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老祖宗爱做薄荷油的关系,所以对菜园的这几株薄荷十分上心。可这会儿孙宝宝抬头一看,发现薄荷还枝繁叶茂呢。
她疑惑问:“那老祖宗最近在干啥?”
孙国栋吹吹水杯,小心翼翼喝着杯子中的热水:“在写书。”
“写书?!”
“嗯,就是写书,写啥我也不晓得,估摸着是著菜谱吧。”
这几年,虽然他们依旧不能出去,但因为宝宝有将平板与手机带进来,所以对新知识吸收得不错。
之前宝宝说了一个什么中西结合的菜系,这让空间中的老头子们大感兴趣。特别是孙存宜,夜以继日地学习,简直疯魔。
学了好长一段时间,更是在厨房尝试过无数遍后,终于开始谱写菜谱!
不过,孙宝宝心想更重要的原因是老祖宗应该快走了。
想到这儿,干活的速度突然变得缓慢。
就这么几分生姜地,干一个小时才干完。
做完活,到了要吃中午饭的时候。
因为心中存着事,孙宝宝没心思做很多菜。瞧瞧灶台上有羊肉,还有几条杀好洗干净的鲳鱼,便打算做一份小炒黑山羊和煎封鲳鱼。
孙国栋烧火,孙宝宝准备两道菜所需要用到的配菜。
进空间时,原本是想问问徒弟的事儿的,被爷爷那么一打断,孙宝宝就给忘了,这会儿突然又想了起来。
“爷,你以前有想过收徒弟吗?”
“收徒弟?”微微火光映在孙国栋脸上,眼中有点儿疑惑,“你是想收徒吗?咱们孙家可从来没有收徒的规矩,我若遇到顺眼的,一般指点几番便好。”
孙宝宝好奇问:“你以前指点过别人呀?”
“那可不,”孙国栋又开始回忆了,“指点过许多我数都数不清,有的悟性好,稍微一点就通。有的悟性差,还死犟,不撞南墙不回头!这种的要是当徒弟,活活能把自己给气死。”
说着,孙国栋摇了摇头。
收徒有风险,收徒需谨慎!
在这个行业,徒弟要是一收了,很大程度上就是跟着师傅绑定在一起。
哎,以后徒弟一做出什么,师傅也会被拉出来溜一圈。
若徒弟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如果是个差的,还平白带累自己的名声,到时候棺材板都压不住。
虽说自己若是有个不孝子孙也是如此,可血缘至亲是无法避免的,徒弟却是可以避免的。
孙国栋想了想,道:“你要是想把手艺给传出去,这也行,只是徒弟的品性一定要选好。我也不知道咱们家为何代代以来从没收过徒,约摸是哪一辈的祖宗被徒弟坑了,这才有了这隐形规矩。”
孙宝宝自己还在纠结中呢。
教导徒弟费时费力,她这人又是一个有了空闲,宁愿躺着玩手机的人,还是一个没什么耐性的人。
这平白给自己多许多麻烦,还有可能耽误了人家。
孙宝宝一想心中就怕的慌。
“那爷爷你以前指点别人,可有费许多精力?”
孙国栋把火点着:“那倒没有,没有师徒名分,我纯粹就是做慈善。我就是对他们尽心尽力,他们也不好意思接受。”
他又不需要徒弟来扬名声,不需要徒弟帮忙,更不指望徒弟孝敬。
有良心的,时不时上门拜访,手中如有什么奇异吃食,也会第一时间送来。
没良心的,学了些本事后,就再不上门。不过因为没有倾付太多感情的原因,他就根本不会伤心。
孙宝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收徒,很大程度上她不是为孙家而收。
她总觉得,自己孙家有那么多食谱秘籍,自己手上也有许多手艺……就这么紧紧握于一家之手好像有点可惜。
不过也不必收徒,像爷爷这般就好。
“别想了别想了,我火都烧起来了。”孙国栋把烧火钳在地上敲几下提醒孙宝宝。
孙宝宝一瞧锅中的水快要被烧沸,赶紧将黑山羊肉去除筋膜,给切成薄薄的片。
其他配菜有用到小米椒,野山椒以及姜葱,香菜。这些孙宝宝刚刚已经切好,正整齐的放在碗中备用。
小炒黑山羊就是一道家常菜,它的做法简单,菜也下饭,孙宝宝经常做。
羊肉在炒之前需要先加食盐,胡椒粉,料酒,酱油搅拌均匀进行腌制。
紧接着在加入干淀粉和鸡蛋清快速搅拌上浆,最后还得淋一些植物油在山羊片上,这样山羊片炒出来才会很嫩,更不会粘锅。
一切准备就绪,把锅中的水舀出来,然后倒入油,油温升高至四成热时,下羊肉片滑散炒熟。
炒熟后的羊肉片捞出来控干油,再将葱姜末,小米椒野山椒炒香,随后加食盐,胡椒粉炒匀,再下羊肉片与香菜。快速翻炒几下,出锅前淋上香油便可。
这道菜做法简便,做出来的小炒黑山羊羊肉滑嫩无比,完全不干柴。而味道呢,咸鲜香辣,因为孙宝宝放了泡野山椒,还带着些开胃的酸。
吃着便十分下饭!
