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妥协——竹茴
时间:2021-11-07 01:11:30

  没有人像她那样胆大且不怕死。
  她追了贺言郁半年,后来给他挡刀,再之后他们在一起了。
  安棠成了唯一一个陪伴贺言郁的人。
  圈子里的人都说,贺言郁养了只金丝雀,给她住最好的豪宅,安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珠宝首饰,奢侈大牌,包包鞋子,这些永远都是当季最新款和限量款。
  他把人养得不容旁人觊觎,也因此鲜少带安棠出去参加宴会。
  赵子真一直觉得,贺言郁对安棠是不一样的,所以后来对她叫着叫着就成了小棠嫂子。
  *
  安棠已经乘坐电梯走出住院部,结果在门口接到赵子真打来的电话,说贺言郁因为急性胃粘膜病变,现在已经住院了。
  她跟赵子真聊了会,最后又返回住院部,乘坐电梯抵达顶楼VIP病房。
  这层楼住的人非富即贵,或者是活跃在荧屏上的明星,对比下面那些普通病房,这里显得格外安静。
  就连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都很明显。
  VIP107病房。
  安棠拧开门把,走进去,关上。
  “你来做什么?”贺言郁神情厌厌,语气算不上太好,似乎并不想看到她。
  “赵子真给我打电话,说你住院了。”安棠走到他身边,翻看桌上的病历本。
  急性胃粘膜病变,起因,酗酒。
  凳子在另一边,安棠懒得绕过去,她坐在床沿边,继续翻看病历本,问道:“你怎么也在渝城?”
  “谈生意。”
  “你们这些资本家,在酒桌上应酬,竟然也会喝到住院?”
  安棠放下病历本,侧身望着贺言郁,瞧瞧,平日里气势凛冽的男人,在生病住院后竟然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你笑什么?”贺言郁抬眸盯着她,安棠望向他时的眼神,隐隐有笑意,像揶揄,又像一种无声的包容与无奈。
  他撇开视线,不知怎的,先前心底那点郁气突然就消散了。
  “看你的病历本上,住院已经好几天了,怎么也不见有人来看望你?”
  屋子里除了原有的配备,其他什么都没有,不像陈南浔的病房,鲜花果篮堆得都快放不下。
  “又不是死了,有什么好看的。”
  贺言郁的情绪不太高,甚至很消极,安棠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就好像没有在意的东西,对什么都风轻云淡。
  包括自己的命。
  安棠从他身上看到落寞的颓废,以及消极厌世。
  她说:“跟你聊天还真是累。”
  贺言郁突然想起赵子真跟他说的事,“跟陈南浔聊天就不累,对吧?”
  “……”安棠微微皱眉,“好端端的扯到他身上干什么?”
  贺言郁冷冷一笑,径直躺下,看似困了,实则浑身的寒意更重。
  安棠微微抿唇,最后还是拉过被子给他盖好。
  她起身,走出病房。
  背后,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隐匿在被子里的手攥紧又松开。
  *
  晚上七点,贺言郁输完液,去浴室洗了澡出来,恰好遇到开门进来的安棠。
  “你怎么又来了?”他的语气很平淡。
  安棠的手上拎着东西,一包不知道是什么,另一样是粥。
  “我问过医生,你现在可以吃点清淡的流食。”她把装好的粥打开,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男人,“愣着干什么?快吃。”
  “我不饿。”
  “……”
  安棠不知道他又在闹哪门子脾气。
  她把人摁在床边坐下,一滴水溅到手背上,微凉。
  男人的发尾还湿着,想来是洗澡还没来得及吹头发,安棠去浴室拿了干毛巾给他擦头。
  “吹风机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不知道,可能没有吧。”
  贺言郁端着粥喝了些,语气缓和不少。
  安棠没辙,只得给他弄干,期间,贺言郁喝了一些粥,他胃口实在欠佳,最后还剩大半。
  他拿起平板,照例处理公司事务,因为还有一大堆决策等他做指示。
  安棠给他擦头发的时候,不可避免瞄到一些内容。
  她想,或许这就是贺言郁的悲哀。
  生病住院,也依旧没有任性的机会。
  “时间不早了,回酒店去。”
  贺言郁放下平板,指腹捏了捏鼻梁,长时间盯着屏幕,他的眼睛有些疼。
  “我有说我今天要回去?”
