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稀罕不就成?”
两人站在红木的桌子旁,上边是祝矜储藏杯子的柜子,旁边是个藏酒的柜,比起她成山成海的杯子,酒的存量实在是不太丰富。
昨天晚上,两人的旖旎便是在这里发生的。
此刻,外边又下着雨。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声音,同样的天气,一切都好像和昨天晚上接了轨。
祝矜脑海里克制不住地闪过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让她忘掉了邬淮清刚刚的反常。
他俯身,贴上她脖颈处细白的皮肤,想要亲吻,祝矜抓着他的头发,制止住他:“邬淮清,你别在那儿亲,会留印子。”
这是大夏天,哪有人还穿带领子的衣服。
之前在露台的那次,她便是一时没有察觉,就让他在身上留下了很多的草莓,结果一碰到骆洛,就被她看了出来。
她才不要再被人看到,因而昨天晚上,一直留着神。
这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对给她身上留下印记这一行为,非常热衷。
“你不是喜欢我脖子上那颗痣吗?给你在同样的位置上种一颗。”他说。
祝矜被他逗笑,“什么逻辑,痣和草莓印的大小能一样吗?你快起来,上次就被人看到了。”
“被谁?”他警觉地问。
祝矜愣了愣,试探着说道:“骆洛。”
她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僵了一下,只听他又问道:“你在哪里又见了她?”
“前几天去妙峰山上骑车,碰到的。”
他没说话,祝矜挠了一下他的腰,“喂,邬淮清,骆洛是不是你的表妹呀?”
邬淮清直起身子,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我哪门子的表妹?”
“就,你小姨的女儿。”
他笑了笑,“我好像没有这一号亲戚,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顿了顿,邬淮清接着说:“祝浓浓,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了?”
祝矜见他不愿再说,也不多问,只轻声说道:“一时八卦。”
邬淮清目光重新看向那堆杯子,水晶的、玻璃的、陶瓷的、竹木的,各式各样,堆在一起,华丽又精美。
他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转而问:“你还有收集杯子的爱好?”
“嗯哼。”祝矜看他打量着自己的杯子,警觉地抬了抬手,象征性地在那些杯子前一挡。
邬淮清斜她一眼,“又没人偷你的,看一眼都不行?”
祝矜想起昨晚那个被打碎的杯子,又心痛起来,“昨天就打碎了一只,我这儿可经不起再来一次。”
为了戒掉这个烧钱的爱好,她这几个月都克制着没买什么新杯子,连这些品牌的官网都不敢进去看,只怕自己忍不住就剁手。
哪知道先给她碎一个,不进反出。
邬淮清笑着,伸手从里边取出她昨天挑的另外一只高脚酒杯,拿在手中把玩着,又看了看杯底上的logo。
没做声。
他把杯子放到一旁,又从旁边的酒柜里取了瓶酒,还是昨天那瓶,姜希靓送给祝矜的那个。
“你来我这儿是打算喝酒?”她问。
邬淮清慢条斯理地倒着酒,“不可以?”
“还是说,你等不及了,想直入主题?”他抬眼看她,声音很低,有点儿哑。
祝矜脸一红:“你想什么呢?我今天可不和你做,只是想说,你要是喝酒的话,不要来我这儿喝,酒吧里的酒可多了去了。”
“我们关系又纯洁又简单,不用做的时候,你就不要总是来。”
邬淮清听着她的话,眼睛看向酒杯。
酒液沿着杯壁慢慢地流入杯子中,玻璃杯里充斥着琥珀色的液体,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变成唇边一抹似有若无的轻讽。
待杯子里的液体满到即将溢出来,他才止住,把酒瓶放到一旁,端起颤颤巍巍的酒杯,抿了一口。
有些酸,很辣。
“哦。”他应了一声。
祝矜见他有了反应,才又问:“这酒好喝吗?”
