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郎,这是什么?”
慕容修但笑不语,只用眼神示意让她打开。
季映雪以手支颐打开锦盒,一见之下忙坐直了。只见盒中静静躺了一只并蒂莲琉璃绕珠簪,簪上硕大罕见的红宝石被嵌成莲花模样,米粒样的碎晶被细细串起来绕在一颗润泽的珍珠上,光彩夺目,做工精巧,不似凡品。她虽出身将军府,却只是一介庶女,份例用度自有定数,何曾见过这样的稀罕宝物,只觉眼都直了:“这是....这是送给我的?”
慕容修见她失神的盯着簪子的样子,笑意淡了些,声音依旧温和:“喜欢吗?”
季映雪抬头,眼里全是爱意:“很喜欢,慕郎,你对我真好。”
慕容修一笑,拿起簪子道:“你喜欢就好,我来帮你带上。”
季映雪娇羞低头,察觉到眼前人慢慢靠过来,将那支华贵珠钗簪上自己发间,男子的气息铺天盖地,只觉得心如擂鼓。慕容修簪好发钗后并未马上移开,而是凑在女子耳边,轻轻摩挲,语调暧昧,用气声道:“映雪你真美。”
季映雪感觉到他呼出来的气扫在自己的颈窝,心间一麻,身上更是一软,马上便被男子用力揽进怀中.....
茶为花博士,酒是色媒人。
飘飘荡荡的湖中扁舟上,烛影明灭罗裙轻解,帷幔轻摇红纱颠倒,桃含榴破,间或一两声含羞带喜的娇吟
“外间有人....”
“无妨,那是个聋子。”
待到烛尽香消,云收雨停,季映雪红着脸湿着发靠在身旁的情郎臂弯里,羞涩问道:“慕郎....你打算何时上门提亲?”
慕容修眼里沉沉,似笑非笑道:“我不过一介商贾,季将军可能愿意嫁女于我?”
“当然!”季映雪撑起身子,急道,“慕郎你一表人才,又家底丰厚,况且你与我....两情相悦,父亲定会同意的。”
她看男子只是把玩着她的发尾不说话,咬着下唇问道:“慕郎你是,不愿上门提亲吗?”
慕容修一笑,“怎么会呢?”他捏起她的下巴,眼里有不明神色,“只是,得映雪帮我做件事。”
”
什么事?”
“我家中虽富,但到底时人贱商,我担心季将军也有此偏见。”他慢慢道,“季将军身份尊贵,我不得随意摆见,便写了几封自陈信,想请映雪帮我。”
“这是小事,我帮你转交给父亲就好了....”
“不。”慕容修低下声来,语气沉沉,“若由你转交,岂不是让你父亲知晓了你我二人私下来往,有损映雪你的清誉,况且这样一类,也担心季将军恼怒,不愿把你嫁给我。”
他凑近她,喃喃低语:“你把信件放进季将军书房就好了。”
季映雪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男子吻住,索性抛开不去想,应承道:“好,我记住了。”
*
沈青气喘吁吁的放下了剑,靠坐在合欢树下,颇有些怀疑人生的道“不行了,我要休息。”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季洲白突然对她的剑术学习进度极其上心,把她拽过来盯着练了好几个时辰,眼见着天色完全黑了下去,沈青忙喊了停:“胳膊都要断掉了。”
旁边的季洲白闻言忙走了过来,蹲身给她递了帕子:“很累吗?”
沈青不自觉的鼓了鼓脸颊,颇有几分委屈:“胳膊好酸啊。”
季洲白见女子颊边的几缕碎发汗湿贴在脸颊,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忍不住想锤爆因为那点小心思做出这么蠢的事的自己,连忙道歉:“是阿兄的错,没有考虑到你的体力,让你练的时间太长了。”
沈青见眼前的男子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样子,破涕为笑道:“没事啦,是我身体太弱了,就应该这样练练。”
季洲白小心翼翼的给她一点点的擦拭额头细汗,闻言摇头认真道:“是我的疏忽。”
“那阿兄帮我按按胳膊吧。”沈青抬头看他,“我就原谅阿兄啦。”
话毕沈青已将手伸了过来。季洲白一顿,抬手用此生从未有过的轻柔力道按上女子的小臂。
太瘦了。
季洲白心想,细弱的让人心中生怜。他拼命回想此前看过的经络图,轻轻的按摩女子小臂上的穴道。听得沈青放松的叹了一声,问道:“阿兄今日为什么要陪我练这么久啊?”
我该怎么回答?
