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灵、驭香,算不算女人?”
傅挽挽知道他没个正形,不过听到他这么说,心中不免安慰。
想想,他说得也不无道理。
他自幼习武,又常在军中,哪里会像京城的公子哥儿一样游园吃酒的。
真要是不老实,天天惦记着女人,哪里能练成这样独步天下的武功?
孟星飏吸了吸鼻子,揶揄道:“这屋里怎么问起来酸溜溜的,不知是谁家的醋瓶子打翻了呢?”
“我问问怎么了?你是不是忘记当初你是怎么盘问我的了?”
傅挽挽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就因为爹爹在家书上提了霍云峥一句,他黑着脸盘问了自己好久,这会子她问一句,他倒说起醋酸味儿。
“怎么盘问的?”孟星飏饶有兴致地问。
“刨根问底!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
傅挽挽肯定地点头。
“我要真胡搅蛮缠起来,你就知道,哼……”孟星飏的眸光虽然变得锐利起来。
傅挽挽身上明明裹着被子,却像什么都被他看穿了一样,她只得把身子再缩一缩。
“有件事,我还想请你帮忙。”傅挽挽赶紧岔开话题。
“这么客气?看来这个忙不小啊。”
“其实不麻烦,但是我不知……”
“不知什么?”
“不知你会不会觉得麻烦。”
“说来听听。”
傅挽挽见他如此耐心,心中稍安,讨好似地笑道:“你上回见过傅昭的。”
“嗯?”
“他特别崇拜你,觉得你是英雄好汉,我就想着你能不能找个日子跟他一块儿喝酒聊天。”
“就喝酒聊天?”
“顺便,劝劝他接受世子之位。”
“事儿不是不能办,不过,”孟星飏微微一笑,话锋一转,“你要求人办事,总得有谢礼吧。”
傅挽挽收到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觉得有些不妙,似兔子一般竖起耳朵:“你要什么谢礼?”
孟星飏轻轻扬起下巴,唇边的笑意若有似无,又意味深长。
“这个不行!”傅挽挽急忙抓紧了被子。
孟星飏瞅了瞅她露在被子外头的那一双白皙纤细的小爪子,愈发觉得口干舌燥。
“答应你的事不会变卦,不过今晚,得把你的手借给我用用。”
第65章 老天终归是把对的人送到……
孟星飏还算说话算话,劳烦她的小手过后,这一晚没再提别的荒唐要求。
早上,傅挽挽比他先睁开眼睛。
裹着被子睡了一夜,一晚上都憋闷得慌,不过热归热,睡得还算踏实。
坐起身,眸光下意识地便落到了孟星飏身上。
大清早的,他那兄弟居然就那么精神了。
傅挽挽不觉面红,想着趁他没醒的时候赶紧离开。
她轻轻将被子放到一旁,蹑手蹑脚地朝他爬去。
孟星飏这家伙长得太高,往榻上一躺,愣是把榻堵得满满当当。傅挽挽要下榻,只能从他身上翻过去。
她爬到他的身边,正想翻过,眼睛却朝他看去。
他真的长得很好看。
从额头到眉间,从眉间到鼻梁,从鼻梁到薄唇,再从薄唇到下巴,每一条线都是那么的流畅和自然。傅挽挽自恃肤若凝脂,他面如冠玉也不遑多让。
更难得的是,他丝毫没有京城那些公子哥儿油头粉面的油腻,即使闭着眼睛,依然透着一股沙场男儿才有的英气。
平常她都是仰头看他,这会儿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又觉出些不一样的滋味儿。
傅挽挽不禁芳心萌动。
老天爷其实待她还是不错的,居然把孟星飏送给他做夫君。
她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去亲亲她的男人。
她两只手撑在枕头旁边,正想俯身下去,底下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朝她抿唇一笑。
傅挽挽没想到自己被抓个正着,一时之间羞得满脸通红,正想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却被孟星飏一把拽住,拉扯回了榻上。
这男人身手极好,骑着马都能活动自如,更何况是在榻上,翻身而起,俯身向下,压制得傅挽挽不能动弹。
“挽挽,刚才你想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傅挽挽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我就是……就是看你脸上沾了点东西,想帮你弄掉。”
她越说越小声,说到后面,连她自己都快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了。
“哦?沾了什么?要不,你再仔细瞧瞧,”说着,孟星飏越凑越近,傅挽挽的睫毛都戳到他的鼻子了。
“不瞧了,我不瞧了。”
孟星飏戏谑道:“挽挽,你昨儿不让我碰你,是不是心口不一。口是心非?”
