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矜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半晌,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的?”
“嗯哼。”他尾音上挑。
当时那本书被祝矜弄丢了,她又买了本新的给路宝,自始至终不知道那原来是邬淮清的。
“可我不是又买了本新的吗?”
“我没收到。”
祝矜不确定他话中的真假,说:“等路宝从广西回来,我找他好好问问,不过你当初为什么不说?”
“以为你不想还,顾忌着你的面子,懒得问。”
“……”
“懒才是真的吧,什么叫顾忌我的面子。”
这人真是的。
见他待在书房里,没有走的意思,祝矜索性把他当空气,继续看起书来。
过了好一会儿,门铃响了。
“宁小轩吗?你去开门。”她说。
邬淮清走出书房,不一会儿,手里拿了一个袋子走了进来。
“诶,宁轩儿呢?怎么没有声音?”祝矜问。
邬淮清没说话,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换上。”
“这是什么?”祝矜看着袋子上的logo,讶然,“衣服?”
“嗯。”
祝矜想起他刚刚看自己的目光,顿时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她上下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想到一会儿宁小轩要来,还是接过了袋子,说了声“谢谢”。
然后不忘补刀:“当你的员工可真不容易,大雨天还要来送东西。”
邬淮清:“按加班算的,平常加班费的五倍,你说他们愿意不愿意?”
“……”
他助理的眼光还不错,是一件做工很精美的白裙子,但是盖过膝盖,什么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又等了会儿,那俩人终于前后脚回来了。
今天依旧吃火锅,祝矜觉得他们三个大老爷们也挺有意思,不嫌麻烦,自己在家里弄着吃,还挺简朴。
宁小轩拎了很多食材来。
三个人坐下,聊着天,结果等锅里的水沸腾了,他们才发现,家里没有任何酱料。
宁小轩皱着眉:“我快饿死了,想吃个东西怎么这么费劲。”
邬淮清忽然起身,说道:“我去买吧。”
“呦,你还挺好心。”宁小轩抬头瞥他,“那你快去快回,小区里就有超市。”
“嗯。”他拿上伞,迅速地开门走了出去。
待邬淮清走后,祝矜忽然想到姜希靓前两天对自己说的话,问宁小轩:“我朋友说你最近经常去她餐厅,干嘛去了?要不要给你办个优惠卡?”
提到这事儿,宁小轩脸上一阵挫败:“甭提了,浓浓,你知道上次见的那个姑娘,她在哪儿上学还是上班吗?”
自从上次见了骆洛后,他魂都要没了 ,生平第一次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种东西的存在。
他最近经常去绿游塔,想再“偶遇”骆洛,却一次也没看到她来,问朋友问了半天,谁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姑娘。
邬淮清倒是认识,但只说了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什么也不肯再告诉,还让他不要和她扯到一起。
“好像是搞服装设计的,具体在那儿不知道。”祝矜说,“我也只见过几次。”
宁小轩还想再问什么,邬淮清就回来了,带着几包调好味的麻酱。
因为是雨天,这顿火锅吃得很应景。
等到吃完,天也彻底黑了。
宁小轩:“咱们这都私下吃了多少顿饭了,路宝还不回来,说着给浓浓接风,都回来快一个月了。”
“没事儿呀,等他回来我们接着吃。”祝矜说,回来见到从小一起长大的老朋友们,她由衷的开心。
考虑到明天还是工作日,虽然祝羲泽和邬淮清两人是老板,有自由权,但另外两人得按时按点上班,于是他们也没打麻将。
“浓浓,你不是没开车,我送你去吧。”宁小轩说。
“好啊。”她点头。
宁小轩下楼去取车,祝矜在楼下等着,忽然,眼前驶来的车闪了闪灯,然后在她面前停下。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邬淮清那张英俊的脸。
“上车。”他说。
“宁小轩呢?”祝矜站在檐下。
“我比他快。”他直视着祝矜,眸光明亮,沉沉的声音穿过悠长连绵的雨夜,话语中带着自信。
像是在射击比赛中,祝矜的心忽然被击中了一下。
仅仅犹豫了一秒钟,她便撑着伞走过去,上了他的车。
她看到邬淮清笑了笑,得逞一般。
车子驶出小区,道上的车也很多,明亮的灯光反射在积水的路面上,汇成闪闪发光的河流。
窗外林立的高楼、店铺不断向后退,雨水把它们的轮廓洗刷得模糊。
忽然,祝矜看到一家抹茶铺子的招牌,是她在上海很喜欢的那家抹茶蛋糕店,没想到开到了北京。
她飞快地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给姜希靓过去一条微信,约她改天一起去。
-
绿色浓郁地点缀在这家店的每个角落里,突出“抹茶”的主题。
雨天,夜里,店里人很少。
一个角落里,两个女人对坐着。
骆洛握着手袋,一副随时要离开的样子,“这个点儿约我出来,要干嘛?”
