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腹滑过自己手指的时候,费霓感到了一股凉意。
在费霓醒来前,方穆扬刚刚冲了一个冷水澡,他整个人都比费霓要凉很多。
方穆扬握着费霓的手,同她说话:“这个戒指是我姥姥留给我的,说我结婚的时候用得上。”
那时候他对结婚只有个朦朦胧胧的概念,他想这个东西可能一辈子都用不着了,结婚多不自由啊,像他爸那样受他妈妈钳制。他一点儿都不愿意结婚,小时候被父母老师管着都够他受的了,可这是人生的必经之路,没办法,等他大了,能做主了,绝对不会主动给自己找罪受。
没想到还是结婚了,竟然还是自愿的。
他问费霓:“你后悔和我结婚吗?”
费霓下意识地摇摇头。她找不到后悔的理由,她不光收获了房子,竟然还因结婚收获了一些自由。她在爸妈家,凡事自己做主,也是自由的,但跟现在的自由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方穆扬明显也从这婚姻中也获得了一些好处。
她喜欢这互利互惠的婚姻。
“那你就是愿意跟我结婚了?”
费霓觉得他的“愿意”和自己的“愿意”不是一回事,但没办法否认。
他又说:“我给你的时候没想到能有机会亲手给你戴上。”
戒指重新又回到费霓手上。
“这次我们算是真正的结婚了吧。”
费霓听懂了方穆扬的话,她找不到否定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大概是太快了,她还来不及适应。可这个理由不足以让她出口说“不是。”
她没直接回答,而是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表,“都四点了,你赶快去睡吧,明天……今天还要上班。”
“可我睡不着。”方穆扬的手去抚被他揉乱的头发,他的手滑过费霓耳侧的时候,费霓又感到了那股凉意。
她忍不住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麻烦你帮我捂一捂。”
第53章
方穆扬又问一遍:“咱们算是真正的夫妻了吧。”
费霓不说话,她很懂他的话外之音。她是愿意和他结婚的,结了婚也从未后悔过,可现在她并未做好和他做真夫妻的准备,母亲教导她的话以及过往隔壁固定传来的声音此时充满了她的脑子。如果做真夫妻,就是每周固定发出那样的声音,她并不觉得比现在好,也不向往。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方穆扬找温软的地方去捂自己的手。
“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再考虑考虑。”
“你觉得我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方穆扬的手没一会儿就捂热了。
费霓感觉自己的上衣越来越紧,几乎要绷得喘不过气来,她的脸都要给憋红了。
“咱们原来那样不就很好么?”
“可我觉得咱们还可以更好。”
方穆扬的手指既谄媚又放肆,费霓从未领教过这么谄媚的手指,好像连指纹都在讨她的好,想要把她伺候的舒服,但所有的谄媚都是有目的的,是为了取悦之后能够更好的在所触之处尽情的撒野。方穆扬的手指也是这样,他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强硬,但又伪装成一种带迎合的强硬,仿佛在说你应该也是愿意的。
不一会儿他不光把自己的手捂热了,也让费霓的体温升高了。
这并不在费霓的经验里,他对她做的这些她既没在电影里看过,书里也没得见。大概他的所作所为和主题还有距离,结婚那天妈妈跟她交待的那些话更是派不上用场。
她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专为着整治她。
她热得难受,也痒得难受,不由得质问方穆扬:“这都是你从哪儿学来的?”
方穆扬一时没理解费霓的意思,等到明白了笑着说:“遇到你,就无师自通了。”
他喜欢一个人,自然要同她亲近亲近,能有多近有多近,哪里用得着学?
费霓不说话,方穆扬继续说:“你放心,在你之前我从没跟别人这样过。”
“我没有不放心的。”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发颤,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可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
“你又栽赃我。”
方穆扬很诚恳地赔不是,又说:“我之前没经验,有不对的地方你随时提醒我,我好改。你现在不满意也多担待一点,以后就好了。”
费霓红着一张脸,气息都混乱了,说话的声音虽低却很强硬:“够了。”她的声音是身上除了牙齿最坚硬的部分,方穆扬的手指感觉到了她的软弱,所以并不把她的话太当一回事儿。
“可我的手还是凉,得再捂一会儿。”他仍坚持着不肯走。
“那你去别的地方捂。”费霓说不出他的手已经够热的了,虽然这手早就不凉了。
方穆扬很把费霓的建议当回事儿,手稍稍移了下位置。他凑近费霓的耳朵问,“你觉得这儿可以么?”