  安棠见他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这才收起毛巾,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贺言郁身子微僵,搭在床沿的手苍白病弱,露出青色的血管。
  他盯着安棠的眼睛,似笑非笑:“你不回去,难不成留在这当陪护?”
  “不可以吗?”安棠拎起一包东西,“我东西都带来了。”
  贺言郁看着那些换洗衣物,以及新的毛巾牙刷等洗漱用品,半晌,挪开视线,掀开被子躺上病床,用最淡漠的语气说:“随你。”
  好像还挺嫌弃她的。
  安棠拿着衣物进浴室,而原本躺在病床上假装冷漠的男人,眼下却怔愣的望着浴室方向。
  一个小时后,安棠从浴室出来,她脚步虚浮,素净的脸被熏红,像染了胭脂。
  主要是白天跑完医院又跑剧组,身心疲惫,直接泡澡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水都快冷了。
  病房里有陪护床位,安棠见贺言郁已经睡了,她走过去看了眼输液袋,新换的,预计得三个小时后才会更换。
  她记好时间,设了闹钟,又替贺言郁盖好被子,将室内的空调调制睡眠模式,这才打着哈欠去休息。
  安棠很累,入睡也快。
  她不知道的是,原本应该睡着的男人,却突然睁开眼睛,凭借微弱的光,贺言郁隔着小通道,目光停留在安棠身上。
  你说她薄情寡义,冷血残忍吧,可她又总能在关键时候给你带来不该有的希望。
  你说她有情有心吧,可她眼底又没有太多的爱,甚至连喜欢都少得可怜。
  *
  接下来一个多星期,安棠总是医院剧组两头跑,八月中旬的时候,渝城的温度又拔高不少。
  今天是贺言郁出院的日子,安棠收到他的消息时,她还在陈南浔那。
  这事还得从好几天前说起,也不知道梁则从哪弄的消息,知道贺言郁生病住院,且和陈南浔在同一家医院,于是让安棠在医院照顾贺言郁的时候,顺便抽半个小时左右帮陈南浔捋剧本。
  安棠想着贺言郁已经好了,出院手续自然有他的特助替他办好,这种琐事也不需要她操心。
  于是她在微信上回贺言郁:“知道了。”
  表示自己已经收到。
  “安老师,那我今天回剧组,就演你刚刚跟我讲的那几场戏吗?”
  “嗯。”
  陈南浔温和的笑了笑:“行。”
  护士把出院手续交给他们,安棠拿着车钥匙和手机,对陈南浔说:“跟我走吧,梁导把车借给我,让我今天务必把你带回剧组。”
  “真是麻烦安老师亲自来接我。”
  两人朝医院大堂走,说来凑巧,竟然遇到今天也要出院的贺言郁。
  他身边跟着特助,四人撞个正着。
  一股无言的僵硬气氛瞬间弥漫。
  贺言郁盯着安棠,没想到她竟然在医院,而且身边还跟着出院的陈南浔。
  “你不是应该在剧组吗?”他问。
  “我来接人。”
  安棠平静的陈述,她觉得这话也没什么毛病,偏偏贺言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如果不是梁则让她顺便把陈南浔捎回去,她根本不会多管闲事。
  贺言郁眸光平静,像是蔚蓝的深海,面上风平浪静,深处早已掀起风暴。
  他扫了眼陈南浔,那眼神给人的感觉就很凛冽。
  陈南浔气质温和,善解人意道:“安老师,要不这样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省的麻烦你。”
  “更何况,前面一段时间,你每天抽空过来陪我捋剧本已经很辛苦了。”
 
 
第38章 晋江独家首发
  医院大堂开着冷气,玻璃门将外面滚烫的热风尽数隔绝。
  空中浮动着陈南浔刚刚说的话。
  懂事、温和、知礼。
  让人倍生好感。
  贺言郁看着陈南浔,后者冲他笑了笑。
  安棠最近又忙又累,都快被一堆破事搞得晕头转向,她现在根本没工夫管那么多。
  她对陈南浔说:“你现在大病初愈,自己一个人回去,路上要是再出点什么差错,整个剧组的进度又要被耽搁。”
  而且,陈南浔现在怎么说也是男四号,在《焰刀》这部著作里还是有很大热度。
  这个时候,他更不能单独行动。
  “可是……”陈南浔为难的看了眼贺言郁,二十出头的男生,气质温和,还有着未出象牙塔的书卷气。
  他有些吞吐:“安老师,贺先生会不会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安棠不是很理解,她看向贺言郁,男人目光沉沉的盯着她,漂亮的桃花眼视线深邃,那种阴鸷渗人的眼神,让安棠有些久违的想起一年多以前。
  那时她已经彻底从心理疾病中清醒,知道自己荒唐行事后与贺言郁之间的纠缠。
  她有意疏远,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
  她以为像贺言郁那样高傲的男人,受到冷落后会慢慢对她失去兴趣。
