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重生后——金非夕笔
时间:2021-11-04 02:22:45

  金宝珠在某一瞬间甚至觉得,她仿佛是误闯了内府的外人,窥觑了不属于自己东西。
  这种觉悟虽然荒唐可笑,但是却是与事实最相符的形容。
  “夫人……”
  靠在她身边的桓墨低声的呢喃,金宝珠垂眸看着那张因为染上绯红而显得愈加雅致愈加清隽的容颜,终究还是抬起另一只手按在他的额角。
  “什么时候学会耍酒疯的?”
  桓墨听着金氏的询问,不禁笑了下,他闭着双眸摇了摇头。
  “为夫从未耍过酒疯。”
  金宝珠把视线移开,她看着桌上的琉璃杯盏,心想你现在就在发酒疯。
  桓墨半倚在金宝珠身上,好像也并没有在意金宝珠不理他,他拉着金宝珠的手随意的晃了晃,半晌睁开眼,抬起头看向金宝珠。
  “为夫想问一件事。”
  金宝珠被他拉的有点烦,但还是耐心的点点头。
  “侯爷直说便是。”
  桓墨看着身边的女子,她的眉目并不摄人也不悍丽,只是带着几分舒然的秀美而已,但是不知为何,他开口之前还是咽了口唾沫。
  “夫人你名讳叫什么?”
  “……”
  金宝珠垂眸看着桓墨。
  桓墨扬首看着金宝珠。
  空气一瞬间寂静下来……
  这样的寂静,让桓墨的酒都醒了大半,此时他开始已经开始后悔。
  虽然他从前被敌军围困都不曾乱过方寸,但是此时却开始胡思乱想,其实他是有理由的,他成亲的时候都是徐叔帮着打点一切,后来他就去战场了,这也就是才刚刚回来而已,所以……
  一瞬间脑中略过无数解释,但是此时被金氏盯着,桓墨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从不这样的。
  他不该这样的……
  桓墨困惑却又不知何解,一时心绪便少有的混乱起来。
  “……竟是如此,原来如此。”
  金宝珠一边说着,一边轻笑,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莫非前世的十年,桓墨都不曾知道她叫什么,所以日复一日唤她金氏?
  想着她便想要抽回被桓墨抓住的手,可她用力几次,手还是被桓墨牢牢攥着,金宝珠恼怒的看向桓墨,这个狗男人真是……
  欺人太甚。
  “桓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功成名就我就不敢对你怎样?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是肃远候了,我金宝珠高攀你了,所以就能任你拿捏?”
  桓墨自知理亏,但是他以为这不至于引来金宝珠这么大的怒火,恍惚间手松了些,便让金宝珠将手收了回去。
  “我们还是和离吧!”
  金宝珠转身看向桓墨。
  反正他对她也没有感情,她现在对他更没有什么感情,倒不如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桓墨眼下彻底酒醒,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但是他看向女子严正的神态也站起身来。
  “如此便说和离,夫人未免太过儿戏!”
  “你连和你成亲的女子的名讳都不知道,你不儿戏?”
  桓墨被金宝珠怼的无言,但还是僵持道。
  “便是如此好了,成亲以来为夫又不曾纳妾也无其他恶习,就是你生气,也不至于拿和离来说!”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站着,外面随侍的丫鬟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夫人和侯爷要和离,便都垂着首待在堂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金宝珠看着桓墨,和离这事她本打算徐徐图之,但是今天既然说破了口,倒不如破罐子破摔了。
  “仔细想想,当初成亲也非侯爷所愿,如今侯爷身份贵重,妾身又只不过是个三年无所出的商户女,实在配不上肃远候夫人的位置,不如侯爷给妾身一纸休书,好重新给侯府换个女主人。”
  金宝珠这话实在是出自肺腑,想想过去的十载,桓墨对她,用一句厌弃形容也算恰当。
  如今她给他机会,甚至给他理由,桓墨只要下个台阶,他们二人也能各自痛快。
  桓墨听着金宝珠这般言语,反倒是冷静了几分。
  从他回来,他感觉金氏对他有些怨言,如今听她这般话,似乎有几分明白了。
  他朝金氏的靠近了几步,看着她因为恼怒而略显红润的脸颊,斟酌着开口道。
  “为夫从未不愿与你成亲。”
  “为夫那时未来及与你洞房,是因为再晚就追不上高将军的队伍,不知你是否知晓,走之前为夫是与岳丈知会过的……”
  说着,桓墨又靠近了金宝珠几分。
  “至于三年无所出……要怪也只能怪为夫,若是夫人在意……”
  金宝珠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她在意?转脸瞪向这狗男人,不想这厮居然还敢对她笑?