季洲白手上动作不停,心里滑过了好多答案,最终还是决定老
实回答道。
“今天是花清节。我担心你出门会,遇到危险,所以就....来陪你练剑。”
“恩?”沈青一愣,反应过来才道,“对哦,我都忘记今天是花清节了.....不对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凑过来,“阿兄说担心我出门遇到危险?那我们一起出门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拉着我练剑....阿兄,你在撒谎。”
季洲白见女子素着一张脸凑过来,说的话还气势汹汹,一慌连忙把她按了回去:“云亭你乱说什么呢.....我没有说谎啊。”
一转眼却看到女子那月色下清凌凌的眼波,顿时投降:“好吧,我是...阿兄是担心你今日出去不好,你现在年岁还小,有些事情得格外慎重。”勉强拾起了几分兄长的威严,见着女子一脸疑惑,才低声张口解释道:“...前些日子我见你在绣荷包。”
沈青愣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忍不住就是一笑:“阿兄误会了,那不是什么荷包,那是我为阿兄做的药袋。”
她解释道:“阿兄身上有暗伤,我前些日子去德济堂抓药,郎中给我教了这个法子,用布包装上炒热的药材,敷在关节处,日后再有阴雨连绵,阿兄也不用再忍受那刺骨之痛了。”
女子言笑晏晏,季洲白愣了好大一阵,才弯唇一笑,凛冽清冷的眉眼如冰雪初霁,春风化雨,显出无人见过的温软神情。
他想张口说点什么,却感觉到自己不知为何慌乱的心口突突跳,这慌乱让他从未有过的心头一紧,却又带着点难言的酸涩,忙竭力定了定神,转移话题道:“云亭想听我吹埙吗?”
沈青眼睛一亮:“阿兄还会吹埙?”
“略通皮毛。”
“好啊,我很想听。”
季洲白着下人取了埙来,定了定神将埙放置到嘴边,只听得其声绵绵哀婉,幽深朴拙,哀而不伤。沈青撑着下巴,专注的看月下美人吹埙,描摹他低眉敛目的认真侧脸,沉浸其中。
过了半晌,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在脑海里唤道
“系统,开你那个新功能,帮我看看季映雪在干什么。”
“好的......不好意思,打马赛克了。”
沈青惊呆了:“是我想的那个吗?”
系统沉默了半晌,憋出一个是,等了一会又补了一句“可以听到声音了,慕容修在嘱咐季映雪帮他在季飞光的书房放信。”
沈青惊叹于这两人的不要脸程度,想了半晌,灵光一现。
“对了,系统商城里是不是有,那种药?”
第18章 进击的白莲花【七】
季映雪略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藏在袖中的书信,这一个多月季飞光都不在府内,书房不允许随意出入,现下终于等到他回府了。
她上前一步对着守在书房门口的小厮问道:“父亲可在书房?”她回头看了看侍女青樱拿着的食盒,“我准备了些点心,想让父亲尝尝。”
小厮行了个礼,点了点头:“爷在里间练字,您进去吧。”
季映雪平复了一下呼吸,抿出个笑抬脚走进去。便见季飞光站在案前挽了袖子刚刚搁下笔,正欣赏自己的一幅字,听到脚步声抬头,颇有几分讶异:“你怎么来了?”
季映雪听这生分的话心里一恨,却也不想是自己很少来主动找季飞光,只是尽力做出一副孺慕的样子:“女儿准备了几样点心,想送来给父亲尝尝。”
季飞光看了看那只食盒,点了点头:“映雪有心了,先放在那边的小几上吧。”
季映雪转了几个念头,开口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点心是趁热送过来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季飞光无奈搁下笔,他虽情感上偏爱由自己所爱之人生下的季云亭,却也从未刻薄过这个庶女,她这样主动亲近,他哪有拒绝的道理,只得应道:“好,那我过来尝尝。”
说罢朝着另一边的小几走过去,坐下来揭开食盒,里头放了两样糕点。其实他顶不喜欢这些个甜腻腻糯叽叽的糕点,却还是拈了一小块桂花糕放进嘴里道:“恩,味道确实不错。”
季映雪一面看着书案上摆着的兵书棋谱,一面应道:“父亲喜欢就好。”咬了咬嘴唇走进书案几步,看着案上的那副字做出好奇的样子,尽量自然道,“父亲的字写的真好,一笔一画都颇具风骨。”
季飞光正端着茶盏,低头抿了一口茶,没有回头应道:“最近在临柳大家的字,你若是喜欢,为父回头给你几本帖子。”
季映雪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确定季飞光没有抬眼,悄悄的将一叠书信从袖中取出来,往一摞兵书底下塞去——
正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就听门外传来一声亲昵的:“爹爹!”
这声音不大,却在季映雪
听来如同雷鸣一般响在耳边,心头一跳手里动作一抖,一摞书册就被推了下去。
沈青转过屏风来,就见季映雪慌慌张张的跪在地上捡书,季飞光则正要起身瞧瞧是什么情况,心头一冷,仍然没有异样的问道:“咦?这是怎么了?”
