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也相熟,但他看起来不好随意亲近,到底比宝玉生疏些。
要是宝璁知道林黛玉这么想,真是又要怄一怄宝玉了。索性他不知道,心情还好些。
宝璁只笑着拿出锦盒打开给她看,“上次说了要给姐妹们做玉,今日做得了,我便给你拿来。”
又特地指指那串蜜蜡,“这是我先前早就得来的蜜蜡原石,也是我自己做的珠子,前儿才叫丫头编成手串,从没人戴过,也给妹妹玩吧。”
怕林黛玉嫌弃那蜜蜡手串黄白黄白的像石头,还特意解释:“妹妹别看这手串现在不好看,蜜蜡原就是人越戴越会变得晶莹通透。妹妹若天天戴在手上,再过两三年去看,保管比上好的玉还好看。”
不管玉还是蜜蜡手串,都有健康加成,又特地叫林黛玉天天戴着蜜蜡手串,宝璁希望林黛玉健健康康的心思,只差写出来贴在脑门上宣示了。
宝玉和姐妹们之前怕她无聊,已经送了好东西来给她解闷。
如今宝璁又送了他自己做的来,虽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林黛玉一颗心七窍玲珑,只有嫌那金银俗物的,怎么不明白宝璁这礼物的珍贵难得。
林黛玉想到兄弟姐妹们个个都这样善解人意,贾母又待她如珠似宝,因丧母又孤身上京的愁苦心情便散了许多,面上笑意也更多了。
宝璁献宝一样的送来东西,还巴巴地说了许多意思。林黛玉听着欢喜,便先拿了蜜蜡手串把玩,又顺手戴上。再去拿那块小玉,见果然和宝玉的那块几乎一样,上面还刻了几个字,便轻声念了出来。
宝璁见林黛玉笑,便也高兴,解释道:“从前如何不管,我只愿你以后日日都高高兴兴,再不要有什么事叫你伤心落泪。”
听了这话,不知怎么的,林黛玉忽然就感动地红了眼圈,有些哽咽道:“老太太和姐妹兄弟们都这样待我好,我哪里还会伤心呢?”
宝璁:“......”
林妹妹果然是水做的,伤心了哭,高兴了竟然也要掉颗眼泪。
他可是要怎么办才好哟!
第9章
宝璁又把宝玉给打了!
这回是因为林黛玉。
堂屋里,宝玉捂着额头哭得嗷嗷的,扑在贾母怀里诉说委屈:“今儿早上好好的,我又没惹他,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又打我!”
贾母心疼地搂着他,细细看那伤口,一边哭一边骂:“冤孽哦冤孽!你又打你哥哥作甚?”
宝璁跪在地上,见了宝玉那娇气样子,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道:“他额头上的伤又不是我打的,是他自己撞柱子上伤的!”
话音刚落,王夫人便是呵斥:“好好的,宝玉怎么会撞柱子?必是你要打他,他要跑才撞的!你若不无缘无故打他,他又怎么会伤了?”
骂了几句,已经是气喘呼呼,王夫人犹还不解气,又继续骂道:“平日里你尽做些不着调的事情,我原念着你是个蠢笨的,不求你将来出息,只做个富家翁就行了,谁知这样姑息你,倒把你养成了这副臭脾气!”
说着,王夫人又想起了前儿宝璁寻清秀小厮的事情,气上加气,一时间,竟然悲从中来哽咽了起来:“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冤孽?你怎么就不能与你哥哥学几分好呢!”
学宝玉?学他撞柱子么?有病!
见王夫人这气呼呼的,宝璁不想再多惹事,只在心里不屑地辩驳了一句。
这时候,宝玉有人撑了腰,便更觉自己委屈又有道理,嚎哭不说,还撸起袖子告状:“老祖宗、太太,我额头上虽是自己撞的,可你们看看,这些可不是宝璁给我打的么!”
宝璁其实扣住了力气,宝玉身上也就几个红印子,抹了药酒揉揉就能好。
不过贾母和王夫人见宝玉哭得惨烈,还以为他痛得很,一时间又骂宝璁,并警告他:“咱们这样的人家,向来都是兄友弟恭的,任是什么事情,你也不能打你哥哥。以后你赶紧改了,再不许打宝玉!”
宝璁却是不应,反而冷脸道:“我打他自然是他做错了该打,不叫他改,老祖宗反倒问起我的罪来了。”
到底宝璁也是贾母喜欢的孙子,听他说宝玉错,贾母便擦擦眼泪鼻涕,看他道:“那你说说,这回是为什么打宝玉?你两个又抢什么东西玩了?”
不等宝璁说话,宝玉便委屈嚷嚷:“冤枉啊老祖宗!我在林妹妹那里好好的说话,宝璁进来就抓着我出去打了!”
屋里几人都疑惑地看向宝璁,宝璁便冷哼道:“说话便说话,你好好的腻歪到林妹妹床上去挤她做什么?”似乎想到什么,他顿了顿又道:“林妹妹本就身体不好,这大冬日的,你身上都是凉气,冻着她怎么办?”
