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买桂载酒
时间:2021-11-09 00:41:51

  “这幽兰殿朕不会再留着,会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还有,”他忽然一个冰眸倪向她,“朕,不愿再见到你。”
  咣当一声扔了手中兵刃,他背影绷直如墨线,透着股泠然和孤寒,快步朝殿门而去。
  虞扶苏小心跟上几步,见宝瓶不顾一切的扑进殿中来,脚下被门槛一绊,扑倒在门槛内,正落在帝王脚边。
  黑底云纹的长靴顿了顿,俯下身来,一根修指挑起面前婢女尖俏的下巴。
  “模样倒还俊俏。”他品鉴一眼后,给出了这样一句评语。
  “你叫什么?”
  地上少女有些惊恐,颤声答,“奴婢名叫宝瓶。”
  “陛下,小姐和那梁太医真的没有……”
  到了此刻,宝瓶还着急为她辩解着。
  托着少女下巴的手猛地一抬,少女上下牙关骤阖,余下未尽的话语也寂然于唇舌之间。
  帝王掰着她的下巴,幽沉低语,“朕是问你的本名?”
  “奴婢本名叫做……叫做杜嫣然。”
  “嫣——然。”
  他在唇齿间玩味一番,忽而问道:“你可愿今夜为朕侍寝?”
  宝瓶颤的更厉害,一双眼慌乱的偷偷往里张望,在看到帐后藏身的虞扶苏时,似乎长松了一口气。
  却又紧紧盯着她,似哀求又似询问。
  帝王似有所感,眸光深长,同朝这边瞥过来。
  虞扶苏极快的朝宝瓶点了下头,便将身影完全隐于垂帐之后。
  外面响起宝瓶的回话声,“能侍奉陛下,是……奴婢百世修来的福气。”
  帝王并未立即答话,而是滞顿半晌,方掷地一句,“很好,那就走吧。”
  虞扶苏方觉身上一松,也踉跄几步跌坐回床上。
  有一道墨影忽钻入这狭小空间里,虞扶苏此刻终于知道,自己觉得被盯穿的感觉来自于何处了。
  这是效忠于陛下的血卫,怪不得陛下来得这样巧合和及时,原来,她们不知何时已经被盯上了,却自以为平安无事。
  这血卫头脸包的严密,只黑布黑巾下,那越发曜黑晶亮的瞳眸穿凿一般盯了她一眼后,径自捞起地上梁太医尸首,飞闪了出去。
  殿内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浮在空气里的血锈味。
  不久之后,这间染血的旧殿也不再是属于她的栖身之所,她无处可去,他说不愿再见到她,那么,唯今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她应该感谢他没有亲自动手,好歹给她留了个体面全尸。
  虞扶苏在床上待坐小晌,等心内平复了,腿上力气稍足了,才慢慢起身,找出一套干净衣裳来,将身上染污的裙袄换下,最后看了一眼幽兰殿和地上梁太医落下的那滩血迹,静步出了殿门。
  一路行到一方碧池边,虞扶苏蹲身往池中探了探水,虽未结冰,却彻骨冰寒。
  跳下去,又淹又冻,人会死得很快。
  她静闭上双目,脑中却想起父亲带给她的话,要她好好活着,想起她还未能与小公主远远见上一面,心底促生出些许不舍留恋,可身子已朝前倾了下去。
  瞬间被冰寒的池水包裹淹没,身子在极速下坠,寒水从身体的每个孔隙钻入,产生无处逃遁的窒息感。
  快了……马上就解脱了,虞扶苏在模模糊糊中这样想着。
  这时,忽有一道利影钻入水中,游到她身边,拎着虞扶苏后领将她拖出水面。
  谁在救她?虞扶苏想要奋力睁开眼看看,下一瞬,方知原是她想错了。
  那人改揪住她的长发,重新压着她的头,将她按回到水池中,之后又提溜出来,再按回去……
  如此不知道反复了多少遍,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只隐约听见是个女声,恶狠狠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只是,她已无力再去分辨。
  ……
  胸口闷痛,四肢乏软。
  在轻“唔”了一声后,虞扶苏于昏沉之中逐渐清醒过来。
  入眼是素色清雅的床幔,干干净净的,飘着一股子淡香。
  虞扶苏的第一想法便是,她,竟然还是没死成。
  连她自己都禁不住在心中自嘲,她还真算是命大。
  耳中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一道和善的声音由不远处传来,“美人,你醒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虞扶苏凝神细想,似乎是御前女官苏若苏姑姑。
  她来毓庆殿的次数并不多,从前刚大婚的时候,她是会主动过来,已表示自己对他的关心。
  可每每感受到他见到她时的不耐辞色,渐渐地,除了必要的事宜外,就不再过来了。
  虽来的次数不多,可殿中得重用的几个宫人,她还是认得的。
  那么想来,她此刻就身处毓庆殿了。
  苏姑姑快步走过来,喜道:“太好了,美人可有哪里不舒服?”
