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后我又当上了皇后——未妆
时间:2021-11-09 00:44:06

  赵曳雪想起来那一件大氅,心思电转,一番思虑过后,才略带歉意地婉拒道:“实不相瞒,古月先生的画都是家父珍藏,之前是见掌柜有难,我心有不忍,向家父恳求两日,他才同意拿出那幅献寿图,古月先生是家父的至交好友,家父又怎么会愿意用他的画去换钱呢?还请掌柜转告陆三公子。”
  刘掌柜没想到她竟然拒绝了,十分惊讶,甚至有些替她着急了,劝道:“叶姑娘,这可是六百两银子,您要不要再与令尊商量一二?”
  面对刘掌柜的劝说,赵曳雪不为所动,仍旧是婉拒,正在这时,里间忽然传来了一个带笑的男子声音,道:“令尊品行高洁,与古月先生这一份深厚情谊,实在令陆某钦佩不已。”
  赵曳雪抬起头,见内间的帘子被掀起来,一个模样俊气的年轻男子从里面踱了出来,他生了一双精明的狐狸眼,眼尾狭长,天寒地冻的,手里却拿着一把折扇,不是陆三是谁?
  他走到赵曳雪面前,笑眯眯地拱了拱手,道:“在下陆秉文,叶姑娘,又见面了。”
  赵曳雪的秀眉轻轻蹙了一下,然后又飞快地松开,微笑道:“陆三公子,真巧。”
  陆秉文一收扇子,笑道:“不是凑巧,陆某怕刘掌柜转达的诚意不够,特意在此等候叶姑娘,实不相瞒,陆某极是喜爱古月先生的画,这样,为表诚心,陆某愿意先给三百两的定金,至于叶姑娘何时送画来,一切都好说。”
  他说完,一抬手,随身的小厮立即取出三百两银子,整整齐齐地放在赵曳雪面前,干脆利落,就好像那不是银子,而是几块石头一般,把刘掌柜看得目瞪口呆。
  玉茗也掩口轻呼一声,她大昭话说得不好,却也隐约听明白了些许,忍不住去看赵曳雪:“主子……”
  赵曳雪的目光落在那银子上,陆秉文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却发现她的眼神一丝波动也没有,平静无比,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他心下微动,便听赵曳雪婉拒道:“陆公子,实在抱歉,我想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这不是银子的事情。”
  她说着,站起身来,向他微微颔首:“我家中还有事,二位,先告辞了。”
  说完这句,赵曳雪带着玉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宝箓斋。
  店里静悄悄的,陆秉文握着折扇,一下一下地敲着掌心,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刘掌柜小心地觑着他的表情,猜测道:“这……三公子,莫不是真如叶姑娘所说,她的父亲不同意?”
  陆秉文嗤笑一声,长眉挑起,斜睨道:“别告诉陆某,刘掌柜你真的信了她的话?”
  被他这么一说,刘掌柜顿时面露尴尬之色,也不好再继续装下去,打了一个哈哈,道:“既然如此,那想必是六百两银子,不能令叶姑娘满意了。”
  陆秉文摇摇头,若有所思地道:“起初陆某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刚才一见,倒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
  那个女子,并非他之前所想的贪婪之人,陆秉文甚至有一种感觉,她其实是看不上这区区三百两银子的,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看人向来很准。
  陆秉文思索片刻,叫过随身的小厮,附耳轻声嘱咐了几句,那小厮点点头,立即离开了。
  赵曳雪离开了宝箓斋,趁着天色还早,索性带着玉茗去了一趟牙行,听她说想买宅子,牙人十分高兴,带着她们二人看了好几家。
  倒也有合适的,赵曳雪瞧中了护城河边的一座二进小宅子,院子里种了桃花,此时还未到花期,枝干光秃秃的,遒劲曲折,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桃树正对着卧房的窗,待春天来了,想必每日晨起时,一抬眼就能看见满树绚丽的繁花。
  赵曳雪很满意,一问价格,也才八十两银子,便当场敲定了,但若是买宅子,势必要去官府写地契房契转让,最麻烦的是,赵曳雪在盛京并无户籍,她甚至都不是昭国人,这就意味着,她必须要先在盛京造出一个身份来,否则她就是流民,倘若被官府知晓了,是要被强制遣返回乡的。
  牙人得知情况,便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小人有个同乡在官府做文吏,倘若姑娘给些跑腿费,小人愿意为姑娘代劳,造一个户籍身份。”
  赵曳雪便给了他一贯钱,请他帮忙把玉茗的身份也一并造了,牙人得了钱,眉开眼笑,道:“姑娘且放心,只需等待几日,小人便能将此事办妥。”
  出了牙行,赵曳雪轻轻吐出一口气,心里的大石落了一半,玉茗懵懵懂懂问道:“主子,咱们离开太子府后,就住在这边了吗?”
