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后我又当上了皇后——未妆
时间:2021-11-09 00:44:06

  北湛收回手,冷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训道:“想要学成好箭术,非一日之功,今日偷了懒,明日自要找补回来的,有什么可值得高兴?”
  赵曳雪登时就垮了脸,举着两条胳膊,诉苦道:“我昨天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腰酸腿疼,险些成了一个废人了。”
  她说着说着,眼圈就泛起了红,眼泪说来就来,十分凄惨地道:“今天上元佳节,好容易得了一日休息,竟被说是躲懒。”
  她说着,捂着眼睛呜呜地哭起来,北湛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道:“习武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没有基础,觉得苦也是正常的,往后就好了。”
  他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勉强算得上安慰了,谁知赵曳雪哭的嘤嘤声更大了,北湛有些手足无措,最后终于退让了,道:“有什么好哭的?你若觉得累,以后只扎一个时辰便可。”
  听闻此言,赵曳雪的嘤嘤哭声止了,然后捂着眼睛的一只手移开些,从缝隙里头看他,闷声闷气道:“一个时辰?”
  少女的眸子水亮,透着粼粼的光,目光清澈如林间的小鹿,乖巧无辜,北湛只看了一眼,便略微移开视线,轻轻嗯了一声,算作肯定。
  赵曳雪轻轻抽了一下鼻子,擦干了眼泪,望着北湛的脸,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若是想以后好过一些,是不是该讨好一下这位“老师”?
  刚刚才假哭了几声,他就妥协了,把两个时辰的马步减到一个时辰,若她再努努力,岂不是还有缩减的空间?
  这么一想,赵曳雪顿时打起了精神,墨玉一般的眸子滴溜溜一转,被她这样瞧着,笑眯眯地道:“湛公子辛苦教我习箭,我们庄国有一句话,叫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北湛道:“不敢当。”
  谁知赵曳雪道:“那叫你一声亚父也使得。”
  北湛:……
  他脑门上的青筋隐约绷起,道:“不必了。”
  赵曳雪提着裙摆绕着他转了半圈,笑容狡黠:“既然湛公子不愿意我叫你亚父,那叫一声师父,总可以吧?”
  她一副不肯轻易罢休的样子,相比起亚父,师父似乎更容易接受些,北湛只好道:“殿下高兴就好。”
  赵曳雪开开心心地向他施了一礼:“见过师父。”
  从那一日起,赵曳雪才算是终于把住了北湛的脉门,少年看似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温柔的心,拥有无限的耐心和包容,任她为所欲为。
  但凡遇到些什么,只要赵曳雪软着声音求一求,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便像是没了办法,一退再退,纵容妥协。
  就连长公主都说,她养了赵曳雪那么多年,没把她宠坏,北湛才与她相处一个月不到,就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倘若她要天上的月亮,恐怕北湛都会想办法替她射下来。
  回想起那些旧事,赵曳雪心中一时酸楚,一时又茫然,她不知道北湛刚刚为什么要说起那句话,直到用早饭的时候,晏一把食盒送过来,玉茗一样一样地往外拿食物。
  营帐里静寂无比,谁也没有先开口,玉茗摆好所有的吃食,晏一悄悄冲她使了一个眼色,素来粗枝大叶的婢女这时候忽然间福至心灵,立即收好食盒,与他一道退出了营帐。
  晏一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看不懂我的意思呢。”
  玉茗喃喃道:“他们都……都那样了,所以,我们以前是瞎子吗?一点都没看出来?”
  她与晏一对视一眼,皆是无语凝噎,相顾无言。
  营帐里依然安静,北湛把一个碟子推到她面前,赵曳雪低头看了看,是一碟酥脆的春饼,色泽金黄,是她之前很想吃的。
  她忽然问道:“今日不练箭了,那明日呢?”
