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安慰它:“放心,放心,我不会搭上自己的。”
零零九只盼着谢晦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回答,千万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它倒不是对男主有什么念想,只是还有犹豫,怕男主一死世界会崩坏。
最主要还是因为它不想姜莞就这么死了,它还是个很有人情味儿的系统。
一日复一日,钱大人在巴中的威望越来越高,人们对他奉若神明。他在巴中惩罚贪官,广施粮食,倾听民意,安抚民心,美名已经从巴中城飞出,飘向别的地方去。
这鼓舞了后面还未被钱大人光临过城池中的百姓们,叫他们总觉得等一等,再等一等,只要等钱大人来了一切都好说。
好官钱大人走了巴中城一半的人家,终于有空歇息。他悄悄坐着并不起眼的马车从县衙后门离开。
说起不能从前门走的原因,钱大人是很骄傲的:“哎,巴中城的百姓实在太过热情,我真是受宠若惊。”
马上中坐在钱大人对面下首位置的是陈老爷。陈老爷接话:“那是大人英明神武,值得人人爱戴。”
钱大人听他这话很是熨帖:“哎,我可当不起,当不起这些,只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不值一提的。”
“人人都想见您,百姓们里甚至有一则很有趣的流言。”陈老爷十分会说话,溜须拍马也不显得刻意,还十分逗趣。
“什么流言?”钱大人感兴趣。
“百姓家中有男孩望子成龙的,都盼着能看您一眼沾沾仙气。”陈老爷讨好地道,话也不是完全作假,百姓中真有这样的说法,只不过流传并不广。他为了哄钱大人开心,特意拿出来说的。
钱大人果然眉开眼笑,却装着推拒:“哎哟,这话可太大了,什么仙人?我只不过是一介俗人罢了,怎当得起如此称赞,我实在很惶恐啊。”
二人相谈甚欢,各有目的,一路上欢声笑语,彼此都很配合着到了陈府。
马车直接从侧门驶进陈家,确保路上没有一个人看到马车里坐得是谁。
“贤弟,莫要太破费了,随意吃些就好。若不是你太热情,我怎么也不会接受你这邀请。哎,真是不好意思。”钱大人边走边说,腿走得虽快,嘴上还在谦让。
陈老爷急忙谦让回来:“是我不好,多次打扰您,您还愿意见我,实在是太宽宏大量了。这顿饭就当我赔礼道歉,还请您包涵,您真是天大的好人。”
二人推让着进了正堂,桌上已经备好冷盘。
钱大人自然而然坐在主位,对坐在下首的陈老爷道:“你送的礼物那样多,那样贵重,我着人退还给你,你怎么又送回来了。”
陈老爷笑:“不过是一些小小心意,在外都是不值一提的,只不过您太清廉。还请您收下吧,就当我们全巴中百姓对您的一些谢意。”
钱大人本来就只是推脱一番,真不想收他可以一开始就不收,也不必收了再让人退回。
陈老爷也是领会到这一点才坚持要送,不然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冒犯大官。
菜色十分巧妙,做的看似是家常菜,都是有功夫在其中的。材料也都是挖空心思特意准备的,一桌菜看上去平平,吃起来却一点也不平常。
钱大人一开始看见菜色时还觉得陈老爷做人上欠缺了些,夹了一筷子后瞬间态度大变,对陈老爷有了笑容。
这菜真香!
陈老爷看见钱大人笑了后才慢慢放心。他这一步算是铤而走险,用普通的菜色和美味形成反差,好让钱大人知道他真的很会“做人”。
这样哪怕被人抓住,别人看见这一桌子寻常的菜,也不会觉得他们铺张浪费。
钱大人边吃边夸:“你很用心啊,咱们就该如此勤俭节约才是,如此,这一顿可一定要吃完,不然就浪费了。”他想吃人家家的饭理由也十分冠冕堂皇。
其实谁不清楚他的心思?只不过没人会戳穿他罢了,反而是纷纷附和。
钱大人心满意足地开怀畅食,陈老爷识趣地不和他争抢。
民以食为天,钱大人也以食为天。他吃得好,也觉得陈老爷照顾细致,便愿意和他说一些正事。
他往椅子中一靠,便道:“其实我也有忧心之事,只不过苦于无人为我分忧。”
陈老爷狠狠咬自己舌头一口让自己的嘴脸不要太急切,强忍着心急道:“若是您不嫌弃,我愿意为您排忧解难。”
钱大人便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但又很快沉下脸来:“哎,我只怕你声名不好,还是算了。”
“只要能为大人排忧解难,区区声名又算什么。”陈老爷看起来要肝脑涂地了。
钱大人听得满意,装模作样地问:“你对上一任县令如何看待?”