这道小炒黑山羊也是秦惠她们平常在自己家中做的最多的一道菜。
听秦惠说,只要桌子上一有这道小炒黑山羊,那么妞妞指定能乖乖吃饭。
孙国栋把这道菜端出去,放到饭桌上。
在孙宝宝制作小炒黑山羊时,他已经将制作煎封鲳鱼所需要用到的配菜切好。
也将鲳鱼肉两面切了一字刀,又加生抽,姜汁酒以及姜蓉去腌制。
鲳鱼肉需腌制15分钟最好,于是孙宝宝便先调个煎封汁。
煎封,其实是粤菜中煎法的一种,有的人会把它叫煎碰。
做煎封呢,就会用到煎封汁。
煎封汁由生抽,老抽,食盐,白糖,鲜汤以及关键的喼汁。
喼汁又是何物,在有些地方,喼汁被称为辣酱油。
而这个喼汁中的“喼”字,其实是粤语,意思是带有轻微的苦涩味。
喼汁源于国外,传到国内后被厨师们运用到各种菜中,它带着甜、带着酸、带着辣,是制作肉质肥厚的鱼与排骨等食材的绝好调料。
它的制作过程也比较繁琐,有用到近30种的调味料以及香料。
孙宝宝在两年前与爷爷研制了许久,这才将喼汁给制作出来。
鲳鱼腌制好,下到六成热的油中煎至两面金黄,若要鱼肉达到最好吃,那煎八分熟时就可以夹出来了。
接下来便是把葱姜蒜放到底油中爆香,香味散发出来后加鲳鱼,然后沿着锅边淋入料酒去腥提香,再倒煎封汁,盖上锅盖焖两分钟,翻个鱼面,再焖三分钟。
这样,鲳鱼才彻底入味。出锅前淋水淀粉与香油,浓稠的汁咕嘟咕嘟响时,便能装盘上桌。
先前爷爷还炖了一锅鸽子汤,孙宝宝再炒个青菜,便有四个菜了。
老祖宗在写书时,是不需要吃饭的,二爷爷与三爷爷约摸也在房间中奋笔疾书,所以此刻只有他们四人一块吃饭。
孙宝宝对煎封鲳鱼情有独钟。鲳鱼肉肥厚细嫩,因为没杀多久,所以肉质新鲜,味道鲜香。而制作时,鲳鱼煎完又焖,味道也很是醇香。
夹块白嫩的鱼肉下来,放到色泽红亮的酱汁中沾一沾,入口后鱼肉鲜美,还是酸甜口的。不过甜味多,酸味少。甜味提起了鱼的鲜味,又不会觉得腻歪。
几样菜都是下饭菜,孙宝宝吃了足足两大碗饭,趁着爷爷不注意,快速跑到老祖宗的房间中。
“嘿,不孝孙,一到洗碗你就跑!”
孙国栋气得胡子飞起,骂骂咧咧的收拾碗筷。
孙宝宝脸上笑嘻嘻的,可到了老祖宗房间后,笑容又渐渐消失。
老祖宗此刻正俯首桌案,孙宝宝从他身后看,能看到他右手的笔正不停地动着。
她慢慢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抽出椅子,坐在椅子上。
孙存宜写完一则菜谱,转头看她,温声问:“你这是怎么了?”
孙宝宝有些伤心,鼻头一酸:“您是快要走了吗?”
孙存宜叹口气,点了点头。
他在这待这么久了,难受的慌!
要不是为了宝宝,他早就走了。
他安慰道:“唉,你别太过伤心!咱们终有一天还能见面。”
孙宝宝眼眶瞬间变红,声音有些哽咽:“可那得是什么时候呢?若是……若是我做不到呢?”
