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慎话带着些柔和,在这微凉的夜里多了些人情味。
他的目光看着女子那满头未着一丝发钗的青丝,自小的时候,她就很不喜欢束缚。
徐大儒曾就说过,他这小孙女,自来就不受着条条框框的束缚,倒不是说她反叛或者不守礼。
反倒是是她深深的懂得这些礼节背后的意义,所以性子格外的洒脱。
直白点说,就是看得太明白,反而放的下。
陈慎上前轻轻的拢住女子娇小的身躯,目光微垂,轻声说道:“这几日你给朕耍小性子竟是因为这点事儿?”
似是感受到了女子的反抗,他手臂微微用了些劲,接着说道:“朕知道了,朕整日忙于前朝,到底有些事情没和你解释清楚。无论如何这大显的皇后只有你一人,朕如今意属的皇后也是你,徐语棠。”
陈慎的身上从来都带着松香,浅浅淡淡的,满满的萦绕在她的周身。
自小祖父就说过,陈慎即便不是皇子,就不说那浑身的气质,单单是那真正的君子品性,天地生他就不是让他给人下跪的,必定要走向那高处。
君子品性......
“你说,自小,朕何时骗过你?”陈慎看着一犹豫纠结,眼睫就会不停小小颤抖的素白面庞。
长的如此秀丽姣美,却是个爱学武,性子洒脱的女子。
倒是和远在边疆的徐语嘉很像,不愧是兄妹,长的漂亮,做事情也很漂亮。
这大军的捷报,也就快到了吧。
徐语棠自是不知道身后男人的想法,但陈慎确实从未骗过她。
只是他的心没在自己这里而已,作为皇后,他也对自己算良善,相比于大显先前的几任皇后,她也算是颇得皇帝尊重,虽然她知道跟多的是因为背后的徐家。
陈慎随后转步离开,徐语棠也回了宁坤宫,看着玛瑙熟睡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
许是她最近矫情了,爹爹和哥哥如今安泰顺和,自个儿如今在后宫也算是逐渐稳当,陈慎心里对徐家虽有所戒备,但也是重用的的,只等自己生下皇嗣,着辈子慢慢悠悠的,也算是如鱼得水了。
往日的,早就过去了。
半月后,清晨。
宁坤宫外挂着的冰被晨曦晃地缓缓滴落了水珠,大门被推开,打破了长久的宁静。
“娘娘,着大门开了BBZL。”翡翠雀跃的心情简直控制不住。
后宫的女人从来都是聪慧之人,人美,心也灵。
徐语棠端坐于首位,一身的明黄色皇后便服,领口前左绣金龙,右绣金凤。
目光清澈,扫过前来问安的一众妃嫔,嘴角轻轻的勾了勾。
“娘娘,许久不见,如今见着娘娘,还是光彩照人依旧。”魏昭仪坐于右下首第二个位置,行动言语之间自是端庄大方。
“魏昭仪今日这话,可见是服侍了陛下,这说话也比往日多了些灵气。”张贵妃明艳的美目绕着魏昭仪转了转,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泼辣。
但徐语棠是前不久才听过张贵妃那撒娇的黏糊劲,着实印象深刻。
不由得看了张贵妃一眼。
却没想到张贵妃许是误会了,像是得了皇后的肯定一般,语气更加的大声:“有些人蔫坏,瞧着一脸的端庄贤惠,最是得礼,却没想到背后都是心机啊。”
前儿全后宫都知道张贵妃为着簿子日子的事情,去找了皇后。
还没来得及抱怨张贵妃腿脚快,就被告知皇帝因此震怒,禁了皇后的足,并且当晚直接去了魏昭仪的宁安宫处,而张贵妃当夜却是等了个空。
如今这宁坤宫的门刚开,这魏昭仪就和张贵妃别起了苗头。
“行了,这陛下爱顾哪位妃嫔,那自是哪位妃嫔的荣幸,但内心也不可焦躁,都是天家的人,也改学会一二宠辱不惊,没得显的张狂,丢了天家的脸。”
徐语棠各打五十大板,就让这陈慎的小妾们各自回了家,吵吵闹闹的,厌烦的紧。
“玛瑙,去,请张太医来,给本宫把把脉。”
徐语棠换下了有些繁琐的便服,懒散的倚靠在描金螺钿塌上想了想,还是吩咐道。
“娘娘是身子那里有些不爽利吗?”张太医进匆匆到宁坤宫,还未来的坐下,就问道。
“那倒是没有。”徐语棠未着眉黛的脸上素白秀丽。
犹如葱管的手指轻轻挥了挥,屋里的丫鬟全部退下后,这才对着张太医说道:“那药现在停了,可对怀上子嗣有碍?”