陈老爷看上去痛心疾首:“我与他虽有亲缘,却,哎却对他那行事无能为力。我劝不动他,只好自己开家仓施粥施了数日,但仍然力量微薄,不及您成就的一毛。”
钱大人点头:“你行的善事我听说过,是个仁善之人。”
陈老爷谦虚极了:“不敢,不敢。”
“原县令成了罪人,巴中虽有我在管,但我终究有要走的一日。待我走了,巴中又能托付给谁呢?巴中城刚经巨变,我是不想让一个外人来管,外人总不比自己人爱这城池。”钱大人颇为忧伤。
陈老爷激动地心要从喉咙眼里跳出来,他等了那么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巴中县下一任县令这位置么!
他咽了口口水,情绪再难平静下来。他索性一跪:“大人,我对巴中很是了解,也爱巴中百姓,愿为您排忧解难!”
巴中城情况复杂,换个他并不知根底的人来掌握说不定他的努力全要白费。他需要一个胆子小,能行事,忠于他,了解巴中城的人。他可不能放弃一点利益。
其实他一早便选定了陈老爷,但总不能让他自己来主动请人做官。
索性是人便有野心,尤其是有些闲钱的。
钱大人并没一口答应,而是矜持道:“那自明日起,你也随我到处走动,看望百姓吧。”
第119章 她不理解
人们渐渐发现陈老爷总爱跟在钱大人左右,钱大人也默许了他这样的行为。
这让百姓们松一口气。他们还以为陈大人与原县令之间有亲,多多少少会受到连累,毕竟巴中城另一大东家张家已经受了牵连,张老爷以及家中做过恶的下人被悉数打入大牢。
然而钱大人却并没有让陈家连坐,反而像是有要更加重用陈老爷的意思,人们愈发觉得他英明极了,重用好人。
百姓们还没忘记和张家一比,陈家是多么的仁善,可见好人对好人总是惺惺相惜的。
他们觉得钱大人英明,更加钦佩他。
眼见着要过年了,巴中城俨然一副未受过创伤的样子,上下张灯结彩。百姓们忘记痛苦,只觉得自己活在蜜罐儿里。
他们的忘性总是很大,只要有了新的生活,过去的阴霾绝口不提,一切朝着新的方向走。
如此好又不好。
钱大人终于要来谢家村了。
谢家村也装饰起来,手巧的女人们剪了窗花糊在窗上,但春联他们却不好意思再开口像过去那样找谢晦来写。只好由村长下笔写好了给他们,待过年前一夜贴。
只不过村长的字肯定是不如谢晦的,人们怎么看这新春联都不大得劲儿,总觉得不如谢晦写的看起来舒坦。
村民们再难受也没用,破了的关系就是没法修成原样。他们也不是珍惜与谢晦间的关系,是可惜少一股字好的对联。
为了迎接钱大人明日的到来,村民们洒扫庭除,竭力要将村子里弄得一尘不染。
姜莞放圆圆回去打下手帮忙,只要她临睡前来伺候就是。她是不必沾手任何事物的,坐在房中将窗子打开,一面透气一面看院子中忙碌的谢明。
她趴在窗台上,脉脉夕阳的余晖洒在她发上衣上,让她看上去像是蒙了层雾那样柔和。
她看着谢明一人在扫地上的灰尘,便大声问:“你哥呢?怎么让你一个干活,他偷懒是吧,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道德,有没有王法啊!”她故意这么说的。
谢明被吓得一蹦,连连抚心口:“你吓死我了。”
姜莞大笑:“你的胆子还没有米粒大吧,这都会被吓到。”
谢明扫着地,手脚还是软的,几乎握不紧苕帚,都是被姜莞吓了一跳所致。他无奈地抿了抿唇:“哥在房里看书。”
姜莞阴阳怪气:“那不就是他不干活,什么都丢给你做。”
谢明为哥哥说话:“哥没有这样,只不过他没打算迎接钱大人而我打算迎接,所以活由我来干了。”
姜莞这才在这件事上放过谢明,又问起别的来:“你哥都不接那个什么钱大人的,你干嘛要这么做,你不是向来最听他的。”
谢明不假思索:“钱大人是好官,对我们好,是真正的青天大人。他对我们这些百姓是真的很好,我无以为报,只好让家里看着窗明几净一些,让他看见了心里也高兴。”
姜莞逗小孩:“你家干净了,他高兴什么?你不如跟他说要去他家为他洒扫,他说不定会高兴的。”
谢明从没听过这样的歪理,呆站在原地傻眼。
他最后吭吭哧哧憋出来一句:“钱大人看我们过得好了,一定很为我们高兴。”
姜莞笑出声:“行。”她没事做,看人干活也很有意思,便看起来谢明干活。
谢明手脚一直很是麻利,只不过姜莞在他身边看着,他就觉得很不自在,屡屡出岔子。他只希望这位尊贵的女郎能将眼挪开,不要再继续看着他了。
姜莞不曾挪开眼,倒是院门被人敲响,谢明过去开门。
来的是谢明月。
