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妥协——竹茴
时间:2021-11-07 01:11:30

  “不去岂不是很不礼貌。”安棠微笑。
  贺言郁的眸色因为她这句话而有些晃动,撑着床的手攥紧,或许太用力,修长的手指有些颤抖。
  他默了半瞬,抽身离开,转身去了浴室,磨砂的玻璃门发出“哐”的一声,紧接着室内响起水声。
  安棠望着头顶的灯,发了会呆,然后拿起手机给陈南浔发信息。
  “谢谢。”
  她发完这句,正要想法拒绝。
  结果对面的人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安老师客气了,希望你不要嫌麻烦,本来我想直接送到你那,但是怕人多眼杂,传出去坏了你的名声。”
  这下容不得安棠再拒绝。
  她放下手机,换了身衣服,拿起手机出门了。
  贺言郁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挺阔的西装,黑裤包裹那双修长有力的腿,他个子高,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简直是行走的衣架子。
  他扫了眼屋子,没有看到安棠的身影,想来已经去赴约了。
  贺言郁自嘲的笑了笑,他现在到底又算什么?
  *
  现在已经很晚了,酒店外几乎没什么人,安棠乘坐电梯抵达酒店楼顶,出了电梯,还需要步行走进消防通道,再上一层楼才到天台。
  五月下旬的天确实热,安棠觉得自己都快出汗了。
  陈南浔早就在天台上等着,听到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迎着风转身,吹动纯黑的碎发。
  跟初次见面不同,他这次的穿着就很符合现代气息,黑白条纹T恤外加休闲裤,简单随性,朝气蓬勃。
  看到安棠来了,陈南浔微笑道:“安老师。”
  他往旁退了一步,露出身后准备的蛋糕。
  约莫六寸的小蛋糕,品相确实一般,跟店里比差远了。
  陈南浔难得有些局促,“我厨艺不好,也知道它比不上蛋糕店的,但这是我做过最好看的蛋糕。”
  安棠盯着他,脑子里回荡那句“我厨艺不好”,真是凑巧,淮之的厨艺也很糟糕。
  “对了,安老师,我还有一样东西想送给你。”陈南浔拿出一个漂亮的玻璃瓶,是星星形状的,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星星叠纸。
  “生日快乐。”
  他双手捧着玻璃瓶,把它虔诚的递给安棠。
  二十出头的男生,浑身气质干净,脸上的笑意温和如春风。
  安棠看着他手中的玻璃瓶,伸手接过,里面的星星用卡通纸折的,胖嘟嘟,很可爱。
  她恍惚想起,好多年前,温淮之也亲手折了一罐星星送给她。
  那时他说:“棠棠今年十九岁,哥哥折十九颗星星送给你。”
  遥远的记忆被拉回,眼下陈南浔也对她说了句相似的话。
  “我想着安老师你今年二十五岁,所以折了二十五颗星星送给你。”
  “谢谢。”
  安棠真挚的笑了笑。
  陈南浔微微抿唇,看起来有些羞敛,他拿出仙女棒和蜡烛以及打火机,弄好一切,对安棠说:“安老师,许愿吧。”
  当午夜十二点即将过去的时候,安棠吹灭所有的蜡烛。
  无人知道她许了什么愿。
  *
  六寸的小蛋糕被两人瓜分殆尽,安棠吃得很撑,拿着装星星的玻璃瓶回到酒店套房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室内的灯还亮着,安棠将玻璃瓶放在茶几上,她以为贺言郁已经走了,结果一抬头,发现对方竟然在阳台外面站着。
  男人背对她,衬衣黑裤,穿戴整齐熨帖,单从背影来看,肩宽窄腰个高,身材比例无可挑剔。
  贺言郁应该是听到里面的动静,在安棠看向他的时候,他也转身望过去。
  两人的视线隔着落地窗碰在一起,安棠瞧见他指尖一点猩红,隐隐有光。
  贺言郁以前很少抽烟。
  因为安棠闻不惯烟味,会头疼。
  她不打算过去,转身准备拿睡裙换上,现在快凌晨一点,早上六点得起,七点要赶去剧组,她只有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贺言郁摁灭烟蒂,丢在垃圾桶,在阳台外面站了会,吹了阵夜晚的风,这才走进卧室。
  他看到茶几上有一罐折好的星星,是安棠刚刚带回来的,看来这就是陈南浔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你干什么?”安棠从浴室出来,就看到贺言郁拿着玻璃罐。
  贺言郁哂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修长的指骨覆在玻璃瓶上,灯光下,衬得那只手分外好看。
  安棠的视线从他手上移开,语气敷衍,似乎懒得跟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我哪有紧张?”
