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李涛的那双眼睛,不同于陈慎如今早已深不见底,如墨泼色的眼眸,他的眼眸才是正真属于上京城世家子弟的那种特有的双清澈而明亮。
若是当初,她坚信这样的男子定会有他的一番天地。
可惜,就像是她当初觉得她和陈慎定然是两情相悦的一般,她总是猜不准世事。
“永宁伯世子若是想一诉婚后心中委屈,大可不必到本宫这里来,自可去伯父伯母那里一诉衷肠。”
徐语棠不知如今这位日渐阴郁的世家子弟对着她说这番话到底是只想找个共鸣,抑或是有其他目的,但她都不会如他所愿。
但李涛显然有备而来。
“娘娘,下臣这病来的蹊跷,婚前臣身子虽比不上语嘉世子,但也算是康健,在这成婚之后却是一日不如一日,这痨病显然是深入骨髓了。”
“哦?”
徐语棠秀眉轻蹙,目光转而看向结了冰的湖面,语调随意的问道:“世子是想要说什么?”
“下臣如今已然是有一日活过一日罢了,只是如今娘娘自是万古长青的,下臣也不愿娘娘日后受臣如今受之苦。”
李涛那原本阴翳的目光灼灼的瞧着徐语棠,一字一句的说道:“前儿,陛下和娘娘在近郊别院小住之时,臣的内人也曾去了云拓寺。”
徐语棠闻言,心里一紧,但语气仍旧是镇定自如:“本宫自是知晓。”
“但.....娘娘不知道的是那夜臣派出去跟踪内人的侍卫在一天夜里的跟掉了两柱香,而跟踪跟掉前内人前往的那个方向是近郊别院。”
李涛就像是知道徐语棠要说什么,她的话刚落地,李涛立马就跟着说了出来。
“而娘娘被封为皇后前,陛下明明已经下了秘旨赐婚内人。”
徐语棠瞳孔紧缩,她凭倚着栏杆的手臂猛地收缩,手指筋挛似的抓住冰冷的BBZL大理石。
“永宁伯世子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徐语棠的声音带着刺人的冷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为了掩盖她快要控制不住的颤抖。
“臣知晓......”
李涛话尚未说完,徐语棠就直接冷声截断道:“既知道,那就该守好你臣子的本分,本宫今日就瞧在伯父伯母的面子上,就当没听到这些话,滚下去吧。”
话说完,徐语棠就径直带着翡翠和玛瑙绕过李涛,然后一脸笑意的进了亭子。
“娘娘怎的脸色有些苍白?”
徐语夢目光先是瞧了一眼依旧在湖边的李涛,然后语气担忧的问道。
一亭子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徐语棠心里乱如麻绳,如今在瞧一眼这一亭子的亲人,手指是忍不住的颤抖,原本想要自己争气一点,不要给别人看出分毫,都是做皇后的人了,她也该学着宠辱不惊,临危不乱了。
可眼前这张明艳的脸却让她有些控制不住了,匆匆忙忙的起身,不顾亭子里父亲和哥哥担忧的目光,二房一行人神色莫辨,她一股脑的只想回到自己的闺房里,谁也不要见。
陈慎,陈慎总爱说她不乖了,不听话了。
他说这大显的后位只有她一个,她信了。
他说他当初的承诺算话,她也信了。
即便是她想也许他并没有那么的喜欢她,但是他是陈慎啊,他说什么就会做到什么的。
明明知道他是为了徐家,是为了这朝堂稳定才会娶了她,但她还是会忍不住的开心,忍不住想要帮他打理好后宫的一切,让他知道自己也是可以站在他身侧的。
就算是他的后宫不断的充盈,她的心逐渐被冰霜包裹。
在此之前,她想着这后宫之人入宫都是权利权衡的结果,而她是不同的,总是有些不同。
徐语棠都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的慌乱,仅仅是因为一句没有任何证据的话。
当初她也不是没有让人去查徐语夢的行踪,但却没有任何消息。
她捂着被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一直默念着要镇定,不要丢脸,不要自乱阵脚。
刚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就听见门外哥哥的敲门声。
仓促的让翡翠给自己换了衣服,就让哥哥进了门。
“怎么了?”徐语嘉紧皱着眉头,平日里那双锐利的眼眸里是全然的担忧。
徐语棠知道自己哥哥在边疆不是他口中那样的洒脱,以前未出阁,觉着哥哥就是天,就是那军队里最勇猛的神,如今在后宫沉浮两年,虽在后宫,却也知晓了哥哥多有不如意之处。
有时候,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
就像自己嫁入皇室,哥哥定然内心也是不愿,但他还是写了信,让她做好一个皇后。
“没什么,就是有些头疼。”
徐语棠那苍白的脸色,目光里的暗淡倒是瞧着像是生病了的模样。
“怎的,如今入了宫就变的娇气了,总爱听见你生病。”
徐语嘉原本还想再问两句,就听见门口传来父BBZL亲的声音。
徐语棠目光一顿,瞧了一眼两个丫鬟,嘴里撒娇道:“爹爹乱说,语棠怎么可能爱生病。”
“你少瞧你这两个丫鬟,她们怎么可能背着你给家里送消息。”
徐浚语气带着点责备,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还不是陛下说的,你这姑娘表面上看着娇娇软软,最爱撒娇,但实际上却是个执拗的,受了什么苦,生病了从不给家里人说。”
徐语棠顾不得伤心,她连忙问道:“陛下给爹爹说的?”
