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夙敌的尾巴里醒来——渡桑枝
时间:2021-11-01 07:46:58

  人类果然是个看脸的族群。
  罢了,等到真正结下契约,定为伴侣,他就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也算是一个惊喜
  狐狸悄悄把画像重新整理好,恢复原状放在桌子上,然后怀着满心的甜蜜跃上床铺,团成一团,乖乖等他的小姑娘一起入睡。
  ***
  今日一大早,街上就格外冷清。人们早早就来到了国师弟子府外,人头攒动,万人空巷。有的人还搬来了小马扎,等着看之后的大选。
  国师弟子府的选拔中,只有选出外府弟子的第一轮是向外界开放观看的,内府弟子的选拔则由国师府的国师裁定,并且不对外展示。
  参与选拔内府弟子的天才少年们大多拥有凶猛的符力,为了安全起见,场地设在被层层防御符包裹起来的金顶殿中。
  预选弟子大多是十五岁以上的少年少女,大多已经成年。现在还未开始选拔,他们有的聚成一团聊天谈符,有的由仆从陪侍着喝水用餐,但不管是谁,都忍不住偷偷瞟一眼角落里的红衣少女。
  她端坐在那,闭目养神,身边没有一个仆从,只有她自己静静坐在角落里。却让所有人心生忌惮。
  这里大多数人都来自国都,他们享受着最好的资源,身处符道交流最为频繁的国都,甚至身后还有庞大的家族和显赫的权势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供给,不管是各种符书、符道老师,还有各种作弊一样提升符力的天材地宝。
  这些与生俱来的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凉楚少年成才,却也是大选的前一年才请了名师,凉家虽然没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几百口人每个人都勒紧裤腰带挤出一点钱,才请的起从国师弟子内府出师的老师。
  更不要说那些连符纸都买不起的家庭。
  眉栗就是这种家庭。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在她通过各种合法不合法的方式发财之前,一张符纸用正反两面是家常便饭,如果不是怕发挥不出符力,她都恨不得一张撕成两张,这样就可以多用两次。
  然而她的天赋并非人人都有,也并非所有人都甘心在贫穷中熬过苦练的十几年,更何况一个家庭。
  培养一个初入符道的学生已是不易,如果不成材,所有的金钱精力都将全部白费。即使是天赋已显,普通家庭也难以供起长久的消耗。
  这些有能力有自信要冲击国师弟子府的少年们,大多都出自大家族,他们一战不成大不了等待下一战,三年又三年,总有一年能运气好些碰上实力不如自己的对手。
  但凉楚不一样。她的家族空有威名,贵为外姓亲王府,却已经消耗不起另一个三年了。
  “叮——咚——叮——”国师弟子府的府内传来符音,弟子府的黑漆大门缓缓打开,巨大嗡鸣后,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传来:
  “入府——”
  是大国师的声音。除了修符之人外,其余的百姓纷纷下拜,如同见到陛下。其实在他们心里,国师府就代表着陛下的权威,他们是天降之人,是上天派来同妖界抗衡的救赎,借陛下之权掌管万民。
  凉楚一言不发,她冷冷瞥了一眼下跪伏拜成一片的人们,第一个大步走进了国师府。她长长发辫上的红飘带随着走动高高扬起,像一面不受约束的旗帜。
  手持报名券的预选弟子已经全部入府,观看的人们也已经坐在自己的小马扎上。
  府内中庭,上首立着三位青衣符师,下首随侍九名外府弟子,他们都是裁判,其中立在符师身旁的那位白衣黑领弟子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神情。
  他就是这三年外府弟子中的第一名,可以随意挑战一名在选拔中升入内府的弟子。
  下首的最后一名弟子道:“所有在点名结束前未到的人视为放弃,永不得入选。”他冷冷看着下首的众位预选弟子,打开手中的报名册,开始一个一个点起名,每喊到一个,那个弟子就高举报名卷示意。
  这是大选前预想战术和符文的最后时刻,场中可闻针落,每个预选弟子手中都抱着一本符书或册子拼命温习,生怕在场上遇到忘记符文的社死现场。
  点名的名册翻过一页又一页。
  此时,眉栗还在被窝里。
 
 
第25章 七只狐狸爪   少年乌兰
  被窝里的眉栗伸了个懒腰,被秦琯一把掀了被子:“快些快些,唉,我今早走的太匆忙,竟忘了你还睡着。天知道我刚刚回来看见那边乌压压一片人,才反应过来。”
  “哎呀没事的。”眉栗不慌不忙穿上衣服,顺便花了一秒钟撸了一下狐狸脑袋。
  狐狸:好像被撸了,又好像没有。
  她穿好衣服站起来,慢吞吞走下楼梯,秦琯跟在后面顺手把她的头发束起,然后使劲揉了揉她的脸:“快清醒啦,赶紧出门!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赶紧去。”
