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次数少些。”
也好过放在角落置之不理。
安棠:“知道了。”
她打开车门下车,通过降下的车窗,贺言郁看到她的身影走远。
他捏了捏鼻梁,对司机说:“走吧。”
*
贺言郁在渝城的生意谈完,飞回港城后,又要忙着处理一大堆事务,在此期间,安棠所在的剧组离开渝城前往最后一个地方取景拍摄,一来二去忙起来,她也就把主动联系贺言郁的事忘了。
等她回过神,已经过去三周。
九月下旬,剧组的拍摄进入收尾,看在中秋节的份上,梁则终于做了回人,当天下午五点,早早结束拍摄,给所有人一个休息喘气的机会。
安棠回民宿洗完澡,直接躺床上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她打开手机一看,发现贺言郁和她打了几通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而后又给她发了微信。
“今天中秋节,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安棠,你半个多月前不是说会主动联系我吗?”
“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会说话算话?”
三条消息分别来自晚上七点、七点半、八点。
安棠正准备打字回复,这个时候,贺言郁又发了一条消息。
“你是不是心虚,所以不敢回我?”
“???”
心虚?她心虚什么?有什么好心虚的?
心里冒出三个疑问,下一秒手机振动,有来电显示,是贺言郁打来的。
“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听筒里,男人的声音似笑非笑,听起来格外虚伪。
“我刚睡醒。”
只是简单的一句解释,便把电话那边的人安抚下来。
“哦,我还以为你跟哪个小白脸出去过中秋节了。”
“你想多了,我不是那样的人。”
也就在这时,手机弹出一条陈南浔发来的微信。
“安老师,今天中秋节,镇上有放花灯的活动,还挺有意思的。”
“剧组不少同事也在,你也来吧。”
安棠看到这条微信,目光顿在花灯两个字上,她突然想起自己如今身处桐桉小镇,位处南城地带,这里环境宁和优美。
最重要的是,她曾和温淮之来这里旅游过,有幸看到一场漂亮的花灯会。
安棠动了怀旧的心思,打字回复陈南浔:“知道了,我待会再去看。”
她掀开被子起身,准备找衣服换上出门。
同时,电话里也传来贺言郁愉悦的声音:“不是最好。”
听筒里顿了几秒,紧接着响起贺言郁温和的嗓音。
他说:“棠棠,中秋节快乐。”
温柔的声线,像是明媚春日里最和煦的一缕暖阳,破除了所有的清寒。
极其相似的声音,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一模一样。
安棠拿着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手一抖,衣服掉地。
她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那种难言的悸动,让她有些想哭。
过了会,安棠笑道:“中秋节快乐。”
淮之。
她在心底默默念了句。
第40章 晋江独家首发
贺言郁下了飞机,坐上助理事先安排好的车子,出发前往南城的桐桉小镇。
车窗外,夜色淌过影影绰绰的树木,像风一般疾速掠过。
他听到电话里传来安棠的声音:“中秋节快乐。”
贺言郁微笑:“怎么了?声音怪怪的。”
“没事。”安棠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晶莹的泪珠,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然后搭在手臂上。
“公司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这样吧。”
“好。”
安棠没有多想,跟他说了再见,紧接着挂掉电话。
她脱下睡衣,换上衣服,随意将披散的头发扎起,拿着手机出门。
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黑漆漆的夜幕挂着一轮圆月,桐桉小镇远离城市的奢侈喧嚣,再加上政府出资修葺,将这打造出一派古风古韵的世外桃源之地。
青石板铺设而成的街道,两侧是复古的建筑,门外挂着布帆旗帜,上面写着营业的主体内容。
彼时街上热闹非凡,安棠从民宿出来,抬眸望去人头攒动,有穿着汉服出行的小姐姐,有拿着糖人跑来跑去的小孩子,更多的是一家人集体出门游乐。
“安老师。”
突然,背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恰到好处的声线,像是拨开云雾,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安棠猛地回头,看到陈南浔站在自己身后。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她又在期待什么?