  北湛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望着她,那双深烟灰色的瞳仁中映出了她的影子,他慢慢地道:“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与当年如出一辙的回答。
 
 
第39章 大氅。
  大雪过后, 便是晴天,大军休整一日之后,再次上路, 因着积雪还未化,这次行军的速度较之前要慢上许多, 好在没几日就到了安青郡,再往北去, 行军十日,终于抵达了昭国的京城,盛京。
  彼时正是傍晚时分, 天上下着零星的小雪, 道路上都结了冰, 大军在城外驻扎营地, 只有一辆马车自小门过, 直奔城内而去。
  穿过许多街巷,入了内城,道路两旁都堆满了积雪, 车马行人也渐渐少了, 举目望去,皆是高楼画阁,绣户珠帘, 富贵非凡,一看就非寻常人家。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尽头, 拐过一个弯,在一户高门府邸前停了下来,大门里立即有一行人迎了出来,打头那个穿着宦官的服饰, 身体圆胖,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步子却轻松灵活得很,他在马车前停下来,微微躬着身子,白净的圆脸上露出讨喜的笑容,欢欢喜喜地行了大拜之礼,口中道:“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过了片刻,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车帘掀起些许,露出昭太子那张俊美的脸,淡淡地道:“常公公多礼了,请起。”
  常元宝麻利地爬起来,顾不得去拍衣袍上的冰渣残雪,陪着笑道:“听说殿下今日率军凯旋,奴才这颗心哟,急得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去迎您,在这里等了一天了,可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他笑容殷勤道:“皇上和月妃娘娘也在时时念着您呢,早吩咐奴才,您一回来就赶紧派人快马加鞭去禀报,请殿下快快更衣,入宫面圣吧。”
  北湛微微颔首,道:“孤知道了,常公公稍待片刻。”
  说完便放下帘子,命晏一赶着马车,从侧门入了太子府,府里的管家下人早已经在那里候着了,搬脚凳的搬脚凳,卸行李的卸行李,一派忙碌。
  管家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略微肥硕,面白无须,穿着一件葛色的长袄,袖着手指挥下人干活,待见了北湛下车,这才迎上去,笑容满面地道:“殿下可算是回来了,当初接到消息,奴才就算了日子,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了,还能回来过个好年。”
  声音略有些尖细阴柔,北湛听着十分陌生,定睛打量一回,才看清楚他的模样,问道:“怎么是你,易叔呢?”
  那管家面上的笑容微僵了一瞬,才忙答道:“回殿下的话,易德晟前阵子病了,不能胜任太子府的事务,月妃娘娘才派了奴才来。”
  北湛没再说什么,只是吩咐道:“孤的东西,让人不要擅动。”
  那管家满脸堆笑地应下来,目光一转,正好瞥见一个小丫头,扶着一名女子从马车上下来,那女子面容生得极美,两弯如烟黛眉,一双秋水含情目,气质清雅,叫人见之忘俗。
  纵然祈河在宫里伺候了那么多年,也少见这般绝色,他愣了一下,才迟疑问道:“殿下,这位是……”
  由不得他满腹疑问,传闻中,昭太子并不喜女色,祈河从未听说他身边有过女人,这去梁国打了两年的仗,竟然还带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回来了……
  祈河的目光不加掩饰地在赵曳雪身上溜了一圈,北湛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不悦道:“不该打听的少问。”
  祈河连忙道:“是,奴才知错了。”
  玉茗扶着赵曳雪,提醒道:“主子,地上好滑,您小心点。”
  她说的并非昭国话,而是梁语,再看她们二人的面容,也是迥异于北地人的柔美娇俏,祈河心中大致有了底。
  这两个女子是梁国人。
  因北湛要即刻入宫面圣,不能在府里久留,遂命管家给赵曳雪主仆二人安排入住事宜,并交代了不可怠慢,便匆匆离府了。
  初到陌生的地方,赵曳雪有些不习惯,更别说玉茗了,她不会说昭国话,随军这么长时间,她只勉强能听得懂一些简单的词,倘若再快一点,就完全是听天书了。
  和太子府的下人比手画脚,鸡同鸭讲了好半天,也没能把要热水的意思传达出去,还是赵曳雪从屋子里出来,帮她说清楚了。
  那个侍女好奇地打量她一眼,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待她走远,玉茗颇有些挫败地对赵曳雪道:“主子,奴婢好没用啊。”
  赵曳雪摸了摸她的头,道:“胡说什么?你很厉害了。”
  玉茗摇首,苦恼地道:“可是奴婢连昭国话都不会说,也不知如何与她们交流,往后怎么服侍您呢?”
  赵曳雪想了想,道:“既来了此地,往后如何还未可知,我的昭国话说得也不好,你若是不嫌弃,我教你说。”
  玉茗听了,十分高兴,用力点头:“太好了!谢谢主子。”
  赵曳雪教她学了几句常用的话,太子府的下人便送了热水过来,玉茗试了试水温,温度正好,便准备服侍赵曳雪沐浴。
  可昭国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赵曳雪才脱了一件外袄便冷得瑟瑟发抖,唇色都青了,牙齿不住打着战,立马又把那件袄子裹回了身上。
  玉茗有些哭笑不得,劝道:“主子,进水里就不冷了。”
  赵曳雪犹豫着仍旧不能下定决心,眼看着水要冷了,玉茗只好想个法子,道:“奴婢先用这大氅裹着您,您在里面脱了衣裳,然后立刻进水里,如何?”
  赵曳雪这次答应了,玉茗依言把那件大氅张开,将她团团裹住了,赵曳雪这才开始解衣裳,虽然仍旧是冷,咬咬牙倒是可以忍受。
  大氅内里的皮毛柔滑温暖,轻轻擦过裸|露的肌肤,触感痒痒的,又十分奇怪,赵曳雪忽然想起一件事:这大氅是北湛的……
  她的脸倏然就红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红,看得玉茗吓了一跳,紧张道:“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发热了?”
