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啦!”陈思远光着脚丫子,摸着石头上了岸,把鱼递给南星:“快!”
南星接过去,背过陈思远,将手里那条活蹦乱跳的鱼三下五除二刮鳞剖腹,架在火堆上烤。不一会儿,烤鱼的香味便传了出来,色泽金黄,油滋滋的冒着泡。
烤得差不多了,陈亦芃把鱼拿下来,先递给了赵琮一条:“殿下,请。”
赵琮从纤细葱白的手中接过鱼,看她一眼,喉结动了动:“多谢。”
严崇木扭捏着给陈亦芃也递了条鱼,她笑着接过。
没人注意到赵琮握着树枝的手紧了紧。
材料有限,烤鱼口感不错,但味道很一般。陈亦芃没什么胃口,吃了点就放下没再继续,倒是几个大男人最后才吃完。
收拾完东西,几人准备启程。
不知是不是陈亦芃的错觉,总感觉瑞王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落。
回忆了刚才自己表现,没发现什么错处,应当与自己应当没有多大关系,便强迫自己放宽心。
下午时候他们到了一处城市落脚,这座城比平安城都要繁华一些,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一路舟车劳顿,在场几人身体都不错,但还是无可避免的感到疲惫。
“明早我们再启程,今晚好好休息。”严崇金叮嘱陈亦芃。
她也是作此打算,但陈思远玩性大,没出过远门,这两日恢复过来后,吵着要出门去玩。
陈亦芃不放心两个小孩子在陌生的地方走动,于是和他们一起。
还想着跟瑞王和严家兄弟说一声,但敲门后发现几人没在,也不知去哪里办事。索性不管他们,主仆四人趁着傍晚的温度不高,一同出了门。
此城名叫月霓城,传闻月宫仙子下凡便居住于此。因此城内很多物什都和月亮有关,很多人家里屋脊处还会树立一排月亮的雕刻,阴晴圆缺,各种形态。真是让人涨了不少见识。
“阿姊!我要吃那个!”陈思远兴奋的指着不远处的小摊贩,秋辛在后面辛苦的跟着:“小主子,慢些!”
陈亦芃也有些气息不稳:“秋辛,跟上!”
陈思远跑到个卖吃食的小摊旁。小贩先是倒些面糊在模具里,定型后里面装满红豆馅,再裹一层面糊,几分钟后定型,出来用纸包好,就是个月牙样的红豆饼。
东西普通,但胜在模样新奇,陈亦芃便给几人都买了,南星和秋辛美滋滋的捧着吃,陈思远也是仔仔细细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咬,面上都洋溢着笑容。
陈亦芃想了想,多买了几个,打算分给瑞王以及严家兄弟。
带着买来的东西和鼓鼓的肚皮,几人返回客栈。
陈思远在前面走着,拿着一串卤味,扭头去跟陈亦芃说话,也没看路,没留神就撞在了一个中年人的身上。
小豆丁一惊,嘴上一边道歉,油乎乎的手伸过去就要擦衣服。
中年人神色一僵,把陈思远的手轻轻扫开:“没事,你别动。”
他抬头去看身后的大人,想问问怎么不把孩子看顾好。却惊讶的发现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陈亦芃上前道歉,并表示自己可以赔这件衣裳。
见她彬彬有礼,衣着普通,也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样子,中年人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岑某还没打算为难小娃娃,下次注意些就好。”
“陈姑娘?”
是赵琮。他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几人站在大堂,也不上楼休息。
中年男人抬头看他,只觉眼前男人气质不凡,且似乎有些熟悉的样子,可半天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赵琮扫了一眼,目光让中年人感觉背后发紧。
“这是怎么了?”
陈亦芃解释完,赵琮点头,从自己荷包里拿出一小锭银子递了过去,“是该赔偿。”
中年人没再拒绝,用手擦了擦额头。
几人转身准备上楼,脚刚才上楼梯,便听闻楼下传来动静。
有人大喊一声:“老爷!”
这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原来刚才那个中年男人疾病发作,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陈亦芃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赵琮。
后者眼神里流露出委屈,这关他什么事?
话不多说,陈亦芃匆匆下楼:“让让!我是大夫!”