  “若夫人在意,今晚月色正好,为夫也不是不可以委屈一下委身夫人……”
  金宝珠眼瞅着狗男人就要欺身过来,抬手便推过去。
  “你走开啊!”
  金宝珠不知自己说了哪句话让桓墨有了这种误会,吓得连连后退,跑得时候还险些被门槛给绊倒。
  看着跑得狼狈的金氏,桓墨破天荒的开始思索。
  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
  可……
  整个北齐比他好看的没他的功勋,比他爵位高的又不及他好看。
  总之金氏没道理不喜欢他。
  那她为什么拒绝?
  莫非是害羞?
  金宝珠是一步都没敢歇的跑回院子的。
  这……
  这个不要脸的!
  她找他和离,他居然以为她是向他求……
  想着金宝珠脸上又因恼怒涨红了几分。
  还说什么委屈一下?
  过了这些年,她只晓得桓墨是条狗,不想这还是个臭不要脸的狗!
  晚上休息时,金宝珠整宿都在想日后怎么对付误会她言辞的桓墨,若他再敢动手动脚,她就……
  一夜无眠,以至于第二日醒来,金宝珠整个人都疲惫不已。
  好在是她多虑了。
  因为这之后的桓墨根本没有时间来烦扰她。
 
 
第七章 
  毕竟是金陵的新贵,又立了如此功勋,上到王公贵族,下到朝臣百官,无一不想好好与肃远候结交一番。
  所以即便桓墨推去了大半,还是有不少应酬,而等他应酬完回府,金宝珠又开始对他避而不见。
  两人一时似乎又回到最开始的状态。
  好在之前所说的和离,没有再被提起过。
  就这么眼看着上元节就到了。
  孝崇帝照例在皇宫设宴,文武百官皆至,自然更少不了桓墨。
  金宝珠这次直接告病不去,在府里准备去渝州的事宜。
  “夫人真的打算这个时候回去啊?”
  芝儿一边帮金宝珠整理东西,一边犹豫道。
  “侯爷才回京不久,这个时候回去,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
  金宝珠回的干脆,芝儿知道自己劝说不得,便摸着脖子小声点道。
  “可是今天可是上元节,晚上还有灯会,就算夫人要回渝州,也可以去看看的吧?”
  金宝珠听出芝儿的意思,不由得笑了笑。
  “你这丫头,想出去赏花灯直说便是,怎么还拐弯抹角的?”
  见被金宝珠看穿,芝儿只是嘿嘿的傻笑。
  晚上主仆二人一同出府,高寻则不知什么时候默默的在后面跟着。
  金宝珠看到了他,但心想有个护卫也没什么不好,便停下脚步朝后面招了招手,让高寻跟在身边。
  因为前几日是好天气,此时金陵城的雪已经化了个干净。
  即便如此,这夜里一阵一阵的寒风,依然叫人冻得发抖,金宝珠搓了搓手带着芝儿在人群中缓步走着。也不知怎么金宝珠突然地想起了前世她殒命的那个灯会,似乎那时也是如此的熙攘人群,也是如此的灯火阑珊。
  一切好像全都变了,又好像全都没变。
  “夫人你看这个兔子灯可好?”
  芝儿的声音让金宝珠收回了思绪,短暂的恍惚之后,街市上吵闹的人声似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喜欢吗,喜欢就买一个。”
  金宝珠说着看了眼乖巧的跟在她们身边的高寻,这孩子看起来比芝儿也大不了多少。
  “要不要给你也买一个?”
