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登基之事的确在准备,但直到西北来了战报后才开始选定日期。
下个月,开春时节,西北大军也将凯旋而归,霍铮和司徒蓝正好能在太子登基前赶回来。
刚下朝,徐奉就凑到周从简跟前,拱手祝贺道:“贤弟,救驾有功加上之前还有这次的战功,皇上非得封你个大将军不可。为兄先在这里给你道喜了。”
周从简抬手将他的双手按下去,小声道:“徐兄可别恭维我,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咱们还是别在这议论了。”
“怕这干甚,为兄说的句句在理啊。”徐奉如愿以偿地当了兵部尚书,自个儿升官了自然也希望兄弟升官,更何况他兄弟还是旷世之才,文韬武略又长得英俊潇洒,不知道比圣都的那些个公子哥好多少倍。
想到此处,徐奉脑袋里灵光一闪,拉住周从简道:“诶,我怎么没想到啊,为兄正好有个小女儿尚未婚配,不如…”
周从简被惊到了,连忙抽回自己的手道:“徐兄,咱俩是忘年交,娶你女儿又算什么回事。”
“为兄不介意啊,要不今个儿你就上我府上…”
周从简一拍手,神色恍然:“对了,太子殿下找我还有事,徐兄,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忙不迭地逃离,背影慌张无措,看得后面的徐奉一脸可惜。
这么好的良婿,给别人家不是可惜了么。
东宫,周从简到的时候太子已经在书房等他了。
“太子殿下。”
周从简行礼被齐亦修虚扶起来,道:“从简在本宫面前不必多礼,快坐下,本宫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待人坐下,齐亦修直接问了。
“据探子回报,巫蒙的朝政局势两个月前才刚稳定下来,由炎家做了皇室。在这短短时间内对方又向梁国发兵,不知道所图目的。”
原先梁国还在和西北大军叫阵,可是自己别处的边境却被巫蒙给撬走了三座城池。
齐国、巫蒙、梁国,三国地域互相连接,要说兵力和地域大小,那都是梁国排在首位。
可是这梁国前头还在和排在第二的齐国打仗呢,后方又被巫蒙吃了三座城池,梁国皇帝估计都气死了。
于是和齐国的仗也不打了,带着兵马不停蹄地想要把三座城池找回来。
“虽然解了本朝西北的困境,但是本宫觉得这事十分蹊跷,所以想听听从简你的看法。”齐亦修眉头紧皱,怎么看都像巫蒙在帮他们,可是为什么要帮?
周从简咳嗽两声,抬起一旁的杯子掩住唇边的笑,故作神秘道:“殿下不必忧心,再耐心等待些时日殿下的疑惑就解开了。”
“哦?难道从简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齐亦修眉头舒展了一些,来了兴趣。他就知道从简这个人七窍玲珑,肯定能将此事想通透。
“臣暂时也不确定,不过能肯定巫蒙没有恶意。”周从简的确也在等待那边的回答,所以也不算欺骗未来的君。
周从简都这么说了,齐亦修也没有抓着没放,反而因为这几句话让他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消失了。
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周从简当作了心里值得信赖的人,这种信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齐亦修道:“本宫记得从简貌似还未娶亲?”
周从简抬头看他,心想不是吧,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问这件事。
他咳嗽两声,正要故技重施就听齐亦修道:“你觉得阿苒如何?”