  回复她的,是清脆的撞击声,来自玻璃罐碰击茶几的声音。
  贺言郁将它放回原位,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径直绕过安棠,与她擦身走了。
  安棠觉得他今晚怪怪的。
  不过,她懒得再想下去,因为贺言郁经常是持续性不对劲,间接性正常,况且,她早上六点还得起床。
  安棠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去睡觉。
  *
  凌晨一点左右,酒店的走廊寂静无声,贺言郁走在长廊上,在转角处与陈南浔撞了个正着。
  陈南浔先是一怔,随即温和的打招呼:“贺先生。”
  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男生,身上还带着未出社会,生活在象牙塔里的朝气与青春,比这更吸引人的,是他那温润随和的气质,这类人都有共同的特点。
  如三月和煦春风。
  就像温淮之一样。
  贺言郁的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黑衬衣衬得他整个人更加冷峻且不近人情,男人肩宽窄腰,身高也比陈南浔高,在他身上找不到丝毫人情味。
  他淡漠的扫了眼陈南浔,后者浅笑,“贺先生这么晚还要出去吗?”
  “你费尽心思傍上安棠,不就是想进贺氏旗下的娱乐公司,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男人身上带着沉浸多年的上位者气势,很多时候,他看人比谁都准。
  当初在港戏南门停车场,见到陈南浔的第一面,贺言郁从他眼底深处看到与外在气质不符的野心与算计。
  他的确是温淮之天生的相似者。
  但阴暗面太多了。
  贺言郁不可否认,他讨厌憎恨温淮之,但对方确实是光风霁月的君子。
  当然,这跟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有关。
  “贺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陈南浔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虚伪的微笑。
  “别太贪心,妄想觊觎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贺言郁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冷意。
  他擦身走过,陈南浔朝旁边退了半步,再次抬头望去时,贺言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廊尽头。
  陈南浔微垂眼睑,掩住所有的神情。
  *
  自安棠生日结束,贺言郁单方面和她不欢而散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安棠整日忙着剧组的事,如果贺言郁不主动找她,她是不会主动给他发信息。
  那姿态就好像对待一件可有可无的玩意儿,想起时可以给几分关注,没想起也不会觉得缺了什么。
  《焰刀》是部大制作,哪怕翻拍,也得引起足够重视,七月底的时候,剧组离开港城,前往渝城取景拍摄。
  渝城是出了名的火炉,三伏天,树上的蝉鸣嘶声力竭,剧组取景艰难,热得差点中暑。
  而在这种艰苦环境下,却发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陈南浔吊威亚的时候出了问题,直接从四五米的地方摔下来,当场被送进医院救治。
  这算是拍摄事故,剧组将消息封锁得死死的,因此外界的人根本不知道。
  期间,为了不耽误时间,拍摄进程照旧,只是有关陈南浔的戏份暂时搁浅,等他恢复了再补拍。
  在陈南浔住院的时候,剧组的人相继来探望他。
  安棠得空后,也买了鲜花和果篮到医院。
  陈南浔穿着蓝白条纹病服,床头拔高,他靠着枕头,手中拿着一本书,金黄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到他的身上。
  安棠走进病房,就看到这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好点了吗?”她放下鲜花和果篮,病房里堆了很多,几乎快无处下脚。
  “谢谢安老师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陈南浔抬眸,眸色温和的凝视她。
  安棠坐在椅子上,“在看什么,看得这么专注。”
  “一首诗。”
  “哦?”安棠来了兴致,她是作者,平时为了追求人设、故事的完整度、以及新鲜感,会广泛阅读大量书籍,古今中外各类书,她多多少少都会看些。
  “叫什么?”她问。
  “普希金的《Яваслюбил》。”
  陈南浔的俄语发音很标准,声线温柔,让人觉得很舒服。
  安棠对这首诗歌隐隐有点印象,但很模糊,想不起来了。
  “我可以看看吗?”