张太医闻言,身子猛地一震,倒是未说话,一脸慎中的先把了脉,然后才说道:“娘娘自来就体寒,当初要吃那药,下官就不建议,如今娘娘想通了,这自是好的。”
徐语棠目光期待的看着张太医。
果然,张太医继续说道:“如今娘娘想怀龙嗣,虽那药对身子无碍,但娘娘自个儿身体还是需要将养。”
等着张太医写了养身子的方子,玛瑙才送着离开。
是夜,御书房。
一个小太监,悄无声息的进了书房。
坐于龙椅上,一身黄袍便服的陈慎随手拿着奏书,目光落于纸间,声音冷淡:“说吧。”
“皇后娘娘今日请了张太医,张太医停了药,如今方子改成了孕前调理身子的药膳。”
第12章 “药停了?”
陈……
“药停了?”
陈慎随手将手里的奏折仍在案桌上,金霓BBZL兽缓缓飘起的香气被打散,又轻轻的消散于空气之间。
显然陈慎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守着陈慎最久的内侍,低着头,半垂着目光看着着倒映着灯火的地砖。
皇后娘娘自用药,陛下就是知道的。
或者说,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在用药,陛下也不会让皇后怀上龙嗣。
自古外戚多有避讳,如今的徐家早已是热火烹油了,陛下不愿皇后怀上龙嗣也是情有可原。
如今......皇后娘娘自个儿停了药。
想到这里,内侍不由得浑身汗毛竖起,后背惊的一冷。
“才成婚两年。”陈慎漆黑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内侍,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带着些漫不经心。
“让孟太医给熬制一些不伤身体的药膳,每日给皇后送去。”
自从徐语棠因为改簿子被禁足后,簿子上的日期早已恢复了往日那般,月中的五日,陈慎会歇在宁坤宫。
徐语棠早早的就浣洗好,宁坤宫里的红箩碳早就将屋子烘的暖暖的,香炉里焚着苏州帏中香,满屋子淡淡的香气氤氲。
徐语棠难的穿着清凉贴肉的团衫,素白的指尖捏着皖香毛笔,轻点香墨,于白纸间缓缓地描摹出一副山水画。
“皇后这画技依旧是妙手丹青。”
徐语棠早就听到了陈慎的脚步声,但每当她画画,就会浸淫其中,周围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磕哒”。徐语棠将笔轻轻放置在笔架上。
“许久不曾画过了,臣妾也是有些累得慌。”
她声音懒懒的,不同往日的清冷,语气竟然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果然,陈慎目光瞬间就从案桌上的那幅画,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徐语棠自是不管那目光的热切,轻轻拢了拢半散的发髻,缓步走向浣衣间。
青葱透白的手指轻轻撩起帷帐,这才微微侧头看向立于原地,漆黑目光锁住自己的男人。
“陛下,还不进来?”
热水铺洒了一地,徐语棠在跌跌撞撞之间只顾抓着那浴桶的边缘,随着不断溢出的热水一同的沉沦。
男人的呼吸向来是沉稳的,但每到这个时候就格外的滚烫与急促,徐语棠想,也许这一刻他的目光会好猜疑一些,他的目光里会不会全都是自己?
陈慎感觉到了她的动作,紧捏着的手松了松,就看见湿透了的鬓发胡乱的黏在女子的脸上,那平日里素白秀丽的面庞,如今坨红着脸颊,水润迷乱的目光直直的望过来。
“啧。”
徐语棠还未来得及看清陈慎的目光,就突然被猛地握住,天旋地转之间,她只来得及看见那层层叠叠的锦缎绢纱帐幔被猛地打乱,又层层叠叠的笼罩下来,烛火逐渐变得昏黄,那描绘的鸳鸯瓷枕响了一夜。
等着第二日,躺在榻子上休息了一天的徐语棠终于想起昨夜里作的那幅画的时候,陈慎早就拿走,让英武殿将那幅画框好了。
让翡翠揉着腰的徐语棠习以为BBZL常的点了点头。
门外的内侍端着一碗药膳上前,玛瑙见着了,满脸笑意的对着目光疑惑望过来的主子说道:“娘娘,陛下今早看娘娘累得紧,特意让让御膳房熬的药膳,说让娘娘近日里补一补。”
第13章 寒冷的冬天也有艳阳铺洒……
寒冷的冬天也有艳阳铺洒满地的时候,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奶白色的汤汁上散落着两三粒葱花。
徐语棠有些犹豫,柳叶细眉轻蹙,细腻白皙的皮肤被照的暖暖的,许是许久没有这样感受到了温暖,潺潺的流进了心里。
玛瑙和翡翠满脸笑意的看着主子端起玉碗,小口的喝着药膳。
翡翠看着主子要喝完了,想要去拿蜜饯,还是玛瑙拉住了,说道:“这药膳呀,黄太医说了陛下特意吩咐了,娘娘吃不苦,要做的甜些。”
徐语棠还不知道玛瑙,这哪是说给翡翠听的,她笑着嗔了一眼玛瑙,只是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内侍带着喜意的声音。
“皇后娘那,皇后娘娘,边疆传来喜讯,徐将军大败敌军,徐将军也回朝奏事了!”
