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买桂载酒
时间:2021-11-09 00:41:51

 
 
第14章 虞扶苏:这不是我想象中……
  一切渐息,归于平静。
  虞扶苏拢好衣衫,滑下那棵婆娑花树,却因两腿战战,几乎立不住脚。
  他本也在慢条斯理整理身上袍带,见状眼明手快,在她肩上一揽,令她倾靠在他的怀里。
  “如此就受不住了?”他语带揶揄,尽是笑意。
  虞扶苏忍着腿间的酸痛粘涎,又见满树抖落在地的粉紫花瓣,寂然无语,阖眸靠在帝王肩头,一副困倦之极的样子。
  “朕抱你回去。”他似乎有些心疼,略略弯身,准备把她打横抱起。
  虞扶苏面上更白了一层,顷刻又浮起一抹桃色。
  “陛下!臣妾…走得了路!”她心内觉得羞耻,连连推拒。
  “那好罢。”他摊手道:“不过你若何时不打算逞强了,随时可以反悔。”
  虞扶苏坚持自己走回去,她走的很慢,每走一小步都带动腿间,惊起一阵痛意。
  到了后来,他已有些不耐和薄怒,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拦腰抱进怀里。
  “你倔什么呢?朕强迫你了不成?”
  虞扶苏抬眼,她也想问问,这和强迫倒有什么分别?
  只是远计之下,依旧怀忿不能言。
  “陛下,能否绕偏殿回去,臣妾…不想太多人看见。”
  他这才恍悟,转怒为笑,“原来,是害羞呢。”
  “我们这样走,”他忽而凑唇过来,对她耳语一番,随即又一笑,“朕也不想太多人看见。”
  他抱着她一路从一间偏阁绕回毓庆殿正殿,她想沐浴,被他阻止。
  “明日再洗吧。”他道。看向她的目光显得意味深长。
  最后,他只叫人端了盥洗的盆巾等物,两人漱了口,净了手和面,他带着她躺到了龙床上。
  虞扶苏累坏了,双眸紧阖着,似是睡去,实则却是优思难寐。
  不能再一日日往后拖了,她必须尽快离开皇宫,不久之后的初春上林苑游宴便是一个好时机,虽只有一日,但陛下当晚会歇在上林苑,她则趁此和姑母从泰和宫密道悄悄离宫,还有,带上她的女儿花朝。
  那日,姑母对她说,“既然要走,就带着你的女儿一起走,她身上,毕竟流着我们虞家的血。”
  她想,姑母说的是对的,她们的计划一但成功,与陛下便是此生再无相见之期,陛下兴许哪一天茅塞顿开,便不再执着于虞扶苏这个人,与贵妃或其她女子再育子嗣。
  届时,对小公主的宠爱,还能剩多少呢?
  小公主于陛下,或许只是他将来众多子嗣中的一个,于她,却极有可能是她此生唯一。所以,她想带走她的女儿。
  而泰和宫,是卫朝历代太后的居所,自虞家、方家和东宫建立三角同盟之后,东宫和皇后的位子从未动摇过,理所当然,天子和太后的宝座也从未旁落。
  估计正是基于这层关系,父亲才会知道泰和宫有这样一条藏的极深极隐蔽,当年越人夺占卫宫后,没有被他们找到毁去或封堵的密道。
  她想的出神,却觉此时身后的帝王揉了揉她的肩头,唤她,“虞姬?”
  她假寐没有回应,兴许,他也不确定她是否已然沉睡,身后阒静半晌,他忽将她搂紧,低声在她耳后,似是询问,又似自喃。
  “朕忘了母妃,你也忘了你父兄,什么都别想,重新开始,我们重新开始吧。”
  忘?怎么忘?这是事实,逃避也避不开的残忍事实。他们,是这世间最难成双的两个人,强行在一起只能陷入无休止的纠结和痛苦当中。
  隔着血仇,心里那道坎哪能说迈过就迈过,若果真那么容易遗忘,他也不至于对她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了。
  一别两相忘,此生不复见才是最适合他们的结局…
  她低“唔”一声,装作睡中转身,想要趁此避开他的怀抱,他却紧扣双臂,即便睡中,也让她妄想脱身。
  ……
  晨曦大亮,鹂鸣声声。
  贵妃早备好了一桌的可口早点,迎面而来的长公主却是一团火气。
  “你还有心情吃?你怎么回事?怎么服侍陛下的!陛下他昨夜居然…居然…,现在宫里面私底下都传来了!”