  赵曳雪红着脸摇头,浑身发热,这下她也顾不得冷了,手忙脚乱地把那件大氅解开,如火炭烫了手一般,飞快地扔在地上。
  她缩在热水里,犹自心虚不已,脸颊通红,玉茗不知缘由,只以为她是冷的,还拣起那件大氅,拍了拍灰尘,道:“啊呀,可别弄脏了。”
  赵曳雪:……
  她闷声闷气道:“拿走。”
  玉茗大惑不解地道:“您一会不穿它了么?”
  赵曳雪唔了一声,莫名又想起刚刚那柔软滑腻的触感来,简直不敢多看一眼,颇有几分心虚地道:“不穿了,快拿走。”
  之后即便再冷,赵曳雪也绝不肯再穿北湛的大氅,后果便是冻得直发抖,她和玉茗带来的那些衣物都十分单薄,根本不能抵挡北地的严寒。
  玉茗只好让人多拿些炭来,生了两个炭盆,烧得旺旺的,赵曳雪一坐下便不肯再挪窝了,如同猫儿一般,缩在炭盆边取暖。
  ……
  天色刚刚擦黑,夜幕降临,皇宫里已开始上灯,宫人站在梯子上,用身子挡着风,小心翼翼地护着刚刚点燃的灯芯,忽闻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他的衣裳被拉了拉,同伴低声道:“快,太子殿下来了!”
  他忙不迭爬下了梯子,与其他人齐齐跪下,宫道上的雪已扫尽了,但因为天气太冷,仍旧有残余的冰渣,脚步声由远及近,发出咯吱的轻响。
  枣红色的衣袍下摆上绣着五爪金龙的暗纹,深青皂靴,玉带金钩,腰间佩着双瑜玉,昭太子不疾不徐地路过,带起一阵冷风。
  等一行人走远了,几个宫人才敢抬头,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小太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昭太子的背影挺拔颀长,如青竹一般,在一众躬身驼背的宫人中鹤立鸡群,他们很快就过了转角,没入昏暗的夜色之中。
  有人道:“瞧什么呢?”
  小太监小声道:“刚刚那就是太子殿下啊?”
  那人笑了:“差点忘了,你才入宫没多久,还没见过太子殿下。”
  小太监挠了挠头,道:“听说他打下了梁国,好厉害!”
  “是啊,”那大太监又点了一盏灯笼,口中道:“太子殿下当初能从那吃人的庄国囫囵个回来,还当上了储君,靠得可是真本事。”
  小太监忽然想起一事,道:“我听说他是月妃娘娘……”
  “嘘——”大太监冲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表情严肃地告诫道:“慎言,休要在宫里提起此事。”
  他这样讳莫如深,小太监吓得缩了缩脖子,连连点头,不敢再随意言语了。
  宫人躬着身子,手中提着宫灯在前方引路,北湛踏着夜色,入了乾清门,远远望去,殿内灯火通明,宫人细声道:“请殿下稍待片刻,奴才这就去通禀皇上。”
  北湛颔首,那宫人去了,不多时回转,道:“殿下,请。”
  北湛拾级而上,才进了殿门,便有融融的暖意混杂着香扑面而来,宫人引着他入内殿,见到了当今圣上安庆帝。
  他穿着一身常服,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鬓发有了零星的白,但是精神很好,目光炯炯,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北湛俯身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安庆帝亲自扶起他,仔细端详片刻,大笑起来,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称赞道:“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他让人赐了座,这才问起北湛一路上的情况,还有旧梁的事宜,北湛都事无巨细地仔细回答了,一如既往地谦恭含蓄,并未露出半点沾沾自喜的情绪来。
  安庆帝十分满意,又道:“朕原本算着你前日就该回到盛京了,还以为你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北湛道:“路遇大雪,大军耽搁了一日。”
  安庆帝拍了拍他的肩,赞许道:“这次打下梁国的事,你做得很好,那旧梁的小皇帝呢?”
  北湛答道:“儿臣已派人将他安置好了,父皇随时都能召见他。”
  “不急,”安庆帝摆摆手,笑着道:“你立下如此功绩,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来。”
  北湛面露思索之色,片刻后才迟疑道:“儿臣……”
  安庆帝见状,便以为他没想好,大手一挥,道:“不急,等你想明白了,再和朕提也可以。”
  北湛从善如流:“儿臣遵命。”
  眼看到了晚膳时候,安庆帝命人摆宴,亲自牵起北湛,笑道:“你此战去了二载有余,凯旋而归,朕心甚喜,今日是家宴,你我父子好好说几句话,待明日在泰和宫宴请群臣,文武百官,为你接风洗尘,好好庆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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