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提着裙摆微微蹲下来,看了看慕容修那张勉强还不错的脸。
呵,白瞎了。
侍女和车夫无奈的看着沈青的举
动,都做好了自家小姐又要救人的准备,却见眼前温柔娇弱的女子慢慢站起身来,收好裙摆,气沉丹田,低喝一声——
咚!
她一脚把男子朝路边臭水沟踢了下去。 ?众人都惊呆了,连后边跟上来,看看自己这位讨人厌的嫡姐又在做什么的季映雪也惊呆了。
沈青没有理会他们的脸色,看了看脸朝下摔下去的慕容修,满意的整了整裙摆,一副标准高门贵女模样,走回来道:“扶我上马车,继续赶路吧,爹娘还在家中等着呢。”
“小...小姐?”司琴傻道
“怎么了?”
“您,您为什么要把那人踢下去啊?”
沈青比她还迷茫无辜:“我没有啊,司琴你怎么这么说,我为何要踢他?只是我刚刚走过去绊了一下脚,不小心把那人撞了下去。”她说完捂了捂胸口,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
司琴蒙了,听着这话的其余人也蒙了,他们确确实实是看到自家小姐把那人重重一脚踢了下去的,只是小姐的圣母光环,菩萨心肠的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众人都不禁怀疑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那,小姐不打算救那个人吗?”
沈青闻言,细细的眉颦了起来:“这人来路不明,这样晕倒在路上,我若是救他,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害了我们?司琴,凡事要三思而行,不可冲动行事。”
司琴闻言槽多无口,憋了半天出来个:“小姐说的对。”
沈青一副悲悯世人的模样,说道:“若那人真是个好人,上天必定护佑于他,肯定会平安无事的,我们走吧。”
“是,小姐。”
一行人又这么奇奇怪怪的上了路,因着沈青的马车在前,车夫又还没缓过神来,竟没发现后边那辆马车慢了下来。
沈青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一路,终于等到了车外司琴的一声,“小姐,我们到了。”伸手扶了扶自己的腰,沈青按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一路过了前院,便听得前方有兵戈相交之声,沈青步子快了些,见一大汉在院中将一柄红缨长-枪舞得虎虎生威,有霹雳雷霆之势,不禁脸上带了笑,喊道:“爹爹,女儿回来了。”
第13章 进击的白莲花【二】
季飞光闻声停下手里的兵刃,将长-枪插进一旁的兵器架里,平复了呼吸回头对着女儿笑道:“云亭回来了?一路上可太平?”
他生的高大挺拔,身姿矫健,却并不像一般武将那样虎背熊腰、凶神恶煞,反而看起来风度儒雅,舞枪弄棒也不显粗鲁,颇有几分儒将风度。
沈青福身行了一礼,回答道:“一切都好,我替您和母亲都上香祈福过了,临走时还尝上了宝安寺的斋饭。”
季飞光接过小厮奉上来的巾子,擦了擦汗水,和蔼道:“宝安寺的素斋可是一绝,每月限次供应,你母亲总念着,云亭有口福。”
沈青笑了笑,抬头看着季飞光,一脸孺慕:“父亲的枪法又有进益了,我虽然不懂其中门道,但觉得气势比之从前更为凛冽流畅。”
季飞光从下人手中接过披风穿上,同女儿一起往后院慢慢走去,应道:“前几日晨起练武,招式之间突然想明白了其中一个关窍,这几日便更自如了些。”
父女俩凑在一起说了些家常,正说着,沈青咬了咬嘴唇,抬头郑重道:“爹爹,我有件事想说。”
“恩?什么事?”
“我想跟着您学武。”
沈青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她想了很久,季云亭这个身体本来就弱不禁风,走一步路得喘三喘,接下来的剧情全都是什么打仗,暗害,砍头的激烈地图,她面前白放着一个武艺高强的将军父亲,一定得抓住机会,就算练不成个武林高手,至少也能强身健体,跑起来总比现在快一点。
季飞光听她这样说十分疑惑:“小时候你练了许久,不过长大你不是以后嫌弃粗鲁,连为父找给你的五禽戏也不愿练了吗?怎么突然又变了想法?”