  秦琯把还热乎着的小肉饼装进纸袋往她手里一塞,然后利落地把人推出去,在她回望过来时“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眉栗:……倒也不必这样。
  于是,连脸都没洗的眉栗就孤零零的站在了门外,她一路边吃边走,狐仙巷离国师府虽然有点远,但现在巷子里没人值守,就不用守规矩,她捏张符很快就过去了。
  ……等等。她的符纸还在昨天那件粉色的小裙子里,她低头看看自己,好吧,纯黑裙袍,妥妥的魔头颜色,就是上面的蝴蝶结有点碍眼。
  没有符纸,就只能画出最简单的风符,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大门紧闭的家,认命地把小肉包暂时塞进口袋里,慢吞吞跑起来。
  “孙有机——”下首的弟子高喊,一只胳膊高高举起,手中握着黄澄澄的报名卷。
  他不耐地翻了翻手中的报名册,就剩最后几页了。
  眉栗这时才转过拐角,刚刚能看到国师弟子府的大门。
  “何必平——”弟子翻了翻,还有最后一页。
  眉栗以龟速走到了弟子府门口。
  “乌兰——”弟子喊道。
  没有人回答,空气中一片寂静,预选者们都惊讶的巡视场内的座位。
  “乌兰——”弟子再次不耐烦地例行第二次点名。
  走在门口的眉栗感觉自己被轻轻撞了一下,快她一步摸到弟子府的黑漆大门,一手扒着门,从外面探进一个脑袋,一只手举着黄色的纸:“在。”
  那人回答完后,迎着府内/射来的好奇目光,转身冲眉栗微微一笑:“对不住,冲撞你了。”
  是个少年,清澈的狐狸眼,微笑时两颗虎牙很好看,但莫名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气质。
  眉栗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越过他进了大门。
  点到的弟子给乌兰画上已到后,如释重负地念出最末尾的名字:“眉栗——”
  眉栗不想蠢蠢地回答,只沉默地举起还剩半拉的黄纸示意。
  那个和她一起进来的少年磨磨蹭蹭坐到她旁边,眉栗边悉悉簌簌吃着肉包,目光放在上首的三位符师身上。
  国师没有来。
  听说国师只有在内府弟子选拔时才会出现。眉栗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目光在角落里的红衣姑娘身上停留了片刻,就很快收回。
  这些人大概都不知道,自己憧憬向往的国师府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她轻轻嗤笑,转过了头。
  这种傲慢的行径惹了旁边一个预选弟子的不满,他转过头刚想教训两句,就听上首的另一个弟子高声道:
  “今日预选规则已经出现在诸位的报名卷上,此届通过预选并到场的共三百二十人,十人一组,分四个场地两两比拼,倒地者败!”
  他顿了顿,严肃地看向下方正翻找自己报名卷的预选弟子们,加重声音:“不得使用自己已写好的符纸或空白符纸,每人只能从我这里获取八张空白符纸。不到最后一场比拼就用完符纸的人立刻判为失败。”
  八张符纸,若想入选那二十个名额就要胜四场,每场最多只能用两张符纸。
  在场的大多数人在明白了这个规则后都大吃一惊,他们每日练习的符纸不知道耗费多少,一天使用百张符纸都算少,还不包括画失败的符文——如果只能使用八张符纸,岂不是要两招之内制敌?
  上首的弟子们开始分发空白符纸。
  眉栗:……虽然我算不清楚到底要比几场,但其实一张都不用给我。
  她刚想婉拒,却想到了什么,麻溜的收下了——国师府的空白符纸,真是贵着呢!这种羊毛能薅一次就薅一次,绝不嫌多。
  眉栗把这些空白符纸塞进袖子里,决定之后的战斗中一张都不用。
  打了第一场之后的眉栗才知道,原来这不能叫“战斗”,应该称为单方面的虐菜。
  她,单方面,虐在场所有的菜。
  她应该料到的,那天给她报名的国师府正式弟子都这么拉跨,就更不要说这些初出茅庐的小鬼头们了。
  现在她不耐烦地站在第二场的比赛场地上,对面是从看到她开始就一脸轻蔑的男子。从那油腻的面庞可以得知,他看上去不仅成年,还可能已经人到中年了。
  他身高傲人,走上前来俯视着小萝卜头眉栗,手上打了个响指,语带不屑:“几岁了?怎么这么矮……”
  开口即暴击。
  在“矮”字的气音消失以前,那个“这么矮”的小娘子手里瞬间亮起了金色光芒,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怎么画出这个符文的,就感到自己的腑脏受到了重重一击,内脏几乎全部挪位的痛苦让他立刻嚎叫出声。
  眉栗看也不看地上捂着肚子打滚的男人,径直走回自己的位子。然后她的余光发现,那个有小虎牙的少年一直注视着她。
  眉栗矜持的收回余光,面上沉默,心里却兴致勃勃地想,是崇拜吗?崇拜也没用,我就是这么强,你最好祈祷下一场不要和我做对手。
  但她越来越发现,那个少年的目光并无敌意,甚至有点……骄傲?