徐语棠顾不得在宫里早就养成的礼仪,玉碗磕在了案桌上,奶白的药膳洒了一桌,顺着桌子纹路滴滴答答的落下,几滴洒在了徐语棠鲤鱼衔珍珠粉白绣鞋上。
“真的?”
“是谁传的消息?”
“我哥哥呢?”
“可曾有受伤?”
徐语棠一边坐着轿撵,一边问着前来报喜的内侍。
短短的路程,她一会眉开眼笑,一会儿皱着眉头思索的。
竟是显露出了难得的未出阁前的活泼模样。
还未来得及进大殿,徐语棠就听见了那熟悉的笑意。
徐语棠更是顾不得礼仪,撩起裙摆快步踏进了门槛。
“哥哥。”
清脆的嗓音带着些松糖般的甜腻,因着大殿空旷,声音格外的响。
原本屋子里的有些热闹,都因为这一声瞬间安静了一瞬。
看着屋子里神色各异的大臣们,徐语棠才猛地顿住脚步,她都高兴的忘了,现在肯定大臣们都在听哥哥奏边疆情况。
以前的时候,徐语棠肯定是不在意这些眼光的,只顾自己开心,短短几十载光阴,她徐家嫡女何必去在意那些烦人的眼光。
但今时不同往日。
徐语棠到底长大了些,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由着玛瑙上前顺了顺有些褶皱的衣裙,才缓步上前。
徐语嘉看着一步一步慢慢走向自己走过来的妹妹,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抬首对着坐在龙椅上的陈慎说道:“果然这大内风水好,最是养人,陛下将徐家最不受教的姑娘养的如此的端庄,啧啧,果然是皇帝陛下呀。”
即便是脾气最为古怪的张太傅如今都是都笑的满脸都是褶子,甚至听见徐语嘉的话都跟着点了点头。
徐语棠行了礼,就一脸母仪天下的模样端坐在陈慎的身旁。
如今也没有人对着她挑礼,识时务也是说的这些个BBZL大臣了。
只是这封赏。
如今徐家可是击退了不断侵略大显边疆,想要征战中原的游牧民族。
困扰了大显几代皇帝的问题,如今陈慎才登基两年,就已经有了显著的成效。
而她徐家就是皇帝最为锋利的刀,为这大显盛世立下汗马功劳。
徐家嫡出儿郎,无不征战沙场。
即便是徐语棠的父亲,当初也是为国驻守边疆,也是如此,徐语棠的母亲原本就多愁善感的心思,整日的提醒吊胆,忧虑过多,只来得及看见徐语棠出嫁,就撒手人寰了。
徐父也是愧对发妻,自己的儿子逐渐在军队里站稳了,就直接回了上京,在朝廷的做起了文官。
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减少陛下的忌讳,都说功高盖主,徐家也不宜掌握军权过盛。
细水长流方得长久。
徐语棠目光轻轻的和坐于下首的父亲对视了一眼,接着清清浅浅的扫了眼张太傅,魏家如今的掌舵人魏闻,魏尚书。
陈慎到底还是信赖徐家,那与徐语嘉的对话,无不显示着君臣相得。
一时间,徐语棠看着难得有些轻松的模样的父亲,在看了一眼如今是沉稳大气的哥哥,和陈慎相处也算是举案齐眉,如今这般生活也算不错。
许是心里所想,就有几分带在了脸上,徐语棠连看着对她次次指摘龙嗣问题的官员都带了三分和蔼。
是夜,宴席结束后,徐语棠就和陈慎回了宫,她也不忙着这一时半会儿的,哥哥既然回来了,就肯定不会仓促离开,得找个好时间一三口聚聚。
“倒是许久未曾见过皇后笑的如此开怀了。”
陈慎的声音带着点夜色的凉,却不冷硬。
“臣妾见着哥哥,肆意了几分。”
徐语棠听着陈慎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回答的话也带了几分随意。
“那明日朕就特意给皇后放几天假如何?”
陈慎如浓墨的目光看着徐语棠那张带着松快的脸庞。
第14章 “嗯?”
徐语棠……
“嗯?”
徐语棠水润的眸子望向身侧微微侧身看着自己的陈慎。
“既然徐语嘉回来了,而你们一家三口也许久不曾相聚了,明儿就出宫去吧。”
陈慎目光微微错开,漆黑的眼眸让徐语棠有些怔愣。
她总觉着那双眼睛里有什么别样的情绪。
但转瞬之间她也就释然了,想到这两日的欢愉,也许不要想的太多,反而日子会过的更舒坦,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