第20章 夜幕缓缓落下,徐语棠有……
夜幕缓缓落下,徐语棠有些看不清父亲的脸,她急切的往前走了两步,就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的,想要看清父亲的神情。
“是啊,前儿下朝的时候,陛下曾让我留下。”徐浚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继续说道。
“说皇后近来身子有些弱,偶感风寒,总是病病哀哀的,若有空可进宫瞧瞧皇后。”
一时之间,徐语棠思绪万千,她心口那酸胀的感觉又慢慢涌现。
“哦,就今儿陛下回宫之时,让我明日就去恢复上朝。”
徐浚想了想还是说道:“陛下说我缺了凌锐,但心还是难得的忠心。”
徐语棠目光瞬间含满了眼泪,到底是控制不住的在父亲和哥哥面前哭了出来。
徐浚用眼神止住了一脸担心焦躁的徐语嘉,他轻轻拥住了自己早已长大的女儿。
“语棠,自古有句俗语,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陛下这样的明君。”
徐语棠轻轻地用父亲的肩膀擦了擦眼角的泪。
“爹爹知道你少年爱慕,一颗心都放在了陛下的身上,这也不是你的错,有陛下在你身边,你不可能瞧得上旁的少年,再加上我们徐家这样的家世。”
徐语棠逐渐掩住了哭声,细细的听着父亲的话。
“也许是你对先下旨意给你堂姐封她为后,心里有块疙瘩。”
徐浚笑着叹了口气,目光顺着院子里开着的窗户,望了出去,目光悠远。
“傻孩子,大显的后位只有那么一个,又是天下国母,说白了,与其说是陛下的正妻,还不如说是陛下的下属。”
“你也知道,自己在出嫁前性子骄纵活泼,本性善良聪慧,但也带着些天真傻气,这样的你怎么可能合适做一国之母。”
感受到怀里女儿的反抗动作,徐浚笑着放开,瞧着不哭了,反倒是有几分认真,这才继续说道:“但大显的皇后却只能从徐家出,除了你,就只能有二房了。”
“陛下何等俊杰,自是思索只晓得比我们多,但他作为一代明君,也知道君无戏言,但他为了你却是戏言了。”
“即便是犹如陛下一般的圣明,他也会为朝堂之事所困,难免对于后宫有所疏离。”
“何况.......”徐浚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冷意,对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说道:“陛下如今并无嗣,太医院都说陛下和皇后身子都无大碍,那么结论BBZL就显而易见了,陛下想让徐家先出嫡子。”
在爹爹的宽慰之话,徐语棠到底是听入了心。
等着她睡了之后,爹爹和哥哥才离开。
万里无云的天空上只挂着一弯散发着微弱光亮的月亮,寒风吹拂在脸上,不弱西北的狂躁,却犹如细细密密的针,吹得骨头疼。
“爹,您的意思是陛下还是喜欢妹妹的?”
徐语嘉语气有些不确定,毕竟离开这上京城太久了,人心总是随着时光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犹如他当初,一开始征战沙场,除了家族,也是为了与陈慎能君臣相得。
如今懂得了许多,虽说也有君臣相得之意,但期间的内涵却是再不复从前。
“我也不知。”
徐浚那沉重的话语却是直接让徐语嘉愣在了原地。
寒冬的风将徐府的樱花吹得满天都是,徐语棠屋子里的灯也慢慢的熄灭,许是有些冷,睡梦中的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被褥,只露出小小的头颅。
第21章 徐语棠好好地休息了一日……
徐语棠好好地休息了一日,第二日等着天光大亮,才慢慢悠悠的回了皇宫。
上京城里的皇宫位于北面,徐语棠撩起帘子,微微侧头瞧了一眼那巍峨耸立的皇宫宫门。
刚刚瞧清楚,坐在一旁的玛瑙就快速的将她手指尖撩起的帘子轻轻放下来,嘴里小声劝慰道:“娘娘今儿没带帽帏,被等闲人瞧了去。”
却不曾想,还是被外面的一二人瞧见了,不过并非是一般的等闲人。
在上京城最好的茶楼,二楼雅间里,一个身穿质地上好的蜀绣纱质绣银丝衫的男子,清秀俊美的脸庞怔愣愣的瞧着那逐渐远去的轿撵上。
他身旁的小厮瞧见了,也好奇的顺着主子的目光往下瞧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被养的有些活泼的小厮好奇的问道:“公子,你在瞧什么呀?”