沈青抿唇一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那不是女儿小时候不懂事嘛,总觉得身子弱吃几服药便好了。今日去宝安寺祈福解签,有幸得了慧可大师的指点,也说药味多者不能愈疾,而反能害之,让我平日里多多锻炼,强身健体,免得每年夏秋交际之时都得忍受病痛之苦。”
季飞光闻言摸了摸女儿的头:“慧可大师说得对。”他爱重嫡
妻,更疼惜这个生来便多病体弱的女儿,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有求必应。
“好,你的身体最重要,爹爹这些日子清闲,得空便教你练些简单的把式只有一点,坚持不下去了,可不许哭鼻子。”
沈青闻言信心满满的说了句:“才不会呢。”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进了后院正房,小丫鬟上前行了一礼,动作麻利的打了帘子,转过去就见季老夫人倚靠在菱花木窗边的软榻上,亲自动手剥着核桃吃,季云亭的母亲顾氏坐在榻角,拿着小玉锤为季老夫人按摩腿部,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家常,回头见到季飞光父女俩来了,季老夫人先笑着开口“回来了?”
季飞光向老夫人行了一礼,沈青也连忙福身:“祖母安好,母亲安好。”
“恩,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劳烦祖母记挂,一路都好。宝安寺的桃花开得极盛,游客很多,祖母过些时日也可以上山去看看景,孙女还为您在长明阁续了灯油。”
季老夫人闻言倒是有几分惊讶,她这个孙女长得好、性子也纯良,就是有几分心昧嘴拙,平日里若论起讨她欢心还不如季映雪那个庶孙女,今日行事说话倒是十分妥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仍道:“好孩子,云亭有心了。”
沈青又上前去拿了顾氏手里的小玉锤,接了她的活计,柔声道:“娘与祖母说了这些许话,也容云亭和祖母亲近亲近吧。”
顾氏清丽绝伦的脸上一愣,暗自揉了揉已经有些酸痛的手腕,欣慰的笑道:“好。”
几人正其乐融融的说着话,就听得外头守门的丫鬟打了帘子,迎面进来位少女,穿了浅紫色绣兰草的挑线裙,长相虽不是极佳,但也颇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姿态。
“映雪给祖母请安,给父亲、夫人请安。”
季映雪上前行了礼,抬头见嫡姐坐在老夫人身边十分亲昵的样子,心里有点微妙,这个季云亭,平日里对老夫人不一直都是一副木头样子吗,今日怎么移了性子。
季飞光和顾氏都只是点了点头没出声,夫妻俩坐在一起小声说了会话。老夫人倒是点了点头,开口你问道:“你不是和你姐姐一道吗?怎么现在才过来?”
季映雪闻言低了低
头,像是有些委屈的样子:“孙女下山的路上不慎崴了脚,不敢扰了姐姐的清净,路上便耽搁了些。”
呵。
沈青手上动作不停,抬头温婉道:“妹妹怎么与我如此生分,还好不严重,妹妹别担心,过会我去你房里,给你扎上几针便好了。”说扎上几针时着重强调了一下,便见季映雪的脸一僵,咬着牙说了句“:多谢姐姐。”
季老夫人满意的开口,打趣道“云亭向来心地纯善,外头的人都说我季家出了个女菩萨。”
季映雪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起今天回来路上的情景,没忍住脱口而出道:“是呢,不过奇怪的是今日姐姐见到路边有一可怜人,不仅没出手相救还把那人一脚踢出去了呢!”
沈青在心里微微一笑,俗话说得好,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还没等屋内其他人开口,沈青一转眼低眉,已是盈盈泪珠垂于眼睫,如莲瓣氤氲晨雾,蝶翼瑟瑟深秋“妹妹怎能如此说我,那男子来路不明,又凭空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官道上,我若是贸然出手相救,岂不是置我们全家于险地!至于你说的我,我踢那人...”她似是觉得荒谬,滞了滞开口道“我这病秧子身体,就算是真想,怎么可能踢得动一个成年男子呢?”
季映雪简直想怒吼出声,所以你铆足了劲才踢的啊!!