谢明月换了身新衣,将她容貌中的优势发挥得一览无余,是个娇美的小姑娘。
她一进院子看到谢明在打扫,不由微笑,貌似与之很熟地道:“正扫地呢?谢明。”
谢明年纪小,很有礼貌:“是。”
谢明月便自来熟地说明来意:“今年家里富裕,米粮不短,我用米做了些糕点,来给你们送些。你们尝尝若是好吃的话,我再来多给你们送点。”
姜莞这才看到她臂上挽着小篮子,显得十分贤惠。
谢明十分惊讶,摇头拒绝:“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哥肯定是不会收的,你还是拿回去给你娘吃吧。”
谢明月唇上的笑僵了僵,又道:“你不去问问他又怎么知道呢?这米糕真的好吃,我娘吃了好几块。她刻意掀起篮子上盖的布的一角,便有米味儿与甜味儿顺着这一角如涓涓细流淙淙流了出来,十分勾人腹中馋虫。
谢明不由吞了吞口水,却十分坚定地摇头:“我不能收,不然我哥一定会训斥我的,你拿走吧。”
谢明月恼他油盐不进,说破嘴皮子也没什么用,便道:“你哥呢?你看我去与他说说,一定能叫他同意你吃。”
谢明张张嘴想说“我不想吃”,但觉得这么说太不给人面子,只好道:“行,那我带你去找我哥。”
姜莞自去倒了杯茶继续看热闹,她认为自己十分适合这样的山村生活,因为她实在是很爱看热闹。
谢明月果真被谢晦无情拒绝,谢晦比谢明要直白得多,总之谢明月是由谢明跟着从谢晦那里出来的,谢明还在不住道歉:“我哥说话太过直接,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谢明月心中发哽,这样的稀罕物偏偏两个人倔得和驴一样,谁也不愿意吃外人的东西,真是暴殄天物。
姜莞看她背影怒气冲冲,很善良地叫她:“明月!”
谢明月听到声音心里一紧,抓着篮子的手猛然用力,指腹一下子变白。她不甘不愿又不得不转过身来:“女郎。”她待看到姜莞趴在窗前,不甘更重。
凭什么一个短命鬼这样好看?
若给她这副面貌她有把握让谢晦以内的三个男主对她死心塌地,这样一张脸再加上她在现代的本事简直是如鱼得水。
姜莞懒散地打招呼:“做了吃的?”
“是。”谢明月忽然意识到姜莞的意思,但她很想装着不懂。
“不孝敬我啊?”姜莞一开口就是要气死人。
谢明月心中不爽,心疼她的米糕要交代在姜莞这里,却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再与姜莞交锋,很识趣地走来,将篮子放上窗台:“这是我做的米糕,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女郎可以尝尝。”只不过她对着姜莞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若是喜欢她再多做些之类的话,她看见姜莞就头疼。
姜莞笑眯眯的:“那我就笑纳了。”
谢明月低头:“是,明日钱大人要来,我还要回去整理家中,就不在这多留了,女郎保重。”她生怕姜莞又向她要债,只想将之避开。
姜莞问:“钱大人要来,你整理家中做什么?”
谢明月:“自然是要给钱大人留个好印象的。钱大人为我和谢晦哥我们平了不白之冤,又对百姓是打心眼里的好,是我们的恩人。能让恩人看得舒心,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姜莞笑笑,重复她那句话:“能让恩人看得舒心,这是你们应该做的?”
谢明月颔首:“不错。”她想这时候若是谢晦在偷看二人交锋,也会被她的不卑不亢的态度打动。
姜莞咂舌:“那我也是你和你娘的恩人,你能不能让我舒心一些?”
谢明月脸色一下子全白,陡然想起还有这种事。然而话已经放了,她也没什么别的法子,只好硬着头皮问:“女郎想如何?”
姜莞:“还钱!还我钱!”
谢明月脸上一烫:“如今问还负担不起,请女郎再等一等。”
“我以为你可以用米来做米糕是发迹了呢。”姜莞很会刺人。
谢明月低头道:“不过是些小道,不值一提,女郎若无其它事我就先告退了。”
姜莞也没多为难她,本就是兴致所至来给她添一添堵的,得到了她的答案,于是很痛快地放她走了。
谢明看着谢明月离开才稍微松一口气,若是女郎不在,只怕谢明月还要纠缠一会儿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