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感觉如何?”赵琮找了些果子,回到河边,身上的血迹早已被清理干净。
“好多了。”捂着自己的腹部,陈亦芃仔细感受了下,不动弹时候,确实没有那种锥心的疼痛。
“嗯。”赵琮点了点头,把果子在河边洗了洗,全部递了过去:“这里并不安全,只得辛苦陈姑娘,我们得赶到下个镇子。”
陈亦芃看着挂了两个黑眼圈的赵琮,有些过意不去。很明显他守夜到很晚才休息,今早又特意去摘了果子。
“不辛苦,您也吃。”陈亦芃顿了顿,道:“一起吃。”
赵琮的表情舒展起来,坐在她旁边。两人默默啃着果子,虽然没人说话,但氛围很是和谐。
上马时陈亦芃个子矮,上不去。赵琮说了句:“冒犯了。”
然后半蹲下身子,将她抱起来送上了马。
陈亦芃没被这样抱过,闹了个大红脸,连忙低头感谢,并邀请他共乘:“您这样忒辛苦了些。”
赵琮轻轻摇头:“我要是上去,马儿便控不了速度,颠簸得很,牵着就好。”
陈亦芃只得答应。
于是赵琮在前头牵着马,陈亦芃坐在马背上,顶着酷烈的日头,俩人就这样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下一个小镇。
这座小镇名叫赤水镇,因旁边就是赤水河得名。
两人俊男美女的组合一进镇子就引得不少目光。虽然陈亦芃经过昨天那一场,整个人灰扑扑的,但依旧阻止不了两人在这个偏远小镇的扎眼程度。
有个尖嘴猴腮的小伙凑了上来,冲赵琮道:“公子外地来?想找客栈么?”
赵琮点头。
那小伙嘿嘿一笑,看了看陈亦芃,又看了他:“得嘞!您跟我来。”
陈亦芃想提醒赵琮,担心被骗或者是高价宰客,但赵琮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于是她也没好意思说。
一路上走来,陈亦芃发现这座小镇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富裕的样子,面上也多愁苦之色,因此他们二人才显得格格不入。
这人将他们带到一家店,名为“赤水客栈”,之后大摇大摆走了进去:“掌柜!来客人了。”
掌柜迎了出来:“客官里面请。”同时迅速给那个人使了眼色,小二便带着他去了角落,不知在嘀咕什么。
赵琮同样把陈亦芃抱了下来,这次陈亦芃虽然有些僵硬,但总体适应良好。
掌柜忍不住夸道:“您对夫人真是体贴。”
赵琮刚把陈亦芃放下,听闻这话几乎绷不住面瘫的神色。陈亦芃刚还在给自己心理安慰,这话一出也不自在起来。
掌柜在前面带路,看不清二人的窘迫。
“给您开一间上房。”
“两间,”二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之后避开。
掌柜奇了怪了,但也只当是自己没见过世面,况且能多赚些钱,何乐不为。
赵琮付了银子,二人便一同上楼。
两间房在隔壁,陈亦芃叫来小二打了桶水,好好清洗一番便瘫倒在床上,浑身上下每个关节都叫嚣着“我要休息!”
昏昏沉沉间,她感到赵琮出了门,顿时挣扎着清醒,这人是去哪?
仔细听动静,他下了楼,楼梯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许是受伤之后整个人有些脆弱,陈亦芃心里有些空空的。
不过很快,她将这种奇怪的感觉甩出脑袋,开始考虑怎么给自己做个检查才好,没有检查结果总感觉自己很危险。
受了一个成年男人,还是练家子的一脚,正常情况下她的内脏应该已经破裂,发生内出血,严重甚至会当场休克。但奇怪的是,除了当时感受到剧痛晕厥外,她的身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是错觉吗?
陈亦芃看着空间里那些医疗设备陷入沉思。
已经试过,意识体的她并不能给自己使用这些设备,实在有些可惜。
要是能带出去就好了,这样不仅自己能用,还能给别人用。
她拍了拍检查室的彩超机,准备返回现实。
但奇怪的是,被她拍过的彩超机消失了。
陈亦芃心里一惊,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个医院空间要消失了吗?
没敢再动其他设备,她匆忙回到现实。
没等喘口气,一睁眼就看到了桌子旁那台熟悉的机器,陈亦芃的一口气憋了回去。
什么情况?!
之前她可是试过,医院设备根本带不出去!怎么,现在是空间升级了?
