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买桂载酒
时间:2021-11-09 00:41:51

   虞美人
  作者:买桂载酒
  文案:
  夙熙帝当年心有所属,却迫于虞家的权势,不得不立虞家女儿为后。
  他恨虞家,更视虞后为毕生耻辱。
  一朝虞家倾覆,帝王睥睨在上,以苍鹰戏鼠的嘲弄姿态冷眼看着匍匐于脚下的虞氏众人苦苦挣扎,求生不得。
  而唯独对那位废后,帝王眼中扑朔迷离,教人捉摸不透。
  虞氏已倒,往后你所仰仗的,在意的,只能是朕。
  把你的身,你的心,统统交给朕,别妄想离开朕。
  记住了吗,虞姬?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相爱相杀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扶苏,嬴逸归┃配角:全部 
 
  一句话简介:被逼娶仇人之女后,朕心动了。
  立意:风霜之下,对于善意和本心的坚守。
 
 
第1章 她是他不愿迎娶册立的皇后……
  “陛下!”
  距上次的不欢而散,已过去半年,他终于肯再次踏足她的宫殿。
  这半年,他主动出手,加速剪除太师虞谦和与太后虞婉的在朝势力,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痛恨的虞家及其党羽一举扳倒。
  而她虞扶苏,本是虞家的女儿,太师虞谦和是她的生父,皇太后虞婉,则是她的亲姑母。
  她,亦是他的皇后,一个他根本不情愿迎娶册立的皇后,不被他喜爱自在情理之中。
  虞扶苏记得很清楚,那是丁戊蛇年十二月十七,即夙熙五年的一个寒冬。
  是夜,北风卷地,深雪埋膝。
  …
  虽则殿外风雪交加,可他一路行来,似乎心情还不错。她欲屈膝下拜,被他伸手一拦。
  “不必行礼。”他道。
  她挪开一步,坚持挺着马上要临盆的孕腹跪了下去。
  “陛下,罪妾有事相求。”
  上方久未有回声,在她不安之际,却见他修指解开身上的厚裘衣,径直往她身后的圆桌抛去。
  “殿中为何这样冷,连盆炭火也不生?”他微蹙眉心,答非所问。
  虞扶苏感受到擦过头顶的湿气,不觉一凛,忙请罪起身,拿起床上一张天鹅绒小方毯,递到他面前。
  他看着那绒毯,却并不接。
  虞扶苏猜不出他的心思,只是恍然想起方才的匆匆一瞥,他原本色泽丰丽此刻却隐泛青紫的唇色,无奈地捏紧了手中方毯。
  她也不打算隐瞒,轻声说了一句,“是长公主。”
  是长公主厌恶她,故意磋磨和刁难。
  “昭华。”他口中念着这两字,果然话头一转。
  对于昭华长公主这个一母双生的亲姐,他向来不去呵责她。
  “哦,你方才有何事要说?”静默须臾,他张口问道。
  “罪妾想……”
  “慢着。”他忽而出声打断,瑰丽无暇的面容此刻微绷着,墨色幽凉的瞳仁将她盯紧了。
  接道:“仔细掂量清楚了再开口,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浪费唇舌。”
  虞扶苏心中有数,低首道:“罪妾不是要替父兄求情,是为几位嫂嫂和小侄女,她们都是女流,妨碍危害不到陛下什么。陛下可否网开一面,放她们去当个农妇也好?”
  她一径说完,绞紧手指静静等他定夺。
  时间点滴流过,只听得一声呵笑,他尾音悠扬道了个“好”字。
  “几个女人的生死于朕的确毫无意义,朕可以放过虞家的女眷们。”
  虞扶苏不可置信地抬头,蓦然撞入他流光潋滟的眼眸,眼尾匀开一抹柔娆的薄红,其下针尖一点据说与他母妃一模一样的朱痣,艳色夺人。
  眼前绝色晃得她心口为之一滞。
  他这容貌,应当有七八分承袭自他的母妃,那个传说中美得天地失色,“郁子渊花”为之竞相开放的容妃娘娘。
  也是姑母一口一个贱婢,斗了许多年,恨了许多年的后宫敌手。姑母讨厌容妃,自然仇恨容妃所出的陛下,常在她面前嘲讽陛下是男/娼优伶之流的长相,庸俗之色,难登雅堂。
  她自是不认同姑母的,陛下虽生得丰姿冶容,却也天然矜贵,威仪棣棣不可侵犯。姑母所言,成见太深,实属偏颇。
  可明知虞家与陛下龃龉难消,她夹在中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斗的你死我活却无能为力,这样深的无奈和痛心又有谁会懂呢?
  思及此,虞扶苏不禁哀从中来。
  可他并没有给她过多感慨的时间,接下的几句话,霎时令她如坠冰窖。
  “朕可以饶恕虞家任何一个女人,除了虞婉,只要你答应朕一个要求,朕就如你所愿。”
  她直觉他的要求将令她抉择万难,因而僵硬发问:“是什么?”