  眉栗:……嗯?
  她刚想警告他两句,那少年却轻飘飘地收回了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可眉栗总有一种自己在被关注着的感觉。
  也有可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毕竟那个看上去人高马大却在眉栗手下走不过一招的中年男人呻/吟着下场后,更多预选弟子开始关注这个潜在的对手,就连周围磕着瓜子压谁能进的大妈大爷们,也开始考虑要不要压这个一看就不是很经打的娇小姑娘。
  在剩下的两场虐菜中,眉栗不废吹灰之力就完成了任务。
  当所有人都在苦思冥想,怎样才能用两张符纸发挥出最大的力道击倒对方时,眉栗在思考如何才能赢的没有伤亡。
  眉栗:……看吧,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烦恼。
  四场下来,有的人还端坐在位子上,比如凉楚和她旁边那位少年,有的人却已经烂滑如泥,只能由别人搀扶着走出弟子府的大门。
  眼看二十个人就要比完,高台上的弟子却大声高喊:“且慢!”
  他走下高台,向着乌兰抬了抬下巴:“我要和他比。”
 
 
第26章 八只狐狸爪   以后不要再往我身边凑了……
  此话一出,全场议论纷纷,就连其他的外府弟子也看不过眼:“夏琉,他前四场都只用过防御符,你是战符,怎么能和用戍符的弟子打?”
  眉栗努嘴,这人可真会捡软柿子捏,看来那个修戍符的乌兰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他前四场都是靠着耗完对手的符纸取胜的,但规则上可没限制外府弟子挑战的时候用几张符。
  她心里总结道,夏琉就只会用夏琉的手段赢。
  她终于肯拨一丝目光给旁边的少年,但他看上去却并不惊慌,也不紧张,甚至还歪歪头朝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甜蜜微笑。
  眉栗心中动了动,这种神情……有点像家里那只狐狸。
  她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自来熟”,只能僵硬的移开目光,心想我可不会帮你出手。
  “战符如何?戍符如何?到了与妖族的战场上,还要看他是修什么符再决定要不要打吗?”夏琉讽刺道。
  在场的人似乎都被他问住,国师府的弟子确实需要在试炼的时候亲临战场,用妖物的鲜血为自己的毕业典画上完满的句号,但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夏琉一脸不屑,语气坚硬:“规则上可没说修战符的不能和修戍符的比。”他翻了个白眼:“你们不过是看不惯我要升入内府,嫉妒罢了。”
  刚刚与他争吵过的外府弟子一个个都义愤填膺,有的讥讽冷笑出声,两者就这样僵持着,直到高台上站在中间的符师走下来。
  他摸了摸白胡子,并不看夏琉,只走到乌兰面前,却像是嗅得了什么蛛丝马迹一样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他俯下身问:“你可愿意和他一战?”
  乌兰听到有人问话,这才把目光从眉栗身上挪开,他轻飘飘扫了一眼夏琉,像是那里发生了什么他都不在意,只微微点头:“都可以。”
  感受到了那一丝“不放在心上”的目光,夏琉微妙地眯起了眼睛。不会的,他不会看错的,那分明是一个符力低下,毫无出彩之处的弟子,前几局也不过是利用规则侥幸取胜,自己一定可以战胜他。
  乌兰轻巧站起,身上月白的薄裳随着走动飘逸起伏,他随手从符师手里接过一些符纸,胡乱塞在袖子里,却并不看夏琉,而是用眼尾偷偷瞄着眉栗的座位,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旁边来了。
  乌兰的嘴角露出一个隐秘的,小小的弯钩。
  两人例行抱拳礼后,夏琉引用符纸,青色的光芒瞬间亮起,符阵随着他怒视的目光袭向对面的少年。
  乌兰慢悠悠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草草画上两笔,往面前的空气中一贴,那符纸就定在那里,只在对面有符光打来的时候才微微的亮起,微弱的白色光芒却将夏琉所有的符文全部抵抗。
  夏琉牙关紧咬,他已经出完了所有熟练运用的符,不甘在他的脑海中燃烧,下一秒,他从袖子中掏出了什么,混在那叠空白符文中,胡乱写了几个符文,就一股脑地洒向乌兰。
  其余的符文有的在空中就轰然爆破,有的还未发散出去就风化消失在半空,只有一张,带着利剑般的毁灭之意狠厉地向乌兰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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