“安老师,你怎么了?”他浅笑着问。
“没什么。”安棠又恢复往常的模样,“你怎么在这?”
“我来接你啊,毕竟从民宿到河边有段距离,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出行不安全。”
陈南浔目光坦荡,安棠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什么都没说。
两人前往河边,走上石拱桥,河岸两侧聚集了很多放花灯的人,水波粼粼的河面被花灯照得流光溢彩,璀璨如绫罗绸缎。
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两人的沉默,安棠望向满河的花灯,对陈南浔平静的说:“我就在这看会花灯,你不用陪着我,自己去玩吧。”
“我一个人也怪无聊的。”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安棠扭头,视线移到他身上,陈南浔却在此时错开她的目光,他的手撑着石拱桥的凭栏,“安老师,你想放花灯吗?”
现在差不多晚上九点四十,时间不早了,估计花灯都卖光了。
安棠无可无不可,没有应。
陈南浔扭头看了她几秒,突然笑道:“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他转身快步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安棠在石拱桥上站着,身后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有对情侣手拉手走上石阶,嬉嬉闹闹着。
女孩子甜甜道:“花灯真美,我很喜欢,咱们明年还来看好不好?”
“就只是明年吗?”她的男朋友似乎比那个女孩年长些,说话不疾不徐,斯斯文文的:“你应该说,我们以后每一年都来看花灯。”
熟悉,又似乎挺陌生的说辞,在脑海里浮光掠影般闪过,快得像一缕风,根本抓不着。
“小姐姐,你能帮我们拍一张照吗?”刚刚那个说话的女孩子,轻轻的拍了拍安棠的肩。
安棠回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青春活泼的女生,她拉着她男朋友,脸上满是甜蜜幸福的笑。
她点头微笑:“好。”
“谢谢。”
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安棠,安棠举着手机,照相框内,这对情侣头碰头,一起在脑袋上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安棠替他们照了几张照片,女生和她男朋友看了看,然后抬头笑道:“谢谢小姐姐。”
两人手拉手走远,安棠失神的望着,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游离在热闹喧嚣之外,徒留满身孤单清冷。
陈南浔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他微微抿唇,快步走到安棠身边,笑道:“安老师。”
安棠寻着声音扭头,陈南浔却突然歪着身子绕到另一侧。
她扑了空。
“安老师,我在这。”
如此反复逗了两三次,安棠无奈一笑,“看你平时挺稳重的,怎么这会变得这么幼稚?”
陈南浔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身上还带着未出社会的书卷气。
他双手背在身后,凝视安棠的目光温柔而专注,“你刚刚笑了。”
安棠嘴角的笑意微僵。
九月下旬的南城,温度平均在十六七度,夜晚的凉风拂过,吹起安棠鬓边几缕散开的头发,轻轻擦着她的脸颊。
满河花灯,石拱桥上,二十出头的男生对她说着这样令人浮想联翩的话,种种气氛组合在一起,确实让人心悸。
可安棠心如止水,微僵的笑意渐渐变成若有似无的疏离。
她说:“不笑,难不成板着一张苦瓜脸?”
“也是。”陈南浔假装看不出她的疏离,“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花灯。”
“对的!”
陈南浔献宝似的拿出一盏花灯,他垂眸盯着里面的灯芯,眼睫投下的阴影衬得他多了几分腼腆。
“安老师,给你。”
他把手中的花灯递到她面前。
安棠没有接,平和的拒绝:“我已经不爱放花灯了,你自己去放吧。”
她这一生,只放过一次花灯,那一次,是和温淮之一起。
她在花灯里写了张纸条——
希望往后年年岁岁都能和温淮之在一起。
陈南浔看着她,捧着花灯的手顿在半空,被拒绝后他也不觉得难堪,反而还笑道:“那我去放花灯,安老师陪我一起过去好不好?”