  赵曳雪拍拍她的头,道:“不住盛京,这里太冷了,我们应该再往南去。”
  玉茗疑惑道:“那为何要花钱在这里买宅子呢?”
  赵曳雪解释道:“倘若不买宅子,那个牙人怎么会愿意为我们造身份户籍?他捞了大好处,才肯冒着风险为我们办事。”
  从一开始,赵曳雪就没想过留在盛京,这里离北湛太近了,等她拿到了户籍身份,就可以带着玉茗随意出入盛京,此后天高地远,再不必见到那个人了。
  赵曳雪与玉茗穿过长街,转过街角时,玉茗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道:“主子,咱们走另一条道吧?”
  “怎么了?”话刚刚说完,赵曳雪就看见对面的茶楼二层窗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公务繁忙的太子殿下,他旁边坐着一个少女,看不清楚模样,正笑吟吟地说话,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嬉笑。
  北湛低头望着她,认真倾听,少女指着面前说了一句什么,他便拿起一块糕点递过去,那少女凑上去咬了一口,露出甜甜的笑来。
  赵曳雪像是又听见了那银铃一般的笑声,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隔了这样远,她其实是听不见对方的笑声的。
  吹了一日风,一直隐隐作痛的头这下似乎痛得更厉害了,她忍不住按了按眉心,道:“走吧。”
  玉茗面露忧色,道:“主子,您没事吧?”
  赵曳雪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道:“我能有什么事?”
  茶楼里,北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往楼下望去,他身旁的少女也探头看了一眼,街上空荡荡的,她好奇道:“皇兄,你在瞧什么?”
  “没什么,”北湛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何时养成了这样的毛病?自己拿着吃。”
  北潇潇撇了撇嘴,接过那块雪花糕,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道:“皇兄,我听说你府里有一个梁国女人,是不是真的?”
  北湛看了她一眼,道:“打听这个做什么?”
  北潇潇的眼睛转了转,道:“我问问而已,她就是你从前的那个老相好?”
  北湛喝着茶,不说话,在北潇潇看来,沉默即是默认,她悄悄凑过去,道:“皇兄,你是不是还对人家念念不忘呢?还对母妃说……”
  “你要娶她做媳妇?”
  北湛皱着眉看她:“多嘴。”
  北潇潇双手托着下巴,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道:“那她知道吗?”
  北湛不语,北潇潇大叹一口气,又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她?”
  北湛放下茶盏,望着妹妹,道:“因为不能说。”
  他可以告诉所有人,他还爱着那个女人,却独独不能告诉她。
  说了便是输,他绝不会重蹈覆辙,被她抛下第二次。
 
 
第52章 随便花。
  腊月二十六, 忠义侯七十大寿,京师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侯府贺寿了。
  忠义侯是两朝元老,忠心耿耿, 他年轻时追随先帝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 后又平三王之乱,剿北漠马贼, 先帝亲封的忠义二字,及至拥护安庆帝登基,又有从龙之功, 安庆帝十分信任他, 如今他虽然年纪大了, 却在朝中仍有不小的威望, 这次大寿, 宫里也赐了贺礼,由太子北湛亲自送去侯府贺寿。
  从清早时候起,忠义侯府门前就开始陆续来了人, 等到了中午, 街道巷子都被各家的车马仆从堵得严严实实的,热闹嘈杂,连侯府的人都无法顺利出入了, 因为过于拥挤,贺寿的人之间还发生了不大不小的摩擦和争执, 一时间闹哄哄的。
  直到一辆马车驶了过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住了嘴,各辆马车和轿子里坐的人也都纷纷下来,立在路边, 垂首恭恭敬敬地等候。
  马车方在侯府门口停下,早有人进去通禀了,不多时,满头白发的忠义侯率着阖府上下的亲眷以及宾客迎了出来,高声行礼道:“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周遭的人霎时间跪了一地:“拜见太子殿下。”
  随行的宫人上前去,恭敬地打起车帘子,北湛从车上下来,亲自扶起忠义侯,道:“侯爷请起。”
  忠义侯笑得面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道:“太子殿下亲临,蓬荜生辉啊。”
  北湛道:“孤听闻侯爷七十大寿,奉父皇之命,特来为侯爷贺寿。”
  忠义侯忙道:“陛下天恩似海,老臣不胜惶恐。”
  他说着,作了一个手势:“殿下,快请。”
  北湛颔首,与他一同并肩入了侯府内。
  来给忠义侯贺寿的宾客极多,一开始都聚在花厅品茗谈天,如今太子殿下来了,自然都各个围着他转,北湛一时间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甚至还有许多大胆的闺秀小姐们借着机会,悄悄打量他,暗送秋波,但是太子殿下名声在外,无人敢真的上前来招惹,生怕成了下一个被抬出去的笑柄。
