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霆泽心如死灰,勾唇,笑得极为难看。许久之后,他轻声说道:“传朕旨意,淑妃有孕辛苦,特赐前往恒毓山庄养胎。晋王……晋王办案不力,以下犯上,软禁明烨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明烨宫宫人,全诛。”
阿灼,贞儿,为什么要把朕逼到这样的地步?
你们让朕……如何放过你们?
作者有话说:
说不清是谁的错,大概就只能怪黑洞。
第203章
◎想要嵌入她的生命。◎
马车一路向东南而行, 走了七天七夜,离皇宫已有千里。
这日,在一处潭水边, 秦煜灼扶着季攸攸下了马车, 让马儿休息一会, 喂些粮,吃些草, 他们也顺道透透气。
四周青山环绕,潭水清澈见底,水中肥美的鱼儿游来游去,悠闲自在。
季攸攸拿了干粮喂鱼, 鱼儿们成群游了过来, 争抢得欢快, 她看着,脸上有了笑容。
秦煜灼陪在她的身边, 扭头看她, 眼神温柔, 像是春日最暖的阳光。
只有在面对她时,他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这几日, 她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只是赶路辛苦,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好吃的, 只能吃些干粮,喝点山泉, 她也没介意。
她孕吐依然严重, 短短数日, 瘦了不少, 他看着心疼。
不过,他们还没到安全的地方,不能停下好好吃饭休息,秦霆泽现在必定撒下天罗地网在追捕他们,他们必须抓紧赶路,前往西秦的势力到不了的地方。
到那时,他会好好弥补她。
“唔唔,唔……”
怪异的声音传来,季攸攸转头一看,看到被蒙着眼睛、封着嘴巴、手脚也被绑的聂甲蹦跳着跳了过来,成靖笑呵呵地跟在他的身后。
她也忍不住笑了:“阿灼,你不让你师父透透气,喝口水吗?”她多少也知道了些这师父和他们兄弟俩的恩怨,所以倒也没生多少同情。
秦煜灼冷眼扫了过去:“不用管他。”留着他的命,已是恩赐。
他是他的师父,虽然他的目的不纯,但平心而论,他待他有如亲生,一身药毒之术倾囊相授。所以,尽管他下毒害了秦霆泽,他终是不会取了他的性命。
当然,他也不会让他威胁到秦霆泽,把他带在身边,是最简单易行的办法。
“唔唔唔,唔唔唔!”臭小子,放开我!
“把他拎回去。”秦煜灼冷冷道。
“是,殿下。”成靖应着,把聂甲带走了。
待他们离开后,季攸攸问他:“阿灼,你说他心术不正,把他带身边,不怕他使坏吗?”
“他老了,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需要依靠。”秦煜灼语声淡淡。
远离皇宫,他会让他活着;卷入皇权的纷争,他会亲手杀了他。
在潭边又呆了一会,秦煜灼扶着季攸攸上了马车。马车继续前行,日夜兼程,季攸攸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要去哪里,可在他身边,她觉得,在哪里都一样。
马车又行了六天,期间,季攸攸看到秦煜灼收了好几回飞鸽传书,都是看完就毁掉了,他没跟她说什么,她也没问。
想来应该是说秦霆泽那边的消息……
马车在一个小村口停下,季攸攸看着秦煜灼下了马车,把随行的人都叫了过来。
她掀开帘子看着,看到他给了他们一人一个信封,他告诉他们,这是他们新的身份和可以让他们几辈子衣食无忧的财富,从此以后,永不相见。
随行的人跪了一地,八尺高的汉子们一个个红了眼圈不愿离开,秦煜灼没有理会,撇下他们,从后面的马车里拎出聂甲,放到车头,亲自赶着马车,绝尘而去。
季攸攸能感觉到,他虽然生性冷漠,但对手底下的人还是挺好的。
马车穿过村落,又往前行了几里才停下。
季攸攸掀开门帘,看到了骑马前来接应的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壮硕,面貌丑陋,似是被火烧伤过,女的娇小美丽,穿一身青衣,梳着可爱的发髻,有些怕人地躲在男人的后面,偷偷探出半个脑袋。
“师、师父。”看到聂甲的娇儿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声音像小猫儿一般。
季攸攸漂亮的杏眸儿一瞪,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女孩是上回扮成小太监的女子,是秦煜灼的师妹!