“就当是看花灯会。”
“走吧。”
两人走下石拱桥,安棠站在岸边,陈南浔向旁边的人借了笔纸,以手掌做支撑,写了一句话。
安棠无意窥视,目光落到河面上。
陈南浔把纸条放在花灯里,用打火机点燃花灯的灯芯。
他问:“安老师,我没放过花灯,就这样直接放进水中吗?”
安棠收回视线落到花灯上,猝不及防看到那张展开铺在里面的纸条。
上面写着:我希望安棠能永远平安喜乐。
落款人:陈南浔。
安棠的视线像是被滚烫的蜡油灼烧,她猛地收回目光,应了声:“嗯。”
“好的。”
花灯被陈南浔小心翼翼放进水面,安棠瞧见他那笨拙又谨慎的模样,恍惚间又想起温淮之。
当年,他也是这样。
“我希望我的棠棠永远平安喜乐。”
他蹲在岸边,把写着祝愿的花灯,双手捧着放到河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弄翻了。
那得多晦气。
眼下,陈南浔也这样。
安棠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但总归不是好的,他的言行举止都在复刻温淮之,这对她而言并不好受。
就在她思绪纷扰的时候,兜里的手机振动着,安棠拿出来一看,是贺言郁给她打的电话。
她摁下接听键,“怎么了?”
“在哪呢?”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带着丝丝笑意。
“我在外面。”
“都十点半了,还不回去?”
“我现在还——”
“安老师,你看我放的花灯,已经被流水推远了!”
陈南浔的语气有些轻快,带着难言的喜悦,他站起身,边说边抬头看向安棠。
见她在打电话,他自知打扰了,又刻意压低声音轻轻唤了句:“安老师,对不起啊。”
安棠微微摇头,表示没关系。
彼时,听筒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好像那边的人突然消失了。
安棠正欲开口,电话里贺言郁淡淡的问:“你现在还在干什么?”
她从未听过贺言郁有这么冷漠的声音,如死灰的平静,好像失望攒到极致,最后彻底爆发。
“我在外面看花灯。”
“一个人?”
安棠看了眼面前的陈南浔,默了瞬,诚实道:“不是。”
这下换贺言郁那边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安棠迟疑道:“既然没事,那我先挂了?”
“嗯。”
微不可闻的一声,这次,竟是贺言郁率先挂掉通话,换做之前他都是要先等安棠挂断。
安棠把手机揣好,陈南浔惴惴不安:“安老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别多想,跟你无关。”
河边看花灯的行人已经渐渐散去,热闹终究归于平静,夜风拂过,岸边的树木发出沙沙声。
安棠说:“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好。”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临近十一点,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路人,就连摆摊的摊贩也开始忙活收拾东西回家。
安棠看到有捏糖人的,她走过去问:“我想要一个糖人,可以吗?”
“要什么样的?”
“捏个龙吧。”
陈南浔站在她身边,笑道:“安老师,你也喜欢吃这个吗?”
“有人喜欢。”
淮之喜甜,生肖属龙,今天中秋节,她身处外地,没办法像以往那样做满满一大桌子菜。
老板做好龙形糖人递给安棠,安棠付完钱,拿着东西和陈南浔继续回去。
路上静悄悄的,昏黄的灯光洒下,拉长他们的影子,遥远的天际传来隐隐约约的轰隆声,隔得远,听得并不真切。
安棠想起自己出门并没有带药,怕自己心理疾病爆发,说道:“估计要下雨了,我们走快点回去吧。”
“嗯。”
在距离民宿只有几百米的时候,漆黑的夜空下起瓢泼大雨。
安棠被兜头淋了个遍,陈南浔想把外套脱下搭在她的头顶挡雨,结果,一柄纯黑的油纸伞倾斜而来,先陈南浔一步挡在安棠头上。
贺言郁握着鎏金伞骨,骨柄刺有妖冶的红色曼陀罗,搭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像是佛笼前不可言说的禁忌。
安棠怔了怔,抬头看向大半身子立在伞外的贺言郁,男人穿着白色衬衣,浅蓝长裤,外搭一件薄款的杏色风衣,很清绝的打扮,衬得他身姿清隽,孤影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