  他两掌一击,便有内官俯首送进一个雕漆木盘,而后迅速悄声退了下去。
  他手指漆盘中的玉壶,字字道:“这壶酒,朕要你亲自端给虞婉。”
  “为何要我……?”虞扶苏倒退两步,“陛下,她是我的亲姑母!”
  他垂首,居高临下逼紧她,“虞扶苏,朕偏要你去!你肯与不肯?”
  她在他眼中流波下终于找到了暗埋的恨火,由幽暗中点燃,怒焰直烧到人心灵深处,他这样恨着她们。
  仿佛刚刚他脸上那抹极绚然的笑意也有了很好的解释,那有些期待的神色,勾翘的弧度恰好的菱唇,无不透露着嘲弄和看戏的意味。
  心口揪揪的疼着,她生母早逝,把姑母当作自己的亲娘,姑母无子女,也将她当亲生女儿看待。这杯酒由她送出,无异于剜人皮肉,杀人还要诛心。
  可杀人与救人之间,她又能如何去选?
  “好,我答应。”虞扶苏慢慢挪到桌边,端起那壶酒,尽量平静道:“我身子不便,请陛下带姑母过来吧。”
  “这壶酒,我与姑母同饮。”
  说着,她以最快的速度斟了一杯,在他微讶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尚温的酒水滑下喉管,只待吞咽下腹,便可终了此生。
  手搭上小腹的瞬间,愧意由心底滋生,黯然阖上了双眼。
  就在这刹那间,一只手掐上了脖颈。的确是掐,每一根手指都透着狠劲儿,明明男人的手指是修长纤瘦的,却不知哪来这么大力道。
  喉间剧痛,那口酒再也咽不下去,接着颈后被一点,手指骤松,那口酒也“哇”的一声吐到了地上。
  凉意浸透周身,他收手立于两步开外,收敛了所有神色,如一尊玉雕般,看似平静却又让人无端胆寒。
  这样审视的眼神,半年前,她曾见过一次。他眼中盛着最幽黑的夜色,浓墨如翻滚的浪潮,将人卷入其中,一点点吞噬,教人心中恐惧,只想远离。
  虞扶苏身随意动,偏过头去,却听他冷沁冰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朕说要你死了吗?既然如此,你们姑侄就好好活着吧。”
  “来人,去剁了妖妇的一双手来。”
  虞扶苏悚然一惊,声音有些发颤,大声道:“陛下,扶苏罪臣之女,生死何足挂齿,扶苏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顿了须臾,随即一嗤,“没人关心你的死活,你要记住,你腹中的是嬴姓子孙,你没有资格决定皇嗣的生死。”
  “你犯了禁忌,朕虽不会对你动手,可总得有人替你受着不是吗?”
  竟是这样可笑的因由,她腹中胎儿身上同样流着一半虞氏的血液,父族母族残杀至此,能在母亲腹中安然离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难道真要他背负血债仇孽而生不成?
  虞扶苏瘫倒在地,目送锦靴步步远去,一滴泪顺着秀美轮廓缓缓滑落,悄声没入身下地毯中。
  …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传说扶苏是一种香木,又有繁茂兴盛之意,可知父母取名之时对她是有许多期许的。
  父亲说:“我的女儿将来要当皇后的。”
  姑母也说:“不管你们兄弟谁继位为帝,我们扶苏都得是皇后。”
  所以,她与四皇子嬴漫归缔结婚约在先,彼时,四皇子也算一枝独秀,无人争锋,直到……在尹桑国为质的六皇子嬴逸归私逃还国。
  她还记得那天傍晚,父亲焦躁地在书房中踱来踱去,白发都仿佛催生出几十根。
  父亲打着商量,“爹知道委屈了你,日后你要爹怎么给你赔罪都行,只是,你就答应了爹吧。”
  她摇头,“嫁兄不成又嫁其弟,女儿成什么人了,天下间万没有这样的道理,爹不要为难女儿。”
  父亲叹了口气,“你若执意不肯,爹只能再博一把了。”
  她惊愕,忙道:“爹,别伤六皇子!女儿不明白,为何非要到这步田地?”
  父亲摸摸她的头,“我们虞家是趟着血河踩着尸山爬上来的,悬崖上爬的越高的,越没有回头路,我们的目标就是攀上崖顶,否则掉下去,必会粉身碎骨,万劫难复,你懂吗?”
  所以,她最终还是嫁了。
  大婚夜,他扯下盖头,短暂的惊诧之后便是满目的荒唐和愤怒。
  他把她按倒在鲜红的锦褥间,结束的很快,归功于他的有意敷衍,减短了她凌迟般的痛楚。
  事后,他低喘着,在她耳边轻笑,“好皇嫂,你们满意了吧?”