周从简微愣,眼前不由浮现小姑娘哭花的脸,心里也涌现一些异样,垂眸道:“公主自然是好的。”
“当真?”齐亦修双眼一亮,见周从简点头他眼里满意,却没有多说其他的,笑着跳过这个话题说到其他事。
午时,周从简才离开东宫,脸上尽显疲惫。
实在是后面太子问问题太过积极,简直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宫外,六子驾着马车等候多时。
周从简上了马车后一直闭目养神,心里也在想着自己对小姑娘的感情。
他前面的世界都忙着活命,没有想过与谁携手一生,毕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当然,他也没有遇到过让他上心的人。
现在炮灰值只有十点,等这次受封后应该就化为零,他便成了自由身,能够寿终正寝。
感情这事还是要确定对方怎么想的,总不能他在这想好了,结果人家小姑娘根本就没这想法,到时候多尴尬啊。
咳咳,还是再等等吧。
… …
府上最近因为来访的客人较多,所以周从简又添了几个下人。
他本想直接去书房却听新买的丫鬟说周母还在前厅等他用午膳,他脚下一转便朝前厅而去。
等到了看见里面的人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那丫鬟的表情奇奇怪怪的,原因在这儿啊。
“从简回来了。”周母笑得略微尴尬,反而是她身边坐着的姑娘看到周从简回来十分高兴,娇羞地起身行礼道:“燕儿见过周大人。”
周从简站在外面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踏了进去,冷淡道:“不必多礼。”
说完又温和地朝周母道:“娘,都说了不用等我吃饭,您饿了就先吃。”
周母强笑,心说她也想吃啊,但是王燕儿又突然上门拜访,总不能将人晾到一边吧。
想到儿子之前说过的话,周母心里还有个疙瘩,和王燕儿聊天听到她三句话里有两句是在打听儿子的事,周母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但曾经好歹也是多年邻居,她还是做不出赶人的举动。
这不才聊没多久,儿子就回来了,也不知道儿子有没有怪她让王燕儿进门来。
“既然回来了那就一起吃吧。”周母让丫鬟盛饭,又转头招呼王燕儿:“王姑娘用过午膳了吗?要不要一起…”
周母只是客气一下,因为她刚刚也邀请过王燕儿一起用膳,对方却说在家用过了。
不料此刻对方却脸红道:“谢谢周婶,燕儿的确也有些饿了。”
然后便见她羞答答地坐在了靠近周从简的位置,虽然中间隔了一个圆凳,但一看就是有意为之。
周母哑然,也不好说什么。
一股浓郁的胭脂水粉味窜进周从简的鼻中,让他脸色有些难看。
这是抹了多少东西?
他放下刚抬起的碗筷,对周母道:“娘,我还有很重要的公务没处理,您先吃。”
“好,那你去忙吧。”周母看出这是儿子的借口,帮忙掩护着,连忙给王燕儿夹菜将她的目光拉过来,道:“尝尝这菜,从简平时最喜欢吃了。”
王燕儿目光依依不舍地从那宽厚的背影移开,低头看着碗里的菜很是高兴,看来周婶还是挺满意她的。
第23章 被炮灰的小将
阳春三月,西北大军归。
养心殿里,齐文帝正卧在软榻上,闭着眼浅浅的呼吸。他两鬓花白,似乎因为那晚的事一下老了十岁。
皇后正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圆桌边上,撑着头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桌上有一精致的紫色香炉,里面正燃着安神香,清香满溢。
一室宁静间,榻上的人蓦然睁开眼,眼里还残余着惧意,呼吸也不由加重了许多。
皇后的指尖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翻阅了一张书页。
“现在几时了?”齐文帝声音沙哑,犹如被人掐住了脖子。他目光浑浊,精神恍惚,额头布满的汗珠向两边流淌而下,浸湿了他的两鬓。
皇后没有回头,淡淡道:“未时吧,大军应该已经进城了。”
“未时…”齐文帝喃喃道,只憩了半个时辰,怎么像有一夜那么久。
他侧头看向桌边的人,目光渐渐凝住,问道:“阿苒今年该十七了吧?”
皇后垂着的睫羽颤了颤,轻轻地应声道:“嗯,再过三个月就十七了。”
齐文帝回过头,盯着殿内的横梁,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阿苒都这么大了。换做在民间,这个年纪的姑娘早早便成了亲,我们阿苒却还没一个着落。”
“皇上不必忧心,臣妾还想留阿苒两年。”皇后将桌上的书卷合上,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冷意。
榻上的人似乎没有听出来,还沙哑难听地笑起来,调侃道:“再留下去阿苒都成老姑娘了。音华……”
男人叹息道:“这个江山马上就要交到修儿手上,他还太年轻,朕有些担心。阿苒从小聪明伶俐,也是个会心疼人的,若是能帮她皇兄一把,她估计也是心甘情愿的。”
“皇上,臣妾刚刚说过了,臣妾还想多留阿苒两年。”皇后站起身转过去,语气坚决。
齐文帝不由再次侧头看去,眼里不禁闪过惊艳。