  长公主气的一掌怒拍在桌案上,案上的碗碟都颤了好几颤。
  贵妃停下了进食的手,神情顿时有些萎靡忧伤。
  “想来陛下多年与我相对,早已生厌,我不比虞氏貌美,更不比公主在陛下面前得脸,我敢多说什么,只能兀自伤怀罢了。”
  听贵妃提“得脸”二字,长公主面上更是怒气横生。
  她是在陛下面前得脸,随时自由出入皇宫,她有什么要求陛下也几乎都答应。可就在前些日子,虞谦和死后,她请陛下一同处死虞扶苏和虞婉,陛下却是迟迟不肯松口。
  她央的紧了,他便冷了脸,勒令她今后这姑侄二人的事情,他自会定夺,让她不许再插手。
  “当初陛下去尹桑,是谁害的?临走之前,你拉着本宫的手,跪求本宫一定要帮陛下,本宫又为他做了什么?而你,陪在陛下身边二十年,陛下这是要都忘了啊!”
  长公主越说越怒,“虞扶苏!”
  她咬牙切齿,“贱人敢给陛下灌迷魂汤,本宫饶不了她!”
  贵妃忙起身拦长公主,“公主,罢了吧,陛下对虞氏如今正在兴头上,你若真伤了她性命,陛下怎么肯与你干休?”
  这话倒是彻底点燃了长公主,只见她厉眉倒竖,“本宫要了她的命又怎样?本宫是陛下亲姐,我倒要试试,陛下他是要杀本宫给贱人赔命还是怎的?”
  她一手撑在案上,怒目垂视贵妃,“不日后的上林苑游宴,没陛下在身边护着她,你就等着瞧吧!”
  说罢甩袖就走。
  贵妃看着长公主怒冲冲的背影,忧伤的眉眼渐趋平淡,慢慢夹起一个水晶包丢入口中,细细嚼咽的唇角边现出一个略嘲的嗤笑来。
  ……
  日盼夜盼,终于盼到这一日。
  虞扶苏心里跳的极快,小公主在她怀中已经睡着了。
  这些日以来,她每每央求陛下抱小公主到身边来玩耍,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也乐意抱小公主到她身边,一来二去,小公主虽对她依旧算不上亲昵,却也不像初见时那般排斥了。
  如今,她里面又套着让她们的人悄悄弄来的小公主乳母未洗的旧衣。
  上面有浓浓的奶腥味,这熟悉的味道一来能让小公主睡得更安稳,二来哪怕醒了,也不至闹得太凶,耽搁了大事。
  她以抱小公主出去走走为由,渐渐支开了身边所有人,抱着小公主和两个暗线汇合。
  三人一句话没说,默契的点头,一齐闷声赶路。
  走了一段路,虞扶苏的脚步却却来越慢。
  “主子?”一线人不解,低声询问。
  虞扶苏忽将怀中小公主交到线人手中,“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
  她快步原路折回,终于看到一个人影,在原地急的徘徊,却不敢走远。
  看见她,惊喜道:“小姐,您去哪里了?!急死奴婢了。”
  虞扶苏上前,一把握住宝瓶的手,“宝瓶,什么都不要问,快跟我走。”
  因为要离宫的计划隐秘不可外泄,她没有将此事告知宝瓶。
  她竟然不全然信任,差一点抛下了宝瓶,幸而及时回头了。
  宝瓶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走到一处稍偏僻的路段,面前忽黑影一闪,有带着刺鼻香味的药囊捂上了口鼻,两人未及惊叫,已慢慢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中,依旧是黑夜,只是借着月色看周遭建筑,显然已不在宫墙之内。
  她如愿顺畅的出了皇宫,却是以这样离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方式。
  一时间,竟让人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第15章 狗弟哭唧唧预订中。……
  她的手和脚被捆着,嘴上也封了布条,防止她叫喊出声。
  借着斜潲进车厢内的微弱光线,虞扶苏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宝瓶,她还昏迷着,显然吸入药粉比她严重得多。
  马车穿过一条条长街宽巷,也不知要到哪里去?
  这时,外面驾车的人却小声交谈起来。
  “哥,咱真要连夜出城,把那两个给“嗯”,抛尸荒郊啊?”
  另一个声音道:“上面吩咐的,咱还敢不从不成?”
  “哥,我不是那意思,小弟的意思是,咱能不能别那么麻烦?”
  那人疑惑问道:“那你是啥意思?”
  “嘿嘿,哥,你看前面是啥地方?”
  “朱雀桥啊。”
  “哎呦不是!再往东呢?”
  “你是说…?”那人恍然大悟。
  “对啦,我们把人带到那里去做掉,神不知鬼不觉,何必那么大费周章,省下点时间不如…嘿嘿…嘿嘿…”
  那人似乎一巴掌削到他头上,“你小子想什么呢?那是什么地方,黑更半夜的,你不要命了?不怕被脏东西缠上?我看你是色昏了头。”
  “哎呀哥,怕啥?你还是不是大老爷们儿?都是男人,你就不想…?这样的女人,过了这个村儿,你就算求着牡丹花下死一回,也没这好事儿了!”