“你尝尝。”他把杯子递给她,祝矜摇了摇头,“不要,改天我自己喝。”
说完,她转身回了卧室。
邬淮清一个人站在酒柜前,端着眼前这杯酒,头顶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吊灯。
看得出来,她虽然一个人住在这儿,但把家里装修得很好,不仅很有设计感,还很有家的味道。
他想起自己住的地方,要不是酒店,要不就是那栋空荡荡的公寓,比祝羲泽黑白风的房子好不了多少。
邬淮清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越发觉得这个酒苦涩。
他把瓶子拿起来看了看,包装上没年份,没牌子,只写了“碧鹿庄园”,应该是个私人的酒庄。
可真够难喝的。他在心里评价。
但手中却不自觉又倒了一杯。
因为他需要用酒精,或者香烟,这些刺激性的东西,来帮助自己平复心情。
越是难喝,越是清醒。
想到刚刚在门外等着的那几分钟,邬淮清自嘲地笑了笑。
有一瞬间,他以为,她又跑了。
又不接电话、不回微信。
一如之前。
邬淮清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个毛病。
当重要的电话没人接、短信没人回的时候,他就会特别地烦躁,心头像是梗了一根刺一般难受,做什么都不得劲。
想要不停地给对方发微信,打电话,又怕对方烦。
祝矜在给脸上涂好面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邬淮清倚在柜子旁,一个人静默喝酒的画面。
“还喝?”她走过去,拿起酒瓶看了看,这人已经喝了大半瓶,“给我留点儿呀,我一口还没喝过呢。”
祝矜闻了闻瓶口,酒气冲天,很刺激。
“你悠着点儿啊,我朋友说这个劲儿很大。”她好心提醒道。
“嗯。”他笑着看着她,她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灰色的泥,露出圆溜溜的眼睛、鼻子和小巧的嘴巴,贪心闻酒的样子很是可爱,像是个守财奴。
邬淮清一把把她揽到怀里。
祝矜怀疑这人是不是醉了,他身上也染上酒味儿,但不难闻。
脸上的面膜蹭到他的衣服上,祝矜忍不住心疼自己昂贵的面膜,推开他。
好在这次他只是虚揽着。
邬淮清被她推开,也不恼,随意地说道:“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
“把我指纹加上吧。”
祝矜反应过来他在说门锁的指纹,下意识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他问。
“你为什么想加指纹?”她疑惑地问。
“以后进来方便,我觉得你对我的活儿也挺满意的。”
祝矜又摇了摇头,“那可不行,这是两码事儿。”
邬淮清又喝了口酒,没再说什么。
这夜,他们躺在床上,什么都没做,祝矜被他搂着,趁他不注意,指尖轻轻碰到那颗小痣。
他身子颤了一下,任由她闹着。
又是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树比昨日还要绿上几分。
身旁的人还没走,但已经醒来了,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她看。
祝矜被他吓了一跳,“你看着我做什么?”
薄薄的被子从她肩头滑落到腿上,墨绿色睡裙的吊带也落在了胳膊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那头乌黑的发,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因为是早上刚醒,她身上还带着一股慵懒娇媚的感觉。
邬淮清也坐了起来,帮她把睡衣的带子弄好,又理了理她的头发。
祝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邬淮清受不了她无辜的眼神,掀起被子起身下床:“别那样儿看着我,我怕一会儿控制不住,你今天又得请假了。”
“……”
“色狼。”祝矜白了他一眼,也从床上起来,去洗漱。
梳洗打扮好,她走到餐厅,看到桌子上摆满了食物,邬淮清正坐在椅子上,边看手机边等着她。
“你又让助理送过来的?”她问。
“看看,这次满意吗?”