费霓骂:“不要脸。”
方穆扬并不生气,耐心同她商量:“咱们结了婚就是一家人,这脸我不要了也不能便宜了外人,都给你好不好?”
方穆扬偏着脸去碰费霓的嘴唇,那样子好像她在亲他。
他一副很慷慨的样子,把整张脸都要奉献出来,随她处理。
费霓一个劲儿地躲还是碰到了,两个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方穆扬偶尔也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要说的话断断续续从费霓嘴里溜出来:“今天还要上班。”
他凑过来同她说话:“要是不上班就可以了吗?”
费霓闭上嘴,不说话。就算不上班,难道她就能默许他对她做任何事情么?费霓自己也不知道。但今天是一定要上班的。而且他昨天一直在忙,到现在还没睡觉,再不休息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方穆扬越来越放肆,“那咱们今天就不上班了。”
“那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被方穆扬趁虚而入了。
费霓暗骂自己不争气,又中了他的计。她的嘴原先还有一点疼,现在却好了。他的嘴比他的手要温柔许多。他的手一点点加深着对她的理解,仿佛要在上面来来回回拓个指印出来,费霓被迫感受到了他五个手指的不同。
平常她讨厌他老拿话取笑她,此时却愿意他多说一点话。只有他说话,她才能说话,否则就只能被堵着。她想利用这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他们俩都应该休息了,独自休息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方穆扬把下巴搁在费霓肩膀上,给她留了说话的缝隙。
“天很快就要亮了,你赶快去睡一会儿。”
方穆扬说了声好。
对于方穆扬来说,抱起费霓并不算费力。
费霓猛地被抱起来,下意识地喊不要。
费霓的头又枕在了原来的枕头上,方穆扬扯过被子,给她裹紧。他躺在另一个枕头上,嘴巴凑在她耳边问:“不要什么?你不是要休息么?怎么就不要了。”
费霓往上扯了扯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不理他。她又误会了他,她不禁怀疑起自己来,是不是潜意识里真的想和他做那种事,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他。这个猜想让她难为情。
方穆扬并没有费霓想象中那么坦荡,他之所以躺在那儿不做别的,不是因为他心无杂念,完全是时间不允许。他和费霓还要上班。
他翻了个身,隔着被子抱住费霓。
费霓说:“我去上面睡吧。”
方穆扬笑:“还不放心我?”
“你不盖被子,不冷吗?”他床上就一个被子,正被她盖着。她又不敢把被子让给他一半。
“有你在旁边,我一点儿都不冷。”他抱的又紧了一些,凑过去亲她。
搁以前,费霓或许是要躲的,但现在因为有了更深一层的接触,亲吻就显得平常了。又因为裹着被子,也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所以由着他去。因为今早还要上班,方穆扬只亲了亲她的耳朵。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费霓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觉得方穆扬不盖被子是对的,她都要被热死了,闭上眼睛,方穆扬的手指仍在不安分地跳动,好像要给她捏出一个形状,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熟悉了他的手指,他刚才的动作连带着自己刚才的感受又在她的回忆里重现,回忆如此的具象,好像又重演了一遍。但她知道,他现在的手很规矩,非常规矩。有方穆扬在旁边,听着他的呼吸声,她根本别想睡着。
她根本无法想象以后两个人睡一张床的情景,大概会夜夜失眠,所以这个时间来得越晚越好。
“让我出去一下。”她在床里面,下床必须经过他。
“嗯?”
“我想喝水。”
“我去给你倒。”
方穆扬知道费霓是想趁这个功夫回到自己上面的床铺,他倒水的时候刻意放慢了速度,等费霓回到她原先睡的床才转身。
她回去也好,两个人挤在一起,他一分钟也别想睡了。
费霓还是在方穆扬的注视下,喝了他倒的水。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又不敢翻身,怕翻身的声音打扰方穆扬睡觉。
他因为打家具睡的时间本来就少,这次天快亮了才睡着,她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直到天亮,费霓也没睡着。她轻手轻脚地从上面床铺下来,方穆扬仍躺在床上,他的眼睛闭着,费霓看他睫毛长,忍不住吹了吹,想看看会不会被吹动,刚开始离着远了,睫毛没动,她靠近他的眼睛又吹了一次,她靠近他的脸,拿自己的手指轻轻去拨动,又拿她的小手指去戳他的鼻尖,怕把他戳醒了,只轻轻地碰了下。
结婚之后,她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观察他,上次看得这么仔细,还是在医院他没醒的时候。
那时候,她看他总是含着对未来的期待,想着他好了,她没准就能评先进上大学了;现在虽然她没上大学,但有了一个伴儿,这让她觉得日子还是很有些兴头、值得一过的,当然,在很多时刻,她还是为自己不能上大学、不能换工作而遗憾。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去水房洗漱。
在水房里遇到汪晓曼,汪晓曼看见费霓,忍不住问:“小费,你的嘴唇怎么肿了?”