  婚后,姑母下达第一道懿旨,教他们早生皇嗣。
  静谧的只剩两人的寝殿里,他偶尔草草行事,绝大多数时候,便是嘲弄地盯着她看。
  再后来,房事不多,可一年总会有那么三四次,他也不再嘲讽她,只是沉默的卧在对面的小榻上。
  直到她久久不孕,姑母大发牢骚,破口就骂,“没用的种,整整四年,每日宿在你的寝宫,竟不能让你有孕?”
  恰好太医来请脉,道出她有气血不足之症,她趁此把问题归揽到自己身上。
  姑母停了詈骂,将心一横,准备在虞氏旁支里挑两个貌美可人的纳在他身边。
  她应下此事,心知他不喜欢她,也真心希望他果能寻到一两个心仪的留在身边。
  在晚膳间,她与他提了一句,只记得他凝望她一眼,闷声灌起酒来,五六盏下腹,他一把将她从椅中曳起,带些醉意,贴着她道:“忙什么,你我使把力不就有了?”
  被他一路拖到床边,甩在床上,那是漫长而又煎熬的一夜,她第一次见识到一个男人的力气和可怕之处,他仿佛不知疲倦的,无休止地侵夺和纠缠。
  她记得他微冷的眼眸,凌乱的被褥,缠绕的四体以及令人心烦的粘腻……难受极了,真的难受极了。
  她终于有孕,几个太医都说,像是男胎。姑母高兴坏了,立即下了命令。
  “感天谢地,贱婢之子终于派上了一次用场。扶苏啊,以后别让他再碰你,以前算是便宜他的,他哪里配?”
  “姑母,别这么说陛下。”她有些忧愁,可终究喜悦占了上风,这个孩子或许会是两方破冰的纽带。
  他们二人也终于解脱了,他再不必怀揣厌恶之心和她同榻而寝了。
  姑母对她这一胎十分看重,又拨了自己身边两个心腹宫人来照看她。
  怀孕的第五个月中,一日忽听到门外的争吵声,却是他来了,被姑母身边的两个宫人拦着,不让进殿。
  他已然发怒,斥道:“滚开!”
  她忙吩咐两个宫人,“你们去外面守着。”
  两个宫人不服气,还要再说,被她眼神制止,不甘心地跺跺脚,走远了。
  他进到殿中,也没再说什么,只伸手摸了摸她不太显怀的小腹。
  他第一次在凤仪宫待这么长时间,在这里用了午膳、晚膳,连奏折都是在小偏殿批的。
  她疑惑,却只能打起精神作陪。
  月上星隐,他还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她却有些撑不住了,别过头捻了捻眉心。
  “困了的话,去睡吧。”他忽然道。
  她以为他终于要走,准备相送。
  他却拉她起身,与她一同进了寝殿。
  夏日的夜晚,有交替的虫鸣和微烫的柔风送入殿中,他眼神莫名有些灼热。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与他双双倒在床褥间,他一臂横在她身前,一手解开她腰间系带,或许是被空气中的灼燥所催化,钻入衣裙下的手也显得有些急切。
  在探到她带着迷惑不解的眼神时,他似是微恼,耳根慢慢红了,眼尾下那点朱痣鲜艳的似要滴出来。
  他随手抄起一根系腰的绸带,想遮住她秋水盈盈的双目。
  她忽然道:“不要!”
  “臣妾有孕在身,陛下不要!”
  他手下缓了缓,少有的对她假以辞色,“四个多月了,可以的。”
  她依旧推拒,“陛下恕罪。”
  他眸中热火渐渐凝固偃灭,猛然撤离一些,可仍旧撑在她上方凝睇着她,说不出的复杂神色。
  倒兴、羞愤、挫败、或许还有些犹豫试探和隐约的期盼……
  虞扶苏把他今夜的失常以及现下的尴尬归结为男人的天性,他只是需要一个女人而已。
  因而她拉紧衣裳,半支起身,温声道:“是臣妾思虑不周,陛下身边的冯氏,貌美聪慧,不如就由臣妾做主,先封为正八品良人,若日后诞育子嗣,再行晋封。”
  她以为她是善解人意的,她以为他会喜悦的。毕竟,他和冯氏的关系她早就清楚了。
  未料,他只是死死盯着她,一言不发。
  他眼神不利,却足够幽暗,点点侵蚀心魂,坠下去不知要面对怎样未知的恐惧。
  那样可怕的眼神,让她呼吸一紧,语调都有些变了味道。
  “陛下是担心姑母那里吗?没关系的,臣妾去说,姑母会同意的。”
  他依然一声不吭,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支撑身体的手臂都已麻木,马上要栽倒回去。
  他倏然朝她勾了下唇,不在意道:“不必了,朕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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