“唔唔,唔唔唔!”听到她的声音,聂甲激动起来。
秦煜灼瞟他一眼,下了马车。
哑奴走上前,作揖。
娇儿紧紧跟在他身后,怯怯地看向秦煜灼:“师……”刚喊出一个字,就接到了他的冷视,她心肝儿一颤,赶紧改口,“殿、殿下。”
“从此以后没有殿下。”
那她怎么称呼他嘛!娇儿快哭了,此时此刻她宁愿和哑奴一样当个哑巴!
季攸攸下了马车,走到秦煜灼身旁,好心地说了句:“他叫卓风,你可以叫他卓大哥。”
卓风,是他离开皇宫后的化名。自由随风,是他对他们未来的期许。
“卓大哥,卓大嫂。”娇儿乖乖喊了声,继续缩在哑奴身后。
秦煜灼和哑奴交流了下,哑奴用的手语,季攸攸看不懂,但从他们的沟通中她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还有三天路程。
交流结束,秦煜灼给聂甲松了绑,让他骑马去。
聂甲解开蒙眼的布条,撕掉嘴封,看向秦煜灼,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没出息的混小子,为个女人,全毁了!”
咦,在说她吗?季攸攸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再说废话,就把你留在这自生自灭。”秦煜灼丢下一句,扶着季攸攸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子。
哑奴坐到驾驶位,充当车夫,挥了挥手,让他让路。
聂甲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娇儿见状,忙过去扶住他,小声劝说:“师父,我们先走吧,这里地形复杂,跟不上的话会迷路哦,我扶您上马。”
聂甲没辙,骂骂咧咧的在娇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跟在了马车后面。
三天后,五人到了一个风景宜人的小山村,山村不大,建在山腰,总共几十户人家。沿路种满桃树,这个时节桃子已经采光了。一条河流从山里流出,贯穿山村,延伸至远方,河岸边绿草如茵,野花盛开,处处萦绕着自然的芬芳气息。
马车经过时,屋子里的人好奇地跑出来看,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赶车的哑奴目不斜视,骑马的聂甲一脸不高兴,娇儿则左看看右看看,对那些土里土气的山民有些不屑。
他们很快到了一栋竹林环绕的房子前,房子不算太大,但胜在干净清幽,三间卧房朝南,屋前有个大院子,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颇有一番情调。
秦煜灼扶着季攸攸下了马车,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四下看了看。
这地方跟皇宫自是不能比,但胜在有人情味。
“觉得如何?”他转头问季攸攸。
“很喜欢。”季攸攸发现东北角用大大小小的石头砌了个水池,她好奇地跑了过去,发现里面养了鱼和乌龟,还放了水草、小假山、不停旋转的小风车,看着好玩极了。
“哑巴亲手做的,不错吧。”娇儿很是得意地说道,就好像是她做的一样。
“他叫韩山。”秦煜灼不满她对哑奴的称呼,瞥眼看她,告诉了她哑奴的名字。
“哦。”娇儿怕他,讷讷地应着,找了找哑奴,躲到他身后去了。
秦煜灼安排了几人的住处,他和季攸攸住正中间的主屋,聂甲和哑奴分别住两侧,娇儿住偏房。
娇儿显然对他的安排不太满意,嘟了嘟嘴巴,但没敢说什么。
聂甲一路上积累了满肚子气,气哼哼地进了自己的房间,“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秦煜灼看向还在看鱼的季攸攸,走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先进屋休息一会,等下我给你准备热水,洗个澡。”
赶了这么久的路,风尘仆仆,他担心她累着。
季攸攸看着他点了下头,任由他把她抱进了屋子里。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家具不多,但该有的都有。
秦煜灼把她抱进寝室,放到了床上,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凝视她的脸,久久没有移开,怎么也看不够。
就好像认识了她生生世世,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觉得那么熟悉,让他想要靠近,渐渐的,不愿放手。
“干嘛一直看着我呀?”季攸攸被他看得脸蛋发红,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他却扣住她的手按到了她的头两侧,俯下身子,粗鲁地含住了她柔软香甜的唇瓣。
许久不曾这样放肆地碰她,他想要她,想要和她融为一体,想要嵌入她的生命,永远也不分开。
“唔……”孩子!小心!季攸攸承受着他的热切与狂野,心慌地屈起腿顶住他。
他每次都那么强势霸道,她怕他的肆无忌惮伤着孩子。好在他并没有再进一步,将她吻得迷迷瞪瞪后,他便抬起身,轻柔地为她理了下凌乱的发。
“别怕,不会伤着孩子。”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出言宽慰。
季攸攸满含春水的眼眸含羞,脸上也是娇羞的红,她咬了咬唇,抬脚踢了他一下:“这几个月你就忍着吧,不许压着小宝宝。”
“不会压着,让你在上面,随你动。”
季攸攸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他怎么可以没事人般地说出这么羞耻的话!