  “哥,你就看小弟还是个雏儿,就满足小弟这一回吧,小弟至今还不知道这女人是个什么样儿呢。”
  那人迟疑了半晌,终也经不住引诱,笑骂了两句,“臭小子,老子信你才有鬼!”
  “行,调头,老子今夜就让你见识见识…”
  虞扶苏想,她明白他们所说的是什么地方了。
  二十年前的方府旧宅。
  也是父亲亲自带兵团团围住,剿灭满门两百多口的,他们虞家曾经的盟友。
  那里,是名副其实的阎罗殿,恶鬼场。
  即便过去二十年,且位于寸土寸金的洛京繁华街段,至今仍旧不敢有人重建宅院,住人进去,而是在四周筑起高高的围墙,将它隔绝开来,生怕不小心沾染了什么污秽邪气。
  不难想象,二十年前,方府府院里是怎样一幅凄惨的人间地狱图。
  两人真的是迷昏了头,绕过高高围墙,架着马车从一小片荒林进了方家旧宅。
  兴许,他们一进来也开始后悔了。
  因是初春,府院中未生新草,而去岁的枯草却有近人之高,断壁残垣在清冷月辉下折出森冷的光,不时伴有乌鸦和猫头鹰的夜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哥,这怪瘆人的,要不咱还是走吧!”先出主意的人倒先怂了胆。
  那人却不依了,“哪有这样的?来都来了还怕个屁!我给你看着,你先去。”
  “动作快点儿!”
  虞扶苏察觉有人上了马车,蹲下身,将要摸索上来。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若早知道是这样,那么,今晚她还会选择逃离皇宫吗?
  没有答案。
  就在陌生男人要抚摸上来之际,这惨寂的夜色里,忽不知从哪里飘荡出一段笑声,声音不大且飘渺,可却化在风中如影随形。
  男人瞬间身子僵住,一把撩开车帘,已不见了同伴身影。
  他乍惊大叫,“谁?”
  无人回应他,低头往下看,却见一道血迹蜿蜒淋漓,延伸到枯草深处。
  男人一下子腿软了,抖得挪不动步,打着牙战又问,“谁?”
  这时,风中又飘来一个凉笑,不知哪里忽闪出一道黑影,出现在男人身后,一把锋利的冷匕已贴上男人脖颈,手起匕落,利落的割开男人喉管。
  男人瞪大眼睛,手捂着汩汩流血的创口,惊恐的倒了下去。
  那人收了滴血的匕首,背对着虞扶苏,长衣墨发在风中翻动飞舞不停,形似鬼魅。
  “你…是谁?”虞扶苏声音也颤个不停。
  那人闻声,慢慢转身,对车上的虞扶苏眨动了一下眼睛。
  “君扬!你…是人吧?”
  他好似有些惊喜又有些委屈,“真好,夫人还记得我的名字,抱歉,吓到你了。”
  他伸手过来给虞扶苏松腕上的麻绳,手指似乎刻意在她腕上触了触,好让她安心。
  的确,这样柔软温润的触感,以及那曜若星河的明粲双眸,怎么会是冤鬼呢?
  可……?
  “君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虞扶苏不解。
  君扬并未回答,只道,“外面风大,找个屋子进去说吧。”
  说罢,他抱起还在昏迷中的宝瓶,双手却十分规矩,刻意保持了分寸距离。
  他抱着宝瓶在前面走,虞扶苏脑中有些混乱不能思索,竟真跟着他走了起来。
  他在前方忽然回头,对她一笑,“害怕的话,抓紧我的衣袖。”
  虞扶苏摇摇头。
  他见状也未说什么,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不知在这废宅中怎么绕了一圈,竟真看到一排保存较好的房屋,甚至还有木门虚掩着。
  君扬踢开一间木门,示意虞扶苏进去。
  虞扶苏跟着进了屋,小心翼翼迈着步子。
  脚下好似踩到什么,她略紧张的往下觑了一眼。
  “啊!”
  虞扶苏惊得叫了一声,一把抓实君扬手臂,紧紧贴在他身边。
  透窗而入的残月冷辉下,那地上赫然躺着一节白森森的人骨,因在屋内,未受风吹雨淋,保存完好。
  ……
  帝王不知自己用了多快的速度赶到泰和宫,身后的血卫赤焰和墨冰都落尽下风,差点没追上来。
  他一脚踹开泰和宫宫门,看到虞婉那张令人憎恨的脸。
  “虞扶苏呢?”
  “哀家侄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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