骆桐把一个抹茶蛋糕往她面前推了推,“你尝尝这个,他家用的抹茶粉还不错。”
“我晚上不吃甜食。”骆洛皱眉,不耐烦地说道。
骆桐笑了笑,说:“偶尔吃一次也没关系,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我做的抹茶蛋糕。”
这是一位很漂亮的女人,乌红色的大波浪卷发垂在一件背部镂空的裙子上,旁边放着一只大象灰颜色的康康包,保养得宜,看不出年纪,仔细看,眉眼和骆洛很相似。
骆洛冷笑了一声:“你倒是记得清楚,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抱歉,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喜欢吃。”
骆桐不恼,又说:“不吃蛋糕没关系,那喝一口这个抹茶拿铁吧,或者你喜欢什么,看菜单,再点一些。”
骆洛把手袋放下,笑了声:“你这样有意思吗?”
骆桐舀了一小勺蛋糕,斯文地吃下,然后说:“邬淮清发现你了?”
骆洛眉头蹙了一下,转而无所顾忌地笑起来,“怎么,你害怕了?”
骆桐放下勺子,敛去笑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来中国,只是之前警告过你很多次,不要回来,也不要靠近他们,后天我派人送你回法国,好好上你的学去。”
骆洛嘲讽地看着她:“你管得着吗?”
“洛洛!”骆桐声音升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压下声音,“不要和妈妈闹,听话。”
“从小到大你叫我听话听话,然后又把我一个人丢在美国不管不顾,你现在怕了?”骆洛大声说道,瞪着她,声音变得尖锐,“你真恶心,让我恶心。”
说完,她拿起包就往出跑,连伞都没顾上拿。
“洛洛——”
像是没听到身后的声音,骆洛推开门,雨点砸在身上,她不管不顾地冲进雨里。
想起小时候的日子,想起那个男人,想起邬淮清的恶语相对,想起自己的不甘心,骆洛在雨中大喊了一声,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
她大步向前走着,忘了自己的车停在了哪儿,也忘了自己在何方。
在这个本就不属于她的城市里。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鸣笛,骆洛以为是骆桐,她没回头,笛声又响了起来。
见她没反应,车子停在路边,从驾驶座上跑下来一个人。
骆洛头顶的雨被遮住,她抬头,透明的伞,可以看到黑漆漆的天空,再转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惊喜。
宁小轩把伞往她那边靠:“你干嘛呢,我鸣了好几声笛,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连把伞都不撑,也不找个地儿避一避。”
他刚刚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仔细一看,好家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骆洛盯着他,忽然笑了:“我认识你。”
宁小轩心头一动,正想说话,只听她说道:“你是邬淮清的朋友,是不是?我见过你的照片。”
他想说出口的话就堵在喉间,又咽了回去,宁小轩讪讪地笑着,点头:“是,我们是好哥们,我送你回家吧?”
