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蓝砜他会向他们求救。
荀萱轩摩挲着下巴，迟疑地道：“他们分别来自五个方向，难道是五大家的人？”
“很有可能。”
得到肯定，荀萱轩也就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思考，她道：“如果真是五大家的人，那肯定有孟家的人。你说他们会不会是认出了蓝砜他们，这只是一次杀人灭口的计划？”
说着，她又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五大家的人不至于为了一个孟家一家的声誉如此大动干戈。他们这样的行为只能是认出蓝砜、蓝猇的大妖身份没跑了。”
荀萱轩忍不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两人只是暴露了——他们都是岗庄事件的知情者这个身份该有多好？
只可惜世事并不存在“如果”二字。
如今确定好凌云城的局势后，两人为避免因岗庄一事，让解救任务难上加难，他们决定易容上路。
至于两人的身份嘛……
燕央措觉得夫妻身份行事更方便，荀萱轩觉得姐弟之称更不容易引人怀疑。
两人争执不下时往往会用猜拳决定。
荀萱轩作为个中高手，从没有失手的时候。
她只是想想：燕央措从明日起就要叫她姐姐，她就兴奋得睡不着觉。
少女将头埋在被子下，笑得直抽抽，暗自祈祷着明日快点到来。
一夜不长，但因为期待而变得各位难熬。
荀萱轩好几次都想睡过去，但无奈于精神层面太活跃。
她是睁眼看着到天亮的。
晨曦微露时，她已经收拾好包裹站定在燕央措的小院门前。
她收敛起脸上过分得意的笑容，装作与往常一样、敲了敲门。
燕央措好似也兴奋得一夜未睡，她一敲门就给她开了。
荀萱轩猜得没错，燕央措是一夜未睡，但他是郁闷的。
尤其是当他一大早看到少女满眼希冀地看着他。
燕央措不禁想：他若还是当年的他，此时是不是应该就翻脸了？但貌似也不一定，他那时候再气不也没真正打骂过胖兔子么？
他的思索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某只胖兔子正赖着要来一次演习——
“燕央措，央措？小措~你就喊我一句姐姐。我是想就听听自不自然。”少女扥了扥燕央措的衣袖，侧头看向他。
燕央措耐不住她的百般央求，抿了抿唇，生硬地喊道：“姐…姐姐。”
荀萱轩闻言，也不管他叫的是否生硬，只是痴痴地笑了。
一抹绯红悄声无息地爬上耳廓，因为愉悦在上作遮掩，心底那棵小芽生长得格外迅速。
燕央措好似发现了这声“姐姐”的妙用，心底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也不管降不降辈分，他只管实事求是。
第115章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并没有携带玄天宗的练功服，而是花钱向山下的村民买了两件旧衣服。
说来也搞笑，他们都是修士，平常用惯了灵石，买衣服时下意识就掏出了灵石。
可它在凡间不是通用的货币，只有在有修士停留、买卖的地方才有用——就好比缥缈街。
但这些地方一般都有禁制，凡人是无法进入的。
大娘吓得连连摆手，甚至萌生出了不跟他们做交易的念头。
所幸荀萱轩反应快，伸手就将燕央措递出去的灵石收入囊中，随后掏出了身上为数不多的银钱。
她平常也没有什么能用到的时候，因此，搜刮下来也只够买两套。
两人换上旧衣，马不停蹄地朝凌云城那儿赶。
凌云城距离玄天宗不算远，比起归树村和岗庄，还是近的。
他们花了两个时辰就到了凌云城十里外的一处小村庄。
至于为何不直接到凌云城？
他们昨日分析了半晌：为了不引起五家人的怀疑，他们最好先选择在一个小山村停下，简单习得地方口音再出发去凌云城。
铜辽国地域不大，不同地区的口音具有一定的相似性，荀萱轩学起来并不难。
她带着燕央措来到一处空地——地上堆满了细密的黄沙，是燕央措见了就会远远躲开的地方。
荀萱轩没洁癖，更何况这黄沙一看就是从河里捞出的河沙——干净得很。
她两手捧起黄沙就朝身上抹了抹，确保袖口、衣摆都沾上后才停了手上的动作。
事毕，她回首看向脚步停在远处的燕央措，抬手朝他招了招，“快来！”
燕央措显然是不情愿的。
荀萱轩想来也是，他平常就随身携带白帕。
也不知他的帕子是不是批发来的，他不仅自己会用，还喜欢送人——她这儿都留着他给的好几十条。
……