有人让开位置,陈亦芃挤了进去。
中年男人神色扭曲,额头不断冒着虚汗,大喘着气,出现了呼吸困难。同时,手还死死地捂着心口。
仆从在一旁着急:“老爷!快醒醒!”一边掐着人中,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一看这情况,陈亦芃心里也有些紧张,这人很可能是急性心绞痛发作——要是没有急救药,短短几分钟之内这人就可能一命呜呼。
“你没带药?”她问那个仆从。
仆从摇头,神色凄惨。
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陈亦芃道:“稍等片刻。”
然后她避开人群来到角落,闭上眼,沉下意识。
谁知这副模样却被认为是没有能力救人,逃避的表现。
有人嘟囔道:“是不是担心治不好,跑了?”
“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啧啧。”
“唉,啥话都敢说,现在的人。”
赵琮离的不远,面色黑如锅底,作势就要上前去把人揪出来。
第48章 救人与杀人
仆从嗓音沙哑,哭喊道:“还有大夫吗?治好我家老爷必有重赏!诸位能不能帮我们请个大夫?”
周围的人没了动静,有人悄悄远离。
除了刚才那个小姑娘,竟然没有人再愿意挺身而出!
仆人歇了心思,呜呜大哭。
见他不再恳求,周围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让让!”一个娇小的身影再次挤了进来,只见她蹲下,把中年人的上半身抬起来,让仆人扶住,自己费力掰开他的嘴巴,塞了几片白色的东西,同时松开他的衣领。
“大家让让,太闷了!”陈亦芃自己额头出了汗,却用帕子不断给中年人擦着额上的虚汗。仆人这时候也扇着风,加快空气流动。
没过多久,中年人逐渐平息了下来,手不再死死捂着胸口,面色苍白的睁开眼,看到了围着的一圈人,有些发懵:“这是在哪?”
周围人一看,好家伙,眼看着人都撅过去,半只脚都已经踏进鬼门关了,还能救回来!小姑娘竟然这么厉害,到底是何来历?!
刚刚议论陈亦芃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吭气,其中一人瞥见有个高大的男人冷酷的盯着他们,立刻扯了扯同伴,几人撒丫子开溜。
仆人又哭又笑:“老爷!这是客栈,咱们正在吃饭您忘记啦?!”
中年人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刚才准备坐下吃饭来着,一跤摔的我不省人事了。”
“老爷!您发病了!”
在仆从的搀扶下,中年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轻拍了仆人一掌:“哭什么哭,这不是活过来了。”
后者抹了抹眼泪,对着陈亦芃行了个大礼,“多谢姑娘救了我家老爷。”
陈亦芃摆了摆手,“举手之劳。”
其实她也很紧张,急性心绞痛发病服用硝酸甘油后,要是不能在十分钟之内缓解,这人基本就要告别美丽世界了。
好在结果不错。
中年人才反应过来,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家住何处?等岑某回去之后,定有重谢!”
陈亦芃连忙扶起:“这可使不得,今日之事换任何一个大夫都不会见死不救。我只是暂时在此处歇脚,之后便会离开,岑老爷不必特意酬谢,不如把这些钱用来接济流民,行善积德。”
中年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作揖道:“姑娘慈悲心肠,既然如此,岑某便不再强求,只是可否告知姑娘姓名,之后若是有缘再见,也不至于不知恩人姓名。”
陈亦芃落落大方:“陈亦芃。”
晚上时严家兄弟回来听说了这事,严崇金竖起了大拇指:“陈姑娘医者仁心,医术高强!”
严崇木则冷哼一声,“要是我在也能救回来,扎两针就好。”
在场几人表示不想和幼稚鬼讲道理。
第二天陈亦芃下楼时,明显感觉到有不少目光若隐若现的投了过来,有几个还是昨天的熟面孔。连掌柜和小二态度都愈发恭敬起来。
落座后,看着桌上满满的一桌吃食,陈亦芃愣了下:“今日怎么点这么多?也吃不完。”
没等其他人木开口,小二凑了上来,谄媚道:“这桌是送给陈姑娘的,您昨日英姿如同天神下凡,华佗再世,我们掌柜说这般神仙的人物自然不能怠慢,因此特意一大早安排厨房做了些吃食送来。”
陈亦芃被这番彩虹屁吹捧的有些脸热:“多谢掌柜了。”
陈思远开心的拿了一个大包子开始咬,其余几人也都动起筷子。
掌柜是真的实诚,给的餐食量巨多,陈亦芃没吃多少就停了下来,给陈思远碗里夹着菜。
赵琮坐在她对面。
虽说在军营呆了很多年,但赵琮吃饭时仍然举止优雅,有条不紊,动作赏心悦目,好似不是在客栈吃着粗茶淡饭,而是身处皇宫,品尝着山珍海味一般。
看的陈亦芃没忍住又夹了几筷子。
“诶,你听说了吗?”