她羞恼得又踢了他两脚:“出去出去!不理你了!”
秦煜灼愉悦地笑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准备吃的和沐浴用的热水。”
*
中午用过午膳后,秦煜灼带着韩山出去了,季攸攸在屋子里的竹躺椅上小憩,没多久,听到了敲门声。
“攸攸,我可以进去吗?”是娇儿。
季攸攸睁开眼睛,懒得起身,道:“门没锁,你进来吧。”
娇儿推开门进了屋子,看到她,有点不好意思,双手抓着自个的裙子,冲着她尴尬一笑。
“坐吧。”季攸攸看着她,语气还算客气。
她可没忘记上回她说喜欢阿灼的话,说实话,她可介意了,对呢,她就是这么小心眼。
娇儿知道她怀孕了,忍不住盯着她的肚子看了看,满眼惊奇。她最喜欢看大肚婆了,不过她的肚子还没有大起来,还没什么看头,让人遗憾。
“你有话要和我说?”
娇儿回过神,忙不迭点了点头,说道:“攸攸,上次在宫里是个误会,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哦。”
“你喜欢阿灼?”季攸攸直接问了出来。
额……娇儿的脸顿时一僵,脸色变得难看了些许,喜欢师兄?呵呵呵,她觉得自己以前肯定是昏了头了,不自量力敢去喜欢师兄!
他一看她,她就吓得要死;他一说话,她就心惊胆颤。她喜欢他什么?许是喜欢少年时对他一见倾心的那份感觉,而不是喜欢他那个人。
“不喜欢了。”当他要把她丢给韩山糟蹋,她对他的喜欢就荡然无存了,她还想活久一点,“师兄太可怕了,不是一般女人喜欢得起的,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喜欢他了。”
季攸攸笑了笑,她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你喜欢韩山是吗?”
娇儿“呀”一声捂住了嘴巴,眼睛都瞪大了,结结巴巴问道:“有、有那么明显吗?”
第204章
◎不愿提及的痛。◎
有那么明显吗?
有啊, 她看他的眼神、她对他的依赖,让她想起了她对大师兄的感情,一样的。
季攸攸撑起头, 笑了笑, 问她:“你喜欢他什么?”
提起哑奴, 娇儿眼中添了小女儿的娇羞,有了亮彩:“他很有担当, 对我很好,什么都会,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当初在暗室,若不是他救她, 她早就没命了。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她, 有他在身边, 她觉得很安心。
虽然他相貌丑陋,可她一点也不觉得他难看, 虽然他说不了甜言蜜语, 可她觉得他的行动比一切甜言蜜语都珍贵, 他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以前在京城,她见过各种各样的富家子弟、王孙贵族, 可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
“既然喜欢,就好好珍惜,看得出来, 他也很在乎你,可别伤了他的心哦。”只要她不再喜欢阿灼, 她就放心了。
“我当然会好好珍惜, 好好对他的。”娇儿信誓旦旦说着, 突然间想起什么, 很是不解地问她,“对了,你不是皇帝的妃子吗?为什么你会跟我师兄在一起呀?你不喜欢皇帝吗?”
触及不愿提起的痛,季攸攸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下,再次疼起来。
秦霆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在生气吗?他还在派人找他们吗?一路上,她没敢问阿灼,她宁愿在心里自欺欺人:他好好的,他已经不生气了,他会忘了她的……
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肚子,语声轻轻,神情郁郁:“我喜欢的……是阿灼。”
“孩子是师兄的吧?”
“嗯。”
“你们胆子好大哦,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都敢……呃……”偷情。娇儿瞧她面色不好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让人不高兴的话,忙挽救,“没事没事,反正我们现在到了这里,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你和师兄真心相爱就可以啦。以后你生了孩子,我帮着你抱!”
她的活泼天真把季攸攸逗笑了:“你很喜欢孩子吗?”
娇儿用力点头:“喜欢,最喜欢丁点大的小娃娃,我也想自己生个……”说到这,她红了脸,掩着嘴,压低声音问,“第一次……痛不痛呀?”
“啊?”季攸攸愣了下,刚还想着要忘记秦霆泽的一切,这时记忆又忍不住冒了头,第一次……挺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