季映雪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带着歉意不好意思道:“我看父亲的字入了迷,不小心碰到了一摞书。”她不动声色的将信往袖子里收了收,整好散落的书拿起来“是我太笨手笨脚了。”
“小事而已。”季飞光挥挥手,“让下人来收拾就好了。”
沈青看了看放在几上的食盒,也一笑:“是啊,妹妹是无意的。”
季飞光见女儿进来,顺势推开那吃的他十分腻味的点心:“云亭来找爹爹有什么事?”
“正想和爹爹一起去给祖母请安。”沈青转头看向季映雪,“没想到正巧妹妹也在这,可以一起去。”
季家家风清正,每日的晨昏定省必不可少,季飞光看了眼天色,站起来应道:“也到时候了。”便站起身来放下袖子朝外走去。
沈青却回头看着自己这位便宜妹妹,笑意温柔如水,亲昵的挽上季映雪的手:“我们一起走?”
季映雪的动作有些僵,倒不是因为这行为感觉不自在,季云亭一向都蠢的把自己当好姐妹,只是因为自己袖子里藏的那几封信惴惴不安,又隐隐约约闻到了季云亭身上的香.....
这香是季云亭用惯了的,清清淡淡的杜衡和白芷香,尾调悠长缱绻。
季映雪抚了抚胸口,可能是她最近脾胃失调,闻着这香十分不舒服,总觉得胸口发闷,一旁的季云亭还时不时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她只能强忍不适,勉力堆出个笑。
好容易进了季老夫人的房里,季映雪松了一口气一般从沈青身边跳开。请安的人来的很齐,除过季洲白今日去了兵部点卯还没回来,季府的正经主子们都聚在这里。
众人一一上前拜见请安不提,老夫人着人摆了膳,钟鸣鼎食之家,菜品份例自是十分丰盛,一碟八宝鸭子,一碟鸡髓笋,一碟胭脂鹅脯,一碟火腿黄玉笋干,几品燕窝熏鸡丝并着数道时鲜蔬菜口蘑,每人一盏当归红枣羊肉粥上放了切开的薄薄
鹌鹑蛋,季映雪却坐在位置上吃的痛苦不堪,坐立难安,她只觉得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又不能扫了老夫人的兴,只能尽量慢慢的一口一口喝着粥。
终于熬到饭毕,季映雪忍着恶心想要告退,就见老夫人慢悠悠的坐上了主位,抬手让丫鬟们上茶。
季映雪第一次对老夫人这一身繁文缛节的世家做派感到无可忍受,同时也越发的心浮气躁起来。
这种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在季映雪抿了一口丫鬟奉上来的姜茶后达到了顶峰,她近乎慌乱的勉强把茶盏搁在桌上,捂着胸口开始干呕。
沈青眉头一跳,不动声色的盖上杯盖。众人都是一惊,老夫人皱着眉搁下了茶杯,问道:“映雪,你这是怎么了?”
“孙女,孙女没事.....”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季映雪隐隐约约有一种极坏的预感,死死的捂着嘴,“....前些天吃坏了东西,祖母见谅。”
坐在老夫人下手的季飞光也皱着眉:“找个郎中来看看吧。”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吃几片山楂消消食就好了。”
沈青面上一脸担忧的靠过来,“天色不早了,寻府外的郎中难免麻烦,我来给妹妹把把脉吧。”说着便要去拉季映雪的手。
季映雪本就快撑不住了,一闻到沈青身上的香更是控制不住的干呕起来,却如同被踩着尾巴一样用力推开沈青:“不....不用麻烦了。”
顾氏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她掌中馈多年,性情和婉但并不糊涂,对后宅那点子阴私了如指掌,也一向清楚自己这个庶女不甚安分,敏锐的咂摸出了点什么,开口道:“映雪糊涂,症状这般严重,怎能讳疾忌医,你姐姐粗通医理,让她给你诊断一番。姑娘家身体娇弱,不住作呕不是小事,恐伤了根本。”
老夫人听了后半句神情一动,随即面色冷了下去,转了转手里的沉香木念珠,等了一会给身旁伺候的婆子递过去一个眼神:“伺候二小姐诊脉。”
那婆子接到眼神便下去将季映雪扶好在座位上,撸了袖子把胳膊拉出来递给沈青,季映雪一面干呕一面还在拼命挣扎,沈青顿了顿,看到老夫人投来的示意眼神,抬手搭上了季映雪的腕脉。
季映雪下唇都快咬破了,绝
望的闭了闭眼。
她仍有一线侥幸,只有一次.....万一,确实是自己吃坏了肚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