  谁知他的控制欲越来越强,他们在一起三年,最后一年,他变得很偏执,不允许她和任何男性有过分熟络的接触。
  曾经她和蒋青黎在剧组共事,只不过是同事关系,被贺言郁接二连三撞见后,他便对她展开一系列折磨。
  那时,他看她的眼神就像现在这样。
  阴鸷、渗人、又极具占有欲。
  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儿时有人觊觎自己心爱的玩具。
  安棠不喜欢,收回视线不再看贺言郁,话却是对陈南浔说的:“你想太多了,他没有那么小气。”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从这里开车抵达影视城,如果顺利的话得花半个多小时,要是遇到堵车,那可能就差不多一个小时。
  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安棠不再耽搁,率先往前走,“走吧。”
  陈南浔轻轻应了声:“好的。”
  他扭头看向贺言郁,温和的男人微微浅笑,在外人眼中明明是一种很友好的行为,但在贺言郁看来,对方就是故意在炫耀。
  贺言郁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医院,眼底徒留寒意。
  他抬头望向医院外那颗参天耸立的大树,树叶繁茂,树荫浓郁。
  贺言郁还记得,同样是盛夏三伏天,窗外同样有茂密的树木。
  那时,安棠追着他不放,手里捧着蓝色满天星。
  “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不要看其他女人好不好?”
  “我很小气,你是我的。”
  怎么,现在清醒了,不爱了,就开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还真是不讲道理。
  *
  渝城温度高,脚踩在地上能烫得像火烧,安棠将车内的空调降低,开车驶向影视城。
  车内寂静无声,陈南浔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偷偷看向安棠。
  又一个红绿灯,车停在斑马线外。
  安棠将他抓包,扭头看着陈南浔,“你看着我干什么?”
  “安老师,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我觉得你好像并不喜欢贺先生。”他迟疑片刻,温声道:“是因为贺先生长得像淮仙,所以你才跟他在一起的,对吗?”
  喜欢温淮之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叫他一声淮仙,有点粉丝对偶像的爱称。
  事实上,温淮之确实配得上一个“仙”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应是如此。
  绿灯亮起,安棠向右转,闻言,她笑了笑,说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
  陈南浔微微勾唇浅笑,温和极了。
  安棠余光瞥见,怔愣片刻,又从虚妄中清醒过来。
  为什么有的人明明长着另一张脸,却像极了故人。
  她鬼使神差的问:“陈南浔,我记得当初在港戏的六艺楼试戏时,你说你从五岁开始学习古典舞,喜欢的古典舞艺术家是温淮之。”
  “嗯。”陈南浔看着她柔美的轮廓,“怎么了?”
  “那你对他是不是很了解?”
  车内有瞬间寂静,只余冷气从排风口出来的细微声音。
  陈南浔收回视线,看向车前一望没有尽头的宽阔大道。
  他轻轻“嗯”了一声。
  他对古典舞坛史上鼎鼎有名、风光霁月的温淮之又何止了解。
  温淮之的喜好、饮食习惯、穿着打扮、言行举止、乃至脸上的每一分微笑,他都把握得清清楚楚。
  那个光芒万丈的人,是他从小到大必须看齐的对象。
  陈南浔出生在舞蹈家庭,在他五岁那年,他的母亲逼他学习古典舞。
  他八岁那年,年仅十六岁的温淮之凭借古典舞《赎》,震惊世界,从此响彻国际舞坛。
  那时,他的家庭出现裂痕,他的母亲红着眼,掐着他的后脖颈,把他摁在电视机面前,指着屏幕里光芒万丈的温淮之,用残忍的语气对他下达命令。
  “陈南浔,你看到这个人了吗?他叫温淮之,师从伟大的艺术家蒙耶纳得。”
  “你只有像他那样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万人瞩目,你父亲才会后悔抛弃我们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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