  虞扶苏强压着心口的痛意,想了想,无声摇了摇头。
  苏姑姑有些担忧地觑了她一眼,思酌片刻,道:“太医说美人身上有积攒的顽疾,美人千万珍重福体呀!”
  虞扶苏颔首,“我会的,多谢姑姑关心。”
  苏姑姑应了一声,又道:“美人既醒了,也一定饿了,就起来垫补些东西,把药用了吧。”
  之后,便有低一等的宫婢送了吃食和汤药进来,伺候她一一用了。
  苏姑姑又扶她躺下,替她掖了被角,道:“美人再好好修养半日吧,到晚间再随奴婢换过衣裳,去面见陛下。”
  虞扶苏虽心生疑窦,却也没有多问,她太累了,沾枕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到天蒙蒙黑,苏姑姑才进来将她唤醒,又给她用膳用药。之后,才叫来一小宫婢,将一套崭新的衣裳抖散在她眼前。
  虞扶苏有些怔然地望着那套和小宫婢一模一样的衣装,垂着眼睫问,“陛下要我做什么?”
  “奴婢不知。”苏姑姑半是犹豫地开口,随后又补了一句,“美人去见了陛下就清楚了。”
  被苏姑姑径直带至他的寝殿。
  “陛下,虞美人带到,在外候旨。”
  内殿中默了几息,而后有沉越好听的声音传出,“教她进来。”
  虞扶苏褰帐而入,见他斜倚椅中,意态慵闲。
  他似乎刚刚沐浴过,一件鹤灰寝衣,乌浓漆发顺着发梢往下滴水。
  虞扶苏缓缓上前,在他身前三两步处,唤了声“陛下”,尔后闷声下拜,再未抬首。
  “跪过来。”他沉声吩咐。
  虞扶苏膝行上前,犹豫着离他多近时停下才好,他却猛然伸手曳了她一把。
  身子瞬贴在他腿边,他倾身往前,发间水珠嘀嘀哒哒落在她面上衣间,滚过脸唇,沾着他独有的龙涎香的味道。
  听他凉凉嘲讽,“你还真敢去死,还是,你本就一心求死,好等着虞谦和、虞婉下去团圆?”
  虞扶苏只低眉敛目,不作反应。
  耳中是他愈沉的呼吸,良久,他忽薄笑一声,按住她的头,将她狠狠压在他膝上。
  “哑巴了吗?别说,这身衣服倒挺配你的,虞—扶—苏。”
  虞扶苏脸埋在他腿间,挣扎不动,只觉呼吸艰难。
  他长指压在她颈后温腻的肌肤上,如对待一个玩物,捏在手下把玩。
  似是极力抑着某些情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落入她耳中。
  “今夜,你那小丫鬟侍寝,朕要你就跪在帐外,随时侍候朕清洗。”
 
 
第7章 变身醋味狼狗咬姐姐。……
  不多会儿,就见洗漱一新的宝瓶被拥送进殿来,粉黛薄施,水裙绯红,在衣装点缀下,平增不少妩媚俏丽。
  一眼看见陛下身边的她时,宝瓶眸中又惊、又喜、又疑、又惧。
  她隔得远远的,不安地跪下,叩首道:“陛下万岁金安。”
  陛下淡淡应了一声,也未正眼看她,只嚯的一声从椅中立起,朝龙床走去,吩咐宝瓶道:“过来。”
  宝瓶依言,诺诺跟上。
  陛下前行几步,忽驻步回头,见她仍僵立未动,凛声问:“你还愣着干什么?”
  虞扶苏暗叹一口气,无言跟上。
  到了床边,宝瓶踯躅不前,于她而言,这两日天翻地覆,变故频仍。虽不知如何走到了今天这步局面。
  可与自家小姐同侍一夫,且就在她眼前,虽是小姐默许了,可终归是万分难为情的。
  可陛下似已不耐,一把将她推进金帐中,他自己也长腿一迈,上了龙床。
  虞扶苏没有往里看,低垂着眼帘,将挂帐的金钩撤下,遮住里面的两人身影。
  而后,她在帐外脚踏处跪下,静候差遣。
  帐中许久没有动静,接着便有他更加不耐烦的声音传出:
  “本以为是个聪明伶俐的,不想却蠢笨呆傻,你不会动一动吗?以前是怎么伺候你主子的?砸太医署时候的胆子哪里去了?”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宝瓶的请罪声微微打着哆嗦,紧接着,帐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啊——”之后又是宝瓶的痛呼。
  虞扶苏心中一紧,就听他怒沉的责备道:“谁教你乱碰的,蠢才,你究竟会不会伺候人?”