宋逾明轻轻地摇了摇头,收回的目光有些怔楞的瞧着桌上的水珠。
两年前,因着母亲瞧不上济南的氏阀家族的未婚女儿,所以他的婚事一拖再拖。
他倒也不在意,是谁作为他的正妻都不重要,只要安于后室,端庄贤惠就可以了,他有志于青云,意不在此,甚至屋子里连一个暖房的都没有。
他还记得那一日,正在屋子里温书,母亲院子里的侍从就匆匆跑来,说是济南徐家,如今的镇国公嫡女回来省亲,今儿特意来宋家赏花。
他自是知晓母亲何意,济南徐家,他也是知道的。
□□期间随□□建功立业,以功封为镇国公,几世绵延,子孙后代却不拘泥于祖宗打下的基业,历代镇国公无不历经沙场,为大显守护边疆安宁。
如今徐浚虽年老弃戎投币,但其亲子,镇国公世子确实早已在边疆立下功业,镇国公福泽绵延,累世不衰。
即便是他,也是对这门婚事满意的。
母亲喜爱艳丽的花色,满院子的姹紫嫣红。
以往他总是略觉得俗气,BBZL直到他瞧见院子中间站着的一位姑娘,一张淡白梨花面,那张微微扬起的笑脸灿烂如春日里的最美的花色。
一身淡绿色的团衫,腰肢纤细,纤长的脖颈犹如他屋子里放着的美人耸肩瓶,那通身的气质带着些肆意,但却也让人瞧得出那良好的家教。
那一瞬间,他想即便是没有那样令人瞩目的家室,他也是愿意娶这样一位妻子。
他刻意微微加重的脚步提醒了那姑娘,女子一转眸望过来的脸庞让他从此恋恋不忘。
只是天意难测,最终她嫁入给了大显最尊贵的男人,而他如今却依旧孜然一身。
如今瞧见了,她容貌依旧,但也多了闺阁女儿家没有的娇媚。
徐语棠回到了宁坤宫,顺着长长的走廊,她瞧见了屋门口负手而立的男人。
一身明黄色便服,漆黑的目光直直的瞧着她。
冬日里的上京城虽冷,但此时她的心里却是暖暖的。
今儿回来的路上,她想了一路,爹爹说的是对的。
她也该对给对方一点信任。
徐语棠的眸子不由得含了几分情,陈慎极轻的挑了挑眉。
看来让其回家也是有几分作用的,徐浚还是有几分明白事理。
第22章 宁坤宫院落里的的竹林沙……
宁坤宫院落里的的竹林沙沙作响,在月光下留下一排排的阴影,徐语棠总觉着清冷的空气中带着点松香,丝丝萦绕,寸寸撩人。
一抹融融的月色笼罩着陈慎,无端的柔滑了男人平时的冷硬,似是眼眸也多了些柔柔的温情,饶是见惯了陈慎容貌的的徐语棠也不禁有些做梦一样的感觉。
这样俊美无双的男人是她徐语棠的丈夫,是她自小就爱慕的人。
徐语棠不由的加快了脚步,急急忙忙的站立在他身前,仰着头颅望向男人,果然男人的目光垂下来,她仔细的瞧着,那浓黑的眼眸里倒影着自己清晰的模样。
似是有些急切,她总想着要证明一些什么,竟然直接拥住了男人那宽厚的肩膀,踮起脚尖凑到他脖颈处深深地吸了口气。
陈慎自是由着她送入怀中,顺手揽住了那纤细的腰肢,似是觉着她在脖颈间的呼吸有些痒,轻轻地侧了侧脸,声音带着几分调笑:“怎的,皇后娘娘今个儿见到朕这么开心?”
徐语棠闻言自是有些不好意思,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她,都是做皇后的人了,在外面也该端庄自持一些。
她微微用力挣开了陈慎的怀抱,还是有些不舍,于是轻轻勾着陈慎的手指,企图用垂下的长袖将两人的动作掩饰住。
“陛下,臣妾有些饿了,想要用膳,陛下可要陪着臣妾。”
陈慎目光沉甸甸的瞧着一脸笑意的女子,那脸上竟是自从封后后就不曾见过的肆意与娇纵。
玛瑙和翡翠自是机灵麻利的收拾出一桌子两人喜欢的菜肴。
甚至还机灵的暖上了一壶温酒,醇香的酒酿逐渐融化了宁坤宫那彻骨的寒意。
徐语棠BBZL不似往日那般两人相视而坐,她特意将两个椅子放在一侧,两人端起酒杯轻轻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陛下,能和哥哥爹爹在一起,一家人相聚,臣妾真的很高兴。”徐语棠脸颊微微有些绯红,目光水润,呵出的气息都带着琼浆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