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攻略两个病友——七月闻蝉
时间:2021-11-14 00:32:58

  万疏君对面还是小傀儡阿葵,他后来改了主意,带着阳春面来到厨房里吃,如今三人围着一张小案,气氛略微诡异。
  “万公子手艺不错。”
  小傀儡笑容和蔼,完全看不出先前遭受挫折后的痛苦。他与从前一般,还煎了两个荷包蛋给乔孜。
  察觉到乔孜的不自在,阿葵犹豫片刻,见她终于放下了碗,这才缓声道:
  “你不用担心我,其实有人对你好,我高兴的不得了。”
  “如今你也只能留在这里,一无父母,二无兄弟姊妹,法术尽失,无依无靠,与我一般田地。我不敢奢求太多,只是——”
  被万疏君盯着,小傀儡忍住没有伸手,看着她轻声道:“我心里确实藏了很多喜欢,不足为外人道。不过如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无关风月。”
  乔孜慢慢抬头,手指蜷缩收紧,心尖像是被人摸了一下。
  少年时的情愫被积藏在心底一个很隐秘的角落,来到这里,又跳出游戏进入现实,兜兜转转一大圈下来,阿葵见识了太多难以用此间观念来解释的事情。
  他今日想了很多很多,或许是三年后的相遇叫他心里发酸。
  “如果万公子真的爱你,我做你的兄弟,不无不可。那天吃汤圆,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
  乔孜让他陪着自己,她也陪着他。
  两个人抛弃了以往固有的世界,所产生情感他翻来覆去思考良久,觉得或许是一种惺惺相惜。
  “今天要同你说开了,日后不能叫你为难。”
  他眨着眼,声音开始变哑,喉结微微滚动,挤出一句:“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打搅你日后的——”
  乔孜摇摇头,几句话的工夫,喉咙发干,最后一把抱住他。
  “这件事是我有错,把你夹在中间,吃苦吃累。”
  到孤篁山的最初,他整天掉胳膊掉腿,独自建小竹屋,跟附近的小妖怪打好关系,也不能出远门。后来去沧波城,跟她抵玉,药铺跟前被人使个劲嘲弄……
  “你过的不好,却反过来心疼我。”
  乔孜心里发酸,酸涩感从心房蔓延,一瞧见他此时故意装出的笑,像是被人刺了一刀。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做人太难了,她不敢去想那些检测的日子。
  两个人抱了很久,哭够了,才发现万疏君在桌案上放了两块方巾。
  “把眼泪擦一擦。”
  “天这么冷,小心冻出泪痕,届时小鱼看见了,必然以为是我欺负了你们,那可真是天大冤枉。”
  他笑起来温雅融畅,眼里此时不掺杂太多意味,只是瞧着,便如沐春风。
  阿葵瞥了他一眼,唔了声,摸摸乔孜的脑袋缓缓平复心情。
  就这样也很好了。
  乔孜左看看右看看,一边擦眼泪一边笑了笑。
  “笑什么?”
  “就是想笑。”
  “那就多笑一笑,哭的太委屈,怪叫人心疼的。”
  ——
  一日后熊小鱼醒了过来,他撸着袖子出门,堂厅里三个人居然在喝茶聊天,气氛融洽。
  他难以置信,走过去,万疏君招呼他坐下来。
  “你总算醒了,厨房里做了阳春面,吃完了咱们正好去孤篁山。”
  “你们……你昨天是不是把阿葵揍了一顿?他今天这么乖,昨天肯定哭的很惨。”
  少年按照自己的经验推测,居然猜出了一半。
  阿葵昨天确实哭惨了,想想那个画面,他咳了几声说道:“我是傀儡,哪里会疼呢。”
  顶多只是心疼罢了。
  不过心疼起来,也是要命的。
  熊小鱼不信他,挑着眉一巴掌拍过去:“阿葵兄弟铮铮铁骨,我懂。”
  熊·特朗普·鱼:“这世上再没有其他人比我更懂你。”
  “……”
  他怕阿葵打回来,跳着蹦着拉开一段距离,屁颠屁颠去了厨房端面。
  等几个人收拾好出门,沧波城难得放晴,雪霁之后天气更寒,日光洒下来,雪光刺眼。
  化作原形的蒲牢兽一路奔到孤篁山,不过片刻而已,山上瘦竹苍翠,林间不时有小动物出来觅食,那些藏起来的小妖怪纷纷冒出头,偷偷摸摸瞧着那只大黑龙。
  小竹屋结实牢固,万疏君还是头一次来,几个人绕了一圈,最后在墙角扒开一块土。
  一颗小小的玻璃珠藏在里面,对着太阳看,流光溢彩。
  “小心收好。”
  阿葵把东西擦干净,还没来得及舒几口气,远处一道剑风倏而横扫而过。竹屋上的茅草都给卷飞了,气流激烈蹦出小漩涡,万疏君拉着乔孜连忙避开。
  几个人抬头望去,只见青竹林里积雪纷纷从枝头滑落,一个身着道袍的女子踩着竹枝直冲而来。
  “万公子,这一样我要买了,还请通融一番。”
 
 
第102章 
  万疏君淡淡瞧着, 眼眸渐冷。
  这样的语气,不像是让他通融。
  “算了,住手。”
  紧跟其后的男人按住柳莺莺将要挥剑的手。
  孟潮青姿容依旧, 乌黑的发上落有几片竹叶, 再见故友, 他微微倾身,执剑行礼, 只是万疏君无动于衷。
  “师兄,就这样让给他们了吗?”