洁癖如斯，要他穿旁人的旧衣想必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如今还要他趟一身泥沙，他恐怕是不会答应了。
但这也由不得他。
他们一路飞来，身上的旧衣还整洁干净的，左看右瞧都不像是相依为命、风尘仆仆的两姐弟。
荀萱轩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野了，抓起一把黄沙，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抹向燕央措的衣摆、双膝。
少年生得好，哪怕身着被洗得发白的旧衣裳，此刻又被泥沙脏污，他仍旧给人一种清冷感。
就好似穿破淤泥的红莲。
荀萱轩愣了愣，感受到手下两腿的肌肉僵硬，她讪讪一笑，急忙抚慰道：“你先忍忍，待进了城。我们一定先去把它换了。”
燕央措抿了抿唇，乖巧点头，“一切听姐姐的。”
红莲向她摇曳身姿。
荀萱轩的心跳无声无息地加快了。
她喜欢燕央措叫她姐姐，比周思卉叫的还要让她受用——就恨不得把所有的都给他。
她嘿嘿地笑了，就着脏手捏了捏了燕央措的脸颊。
原本还算细腻的黄沙在燕央措的脸上变得格外粗粝。
脏兮兮的他仍是好看的，荀萱轩不禁有些醋了。
她短促哼哼了两声，似是打趣又似调戏地道：“我家弟弟真乖。姐姐进程请你吃糖葫芦。”
燕央措盯着脸颊的三道黄泥印子，淡笑道：“那弟弟就先谢过姐姐了。”
少年浅笑嫣然，好看的桃花眼染上笑意时，潋滟的水光像极了那夜在长白湖看到的月色——迷人的让人移不开眼。
不过红莲本机与月色相配，二者相衬得越发美。
她好似也被他的笑感染，嘴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
“那……我们走吧？”她荀萱轩一边打量着燕央措如今的装扮，一边问道。
燕央措果真像一个言听计从的弟弟，点头比平日利落不少。
小山村距离凌云城不过十里路，他们都是修行之人，脚程比一般人快。
这也是荀萱轩为何非要到黄土堆上走一番的原因。
凌云城是铜辽国第二大城，传闻往来商贾络绎不绝。
“可这路上怎么不见半个人影？”荀萱轩跟在燕央措身侧，四处张望，“难道是五大家加强人手了？如今恐不止在北城门要验明身份了。”
“许是吧。”燕央措亦不禁皱了皱眉。
很显然五大家的人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对两只大妖已是瓮中捉鳖，手到拿来。
这意味着此行的危险和未知多了。
燕央措不爱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对除了荀萱轩以外的人都感情淡薄。
如果今日面对这件事的换作是他，他能做的便是到生死门拿个申令——事成为好，不成也罢。
但
许是因为他太凉薄，上天才会将荀萱轩送到他身旁。
她是路见不平会拔刀相助的古道热肠，将他与周遭串联，不再形单影只。
燕央措垂眸看向笑靥如花的少女，冷硬的外表好似被烫得融了几许。
他笑笑，道：“姐姐这么兴奋，可一点也不像是赶了几天几夜脚程的人。”
“啊！”荀萱轩急忙收敛脸上的笑容，但面对燕央措时又忍不住笑了，“嘿嘿，姐姐一时没控制住，激动了一下下。”
说着，她极力缩小食指与拇指之间的距离——以示真的只是一点点。
“嗯。弟弟明白。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燕央措的连声符合叫荀萱轩被哄得七荤八素。
她好似对燕央措口中的“姐姐”二字生了别样情愫。
心痒痒地，让她忍不住地想多听几次，害怕这次解救之行结束后，她再也听不到。
燕央措好似真的进入了角色，她叫他一声，他就应一声。
荀萱轩乐此不疲，他就极力配合。
她不仅嘟囔道：“你这么宠我，万一把我宠坏了可怎么办？”
她是以荀萱轩这个身份说的。
这些日子燕央措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
他回去清御峰之后，有了别人的对比，她越是发觉——燕央措对他好得过分。
好得她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不安。
“弟弟对姐姐好是应该的。”
少年轻笑。
荀萱轩被灿烂的笑容晃了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重新收拾好情绪，朝凌云城进发。