“什么?”
隔壁桌有人谈话,声音传到了陈亦芃这边。
“就是昨天那个!”
“啊?”
那个人有些着急,声音有些大了:“就是昨天王爷遇刺那件事!”
陈亦芃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了赵琮一眼。后者面不改色,夹菜动作依旧稳健。
许是自己听错了,她想,于是又夹了一筷子菜。
“哪个王爷?”
“哎呀!咱们大褚现在还有哪个王爷没在京城?不就是瑞王爷嘛。”
陈亦芃放下筷子,竖起耳朵。没有发现赵琮夹菜动作慢了下来。
“嚯!那可是咱们大褚的传奇,他还能碰见刺客?”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听说王爷昏迷了几个月,可没过多久就好了!不就是上苍庇佑?”那人顿了顿:“这次回京许是参加万寿节,一行人从平安特意赶去京城,没曾想路上遇到了刺客。”
“可殿下武艺高强,应当没出什么事吧。”
那人摇头:“王爷他失踪了!”
赵琮终于放下了筷子,皱起眉头看向交谈的两人,他这举动并不突兀。两人交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你们休要乱说!小心官差抓人。”
“哼,我说的都是可靠消息,可没有乱讲。”
“难道王爷真出了意外?”
“我不信!”
众人窃窃私语,陈亦芃却知道这消息根本不靠谱,正主正在她对面坐着呢。
严家兄弟俩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吃着自己的饭,让陈亦芃更加无法开口,只得按捺住心中的好奇。
清晨的月霓城因为这条小道消息提前热闹了起来,陈亦芃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议论。
“陈姑娘,这个给你。”赵琮叫住了陈亦芃。
她一看,是个大包裹,用布包的严严实实:“这是?”
赵琮道:“上车了打开。”
陈亦芃接过,只觉得分量不轻,且触手生凉,更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都收拾好后,几人出发,她打开了手里的包裹。
“这——”陈亦芃瞪大了眼睛。
陈思远更是惊呼出声:“是冰!”
没错,赵琮给陈亦芃的,正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冰块,用木盒子装了满满一盒,里面还放了两个小甜瓜——怪不得那么重。
“还有喝的!”陈思远打开木盒旁的小壶,倒了一小杯:“好喝!”
这个小壶里面罐装着的是酸酸甜甜的果茶,饮一杯清甜酸爽,根本停不下来。
陈思远砸吧砸吧嘴,又给陈亦芃倒了一杯,她接了过去抿了一口,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南星在一旁兴奋:“殿下对主子可真好。我看旁人的马车是没有这物什的!”
陈亦芃抿唇,那怎么单单就给他们送了?
今日天气依旧炎热,但车里多了个降温的玩意,主仆几人并不觉得有多难受,连陈思远也不吵闹着停车休息了,头晕都好转不少,和秋辛叽叽喳喳的聊天。
“铁柱虽然年纪大,但还是靠着我带他下河摸鱼。我可熟啦,阿姊以前在河边洗衣服,我就在那边玩耍。”陈思远挺着小胸脯,骄傲道。
南星和秋辛都知道两位主子以前过的不容易,但偶尔从陈思远的童言稚语中还是能感受到以前过的实在艰苦。
南星看了看陈亦芃,她还在发呆。不知为何,自从殿下送来这个木盒之后,她偶尔会出神。
车夫在外喊要休息,南星唤她:“主子,休息了。”
平安城到京城说是七天的路程,但那是在整个白天都在赶路的情况,像他们这种中午还要下来休整吃个饭的情况下,时间还要长点。
拿出在上个城镇补给的食材,几位仆人开始生火做饭。
不得不说,除了在路上实在颠簸,但吃食和住宿方面也差不太多。
严崇木看到她下车,把先前那个装着薄荷的水壶又递了过去:“给你。”
陈亦芃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快到她没有抓住,也来不及反应,没想太多便拒绝了:“抱歉,车上没地方了。”
她可没有骗人,那个盒子的确占了不小的体积,本来就挤,这下更没地方放东西。
严崇木黑了脸:“昨天还好好的。”
陈亦芃看了赵琮一眼,道:“买了些别的,暂时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