“不是。”
傅挽挽涨红了脸分辩道,可男人根本不听她的。
“嗯?是不是早想让我抱抱了?”
“才不是呢!”傅挽挽一律否认,可她的否认对男人而言是无力的。
孟星飏得了这样的机会,怎会轻易放过。
“你刚才分明是想偷亲我。”
“谁、谁要偷亲你了?”傅挽挽说话都变结巴了。
孟星飏的薄唇在她脸颊上抚了一下,“现在给你机会,正大光明的亲,不用偷偷摸摸的。”
“都说了不是……”
孟星飏还想作弄她一会儿,可看着怀中这个女人满脸羞涩、楚楚可怜的模样,也顾不上戏弄,低头便吻上去。
傅挽挽扭捏片刻,到底还是抱住了他的脖子。
片刻后,孟星飏方才松开她,给她喘气的机会,他自己的呼吸也粗重起来:“挽挽,我们快些成亲吧。”
傅挽挽听他说得这么可怜,一时竟有些心软,低声道:“嗯,快些吧。”
……
虽然两人都盼着要早些办了婚仪,可毕竟还有二十多日。
之前因着生气,筹办嫁妆的事停滞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而孟星飏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没有再偷偷留到溜到平宁侯府来。
忙碌之中,外头陆续传来了好消息。
头一件是丫鬟们说的,说李修元妙手回春,用独门秘药治好了孟星飏脸伤,而孟星飏经过休养,虽然武功尽失,却可以如常行走。
第二件则是揽月过来说的,孟星飏跟傅昭吃了饭,相谈甚欢。
傅昭那么崇拜孟星飏,肯定听得进去孟星飏的话。
不久后皇帝召见傅昭,册立平宁侯府世子的事一锤定音,不过傅卫卫和傅昭两姐弟没有搬回平宁侯府,依旧住在别院中。
他们跟平宁侯之间的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只能慢慢来。
很快便到了九月二十一这个大喜的日子,爹爹说要让她做京城里最风光的新娘子,便真的做到了,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置办了六十四抬嫁妆,这六十四抬嫁妆没有哪一抬是凑数的,里头装的首饰、陶瓷、布匹、药材样样都是精品。
侯府亲眷都赶过来给她贺喜、添妆,二婶称病不来,二叔带着儿女们过来了,三房自然是全部都来了。
傅挽挽没让傅融融到她闺房里来,留傅融融在花厅里跟那些贵女们说话。
今日是小沈氏为她梳妆,傅悦悦在一旁陪着。
说来奇怪,明明是亲姐妹,沈贵妃命途多舛,小沈氏倒是个夫君体贴、儿女孝顺的全福夫人。沈贵妃在宫中过得不快活,但小沈氏因为有个做贵妃的姐姐,在宫外却是受人尊敬、被人抬举。
此刻她站在傅挽挽身后,细致地将发丝梳拢到一处,用金簪簪稳方松手。
“挽挽,若是太紧了扯得你头皮疼了,我重新绑。”
傅挽挽在家时惯常散挽发髻,梳这样的头自然是觉得有紧,不过想想今日那么多仪程,还是紧些好,不然不够庄重。
小沈氏瞧出她的意思,忙伸手将她额发拉松一些。
傅悦悦站在一旁瞧着,不由得痴了:“挽姐姐,你真美,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
被人夸赞自然高兴,傅挽挽道:“放心,很快就轮到你了。”
傅悦悦眉宇间划过一抹忧愁,不过不想在大喜的日子给傅挽挽添堵,没有继续言语。
倒是小沈氏细心,一面往傅挽挽头上簪花,一面道:“我听说二嫂正在跟融融议亲,你和融融差不多大,也该定下了。”
“姐姐的婚事没定,怎么好定我的。”傅悦悦低声道。
小沈氏见她那模样,不由一叹:“二嫂也真是的,外头的人都在暗中议论她挑三拣四,融融的亲事一直拖下去。”悦悦虽是庶女,也不能一直拖着呀。
傅挽挽之前因为自己的事烦心,没多过问傅悦悦的事,这会儿听她们这么说,顿时明白了。
二婶一向自视甚高,把傅融融放得跟傅卫卫一样的位置来议亲,从前他们住在侯府的时候,旁人勉强能把傅融融当侯府姑娘对待,如今都分家了,出去想摆侯府嫡出姑娘的谱儿谁搭理,一定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拖了下去。
她跟傅融融乐意拖着就拖着,把傅悦悦晾着算什么事。
想了想,傅挽挽问:“悦悦,你有没有心仪的公子呀?”
“啊?挽姐姐,”傅悦悦当下便红了脸,梗着脖子道,“你说什么呀!”