她至今还摸不到那份机缘,如果她一生都摸不到,那么她与老祖宗就再无见面之时。
如果侥幸可以,恐怕也得几百来年吧。
几百来年的时间,对于才活二十几年的孙宝宝来说,有点难以想象。
更别提在空间中时间是翻倍的,恐怕到时候,老祖宗的模样,会在她脑海中慢慢变得模糊,甚至连人也被她淡忘。
一想到这,孙宝宝大颗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孙存宜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心中知晓她在想些什么,于是道:“你得明白,凡事有得必有失。咱们孙家有这份机遇,可也需要经过考验。
如何在漫长的时间中守住心,定下心便是考验。”
孙宝宝哭得更难受了,“可是我不懂得你们要去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找你们。”
她有些害怕,从她踏上这条路以来,后边就有爷爷们给她支撑。
无论遇到什么,只要想到自己还有爷爷们,便不会感到害怕。
可有一日,若是爷爷们都走了呢?
若有一日空间中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呢?
孙宝宝想到这心就无比酸涩。
但是将心比心,如果她在这片空间中度过如此久,也是想尽快逃离的。
哭了好一阵,孙宝宝抹了抹眼泪:“那您,大概什么时候走呢?”
孙存宜拍拍桌子上的那本书:“这本写完我便走。”
“一年吗?”
是空间外的一年。
孙存宜摇摇头,“用不到一年,最多三个月就能完成。”
孙宝宝眼睛一红,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三个月?
或许还没有三个月!
扣除她每日在空间外的时间,她与老祖宗也没剩多少相处的时间了。
“那二爷爷和三爷爷呢?”
这段时间二爷爷和三爷爷也与他一样,都在著写新的菜谱呢。
孙存宜算算:“你二爷爷也快了吧。”
孙宝宝这下更是哭得停不下来。
……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孙宝宝也没有做其他事,而是每日陪着老祖宗与二爷爷写书。
两人见她实在舍不得,也没多说什么。
等孙宝宝离开空间后,第一时间找到赵思衡。
“噗!咳咳咳咳!”
赵思衡被呛得满脸通红,眼泪差点都咳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孙宝宝,结巴问:“你你你,你说什么!”
孙宝宝眨眨眼:“我说,咱们结婚吧!”
说完,紧紧盯着赵思衡的眼睛:“怎么,你不愿意吗?”
老祖宗是个好长辈,他瞧过几回赵思衡的照片,依据自己从老友那里学来的半吊子相面术,相了好几个月后,点头说这人还行。
眼瞧的孙宝宝和人家拖了好几年,这种情况与他自己的认知十分不符,不过稍微问过一句后,也就再没问过第二次。
孙宝宝倒不是真的因为老祖宗要走了,所以才与赵思衡结婚。
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自己觉得两方已成熟到能共同组建一个家庭。
老祖宗的离开只是让她有些害怕。
她发现他害怕孤独了。
以后若爷爷们一个一个的离开,那她是不是又只有一个人了呢?
赵思衡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一大跳,生怕此刻宝宝是没睡醒说迷糊话呢,于是认真的盯着宝宝。
好半天确认了她是没开玩笑后,笑容渐渐扬起,郑重回答:“好。”
孙宝宝:“……”
他们之间的角色是不是互换了?
怎么感觉像是她求婚,他应好?
不过这无伤大雅,孙宝宝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一起商量。
她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来,做到椅子上咱们慢慢说。”
一边说着,一边牵着赵思衡的手,坐在内院的石凳上。
今日周一,打烊休息,她有大把的时间来胁迫……不,是商量。
赵思衡被她这笑容搞得脊骨一凉,心头不由得瘆得慌。
“怎么了?”他坐下问,仔细听,声音还带着些颤抖。
孙宝宝清清喉咙,拉着他的手,先发出一个带高帽的技能。
“你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对吧?在思想方面一定是很开放的对吧?”
赵思衡认真倾听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把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在心中琢磨了好一会儿,确保没有坑后,点点头:
“我不抽烟,不赌博,平日也不喝酒,出现矛盾冷战,不冷暴力,更不家暴。”
孙宝宝:“……”
说实话,你要是想来暴力,还真暴不过她。
如果家暴,到时候还指不定谁打谁呢。
孙宝宝连忙应好,夸赞几句,紧接着继续说:“你还不太了解我的意思,我是想说咱们结婚是组成新的家庭,而不是我,嫁到你家去。”
赵思衡一愣,而后赶紧点头:“你想说,即使结婚了,你依旧是孙家人。”
孙宝宝笑开花:“对,就是这样!”
赵思衡对此接受良好,在他的认知里,两人结婚就是组成新的家庭,并非谁依附谁。
“嗯,还有呢!”孙宝宝犹豫一会儿,直白道:“我知道你家有钱,可我家也不差,咱们若是有小孩,我想要小孩跟我姓孙。”
说完这话,她眼睛再次紧紧盯着赵思衡,想从他脸上看出他心中对孩子跟女方姓是怎么想的。
若他露出丁点不愿意的意思,孙宝宝觉得她可能都会临场退却,不再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