  北湛不喜说话,无论旁人说什么,他总是淡淡的,在场的宾客大多也是识趣人,见太子殿下喜欢清静,都收了声,唯有老侯爷陪在一侧,与他交谈。
  正在这时,花厅门口传来了人声交谈,忠义侯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穿着苍蓝色的大氅,大冬天的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模样很俊,笑起来时一双狐狸眼微弯,透着一股子风流意气。
  他向众宾客示意,收了扇子走过来,笑眯眯地拱手道:“修齐见过太子殿下。”
  北湛微微颔首:“不必多礼。”
  陆秉文这才转向忠义侯,笑道:“见过老侯爷,老侯爷今日大寿,是修齐来得晚了,还请您别见怪。”
  忠义侯十分高兴,忙让人看座,道:“你这小子,我还道你今年忘了呢。”
  “怎么会?”陆秉文神色惊讶,指天发誓道:“不瞒老侯爷说,早在三个月前,修齐就派人去备寿礼了,忘了谁,也绝不会忘了您的寿辰。”
  忠义侯开怀大笑,道:“你又来哄我这糟老头子,打小就会说一些好听的话,我还不知道你?你备了什么礼,且说来听听。”
  旁边一宾客笑着接口道:“陆三公子身家丰厚,送给老侯爷的寿礼自然不同凡响,不是南海的夜明珠,就是天山的老人参了。”
  陆秉文却摇首道:“非也,非也,送寿礼自然是要投其所好,小可送的,乃是一幅献寿图。”
  不少人都知道,忠义侯虽然是武将,却极喜欢文墨书画,他听了这话,十分高兴,道:“是何人所作?”
  陆秉文打开扇子,笑眯眯道:“古月先生。”
  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众宾客皆是面面相觑,一个道:“陆三公子,这古月先生是什么人?在下从未听说过啊。”
  忠义侯面上也露出几分疑惑来,陆秉文很从容地道:“天下之大,人才济济,古月先生又非我昭国人,诸位没听说过他也正常,这位先生原是庄国人,他出身名门,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为人却极其淡泊名利,视金钱如粪土,一生之愿乃是游历天下,体察百姓,传授学识,他十数年前游遍庄国,后又去梁国授学,教了许多学生。”
  忠义侯听了,便叹道:“这样的品行高洁的人,若能得他一幅画作,乃是老朽的荣幸。”
  他这样一说,众人也纷纷称赞,不住地夸那位古月先生是贤人义士。
  只有北湛没说话,而是放下茶盏,淡淡地看了陆秉文一眼,陆秉文对他笑笑,颔首示意,一双精明的狐狸眼里全是笑意。
  忠义侯对陆秉文口中的古月先生十分敬重,忍不住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把先生的画作展示出来,好让诸位也一同欣赏。”
  陆秉文收起扇子,笑着拱了拱手,道:“是。”
  说着,便命随从把藏画的锦盒打开,里面是裱好的一幅卷轴,徐徐展开时,一阵幽幽的墨香逸散出来,那墨香中又透着一股草木香气,十分特别。
  有人讶异道:“这是什么墨?这样好闻?”
  “这香气……倒有些像失传已久的青鳞髓墨。”
  只有北湛微微皱起眉,他也闻到了那墨香,说不上来的熟悉,倒有些像他在书房平日里用的墨,只是没有这么重的草木气味。
  随着画卷逐渐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幅画上,古旧泛黄的麻纸,上面画着两名衣袂飘飘的神女,云髻峨峨,修眉联娟,或手捧寿桃,或手执玉壶,灼灼若芙蕖,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又有一只仙鹤,头顶朱红,口衔松枝,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画而出一般。
  忠义侯双目发亮,面露喜色,连声道:“好画,真是好画啊!”
  众人也纷纷交口称赞起来,别管懂行的,不懂行的,都把这古月先生夸得有如天上仙人,神笔再世,一时间,竟无人注意到太子殿下那突然黑成锅底的脸色。
  还是忠义侯察觉到了不对,他到底年老成精,但见北湛面色凝重,连忙收了笑意,小心问道:“殿下怎么了?”
  北湛抬起眼,那双异于常人的深烟灰色的眸子扫向陆秉文,冷冷的,后者只是微笑示意,一脸无辜,北湛道:“没什么。”
  他顿了顿,对忠义侯道:“孤觉得这幅画画得很好,十分喜欢,虽然不合时宜,但还是厚颜问一问老侯爷,能否割爱?孤会另行补偿。”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讶异万分,完全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也喜欢这古月先生的画。
  忠义侯爽朗笑道:“殿下言重了,想不到您也是爱画之人,如此,老臣愿将此画双手奉上。”
  北湛颔首,道:“那就多谢老侯爷了。”
  陆秉文送给忠义侯的寿礼,半道被太子殿下截了胡,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仍旧笑眯眯的,一双狐狸眼里尽是意味深长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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