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欢搂住他脖颈,像一只壁虎一般,轻轻地伸出舌头,剐|蹭他的紧|实肌肉,舌忝到喉结,还咬了一口。
傅如赏动作一抖,将她整个人放进浴桶的冷水里。他方才很想卑鄙无耻一回,今日晁易先找到她,来与他禀报,当他进门瞧见她那样子,有一瞬想杀人。
她似乎不认得所有人,都只让他们别靠近,却交托了自己的信任给自己。
傅如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十几年的饱读诗书也无法准确刻画,心仿佛一瞬间被抽空,又仿佛一瞬间被填满。
好像有一只蝴蝶,轻轻地落在了他心口的某一处,在那里便开出花来。
他又不想卑鄙无耻了。
想堂堂正正地拥有她。
他此生在旁的事上从不纠结迟疑,唯独在感情二字上,简直纠结到肠子打结。萧润没少为此嘲笑过他。
这一点,傅如赏也承认。譬如说这一刻,他又在纠结了,因为盈欢没能从冷水中清醒,反而更加难受。
又多增添了一种难受。
她含糊地委屈:“好冷……我好难受啊……如赏哥哥……”
傅如赏声音低哑地开口,近乎哄的语气:“待会儿就不难受了,等大夫来。”
盈欢可听不懂,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他胳膊上凑,用柔嫩的脸颊蹭着他的手背,舌尖舔他的手心。
傅如赏眸色渐沉,许久没说话,室内只有无边的安静,在这无边的安静中,她轻晃动的水声就显得吵闹。呼吸声被压得很低,他拽着她小臂,将人拉上来,嗓音紧绷:“你等会儿再哭,我也不会停下来的。”
她自然是听不懂,仍旧不知死活地往他身上蹭,她柔似一枝风中摆动的垂柳,要飘到他脸上。
傅如赏轻尝她颈项那点红,很淡的血腥味,微微发甜。他闻过很重的血腥味,那味道十分刺鼻,还有些令人作呕。
潮热的舌尖带走了那点红,留给她片刻的疼痛。她弓着腰,又开始忍不住地啜泣。
还没怎么着呢,她已经开始哭了。傅如赏嗤了声。
他吻她的唇,柔软的,又很可口。伸手碰过去,同上一回不同,指尖沾染一层。
他虽没经验,但看过理论知识,大抵明白第一回 于女子而言是何等的痛苦。但倘若足够水|润,便能缓解些痛苦。
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
他顿了顿,将人抱起,她身上一层冷水,身子本就不怎么强健,若是因此感染了风寒,那必定是得不偿失。
他替她擦了擦,才将她放进柔纱幔帐之中,似乎是有所感应,那原本挂在金钩上的纱帐自行垂落下来,遮盖住所有。
她极不安分,伸手勾他,傅如赏轻声呵斥:“别动。”
她迷离着一双眼看他,似乎在奇怪他这是说什么。但手上动作没停,惹得傅如赏喉结滚得更快。
她早已是坦诚相对,傅如赏褪去那身官服,剩下一层单薄中衣。
她自然还是要哭的,哭声破碎被喂下,似乎从口入,却从……出。她皮肤比傅如赏白,细|嫩脚踝尤其白,一手就能拿住,仿佛还能就此扭断。搭在他肩头,粉白的脚趾微微蜷曲。
嘴里咿唔地说些听不清楚的话,也被他弄得七零八碎。
婢女极快地请了大夫回来,但门紧闭着,听见里头骂了声:“滚。”
婢女们哪里敢惹他,只好把大夫请在府里坐下。
她身上汗珠滚落在他心口位置,带了些热意,仿佛一点火焰落在干燥的枯草丛中,一瞬便燎-原。
口中的每一分空隙都被夺走,比此前那两回亲吻更凶猛,她含糊不清地出声,却全被咬碎喂下。
……
待这雨落完,盈欢早精疲力竭,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她真是倦极了,连他擦身都未有所动静。
傅如赏替她将被子盖上,又探了探她额头温度,确认无疑这才放心。他于她身侧躺下,枕着自己的胳膊,脑海中却在想很多事。
从前他内心很多恨,听萧润的话,去寺中找了一位大师开解。大师让他诵经,跪坐在神佛座前,说这样会得到内心的宁静。
可傅如赏不信神佛,因此敲了一天木鱼,也并未获得过片刻安宁。那大师淡淡笑了笑,说:“施主,有些事情放下之后会过得更好。”
但是在方才,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解脱。他心中只剩下盈欢这一件事,只剩下欢愉。