陈亦芃下了床,饶着彩超机转了一圈,啧啧称奇。当时她在给赵琮治疗之前,连手术室的门都推不开,后来一步步解锁,才给他做完手术。如今她遭受生命危险,正需要使用设备检查,医院进一步解锁,连设备都能拿出来了。
她好像知道了医院的“升级”条件——其实很简单,就是根据实际需要一点点解锁。
那是不是意味着有天她能将整个医院都搬到现实?
陈亦芃兴致勃勃,身体上的微弱病痛都被她忽略。
但很快,她想到一个问题——古代没有电啊!
就算有设备,也用不了电源线,机器都没法启动!
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陈亦芃内心失望,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陈姑娘?”是赵琮。
陈亦芃心里一慌,摸着彩超机就把它送回了空间。
“请进。”陈亦芃整理了仪表。
赵琮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个小布包。
“您这是?”
将布包递给陈亦芃,赵琮避开了她的目光,轻咳两声:“给你买了些衣物,可以试试,不合适我再去换。”
陈亦芃内心一阵感动,赵琮是真的细致体贴。见她先前的衣服脏了,而在路上又不方便,还特意去买了新衣服。
“多些殿下。”
“在我这里不必客气。”
陈亦芃居然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宠溺,不由得一愣。
“我去去就回。”赵琮再次出门,不过这次很快回来。
彼时陈亦芃刚换好衣服没多久,正在心里感叹赵琮眼光毒辣,衣服大小正好,就看到赵琮后面还跟着个长眉老人,背着木箱。
“请了大夫,再给你看看。”赵琮还是放心不下,特意请了别的大夫来看。
陈亦芃没有拂掉这番心意。
那老人眼神都要看不清路,双手还有些颤抖,搭上手腕之后,眯着眼摸了一会。让人几乎都要以为睡着了时,他突然开口:“奇了怪了。这姑娘肝脏受损,肠胃虚弱,应当疼痛难忍,甚至不能直立才对。可虽有脉象虚浮之症,但在却有股强大的‘气’纠缠其中,游走在五脏六腑,让肺腑肝脏迅速恢复着,是以姑娘如今才能够活动自如。要是猜的不错,姑娘此前腹部应当遭受过重击,我说的可对?”
陈亦芃惊疑不定,真的有人能够摸出她的异常?!这人只是个普通大夫吗?
长眉老者抬起眼皮,眉毛下眸光清澈,不似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看到陈亦芃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语气有些激动,甚至用双手比划起来:“老夫行医数十载,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姑娘可否让老朽细细检查一番?放心,一定把你治好!”
这副癫狂的样子让人害怕,陈亦芃不由得向后退了些。赵琮更加直接,拽住了老人的领子,一只手就把他从凳子上提溜起来。
冷冷开口:“既然她自身能够恢复,那便不需你施针救治,诊费我会一文不少的付予,现在你可以走了。”
老人挣扎:“我真的能救她!这股气看似生生不息,实则隐患极大,要是没有正确引导,最后只会反噬自身!”
赵琮停下了动作,去看陈亦芃,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没想到还有这岔。
老者看样子也不像在说谎,况且能够察觉到自己的特殊本就十分让人惊讶,再加上所说的严重后果,倒真可以试试。
“不知需要多久?”
老人将自己从赵琮手下拽出来,整了整领口,挺胸抬头:“只需十日!”
陈亦芃脸色不太好,他们现在身份敏感,放任一个陌生人在身边本就不合适,这人出现的时机又这么巧,实在让人无法不多想。于是她拒绝:“我们明日就要启程,不会在此处待许久,还是算了。”
赵琮面露纠结,显然他和陈亦芃想的差不多,但又忌惮刚才老者的话语,一时陷入纠结。
见二人神色都不太好,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好哇!你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知有多少人找我治病?你们倒好,送上门来的大夫给拒了!要不是这丫头的病还能引起我的兴趣,我才不治!”
老人说的话半真半假,他以前确实挑病患,可他最近穷的揭不开锅,便来者不拒了。
听这口气还是个名气不小的大夫?
陈亦芃随口问道:“不知您是?”
老人冷哼一声:“神医莫怀!”
第51章 要不要做我徒弟
陈亦芃一愣,随后正了神色,这人她知道,是严崇木的师傅。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
赵琮显然也清楚,神色讶然。
看两人的样子,是知道自己名字的,莫怀抖抖肩膀,扬起下巴:“没想到在这种小镇,还能有人听过我的名号。”神情十分骄傲。
陈亦芃:“……”她好像知道严崇木的性格赶了谁。
“您有个徒弟?”