和当年宁国公府女儿宁烟并列齐国第一美人的太师府千金章音华自然是不差的,但两人的性子却大为不同。
国公府虽然落魄,但宁国公也不拘束自己的儿女,而且宁烟生下来身体就不好,所以宁国公对其更加溺爱。
因此宁烟从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养成了一个活泼好动的性格。
而章音华则是圣都典型的大家闺秀,不说样样精通,但琴棋书画圣都无人能与之媲美。其性子也是恬静淑雅,温婉大方。
齐文帝当初觉得章音华整日都是平静如水,甚是无趣,所以只能做到相敬如宾。后来遇到宁烟,抛开其他,他更喜欢宁烟的性子。
现在一向在他面前恭顺懂事的皇后竟然明目张胆地反驳他,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齐文帝有些意外,也有些惊艳。
这样的章音华是他没有见过的,一身华服站在那儿高贵冷艳,犹如一朵牡丹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齐文帝笑道:“你要留便留吧,和亲的旨意朕已经拟好了,让梁国多等两年便是。”
他虽然是笑着,但眼里却是不容置疑,显然这已经是一个帝王的最大让步了。
章音华定定地看着他,忽而垂眸欠身道:“皇上该起身了,霍铮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宫门外。”
“嗯,扶朕起来吧。”
章音华却转身向殿外走去,不一会儿就进来两个小太监服侍。齐文帝知她心里有气,也没有在这种小事上怪罪。
霍铮带着司徒和几名将领进宫,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静静等候。
这次封赏其实也不会很隆重,大家关心的只是救驾有功的周校尉最后能封得个什么官职。
要知道,这周校尉可真是一介白衣出身,背后没有家族势力牵扯,当真是一个纯臣的好苗子。若能当上大将军,日后肯定会得到太子的重用。
这殿中少说有一半的人去过周府上拜会,那不都是冲着周校尉以后的身份去的么,哪个不是人精。
徐奉站在前面,垂头视线向后瞄了一圈,看清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他收回视线暗自得意,心想你们想攀附的人已经是我的贤弟了,我可比你们早了一万步。
“臣参见皇上。”霍铮带着司徒和三个将领走了进来,几人下跪行礼,叫众人回了神。
“起来吧。”齐文帝和蔼笑笑,脸色比起之前在养心殿的时候好了许多。
他看着霍铮,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几个月你成长不少,将江山交给你和周从简守护朕很放心。”
被夸奖的霍铮还有些不好意思,朝自家爷爷看了一眼,被瞪回来后他脸色瞬间严肃,抱拳道:“为朝廷效力是臣的本职所在,皇上请放心,臣定将一辈子守护着我大齐江山。”
“哈哈哈……”齐文帝被这话取悦,笑到最后忍不住低咳起来,“咳咳…那朕就放心了。”
“霍铮,周从简上前听封。”齐文帝正了脸色,威严喊道。
站在殿内末尾的周从简上前,和霍铮并排跪下。
齐文帝居高临下看着两人,神色满意,道:“今日起,霍铮封为怀化大将军,周从简为云麾将军。你们二人须齐力同心辅佐太子殿下,守我大齐江山,护我大齐百姓,你们可有异议?”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目光坚定道:“臣,遵旨。”
“好!咳咳…起来吧。”齐文帝一激动,又咳嗽起来,脸色苍白了几分,眼里却很欣慰:“你们可还想要什么赏赐?”
霍铮看了一眼司徒,重新跪下道:“臣有件事想求皇上。”
“哦?何事?”
司徒蓝似乎知道霍铮要说什么,心里感动又担心。
“皇上,三年前泾州知府被人栽赃陷害,官职被免,全家流放,臣想请皇上重审当年的案子,还司徒大人一个清白。”
霍铮声音铿锵有力,拨动了司徒蓝的心弦,她走到霍铮身边跪下,卑微地伏在地上道:“草民司徒逸,是当年受害的司徒昊之子,家父被小人陷害,恳请皇上给家父、给司徒家一个清白。”
“三年前…”齐文帝皱眉,脑海里有点印象,好像是下面的人呈报上来的。一个小小知府他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隐情。
当初受理这件事的人好像还是那个逆子手下的,现在那官员已经在天牢了。
齐文帝看向司徒蓝,道:“朕记得你,上次封赏你也在。你要朕给司徒家一个清白,朕可以答应,但你今天的封赏可就没了。”
司徒蓝松了口气,封赏什么的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是一个公道罢了。
“封赏草民可以不要,但恳请皇上给司徒家一个清白。”司徒蓝伏得更低了些,声音里也带着弱弱地恳求。
齐文帝摸了摸胡子,道:“好,明日朕就派人到泾州重审这个案子,但愿你的父亲是真的清白。”
“草民谢皇上隆恩!”司徒蓝喜极而泣,能够得到重审的机会就行。
当初父亲被人陷害,那些人有权有势,她写的诉状根本就到不了圣都。幸亏她机灵逃脱,混入了军营,否则她一家的冤屈永远得不到清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