他刚准备反抗,就听见旁边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戴着吧。”
他垂眸,看见许星也戴着那顶破烂红帽子,黑色长发被帽子压下,散落在腰际。
沉默几秒,颜词戴上了帽子。
黄牙导游点点头,继续他的动人解说。
许星看了看满车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和老爷爷,轻声问道:“颜词,我看这些老人家都过了退休年纪,你雇佣不会犯法吧。”
颜词直接气笑了:“你去报警抓我好吧。”
许星不说话了,过了几秒,耳旁响起一道懒懒的男声:“没有我们公司的人。”
她更疑惑了:“不是团建么?”
“昂,”颜词垂眸看着她,漫不经心说了句:“相比团建,大家还是喜欢休息。”
这是真话,因为颜氏集团常年996,大家比狗还累。所以团建日基本大家直接领钱回家睡觉,没人愿意来。
但颜词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没一个人愿意来。
“那你怎么不休息?”
颜词面上没什么表情:“我不忙且喜欢旅游。”
许星点点头,唔,在她印象里,颜词不是喜欢家里宅么。果然枯燥的班上多了还是喜欢出门旅游么。
一阵铃声响起,颜词看了眼未接来电,嗤笑了声接了电话。
“歪,”江岭的心情很好:“我的好兄弟,旅游是不是很有意思,哎,我在沙滩上晒着太阳呢,好爽。”
颜词盯着前面坐椅布上的一处脏物,声音冷冷的:“说点人话。另外,你今年年终奖没了。”
“颜总饶命,我错了,”话虽这样说,那边的声音还带着点笑意:“美人在侧还不快乐,另外,我还替你准备了惊喜......”
江岭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颜词无情地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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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在湾洱市郊区,两个小时左右就到了。住宿安排在山顶上,山很高,所幸有缆车,所以不算特别困难。
“那我们山顶上见!酒店名字叫别居山庄。缆车那边刷身份证就好了。”导游摇着小红旗,嗓音洪亮。
虽然有缆车,但需要攀登的阶梯还是有很多。
山脚下,许星看着面前高耸的山,打开了背在身上的登山包。
包鼓鼓囊囊的,包链打开,里面的东西满得快要溢出来,有登山仗,雨具,小药箱,打火机小刀......
颜词盯着登山包,眉头皱了皱:“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许星想了想说:“百度上推荐的,我想准备充分点总没错的。”
话越说越轻,有些没底气。
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登山杖,然后把包阖上。刚准备将包重新背上,颜词就将那包背在身上。
“颜词,”许星说:“我可以的。”
颜词瞥了眼她瘦成一把的身材,说:“我怕我天黑也到不了山顶。”
许星:“......”
山没有想象中那么高,晚上七八点的样子许星就爬到了山顶。
山顶雾气缭绕,古树参天,悬崖峭壁是怪异或有趣的形状,景色美不胜收。半山腰上还有一座古寺,缠在雾气中,钟声洪亮。
导游说的别居山庄很显眼,类似古代房屋的设计,黑檐白墙,门口挂着几个红灯笼,最中间的匾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烫金大字:别居山庄。
大晚上的,红色的灯笼和白墙映衬着有点吓人,像是鬼屋。
颜词和许星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那块匾。
“这名字起得不错,”颜词唇角勾了勾,懒懒评价道:“别居,别居住,住进去会让鬼抓进阴曹地府么?”
“别瞎说,进去吧。”许星轻轻说了句。
可能是山上酒店偏少,没人竞争的缘故,酒店内部的环境比外面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收银桌子上爬了一只蟑螂,许星跟前台说了下,前台非常淡定地用手将那只蟑螂掐死扔进了垃圾桶,暗黑色的桌上残留着一滩并不明显的暗红色血迹。
许星默默地将放在收银桌上的手拿下来。
前台化着超重的浓妆,视线黏在颜词身上,语调甜甜腻腻的:“小哥哥是要住宿吗?”
颜词皱了皱眉,撇开了视线,他垂眸对许星说:“许星,身份证。”
许星这才回过神来,她将身份证递给了颜词。
颜词递给前台。
前台将身份证放在刷卡机上,电脑上显示了入住房间。就在那一瞬间,前台的语调变得冷漠:
“房间206,祝两位入住愉快。”
颜词皱眉:“还有一间呢?”
突然间,他想起来江岭刚才跟他说的话,一个惊喜。
前台弄着鲜红色的指甲,语气敷衍:“你们就订了一间。”
作者有话说:
之后就还是和上一本一样正常每晚九点更新,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的撒花按爪
第10章 第十颗星星眼光还可以
头顶明显接触不良的吊灯不停闪着,有点诡异。
空气瞬间变得静默。
两张身份证和一把钥匙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蟑螂的坟墓上,谁都没有动。
冷漠的前台变得有点不耐烦,她挥了挥那鲜红的指甲:“你们去旁边,下一位下一位。”
暗黄的灯光衬得颜词脸色有点黑,他将身份证重新递给前台:“麻烦帮我再开一间。”
前台愣了一瞬,她来回扫了颜词和许星几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笑盈盈开口:“不好意思,今晚房间订满了。”
“不过,”前台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搭在颜词手上:“我的房间里还剩了一个床位......”