傅如赏是做事情不后悔的人,那日虽是冲动之下做的决定,但既然做了这决定,便不会再后悔。
他要傅盈欢的一辈子,他不会放她走。要么与她怨偶到老死,要么……
他不敢说另一种可能——与子偕老。
傅如赏自知自己并非好人,从前做过许多让她伤心的事。可是他何尝有过快乐的时间?她哭哭啼啼的,转头便有傅渊与苏氏安抚。而他呢?他除了与一条静默相望,什么也没有。
傅如赏周身未着-寸缕,只盖了一角锦被,精-壮胸膛上尚有汗渍,他阖上眸子,忍不住地想起以前的事来。无数的回忆从脑子里飞速越过,竟不知该从何想起,只好从最初的起点开始。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傅家后花园的荷花池中。傅家那荷花池是李兰心在时便有的,一直开得极好。从前傅如赏也看过,不过李兰心从不注意这些,她全部精力都在傅渊身上。周遭的一切,如天地都不在意。
那时候一条还在,还很调皮,大抵没见过生人,又见她比自己小,把她吓得跌落荷花池中。傅如赏听见呼救声,便跳下去救人。救上来之后,那时候还以为她是哪位客人的女儿,见她生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心中是有欢喜的。给她找干净衣服,还给糖吃,也容忍她的好奇心。
不过那一日的欢喜,戛然而止在见到傅渊的那一刻。
傅渊身旁站了个女人,穿着很素净,虽有些年纪,但仍旧可知年轻时必定容色倾城,与李兰心差不多漂亮。甚至于,比李兰心更漂亮一点。
傅如赏对李兰心有记忆的时候,她已经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子,每日与傅渊吵闹,整个人都很憔悴。那时候他只是听他们说,自己的母亲曾经是个名动京城的美人。
而他的父亲,也是风华正茂,这两个人不应当相配么?
可在他眼前的,却不是相配,只有鸡飞狗跳。傅渊极其厌恶李兰心,且毫不掩饰。而李兰心呢,却痴迷于傅渊似的,想要得到这个男人的爱。
在傅如赏的记忆中,李兰心总是很神经质,因为一点小事便会去找傅渊的麻烦,讨不到好处,或者吵赢了架,都是一样的结局——抱着傅如赏哭诉。
那时候他听自己的名字,如赏,如同上天的赏赐。还以为是个极好的名字,后来发觉这名字的含义是,如同上天对李兰心的赏赐,让她赢得了傅渊。
很讽刺。
至于傅渊与李兰心当年的事,傅如赏没调查过,他只知道,是傅渊当年为了获得世子之位,承袭爵位,这才娶了李兰心。傅如赏不明白,他想要权利富贵,因此利用了李兰心,是怎么能做到如此心安理得地厌恶李兰心的?
大抵是因为,人不要脸吧。
在这样的鸡飞狗跳里,李兰心病死了。傅如赏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理所当然。傅如赏觉得,这对李兰心来说是个解脱,她可以脱离这无休无止的鸡飞狗跳了,但愿下辈子能扯再遇见傅渊。
但他不能接受,傅渊这么快就要娶别人。
当日傅渊不容反驳地说:“日后这便是你继母。”
呵,李兰心尸骨未寒,他竟如此迫不及待。那天,傅如赏情绪失控,但没有任何结果。傅渊该续弦续弦,没有任何改变。
傅如赏的视线落在傅盈欢身上,她躲在那个女人身后,有些害怕地看他。
那一瞬间傅如赏在想,他刚才就不该救她的,倘若她死了,傅渊还会娶那个女人么?他闭上眼睛,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
他们才是一家三口,他是个外人。
他和傅渊的亲近程度,甚至比不上他和一条,可是那个小丫头,第二天竟然——
第26章 过往
“如赏哥哥, 太阳晒屁股了,你起来了没有啊?”她在外头拍门,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放她进自己院子的。
傅如赏没理她, 昨日淋了雨后, 他在房中静坐,今日便发起热来。他没叫人进来,也不打算起身。有一瞬间心想, 若是能就此死去, 那该多好。
再也不必面对这个破碎的家庭,不必面对傅渊——他最难堪的, 是还对傅渊有所期待。
脑子昏昏沉沉, 头重得像装了块石头,他闭上眼, 被那个聒噪的声音吵闹不休。
——烦不烦?