话音刚落,大家顿时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也就纷纷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什么大事,是因为怕冻了林黛玉生病!
这原因又暖心又好笑又好气,贾母当即便破涕为笑,道:“你怕冻着你妹妹,好好与宝玉说就是了,何苦打他!”
宝璁却不应这声,只道:“若他以后老老实实的,别再往林妹妹身边凑,我就不打他。”
这话听起来就有些霸道了,难不成这混小子把林黛玉当成了玩具,要霸占着不成?王夫人心里一咯噔,急忙去看贾母脸色。
贾母倒没多想,反觉得宝璁宝贝林黛玉是做哥哥的情份,便笑骂道:“我说呢,竟然争起妹妹来了?咱们家这么多姐妹,也没见你从前这么霸道的!”
又劝他说:“她是你妹妹,也是宝玉妹妹。宝玉见她一个人来咱们家孤单,时常陪着说笑,难道不是兄妹情份?”
宝璁便道:“说笑就说笑,哪有说到床上去的?他还常说自己是个臭男人呢,躺在林妹妹床上,岂不脏了她的床?”
虽说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但贾母溺爱两个孙子,又怜惜林黛玉孤苦,觉得孩子小,兄妹挤在一块住也没什么。贾家其他人,也从来没人敢在贾母跟前说不妥的。
王夫人听宝璁越说越不像话,生怕他说什么不该小孩子说的话触怒了贾母,便赶紧打断道:“什么臭男人?宝玉又不像你,天天在外面胡跑,回来不是一身汗就是一身灰!”好歹把这话头的意思给圆了。
“那也不行,反正就不许他和林妹妹睡一起。”宝璁是死也不肯在这个上面让步的。
宝玉真是随意过头了,又没有人教导拘束他,越放纵,将来大了更过份。
古代封建礼数本就是对女子苛刻。宝玉大了,别人只会说他有点小风流,可又会怎么评论林黛玉呢?
林黛玉虽然天生病弱,可她在原著中早逝,又何尝不是因为听到太多别人的风言风语,每日心思沉重,活活把自己给忧郁死的呢?
一早把宝玉教训了,免得他将来更带累林黛玉的名声。
宝玉见宝璁那样霸道,便不服气地嚷嚷:“你说不许就不许么?那你自己还天天和晴雯睡一块怎么不说呢?”
宝璁正愁没个好借口戒了自己这坏毛病呢,当即便高兴道:“这有什么,我早就不想两个人挤着睡了。如今我也大了,从晚上开始,我也自己睡去,不要别人陪。”
贾母一听就急了,“这怎么行?怎么又使性子?病了吃药可不是玩的!”又训宝玉:“你是知道你兄弟的,何苦招惹他想起这个。”
宝玉自知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嚎哭了,扁着嘴巴坐在一边去。
见宝玉好了,王夫人便道:“好了好了,你们可别闹了,小心闹的你们林妹妹心烦,以后再也不待见你们。”
宝璁又打了宝玉,王夫人心里自然气得很,可惜又不能把这疙瘩怎么样,只能自己忍着平添烦恼。待到见宝玉也不哭了,王夫人心里的气也顺了些,竟有种被气着气着就习惯了的感觉......
说到了林黛玉,宝玉宝璁两个果然都闭上了嘴不闹了。
贾母便叫宝璁起来,也搂了过去。
宝玉和宝璁一左一右伴着贾母,又听她念叨了好一些兄友弟恭的话去,末了,又拉了他们手在一起,嘱咐他们要兄弟齐心。
宝璁忍了忍,白了宝玉一眼,见他满脸装乖巧的样子,默念了几句“我是大人,我是大人”,终没甩了手去。
见兄弟两个终于不闹,贾母也笑了,王夫人终于放心下来,陪着贾母一起嘱咐了他们几句,就回自己院子里生闷气去了。
前面闹得轰轰烈烈,林黛玉自然听到了。
她得知了宝璁是因为自己才打的宝玉,眼泪早就掉下来了。怨自己怎么不小心惹他们兄弟矛盾,又怕外祖母和舅母怪她,还思念起在扬州家中的清静来。
紫鹃见林黛玉这副模样,哪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一边劝她,一边叫雪雁去前面打听详细。
雪雁虽不知事,但听个壁角还是中用的。
前面一番又骂又笑,她津津有味听了,回来就一五一十学给林黛玉听,说完了还道:“姑娘是没瞧见,宝璁少爷脾气可真硬,老太太和太太都指着他骂了,他还非说是宝玉不对,怕姑娘冻着生病呢!”
林黛玉听着,心里滋味就有些复杂了起来。
原来宝璁是为了她才打宝玉的......听到宝璁这样关心维护,林黛玉自然暖心的,只暗道宝璁表兄确有点憨傻,为这么点事打宝玉。
且她来了贾家才这么点时候,这两兄弟便闹得打起来......于是林黛玉又怪起自己来,难过想哭:“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伤到哪里了?老太太和太太可是罚他们了?”