她话还没说完,颜词就将手抽了出去,他唇角紧紧抿着,脸色很不好看,似乎已经在暴怒的边缘来回试探。
“这位姐姐,”许星想了想开口:“如果我们出双倍价格可以腾出来一个房间么?”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融进了这漫山雾霭中,温柔好听。
“不好意思,”对上那一双清凌凌的像是含了春水的双眸,前台的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今天晚上有流星雨,床位是真的特别紧张,实在挪不出来。”
“三倍价格。”颜词将身份证推过去。
“听不懂人话么,说了......”
“五倍。”
前台有点动摇。
“十倍。”颜词淡淡说。
前台彻底被说动,她撇撇嘴:“好吧,那我帮你安排一个另外的床位,六人间的可以么。”
颜词皱眉:“单间的,跟刚订的大床房一样就可以。”
“这位客人,”前台语气算不上特别好:“我们家酒店就一间大床房,其他都是四人间、六人间、八人间。”
颜词刚想再说些什么,就感觉到衣摆被人扯住向下拉。
他垂眸,看见从白色大衣袖口露出的那一点白皙指尖扯着他黑色的衣摆,白和黑的极致反差,他的手轻轻颤了下。
许星仰脸,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那顶红色鸭舌帽还没摘,蓬松的黑发被压下垂在腰际。帽檐很长,掩下了她半张脸,只能看见一截雪白的下颌。
“订不订啊?”前台拍了下桌子,手掌和桌子接触发出清脆响声。手掌移开,又是一只死去的蟑螂。
颜词伸手将许星的帽檐又往下压了一截,连雪白的下颌都消失在视野里。他淡淡瞥了眼前台:“不订。”
说完,他抬腿走向楼梯:“许星,走吧。”
身后传来前台炸毛的声音:“在我这里装阔?这么抠怪不得泡不到女朋友!”
她说的是南方这边的方言,颜词有点听不懂,但并不妨碍他揣摩出这是在骂他。
许星从小在南方长大,自然是听得懂的,她听见颜词问:“那前台在骂什么?好像是南方这边的口音。”
“唔,”许星想了想,说:“说你长得帅。”
唇边的笑怎么压也压不下来。
“真的?”颜词停下脚步,语气疑惑,显然是不相信。
许星将头上的鸭舌帽取下来,唇角的笑消失,可眸中还是泛着细碎的笑意:“真的,我不骗你。”
语气极为真诚。
说完,她抬腿走在木质楼梯上。
楼梯经年未修,一踩便有嘎吱嘎吱的声音。每走一步,尘土便飞扬,弥散在空气中。
快走到转角处,她听见颜词的喃喃说话声:“没想到啊,这酒店不行,前台眼光还可以。”
许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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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床房的门还是最古朴的木门,颜词将钥匙插/进锁孔里,左转右转门就是不开,钥匙和锁孔摩擦着,发出难听的咔擦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颜词的耐心快被磨没了,他用力地将钥匙往左边拧了一下,锁没开,他的手反倒被勒出一道红痕。
“要不还是我来吧。”许星小心翼翼地说。
颜词脸色有些黑,他抬腿轻轻踢了一下门,随着“砰”的一声,门瞬间听话地开了,灰尘顺着风吹进来。
门顺着风左右摇摆。
许星愣了下,颜词拿起旁边的登山包,挑了挑眉:“进来啊,愣着做什么?”
房间内的设施也是很有90年代的风格,雕花木床被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幔缠着,梳妆台上还立着一个古朴的黄铜镜。
掀开层层纱幔,露出白色床品,枕头上面有一小缕黑色头发。
“你晚上睡这儿。”颜词将登山包放在床边的木椅上,又将漏风的窗户一一关好。
近乎是下意识的,许星开口:“那你呢?”
颜词闻言勾了勾唇角,他迈腿一步步走到许星身边,倾身,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畔,言语暧昧:
“你希望我睡在哪儿?”
许星一瞬间脸便涨得通红,跟熟透的虾一般。
“不逗你了,”颜词走着,黑色裤链晃动发出清脆响声,他懒散的声音带着笑意:“睡外面,租个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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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酒店外,颜词从口袋里取出电话,面无表情地拨出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三声,那边有人接了。
完全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颜词语气有些不善:“江岭,你脑子是不是灌水了?做什么定一间房?”
江岭还在沙滩上,他笑着说:“那不是为颜少爷省点钱么?颜少爷赚的每一分都是辛苦钱啊。”
颜词嗤笑了声,他用肩膀夹住电话,将刚租的帐篷袋子打开:“我差这点儿?”
“哎呀,”江岭还在笑嘻嘻的:“兄弟明人不说暗话,你在哪里,是不是和许星住在一起了?”
颜词看了看袋子里一根根散散的帐杆,眉头轻轻皱起:“在外边搭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