他这么一说,祝矜才注意到,自己手边是一碗莲子燕窝羹,桌上除了小笼包、小菜这些以外,还有虾仁烧卖、红米肠粉等。
“鱼翅今天就别一起吃了,怕你补得上火。”他认真地说道。
“……”
“哦。”祝矜坐下,默默喝了口燕窝,说,“你下次让助理别买这么多了,太浪费了,根本吃不完。”
“嗯。”他点了点头,“这不是种类多一点,看你喜欢吃什么嘛。”
“我没那么挑的。”
她说完,邬淮清便笑了,抬头明显不相信地看着她。
祝矜低下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心底却一阵心虚。
原因无他,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吃食上尤为挑剔,有一堆这不爱吃那不爱吃的东西。
张澜最看不上她这个习惯,每次都逼着她吃不喜欢的东西,使得祝矜在外边挑食更加严重,不爱吃的东西绝对一口也不吃。
也是这几年在上海,脱离了张澜的管束,她这个毛病,才好了几分。
两人都要上班,吃完早餐就分别开车走了。
没说下次什么时候见面,也没有道别,就各自找到自己的车。
出了地库在小区门口又碰到时,他们对彼此鸣了下笛,便向着不同的方向开去。
-
在公司,下午祝矜盯着电脑看得头昏脑涨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个外卖,在楼下。
她刚开始以为是对方搞错了,她没点外卖,而对方坚持说就是这个手机号,于是祝矜只好拿上门禁卡,下楼去取。
拿上一看是那家抹茶铺子的外卖,她第一反应是姜希靓买的,因为那天和希靓说过改天一起去吃。
回到工位,她给袋子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祝你矜日快乐:【谢谢呀,还知道犒劳犒劳我。】
希靓不吃姜:【哎呦,有人背着我给你献殷勤呀,谁?从实招来。】
祝矜纳闷,【不是你?】
希靓不吃姜:【不是我呀,我还等着这周末和你一起去店里吃呢,是不是唐愈呀】
唐愈倒是也知道她喜欢吃这家。
于是,祝矜又打开和唐愈的聊天框,问:【你给我点了外卖?】
郁闷唐:【嗯?你想吃外卖了,好,哥这就给你点!】
祝矜:“……”
对方买的抹茶蛋糕不是一牙,而是一整个,拿铁也买了好多杯。
祝矜心中冒出一长串感叹号,然后只好把蛋糕和拿铁分给了周围的同事。
等晚上回到家,进了入户大堂,前台的女孩儿叫住她,说她有个快递。
祝矜以为是自己从网上买的东西到了,虽然不记得买了什么。
等拿回家一拆,发现是个杯子,和她打碎的那只,一模一样!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快递是谁寄的。
连带着下午的那份下午茶,似乎也指向了邬淮清。
祝你矜日快乐:【谢谢哦,杯子我收到了。】
W:【嗯。】
祝你矜日快乐:【那个抹茶蛋糕,你送的?】
W:【嗯。】
祝你矜日快乐:【哦,谢谢啦】
她本来在对话框里还打着“下次说一声,今天不知道谁送的,蛋糕吃得都不踏实”。
后来觉得不妥,这话总有种她还想让他买下午茶的感觉,于是给删掉了。
邬淮清没再发别的消息过来。
祝矜其实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这个品牌的蛋糕。
后来一想,可能是这家店在外卖平台上的评价或者排名比较好,他选这家也是正常的事情。
-
一直到了周五,下午的时候,祝矜微信弹出唐愈的视频通话。
她拿起手机去了公司没人的地方。
“怎么了?”
唐愈:“我现在正在去绿游塔,靓靓说晚上有好吃的,你来不?”
“我上班。”
“知道你上班,问你下班来不?”
祝矜忽然想到什么,说:“你是不是把我的事儿告诉希靓了?”
“诶?靓靓不知道呀?”
“唐愈。”祝矜提高声音,“你告诉她了?”
唐愈挠挠头:“没呀,我们俩就在微信上聊了两句我来北京的事儿,不过我本打算一会儿去了和她交流一下感想呢。”
听到这儿,祝矜松了口气,“你别说,啥也别说。”
“哦,好吧。”唐愈郁闷地点了点头,他正坐在出租车上,边和祝矜视着频,不时还和出租车师傅搭着腔聊天,故意学了一口别扭的北京话。
说起来,唐愈认识姜希靓,还是在祝矜大三的时候,姜希靓来上海,聘请一位意大利籍的厨师。
虽然最后死磨硬泡,那位米其林大厨也不同意和她来北京,但姜希靓和唐愈倒是因为有共同好友祝矜,加上两人性格很对头,成了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周五的傍晚,因为要过周末,连空气中都是幸福的味道。
祝矜来到绿游塔,姜希靓这儿又新聘请了一位大厨,最近在试菜,确定哪道菜写入菜单。
对于一家餐厅来说,菜单上的固定菜品,就是这家餐厅的门面、招牌。
“你们帮我挑一挑,正好你们俩的口味还不太一样,能让我更综合地考虑一下。”
他们边吃着,边给姜希靓提意见。
“对了,唐愈,你说来了要跟我交流一下感想,什么感想呀?”姜希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