却听雪雁在那里兴高采烈道:“姑娘别哭啦!说是打架,我就看见宝璁少爷打了宝玉少爷几下,估摸着也不疼。后来,宝玉少爷自己站不稳,在柱子上磕了额头,红了指甲盖那点大的印子,倒嚎得人人都听见了,比姑娘还要眼泪多几颗。”
“你说好玩不好玩,骂得那样热闹,老太太却谁也没罚,现在宝玉也不哭了,正说说笑笑呢!”
林黛玉顿时噎住了眼泪:“......”别人都在说笑呢,她还要不要哭?
牵扯了林黛玉,宝璁怕她难过,离了贾母那里,脚一抬就往林黛玉那边走。宝玉自然也要跟上去找林黛玉的。
两人一起去了,正看见林黛玉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宝玉一心疼,正要挤去林黛玉边上坐着安慰他,谁知他兄弟绊了他一脚。他回头一看,宝璁正凶凶地瞪他,脖子吓得一缩,委屈地捂着额头坐得离林黛玉远了些。
林黛玉见两兄弟的小官司,宝璁又是一张冷面脸,正有些慌张不知该说什么,却见宝璁对着她就咧着笑,道:“妹妹吓到了吧?多别心,我打宝玉也不是因为你,完全是因为我手痒他皮痒,我们正好合上了!”
这会儿贾母和王夫人都不在,宝玉也不敢和宝璁拌嘴,只小意地讨林黛玉的好,安慰她:“妹妹,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里就刀割一样疼呢!”
林黛玉听了两人的安慰,便心想:果然一个憨傻,一个痴傻。
于是眨眨眼睛,去看宝玉的额角,道:“我没哭,你伤口擦了药没有?可还疼么?”
见她关心,宝玉就开心,张嘴就道:“有妹妹心疼我,哪里还疼?一点都不疼了!”
宝璁:“......”
怎么办,好想把宝玉再打一顿!
第10章
晚间,晴雯照例去和宝璁睡,宝璁却赶她去外间小塌上睡,还警告她不许让别人知道。
晴雯委屈又担心,拗不过宝璁,只得抱着被子去外间躺着。
只是宝璁固执闹别扭,她做丫头的伺候,却不能不上心。
等宝璁睡着了,她就想偷偷回他床上去。结果半夜去宝璁那里一看,他四仰八叉躺正大字型,把床都占满了。
晴雯不能睡,又不敢独放宝璁一个人,只得在床榻边上靠坐着打瞌睡,又时不时偷偷去摸宝璁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热说梦话之类的。
宝璁也有点担心自己发病,实际上并不敢睡死了,只睡一会,又强迫自己醒来装睡。
于是两人都是睡睡醒醒熬了一夜。
次日醒来,晴雯眼下两个青黑的大眼圈,宝璁也是连连打瞌睡。
宝玉倒是精神好,一早清早的就说要去贾母那里吃虾仁水晶饺子,怨得宝璁和晴雯都瞪了他几眼。
后来又熬了两三日,晴雯实在熬不住了,见宝璁都没什么事,便也自己去外间塌上睡了。
宝璁也是庆幸,两三天晚上睡不好,他白日还要练武读书,再装睡熬着,他也受不了了。
见晴雯终于去外间睡,宝璁就迷迷糊糊真睡了过去。幸好一夜无事,只早上起来微微有点低烧。
宝璁也没让别人知道,自己多喝了几盏热茶,打了套拳,就出汗降温了。
到年底了,贾母越加注重喜庆,宝璁实在也没找到好机会再打宝玉。
于是他便丢开那想法去,每日只念书,找林黛玉说话,又时常去贾政那里告宝玉的状,说他为了躲懒不念书,天天去烦几个姐妹。
这时候,贾政因为宝玉年纪小,还没对他彻底失望,而是希望他能和早逝的长子贾珠一样,能考□□名多给他长脸。
另一原因是宝璁和环儿在贾政眼中都是蠢笨的,没有宝玉聪慧,所以贾政还愿意管一管宝玉读书。
要是忙,他还想不起来宝玉,不过宝璁时常到面前提起,贾政便越发经常催宝玉去跟他念书了。
宝玉只爱读诗词和其他杂书,贾政却非要他只背四书五经,又教的枯燥无味深涩难懂。一时间宝玉便时常叫苦不迭,更厌恶科举了。
贾府花团锦簇的,贾母因有了林黛玉陪伴,比往年更加开心些。
宝璁看林黛玉神情,虽也总是面带笑意,可偶尔也露出些孤单落寞来,于是就建议她给林如海写家书去。
林黛玉原本不敢多行一步,生怕自己做错什么被人笑话,丢了她父亲的脸。
她思念父亲,想念扬州,又怕贾母知道,误以为她觉得贾家不好,于是从不敢和别人说起自己心情,更别说写家书了。
现在听了宝璁劝她,说:“如今你没在你父亲跟前尽孝,自然要多多写信宽慰他思女之情。父女之思念是天道人伦,祖母知道了也只会说你孝顺懂事,岂会不高兴?”
遂她大胆写了信,又禀报贾母,把信与给林如海的年礼一起,送回了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