  陈南浔把书递给安棠。
  书页上写着一首诗。
  Яваслюбил:любовьеще,бытьможет
  Вдушемоейугасланесовсем
  Нопустьонавасбольшенетревожит
  Янехочупечалитьвасничем
  Яваслюбилбезмолвно,безнадежно
  Торобостью,торевностьютомим
  Яваслюбилтакискренно,такнежноКакдайвамбоглюбимойбытьдругим
  原版,并没有翻译。
  但是看完后,安棠对这首诗歌已经有了记忆。
  这是一首特别出名的爱情诗,名字叫《我曾经爱过你》。
  尤其是最后一句俄语的翻译,有个版本,她记得特别清楚。
  因为温淮之曾经给她说过——
  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爱你。
  “安老师,你怎么了?”陈南浔笑着问。
  安棠从思绪中回神,佯装没看懂,把书还给陈南浔,她站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从陈南浔的病房出去,安棠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是贺言郁发来的。
  “如果我不找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给我发信息?”
  安棠回了句:“我那么忙,哪有空跟你发消息?”
  “我看你是忙着见新欢吧?”
 
 
第37章 晋江独家首发
  三伏天,医院的冷气开得很足,长廊上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安棠呆得难受,揉了揉额角,听到电话里贺言郁冷冷的回了她一句。
  “我看你是忙着见新欢吧?”
  新欢?
  她顿时气笑,觉得贺言郁真是无聊透了,给她发微信消息,竟然就是问这些无中生有的事。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安棠沿着长廊,朝电梯的方向走,她懒得打字回复贺言郁的微信,直接发了条几秒的语音。
  彼时,VIP病房,贺言郁穿着病服,左手输着液,右手拿着手机播放安棠发过来的语音。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
  语气平淡,似乎还有些厌烦。
  赵子真战战兢兢的站在旁边,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他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悄悄抬眸觑了眼贺言郁,男人面容清俊苍白,灯光洒下,衬得他像冰冷的雕塑。
  偏生这张脸又过分好看,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郁哥……”
  “咳咳,小棠嫂子不是那个意思。”
  尽管他听出来,安棠好像对郁哥很冷漠。
  早知道这样,他刚刚来的时候,就不告诉贺言郁那事了。
  大概十分钟以前,他到住院部打算看望贺言郁,结果隔着一条长廊,恰好瞧见安棠。
  他以为安棠也是来探望贺言郁的,然后高高兴兴跟过去,结果发现对方转身进了一间陌生的病房。
  于是赵子真杵在病房门口,通过玻璃窗往里望,看到安棠在跟一个样貌年轻,气质青春温和的小奶狗有说有笑。
  紧接着他就听到他们在交流诗歌,是普希金的《Яваслюбил》,这是一首很出名的爱情诗,翻译的中文名叫《我曾经爱过你》。
  本来也没啥,但是,那个男人念俄语的时候,看安棠的眼神明显有问题,再之后赵子真到贺言郁这里,一来二去就顺嘴提了句。
  然后才发生贺言郁给安棠发微信消息的事。
  赵子真觉得病房里的气氛很僵硬。
  尤其是安棠刚刚那句话之后,贺言郁绷着脸,直接把手机丢到旁边的桌上,发出“哐当”一声清响。
  “郁……郁哥,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先……先走了。”
  说完,赵子真忙不迭的溜了,好似背后有洪水猛兽。
  隔着病房门,他悄悄扒拉着偷看里面,贺言郁一身病服,沉默无言的坐在那。
  上流圈里大家都说,贺氏的贺言郁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为了家财权势可以不择手段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
  很多人都在背地笑话他,说像他这样做事赶尽杀绝的人,注定一生孤苦。
  因为谁愿意和他交心啊。
  赵子真觉得贺言郁还是挺可怜的,享无上荣光和金钱地位,但随之而来的就是高处不胜寒。
  就像眼下,贺言郁因病住院,没有亲人来探望他,也没有其他朋友,整日出入病房的,除了他的特助,就只有他了。
  他还记得,几年前安棠突然出现在贺言郁面前,对他死缠烂打,疯狂痴迷,又是送花,又是示爱,那场面既壮观又让人心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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