傅挽挽也“啊”了一声,暗暗好笑。
许是跟孟星飏在一起久了,她也没脸没皮起来。
话都讲出来了,索性继续说下去:“你不说也成,若真有中意的一定要告诉我,我求爹爹去帮你问问。事关终身大事,千万别只顾矜持害了自己。”
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旁人很难插手。
但平宁侯在家族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傅氏上下皆以平宁侯马首是瞻。二房再怎么怨恨分家的事,也不可能跟平宁侯撕破脸。
“这事,让大伯父帮忙,是不是太为难他了?”傅悦悦跟她姨娘在二婶那样的人手底下讨生活,谨小慎微惯了,即使听到傅挽挽这样说,仍然有些悲观。
傅挽挽道:“你傻呀,我当然不会让爹爹去跟二婶说要帮你议亲,你瞧中谁家公子了,我让爹爹去跟人家说呀,让对方去你家提亲,二婶和二叔若不是刻意为难,定然会应的。”
“若是……若是刻意为难呢?”
“他们拒婚,那就让傅家得罪人,都不用爹爹,找族长去教训他们就是。”
“啊?我的婚事,让族长出面?”
“放心吧,你只管挑夫君,真需要族长帮忙,我去就是。”前几日族长和族老们都来给她添妆了,当初因为关柴房的事,几个老人家都很过意不去。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如今是风光大嫁的定国公夫人,人人都知道孟星飏不但解了毒,还恢复了容貌,傅挽挽进了定国公府的门,堂堂国公夫人,大梁战神的妻子,谁不想巴结呢?
傅悦悦是傅挽挽自小的玩伴,如今傅挽挽嫁了人,深深知道嫁对人对一个姑娘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
即使帮傅悦悦操心婚事不合情理,她也要去管。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过了年纪被二婶随意打发出去。
“挽姐姐,真的,真的可以吗?”傅悦悦闻言大喜过望。
为着婚事,她跟姨娘也去努力过,可每回都是碰一鼻子灰。
二婶也就罢了,二叔也总是推脱,说这些事是二婶做主。
“当然了,你可以多想想,回头我也看看还有哪家的公子没有婚配。”
傅悦悦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哽咽着喊一声“挽姐姐”。
小沈氏见傅悦悦哭了,忙安慰道:“今儿你挽姐姐大喜的日子,快擦擦眼泪,欢欢喜喜地送她出阁。”
傅挽挽妆发既成,丫鬟捧着嫁衣走进来。
小沈氏看着这件以金线织就、缀满珍珠玛瑙,既富贵又喜庆,不禁想起她给傅挽挽穿上旧嫁衣的情景。
“三婶,怎么了?”
小沈氏回过神,从托盘上拿起嫁衣帮傅挽挽穿上,“当初给你穿的那件嫁衣是姐姐嫁到定国公府的时候穿的,今日能给披上如此精美的嫁衣,把你送进真正的定国公府,也算是我功德圆满了。”
当初小沈氏送傅挽挽去冲喜,虽是奉旨行事,到底有些愧疚,后来看着傅挽挽在听涛轩里呆得很好,星飏也解毒苏醒,才渐渐放下包袱。
“三婶,”傅挽挽拉长了声音撒娇道,“姨母,今日我能风光地走进定国公府我很欢喜,那时候我能走进听涛轩也很欢喜,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我很感激您。”
小沈氏欣慰地点头。
眼下,孟星飏更是恢复了容貌,也能如常行走,虽说武功没有恢复,但星飏已经是一个正常人了。
“挽挽,我祝你星飏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我们一定会的。”傅挽挽话音一落,外头的喜婆说新郎已经来迎亲了,她转过身,秉持着笑意往外地走去。
她早就奉旨嫁给孟星飏了,是堂堂正正的定国公夫人,今日只是补办婚仪,所以既没有盖红盖头,也没有喜扇遮面。
傅挽挽发髻高挽身姿修长,金冠花钿点缀其间,甫一出门便惊艳众人。
孟星飏已经站在了院门口,朝她伸手。
他今日穿着大红新郎喜服,一扫平日的冷硬和疏离,阳光从他身后撒过来,整个人都比平日温润了许多。
“公爷。”傅挽挽朝他福了一福,眸光交汇,两人会心一笑。
经历这么多波折,他终于成了定国公,她也终于成了定国公夫人。
周遭俱是道贺的声音,傅挽挽抬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牵着她,往侯府正堂走去。
平宁侯已经等候在那里,傅氏一族的其他长辈也都坐在堂中。
孟星飏牵着傅挽挽走到正中间,一起向平宁侯行父母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