费霓下意识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回想起今天卧室的情景,随口编道:“喝热水烫的。”
汪晓曼看费霓耳根红了,没好意思戳破她。昨天费霓笑成那样,大概是没想到房间有这么不隔音,被她给听到了。她的嘴哪是被水烫的,分明是让人咬的。干什么,能咬成这样。
费霓回去照镜子,手指按在嘴唇上,上唇果然肿了。她没法不怨方穆扬。
方穆扬看费霓一直拿着镜子照,凑过去在镜子里看她,伸出手指去摸她的上唇,“这儿怎么肿了?疼不疼?”
费霓白了方穆扬一眼,“不关你的事。”
方穆扬并没因费霓的不耐烦而停止关切:“是不是今天喝水时烫着了?我去给你拿药膏。”
第54章
费霓没接方穆扬的话,让他开了酒精炉,她去煮挂面。早饭她俩轮流做,今天轮到她。
挂面煮好了,她从饼干筒里翻出两块酥皮装到碟子里放到方穆扬手边,又把饼干筒盖上,低头吃挂面。
方穆扬把酥皮掰成两半,一半给费霓,费霓没拿,“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这个,看你瘦的。”
其实他这样子比刚回来那会儿还是好多了。
方穆扬笑着问她:“昨天没硌着你吧。”
费霓假装没听见,继续低头吃面。她心里骂他怎么什么都好意思说,不过他确实没硌着她,再瘦肌肉也是有的。
上班的时候刘姐也关切地问费霓的嘴唇怎么有点肿,费霓说吃东西烫的,刘姐半信半疑。
费霓因为这一小小的事件,晚上方穆扬再要亲她,她拒绝得比以往还要坚决。
方穆扬并不正面否决她,他只说不能亲嘴,那亲亲脸总可以吧,费霓不说话,算是默认,他得了允许,便去亲她的眼睛鼻子下巴颏,之后便在她嘴唇的周围徘徊,碰一碰她的嘴角又贴着她的嘴说话,偶尔呵一口气,说一个小笑话,费霓想笑又不能笑,忍不住咬自己的嘴唇,方穆扬这才去碰碰她的嘴,因为亲得并不重,也就没反对,慢慢的他便得寸进尺,费霓却忘了应该反对。
费霓不光纵容方穆扬的嘴,对他的手慢慢也变得宽容起来,由着他撒野。但当方穆扬去咬她的扣子时,费霓便又强硬起来,她的声音比牙齿还要硬,没办法,除了声音和牙齿,其他的地方都很不给她争气。方穆扬意识到了她的外强中干,却也不勉强她,又给她系了扣子。因为是系扣子,费霓觉得他还是尊重自己的,就不去追究他为何系得这么慢以及其他不合适的地方。方穆扬的手在她身上转了几个弯儿,可她从床上起来时,衣裳还是齐齐整整的,就是有一点褶皱。同样皱的还有床单。
费霓抚了抚乱蓬蓬的头发,红着一张脸又回到了上面的床上。她是不肯和他同床的,她信不过他,也信不过自己。
她不知道是害怕那件事本身,还是害怕那件事会制造出的声响。在和方穆扬越来越亲密后,费霓对房子的隔音越来越关注,她发现不光墙壁不隔音,就连地面和门也不是很隔音,站在走廊是可以听到房间里面的声响的。
听到隔壁固定发出的声音时,在不好意思之余她又多了一层好奇,是每对夫妻都会发出那种声音么?还是有例外,在猜想她是不是例外时,她的脸烫得厉害,虽然没人知道她这么想,但她还是为自己的想象不好意思。
费霓并没把自己的担心告诉方穆扬。她不觉得方穆扬会理解她。一个男的,只要不是搞腐化,他弄出多大的声音,都不会有人嘲笑他,没准还会觉得他有本事,对于女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要是传出去,等于制造了一个话柄给人家,吵架时随时可能被人翻出这点来攻击。
好在方穆扬很尊重她,之后再没解过她的扣子。因为这个,费霓收获了一种安全感,随便方穆扬的手和嘴怎样撒野,她也不去抵抗他,只压抑着自己不去发出声音。
其余的发泄不尽的精力,方穆扬都用在了画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