  柳莺莺躲在他身后犹不甘心,眼珠子往那只小傀儡身上瞄,大有将人大卸八块的意思。
  孟潮青蒙着眼, 猜到师妹什么性子, 一掌拍到她后脑勺上。
  “不是你的, 抢也没用。”
  这一巴掌打的柳莺莺格外委屈,不情不愿收剑,只是余光里含了些阴狠气,显然不是个听话的。
  孟潮青袖着手, 慢慢落地,或许想说些什么,偏头略微一思索, 却叫万疏君在他开口前堵住。
  “今非昔比, 你我之间, 无话可说。”
  孟潮青拂袖坐在小竹屋前的阑干上, 叩着竹节,眼前昏昏暗暗, 风里面几个人的气息混交在一起, 他微微抬起头, 正对上了乔孜的方向。
  那个穿着藏蓝短袄、月白膝襕裙的女子盯着他,头上步摇晃动几下,整个人藏在树下阴影中,十分戒备。
  就像是缩起爪子的猫,等他一靠近,当头就要挠一下。
  “你我之间,兴许真的无话可说,不过——”
  孟潮青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桃木枝,轻轻道:“我要跟乔竹说一句话。”
  遥遥相对,徐徐的朔风里一点银光微微晃过。
  银步摇乱撘在鬓角上,乔孜捂住耳朵躲在万疏君背后,一点也不想跟他再扯上任何关系。
  “没有什么好说的,江湖相逢一场,快走快走,在你小师妹跟前留点体面。”
  乔竹两个字简直就是个钩子,尽去钓那些过往的心酸事。
  乔孜头抵着万疏君的背,无形中仿佛被人丢回一片深水里,心跳在加快。
  而孟潮青见这般她,揉了揉额角,想起先前给她绑上的红绳,便竭力按捺住心里那股冲动。
  不急,不能急。
  ……
  积雪从屋檐滑落,闷响声突兀,小院子里气氛僵持片刻,谁也没有先出手,柳莺莺忍不住小声问道:
  “师兄,难道我们真就要这么走了么,她说那样的话,你不生气?。”
  孟潮青淡淡道:“山里待久了,都是谁教你的道理。难道要不分青红皂白先砍一剑?慎言,不许造次。”
  柳莺莺听出他口气里的责备,本还想给他出一波气,又怕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咬着牙独自御剑先飞了。
  剑风横扫而过,衣摆浮动,小雪落肩头。
  孟潮青对着那一抹晴空残余的剑光,忽觉得自己来帮她寻那三样天材地宝,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虽说巧诈不如拙诚,但他这个师妹已然不是可以用拙诚二字能形容的。
  念及此,一身白衣的青年微弱无闻叹息了声,阑干上的身影开始消散。
  几片翠青竹叶飘飘悠悠落下,万疏君收回视线,转身环住那个微微颤抖的少女。
  修长的手指扶正发钗不要,他抬起她的小脸,映着日光,澄澈的眸子里泛出昔日的愁苦。
  “你是乔乔,可不是乔竹,记好了。”
  ——
  孤篁山上走了孟潮青后,乔孜慢慢平复下来,坐在小竹屋的台阶上,懒洋洋不想说话。
  她面前柴门大开,不远处溪流潺潺,像条白练,小木桥上藤蔓早已枯萎,另一座小竹屋孤零零伫立在河对岸。乔孜揉了揉脸,颇有些失落。
  “叮,请问宿主需要帮助吗?”