傅如赏皱眉,攥着身下软被,手背上青筋骤起。
听见她一声一声地喊他:“如赏哥哥,你起来呀?”
“如赏哥哥, 我今日得了个很好吃的糖,你要不要吃呀?”
“如赏哥哥,你怎么还不起来呀?大孩子不可以赖床的?”
……
一声声的哥哥, 吵得他脑仁都疼了。
谁是她哥哥?她凭什么叫自己哥哥?她怎么敢的?怎么能够?叫他哥哥……
她在用她的幸福,嘲讽他这个不配的人。
傅如赏本就身子不舒爽,听她一声声更加心烦气躁,他几乎想要骂人。脑子仿佛被劈成两半, 一半非常疼痛, 另一半没那么疼痛,交织在一块, 总而言之,就是不舒服。这种不舒服让他更不想搭理她。
一条的狗屋就在隔壁,听见动静,兴奋地跑出屋子,将盈欢一把扑在地。盈欢本就怕它,一下子哇地哭出来。
屋内的傅如赏听见一条兴奋的声音,和盈欢的哭声,简直像两重奏,他脑仁更疼了。傅如赏强撑着从床榻上起身,打开门,冷着脸训斥她:“你有完没完?吵够了没有?”
盈欢坐在地上,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愣愣地看着他,才回过神来:“如赏哥哥,我给你带了些糖吃。”
昨日她在这里吃过他的糖,她心里记着,今日特意来还。除此以外,还想找他玩。因为他昨日待她很好,还救了她一命,给她衣服穿,种种皆是好处。虽说昨日后来他看起来很可怕,但也并没有很坏,盈欢是记好不记坏的人。
盈欢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的灰尘,她虽跌了一跤,可怀里的纸包还护得很好。她小心翼翼拿出来,珍而重之地送到他面前,眼睛还有些红,但仍旧是亮晶晶的。
傅如赏头疼得厉害,没有精力陪她玩这些游戏,索性冷着脸说了句:“滚远一点,我不想看见你。”
盈欢再次呆住,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凶。她明明态度很好,想要和他分享。他怎么这样?
盈欢手往回缩了缩。
昨晚她与娘住在傅家,她已经是大孩子,并不与娘同住一间,但还是依赖苏眉,便与苏眉说了好些话。临了的时候,苏眉摸着她的头,叮嘱:“盈欢啊,以后咱们就住在这里了,好不好?你可得听话些乖巧些,千万别给傅叔叔添麻烦。”
盈欢点头应得很好,她不会给人添麻烦的。住在傅家也很好,傅叔叔对娘很好,对她也好,何况还有如赏哥哥。
她欢喜地说出这话,并未发现苏眉脸上一闪而过的难堪。苏眉又说:“你也记着,别惹你哥哥生气。”
她不会惹哥哥生气的,昨日如赏哥哥很喜欢她。
昨晚她还这么想,今日却已经如此……
盈欢攥着那纸包,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傅如赏却没给她纠结的机会,叫了声一条:“回你自己屋子里,别理这种人。”
说罢便砰的一下,将门给关上了。
力气之大,盈欢似乎还看见了飞扬的尘土。
那一声也震得她猛地一抖,而后同那扇木门面面相觑,好大一个闭门羹。
一条得了主人的吩咐,自然也不好再撒野,念念不舍地看了眼盈欢,呜咽了声,耷拉着尾巴回了自己房间。
只留下盈欢一个人。
*
傅如赏本以为,她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又这么爱哭,被他冷着脸骂了一顿,一定会哭着跑开,不管是去找傅渊告状也好,找那个女人告状也罢,总而言之,离他远远的就好。
傅如赏头实在沉得厉害,眼皮像有千斤,怎么也睁不开,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他没想过在醒过来的时候,会看见盈欢的脸。
她的脸放大在他眼前,近到能看见肉嘟嘟的粉白,他心陡然一惊,想要质问她是怎么进来的。可是嗓子干到发疼,已经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