--------------------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修电脑也是玄学。
“针不戳”
第116章
小心思
随着两人离凌云城的距离越来越近，眺望时依稀能看见一条蜿蜒的长队。
周围有负责维持秩序的修士，守门的侍卫则会对进城者进行盘问。
两人没有快步上前排队，而是躲到了一角——观察。
靠近城门一侧，似乎有人与守城的侍卫起了争执，质问声传遍城门前的旷野。
“你们怎么这样？！我一个凌云城人，在望德街做营生，又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贼人。前些日子去隔壁镇子采买，出了城、怎么就不让人进城了？”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尚在排队的人前后对视了一眼，若不是碍于有修士在场他们铁定附和着要闹起来。
毕竟他们都是清清白白的良民，来凌云城也是都是有要紧事要办的，不然谁闲得慌才这么来回折腾？
如今不让人城，也就意味着事办不成了，换谁不闹心？
守城的侍卫见民愤难压，叫苦不迭地道：“各位就别为难我了。我就是一看门的小官，也想放各位进城，但这显然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如今凌云城戒严，进出都得盘问清楚——除了婚丧嫁娶、人命关天的急事，别的都不让进。”
说着，他好似又想起什么，继续补充道：“而且凌云城现在，白日只让进，晚上只让出。出城还要出城令——是要向衙门报备三天才能得到。
各位若是能在旁的镇上解决，就暂时别进城了。省得折腾。”
躲在远处的荀萱轩闻言不禁皱眉，转头与燕央措对视了一眼，“守门的侍卫说的是婚丧嫁娶、人命关天的事吧？”
“嗯。”燕央措单音节应声，又重复道，“是婚丧嫁娶。”
他希望荀萱轩能懂他的意思，但事实总是不如他所愿。
荀萱轩两眼一转悠，抓起燕央措的袖子，道：“我想到了！”
“什么？”燕央措满怀期待地问。
“央措，待会儿你装成一个深受重伤、半死不活的病人，我把你抬进去！如何？”
“……”
燕央措沉默半晌，幽幽叹息道：“其实不一定要是病入膏肓的。还能婚丧嫁娶。”
说着，他掏出之前蒙眼用的薄纱。
荀萱轩见状，抢在他抬手改变薄纱颜色前，惊呼道：“你想装来奔丧的亲戚？！这倒是个好办法。可万一城内没人死了，那我们……”
她顿了顿，又迅速接上，“我们说是提早来奔丧的？”
燕央措闻言嘴角抽了抽，极力否认，退而求其次道：“我是想装作被毒魔蛛的毒液呲了眼睛。”
毒魔蛛的毒液是世上极少见的奇毒，若不能在三日内解除，毒性蔓延开来时，那人接下来便只有等死的份。
这足够人命关天，而且他又能使苦肉计了。
虽然是假的。
荀萱轩不知他暗地里的谋划，反倒给燕央措竖了个大拇指，大赞：“不愧是你是！”
“那走吧。”燕央措抬手。
荀萱轩顺势接上，牵着他缓步朝人群走去。
濒临城门下，原本只在一旁看护秩序的修士上前一步将他们拦住。
荀萱轩下意识地捏了捏燕央措的手，明明隔着白纱，她好似还能看清燕央措投来的鼓励眼神。
她忙定了定神，正对上那修士投来的视线，恭敬问道：“仙长，鸿福齐天。”
“嗯。你们从哪儿来的？”身着黄衣的修士瞥了他们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们两姐弟是从洛水镇来的。”荀萱轩报了他们刚呆过一阵的小镇名。
“听口音就像。”修士点了点头，又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来凌云城有何要紧事？”
荀萱轩苦笑道：“我弟弟被毒魔蛛的毒液迷了眼，听闻凌云城内有个王大夫医术了得，就想能不能给治治。”
她的声音中有压抑不住的急迫，又因为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语调变得有些奇怪。
年轻修士皱了皱眉，指了指燕央措“他中毒几日了？”
“两日。”荀萱轩竖了两根手指，“明日就没救了。我弟弟出生就没了爹娘，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今年的乡试中了秀才，是……”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仿佛只要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