  高寻心想自己堂堂男子汉,岂会喜欢这些玩物?可他刚准备开口拒绝,便听夫人对那摊位的老板道。
  “把那匹马儿也给拿下来。”
  此时人潮如流,车马如鱼。
  他们三人所在的一隅,也不过是非常不起眼的一处。
  可偏偏这么一处,便让在马车的桓墨看个分明。
  今日皇上因为醉酒早早的安歇了,所以宴席散的也早,桓墨想着今天的日子,便推拒其他同僚的邀请径直回府。
  没想到路上居然看到了金氏。
  修长的手指正挑着车帘,那双狭长好看的眸子也正凝视着人群中的某处。
  容颜清丽女子正是含笑着把把灯笼分给身边的两人。
  可那般舒朗笑意却是他不曾见到的。
  一瞬间莫名的情绪升腾而起,桓墨索性放下车帘,只对着驾车的下人道。
  “走吧,回府。”
  上次不欢而散之后,桓墨偶尔也会破天荒的去想他和金氏之间的事。
  然后却失意的发现,其实他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故事,也没有什么回忆,充其量不过是一句父母之命,一句媒妁之言。
  桓墨扪心自问,这三年间,金氏在他心里的位置少的近乎没有。
  且即便是现在,他也只觉得金氏是个不错的夫人。
  桓墨觉得他对金氏的要求并不多,只要她听话,不惹出事端,她永远都是桓府的女主人。
  他亦会对她好,满足她所有合理的要求。
  可这些日子桓墨也看出,金氏似乎并非他所想那般不堪,却也不是他所希望的那般听话。
  甚至于他有时会觉得那晚金氏所言的和离,也未必只是一时冲动……
  对于这样的猜想,桓墨立刻又在心中否定了。
  桓墨按着眉心,半晌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笑意。
  想这么多做什么,他可不是那种会为了儿女情长动容的男人。
  金宝珠从灯会上回来后又整理了一下府里的账册,这次一次回渝州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府里的事情还需要跟徐管家交代好才是。
  还有……
  金宝珠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去一趟桓墨的书房。
  果然桓墨的书房的灯此时还亮着,似乎是听到屋外的声音,桓墨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是谁?”
  “侯爷,是妾身。”
  金宝珠说着轻轻的推开了门,见桓墨此时正坐在桌案边整理东西,便直言道。
  “之前不是说回渝州的事,妾身打算明日就出发。”
  桓墨手下的动作微微顿了下。
  “这么着急?”
  “毕竟三年没有回去看看阿爹阿娘了,妾身也很想念他们。”
  桓墨听罢看了金宝珠一眼,然后点了下头。
  “好,那就明天。”
  金宝珠一时不能确定桓墨说的明天是让她一个人回去,还是如他之前所说与她一同回渝州。
  不过既然桓墨已经答应了,是一个人回去还是两个人回去都不重要。
  “那,多谢侯爷,妾身先告退了。”
  金宝珠说罢便打算离开,正要开门,却突然桓墨声音道。
  “夫人莫非……还在与我置气?”
  男人的声音有些沉闷,有些低缓,好像是别扭的询问,又仿佛是婉转的求和。金宝珠的手还扶在门上,只是神情有些微怔,她停下脚步回转眸看向依然整理东西的桓墨,沉默了片刻之后,下意识的点下点头。
  是了。
  在桓墨眼中,她顶多只算是与他置气罢了。
  前世的一切只存在她一个人的记忆中,她摆脱不得,甚至还气不得怨不得。
  事实上,眼下的桓墨确实没什么对不起自己的。
  想着金宝珠缓慢的吐出一口浊气。
  “侯爷又何须在意这些小事。”
  女子的脸上一时闪过许多复杂情绪,好像是委屈又或是无可奈可,然后最后都消散去变成平静。
  桓墨在自己都没有注意时候微微捏紧了双手,眼看着金宝珠又要走,猛地站起身,双唇开合间,便唤了一声。
  “宝珠……”
  喊完桓墨自己又觉出几分不自在,便假意咳嗽了声。
  “夫人,之前便当是为夫疏忽了,莫要再气了……”
  男子此时只简单的披着一身外袍,满头墨发也被一丝发带简单的束在耳后,看起来与平日的一丝不苟相去甚远,却是多了几分缱绻与温柔。
  金宝珠的手依然扶在门上。
  她以为自己活了两世的年岁不会轻易心起波澜,她以为自己过了那十年已经再不会因为桓墨或爱或恨。
  但此刻听到这么简单的两个字。
  竟让她眼角都通红起来。
  她猛地回过头看着眼前的男子。
  十年。
  她曾爱他十年。
  她在她曾爱他的那十年从未听到这简单的两个字。
  如今就这么突然的轻松的出现。
  金宝珠才晓得那十年里的自己竟是这么可怜!
  桓墨不想自己这话说完金宝珠会突然红了眼睛,便连忙靠近过去,他抬起手想擦去女子脸上的泪水,却被立刻避开。
  “侯爷早些休息。”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