“你认识?那个不争气的已经许久没联系我了,亏得我把他当成儿子一样!”莫怀哼了一声,“那你们更不能怀疑我了,我徒弟医术见识过了吧,当师傅的自然更好,再说骗你们就为了那几个钱的诊金?”
陈亦芃看向赵琮,要让他治这么久么?
赵琮思索片刻,点头。
“不知先生是家住在此还是?”
“我也是暂时在此落脚,这几日都在镇子东头的百姓家里住。”莫怀眼巴巴地看向了赵琮。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说给你家夫人治病了,也得给我找个条件好点的地方,看病也方便不是?
陈亦芃想了想:“那就辛苦先生将东西搬来客栈了。”毕竟在眼皮子底下,他们也放心一些。
莫怀神色一喜:“好嘞,我下午就回去收拾东西。”看到陈亦芃和赵琮的疑惑表情,他收敛了些:“毕竟一切为了患者,我辛苦些不算什么。”
赵琮道:“诊金定不会亏待先生。”
莫怀:“……”开心。
神医莫怀最有名的便是他的针法,名叫鬼手十三针,传闻就算是阎王爷点名要的人,在鬼手之下也能拉回来。
虽然只是传闻,但从某方面还是体现了针法的神奇。
没有施诊之前,陈亦芃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特殊。而在莫怀的引导之下,她竟然真的感受到了一股气机的存在,在她的腹部横冲直撞——一面修复着受损的内脏,一面却又扰乱着她的机能。
每次路过针灸位置时候,这股气会变得更加平和些,不似先前莽撞。
一遍一遍的梳理,真的会让那股气机乖顺不少,陈亦芃闭上眼感受着。
时间很快过去,再睁开时,莫怀已经在收拾东西:“只是先为你梳理了一遍,但远远不够,明日我再来。”
第二日莫怀带着大包小包来到了客栈,挑了间房住下来。
中午时又给陈亦芃梳理了一次。
“不必担心,每日都过来施诊,很快就会好。”莫怀见陈亦芃神色似乎有些忧虑,又补充了句:“也不会有疤痕。”
陈亦芃笑了笑:“多谢先生。”
“笃笃。”有敲门声响起。
陈亦芃抬头,她看不到,在这声音响起时,自己的眼睛都亮了一瞬。
“进。”
让人失望的是,进来的却是一身朴素的店小二,他神色焦急:“莫先生,有病人求上门来了。”
莫怀在赤水镇待了小半年,经常行医治病,镇子大伙也就知道了有这么位医术高超的大夫。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找他来看。
他那边刚一搬家,这边患者就求到了客栈,其在赤水镇的红火程度可见一斑。
莫怀收拾好东西,急匆匆地出了门,陈亦芃一个人待着也无事,便跟在后头。
病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但掌柜却没有半分不耐烦的样子,看到莫怀,反倒眼睛一亮,态度十分恭敬:“先生,这里。”
这让陈亦芃很是惊讶,看来这位神医在赤水镇百姓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病人是个瘦弱的年轻人,面颊凹陷,神色痛苦,捂着腹部。带他来的是个同样面黄肌瘦的妇人:“先生给救救吧!”说完就跪下要磕头。
莫怀拉着她,“我先看看,别磕。”
原来这妇人正是年轻人的母亲,年轻人前些日子在下地时晕了过去,妇人只当是饿了,休息两日就好,谁知道全家勒紧裤腰带挤出来的吃食,小伙子吃饱了肚子以后,没过几天又晕倒了。这次病情来的更是凶猛,发热、腹痛一齐发作,半夜时还出现咳嗽,几乎要把肺都咳了出去。
妇人这才慌了神,连忙到处打听,才问到了莫怀这里。
莫怀摸着年轻人的脉象,神色肃然,之后又详细询问了细节。
“便样如何?”
“起先稀释如水带血丝,这几日全然黑褐了。”妇人说完呜呜大哭:“我儿是不是要死了?”
陈亦芃被吵得头疼,出声安慰:“此症并非绝症,胃肠出血亦可导致,或是食用辛辣刺激食物也可能有黑色便样。公子如今还有力气安坐于此,又有莫先生高超医术,定不会让您儿子有生命危险。”
说完这话,莫怀就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古怪。
妇人停止了哭泣,怔怔看着陈亦芃:“您也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