  “我有些心疼。”
  乔孜双手做捧心状,但看起来就跟心脏病犯了一样。
  “……”
  阿实:“你可能受到扮演角色【乔竹】的影响,目前暂未完全脱离医女【乔竹】的形象。”
  “废话。”
  “如果宿主受到影响十分严重,可以试一试催眠。”
  乔孜笑了,拍拍屁.股往屋里钻,一头栽倒床上。
  “快闭嘴,还催眠,只怕把我这个人都给催没了。”
  她盖好被子,突如其来的疲惫涌上身,乔孜抬手挡住眼,长吁一口气。
  窗外竹影婆娑,浅浅日光浮动,深冬的山里十分静谧。
  不知不觉中她陷入一个漫长的梦境。
  ……
  “乔竹。”
  “天亮了。”
  意识被一道低沉的男声唤醒,穿着竹青褂子的小医女揉了揉眼,身后瀑布轰鸣,水幕挡住炙热的天光,偌大的山洞里除她之外还有个重伤的男人。
  斜靠着石壁,失血过多的男人面色苍白,他穿了身荼白绣花月纹的圆领长袍,腰束蹀躞带,仪容清俊,那双凤眸半阖着,朝她看来。
  乔孜晕乎乎扶着脑袋,身后就是她的药筐,左顾右看,仿佛大梦初醒。
  不安与惊恐蓦地翻涌而上,她蜷着手指,用力的指甲都掐入掌心肉里,可一点也不疼。
  过去片刻,或许发现了这是梦境,乔孜卸下背后的大药筐,胸膛的剧烈起伏逐渐趋于平缓。
  想起万疏君的话,她捂着脸无奈笑了声。
  瀑布迸出的水珠洒在身上,乔孜擦了把冷汗,挺直腰杆,远远站在山洞边缘,无数个念头止不住冒出来——
  趁此时机把乔竹杀了。
  不如让这个人彻彻底底死掉。
  ……
  洞里水声回荡,兜住的水汽笼在四周,如若身处冬末春初。
  打定主意,方还想逃走的少女拖着药筐回到孟潮青跟前,手背贴上他的前额,故作关怀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孟潮青失血过多后看起来有几分孱弱,本以为要从头演一遍,结果他说出的话却与乔孜印象里的极为不同。
  孟潮青:“浑身都不舒服。”
  虚弱的男人垂下眼帘,刻意放缓放柔语调。
  “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你今天真是走了大运,居然碰上我。”拍拍他的脸,乔孜笑道,“我家世代行医,你不用担心。”
  孟潮青嘴角微微翘起,模糊嗯了声,歪头靠在了小医女的肩上。察觉到她身子僵住,浑身都不舒服的青年换了个位置,嘴里道:“劳烦姑娘了。”
  “没有事没有事。”
  小医女缓过神,吃力地将他搀扶起来。
  水幕兜头而下,出了山洞,盛夏的光亮格外刺眼。
  乔孜扶着他走在山间小路上,腰背再次被压弯,颈侧都是男人温热的呼吸,他揽着她的腰身,身上大半重量靠来。
  葳蕤的草木当中衣袂交缠在一起,汗水止不住往下流,清俊的男人不出声,余光里是她热红的脸蛋,红唇饱满,炎炎天光下偶尔舔几下,偶尔叫几声苦。
  好不容易望见湖边的药庐,乔孜长长舒了口气,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人带过去。
  这之后几天一切都尤为顺利。
  孟潮青解了毒,替她砍掉药庐后的杂草。傍晚时分,深山鹧鸪啼,药庐外的小灶房里柴火噼里啪啦响,一抹瘦长的炊烟袅袅散入长空,锦绣云霞渐次黯淡。
  乔孜炒了两碗蛋炒饭,分给孟潮青多的那一碗,两个人坐在草堂里,竹帘半卷,透过窗,只见浪浸斜阳,青山独归远。
  “你是山上的剑仙,能吃人间五谷吗?”
  小医女声音绵软可亲,孟潮青跪坐在竹簟上,这一次他说:“可以。”
  “其实你如果不喜欢,可以吐出来。”
  不明所以的青年抬起头,面前的少女合掌笑出声:
  “你都辣红了眼,快快喝点水。”
  乔孜加了很多辣椒,孟潮青嘴都肿了,皱着眉分明十分不适应,可还是一口不剩吃光,活像找虐一样。
  灌了几口水,孟潮青又听小医女问:“你此番被人打伤,日后要去报仇吗?”
  他眉眼湿润,声音低哑,仔细想了一回,竟摇了摇头。
  “报仇太远了,当下先报姑娘恩情。”
  “什么?我做好事不求回报。”乔孜摆摆手,见他还想说什么,一手捂住他的嘴,“你等着,我去下一碗面给你。”
  孟潮青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又多喝几口水,心里跳的快,他低头摸了几下,失笑。
  一碗阳春面,一碟凉拌黄瓜。
  乔孜支手坐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谈天说地。
  “这一块好久没有你这样的外乡人,山里面我还以为是哪个猎户,想着多收他一点钱,正好入夏了,攒够去城里的路费,买点喜欢的东西。”
  “我有钱,这些当做药费如何?”
  乔孜看着那只鼓囊囊的荷包,却之不恭,只是收之前表示受之有愧,让他多吃点,养好伤跟着一道去城里走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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