骆洛的头发上还滴着水,全身被打湿,狼狈极了,和上次宁小轩在绿游塔门口见到的精致美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可他却觉得,她依旧很漂亮,比那天还要好看。
“好呀,你送我回去。”骆洛笑着,眼圈还红着,拿手里的包在他胸前点了点。
包已经湿了,这么一弄,他胸前也湿了一大片。
两人上了车,汽车飞驰在马路上,溅起巨大的水花。
-
车子开到了安和公馆,停下来时,邬淮清看向祝矜。
音响里播放着钢琴曲,把车内的气氛烘托得很静谧,配合着雨声,良久,从暗处升起了一股暧昧的波浪。
祝矜也看着他。
邬淮清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洗完澡后空荡荡、什么都没戴的耳垂干净、小巧。
半晌之后,“上去吗?”他问。
“你呢?”她单手抵着头,倚在车门上,反问。
他喉间发出一声低笑,然后在下一秒果断地打开车门,撑着伞走到副驾驶的位置,随即帮她开了车门。
祝矜一下车,就被他牵住了手。
两人向公寓里走去。
入户大堂的门外有一只小猫,窝在那儿避雨,见他们走来,连身子都懒得挪,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等电梯、电梯门开、走进电梯、电梯上升,这短暂的几分钟内,他们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像是住在同一栋楼里的两个陌生人。
只是——
他们在同一层楼,同时出了电梯。
邬淮清看着祝矜在门上按下自己的指纹。
门打开,她从鞋柜里帮他取出一双干净的男士拖鞋,也是上次他来时穿的那双。
两人依旧没说话,但有些情愫在这个雨夜里呼之欲出。
在空气里涌动着。
从她答应上他的车,从他跟着她上楼,对于今晚要发生的事情,两人便心照不宣。
陈姨昨天已经离开了,他们不用再像上次那样,有所顾忌。
祝矜从柜子里挑了两个杯子,这次是一高一矮的两个高脚酒杯。
她又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以前从来没有喝过的酒,姜希靓送她的。
琥珀色的液体缓缓倒入酒杯中,晶莹流淌。
她把矮一点儿的那个杯子递给邬淮清。
邬淮清走过来,环在她身后,伸手覆在那个更高的酒杯上,想要拿走那杯,却被祝矜一躲,“你喝矮的,我喝高的。”
邬淮清搂着她,笑了声,没再反抗,顺从地接过她给的那个矮点儿的杯子,然后覆到她的耳朵上,说:“这么霸道,那一会儿你在上边?”
第17章 摘月 “你竟然在抽事后烟?”
“这么霸道, 那一会儿你在上边?”
邬淮清说完,吻住她的耳垂,细细吮噬着, 祝矜的耳廓逐渐泛起红意,热浪从身子的一侧传遍全身。
她脚步变得虚浮,想要推开他,邬淮清反倒是得寸进尺,继续攻城掠池。
祝矜一只手抵在桌子上, 掌心里是红木清晰的纹路, 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衬衫下摆。他从她身后,紧紧包围着她。
她的腰很细,不盈一握, 而再往上, 便是丰润的弧线和细腻的触感。
邬淮清在她锁骨上找了找, 上次咬下的那个痕迹, 已经消失不见了。
见他端详着自己的锁骨,祝矜心中警铃一响,先说道:“你不能再咬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意。
他顺从地移开视线,只是叹了口气,略有些可惜地轻抚了一下那片美丽的锁骨。
事实证明, 他的助理挑的裙子,虽然漂亮、保守, 但是质量不怎么好, 薄薄的一层,轻而易举被撕碎,落在地上,如散落的羽毛。
祝矜被他转过身子, 面对面看着他,她的后背抵在桌子边缘处,情迷意乱之间,清脆的一声响,那个高一点儿的酒杯被她带落到地上。
琥珀色的液体把羽毛染了颜色,沾着酒液的玻璃碎片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祝矜来不及心痛那个漂亮又昂贵的高脚酒杯,身上就涌过一阵异样的情浪。
随后,怕她踩到碎玻璃渣,他把她抱起,还是公主抱的姿势,一路来到那间熟悉的屋子里。
祝矜终究是没喝上那杯酒。
京城这夜雨下得酣畅淋漓,从这夜开始,北京这个夏天变得与往常不同,多雨、湿热。
不知京城里有多少雨夜缠绵在一起的情人,他们床榻间的情.欲如同这雨势一般凶猛,耳畔里是温柔的呢喃和低吼,雨声连绵不绝。
祝矜忽然用力猛推了一下邬淮清,他动作一滞,低声问:“怎么了?”
“邬淮清,不行,没有套。”
他蓦地笑了,像是想起什么,从她身上起来,在地上的裤子里摸索了一番,然后手中便多了一个盒子。
他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在便利店、超市的收银台前经常见到的包装,就突然出现在祝矜的眼前。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邬淮清慢条斯理地把盒子撕开。
祝矜惊讶不已,嗔怒道:“邬淮清,你不要脸,竟然还随身带着这玩意儿?”
“那以后你帮我戴?”他一语双关,说完,在红梅上轻吻了一下,红梅颤栗着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