  话音刚落,宝瓶便被从帐中甩了出来,正落在虞扶苏脚边。
  虞扶苏伸手接了宝瓶在怀,皱眉忍着被撞痛的地方,低声问她:“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宝瓶通红着一张脸,眼中噙泪,默默摇头。
  虞扶苏对她颔首,想了想,轻道:“你先下去吧。”
  宝瓶犹豫着,朝龙帐内张望,没有听到他的命令或挽留,于是掩面灰溜溜的逃了。
  宝瓶刚刚退出,一只手就挑开了金帐,帐中隐约的人影衣领半敞,墨发微湿,乌丝倾垂于身前,丝缕披拂于衣外,丝缕滑下白皙精致的锁骨,红樱,往更深处探研,风景郁丽靡艳。
  只是眼中冷然,他冷眸瞥她,“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放她走的?”
  虞扶苏道:“陛下有什么火气,冲罪女发就好,恳请陛下不要牵涉无辜。”
  她在帐外已看得明明白白,他不喜欢宝瓶,目标也不是宝瓶,对宝瓶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指桑喻槐,借题发挥。
  所以,她让宝瓶下去,他漠而无声。
  他盯着她冷笑,“好一个主仆情深,既然你的丫鬟痴笨,不会侍奉男人,你这个做主子的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代她的吧。”
  说着,他长臂往下一捞,挟着她腰身将她带到床上,紧紧压在明黄缎面间。
  帐内光线昏暗,几乎辨不清人脸,只听到他撑身在上的灼乱略促的呼吸声。
  僵持了小半晌,他甩开她的手腕,低声无温道:“你也是个死人不成?不会动一动的吗?”
  虞扶苏问:“陛下想要罪女怎么做?”
  他顿了顿,“朕不想用别人用过的,所以虞扶苏,你来取悦朕,用你的……”
  他凑近她,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两句,随后捏了捏她柔软的细指,点了点她的樱唇。
  略挑了声线问她,“你……明白了吗?”
  果然,他心里还是这道坎,身为帝王和一个男人,无上的掌权者,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背叛和欺骗。
  从前,她只是和他作对的虞家的女儿,如今,她又新添了一项罪状,可想而知,她将承受高于以前数倍的代价和羞辱。
  可他还是错了,他以为别人是同他一样的吗?他自以为夫妻五载,不论平常或是晚间同寝,他从不碰她的手指和嘴唇,别人也是不碰的吗?
  事实上,梁太医最先触碰的就是她的手,之后是唇,步步缓进,却偏偏止于最后一关。
  不敢想象,如果告诉他,她的手和唇恰恰是他眼中最“不干净”的,他又将愤怒成什么模样呢?
  “陛下,我们并没有。”所以,这几个字,也算是小小的抚慰,如果他真那么在意的话。
  他沉默须臾,忽而低低的笑了,笑意暧昧。
  “什么意思?你是要朕像以前那样……幸你?”
  “不是!”虞扶苏凝眉否认。
  “你住口!”他却忽然发作。
  “你没有?”
  他呵笑几声。
  “你没有难道不是因为朕去的太是时候了吗?”
  “若朕再晚一步或者不去幽兰殿呢?“
  虞扶苏面色苍白,是啊,如果不是他突然闯入幽兰殿,那她……
  说到底,不管和梁太医有没有做成,她都已经背叛了他。
  所以,他这样恼恨,所以,把她当娼/妓、优伶对待羞辱。
  “那,如果罪女不想做陛下所说的事呢?”她实在不想,不想成为他怒火下被践踏的一文不值的玩物。
  他居然很平静,声音透着诡异的纵容和柔色:“没关系,朕知道你最听你姑姑的话,朕让虞婉过来劝劝你,好不好?”
  “陛下!”
  虞扶苏心口闷堵,无力道:“罪女做。”
  …
  他半躺下去,翘首以待,等着她的动作。
  虞扶苏在昏沉的光线中摸索上前,手指有微微的颤意,抓住他腰间柔软光滑的衣料。
  她仍在迟疑,甚至有些无措。
  虽说与他夫妻多年,但他们同寝的次数却少之又少。他们有着极紧密的关系,也做过这世间最亲密的事,然而对于彼此,却可谓是极不熟悉的。
  陌生的肢体,难以触及的心底。
  如今,他却要她取悦他,她该如何,才能取悦他呢?
  她实在是不知道。
  就似过去的多年时光里,她不论如何费心思,都不曾换得他眸中丁点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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