然而她没机会说了,以前的季云亭虽然圣母心,但很少在人前哭,更是不擅口上机锋。从前经常被季映雪说话间变着花样的上眼药,也从来没出声反驳过一句,还以为这就是个小孩子脾气的妹妹。
今日这般委屈的情态,不说旁边坐的季飞光夫妇,就是一贯不怎么亲近季云亭的老夫人,见自己这孙女美目含泪,眉梢眼角皆是楚楚风情,人之常情的立刻觉得季映雪实在过分,开口道:“映雪你这话也太过荒谬,谁不知你姐姐心善,平日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况且云亭说的也对,形迹可疑的人,巴巴的救了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季映雪很想开口问问季云亭以前救得还少吗,但还是忍住了,勉强说了句:“是孙女失言了。”
沈青这时还柔柔弱弱的补了一句:“妹妹年纪小,说话莽撞也是有的,以
后注意些就好了。”
多动动脑子吧,臭妹妹。
季映雪:“......”
几人讲了一会子话,季老夫人年纪大,先撑不住显了疲态,唤了丫鬟扶着去小憩一会。剩余的人顺势退了出来,顾氏去了房里招管事来看账,沈青则跟着季飞光去了前院习武。开头便是先扎半个时辰的马步,因着原身小时候练过,沈青又意志坚定,这半个时辰也算是勉强撑下来了。
沈青觉得自己扎得歪歪扭扭,有点不好意思,季飞光却十分满意,说道:“我儿虽然身体不好,但性子坚毅。等过两日你兄长回来,他那藏了好几把趁手的兵刃,你可以去挑一把没开刃的,拿着玩玩。”
沈青应了句好,心里却有点疑惑,偷偷问系统:“我还有个兄长?”
“对,不过他对剧情影响不大,所以没给你介绍。”系统回道,“他叫季洲白,是你的兄长,但不是亲兄长。”
“什么意思?”
“季家夫妻感情很好,但季夫人,也就是你母亲身体不好,生下你之后伤了根本,很长时间都无所出,在季老夫人的逼迫之下,季飞光迫于孝道纳了一房妾,又有了季映雪。这下一来季飞光也干脆死心了,收养了他手下一个战死沙场的副将的孩子,上了族谱开了祠堂,取名叫季洲白。”
“原剧情里他的结局是什么?”
“他跟着季飞光一起上了战场,季飞光染病身亡,他率残兵苦战,身中数箭不停,力竭而死。”
“...他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沈青在季宅过了好几天翻翻医书,练练拳脚的安生日子,一日伏案练字时突然想起来什么,问系统:“对了,那个慕容修,死了没?”
*
季映雪搭了侍女的手慢慢从小轿上下来。如今诸侯林立,礼乐崩坏,世道如此,闺阁女子的束缚规矩也少了很多,不像前朝的贵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要有丫鬟家仆随行,正常的出行上街都是允许的。
她今日特地穿了新做的湖绿色褙子,配了鸭卵青的湘裙,领了贴身侍女拐进了一家门面不大的客栈,上了二楼站在一间房门前,敲了敲门,颇含了几分少女羞意
“公子,你可好些了吗?”
第14章 进击的白莲花【三】
这事若要说起来,还得追溯到前些日子。在看到沈青潇洒的一脚后,季映雪颇有几分好奇的带着丫鬟偷偷下了马车,想看看这个引得嫡姐如此异常的人是何模样,遂指派了下人把慕容修从水沟里捞了上来。一见之下却惊为天人,只觉眼前男子即便是狼狈不堪也别有几分贵气,定不是寻常人物。
她转念一想,心道不只你季云亭能救人,我也能救,遂指了两个丫鬟将人架上了马车,进了城以后,又给了些碎银子安排人带着慕容修去找郎中安置了下来。
回了季府以后,季映雪越待越心思浮动,又想起之前看过的许多才子佳人的话本,从下人口中得知那个男子已经醒过来了,这日终于按奈不住寻了由头出府。
季映雪又抬手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姑娘请进来吧。”
她心中一动,理了理鬓发推开了门,便见慕容修长身玉立,换了干净的衣袍,更显得风度翩翩,丰神俊逸。季映雪不禁面含羞意,颔首福了福身,唤道:“见过公子。”
慕容修眼里却有了些不明意味,他昏迷之前见到的,分明不是眼前这个女子,醒来后他也向客栈中人打问过,当日送他就医的是季家的家仆,季家的大小姐是出了名的有善心,遇到身无分文的病重百姓也会出手相救,又生的一副好相貌,在齐国都城是人尽皆知的事。
这般想着,他仍是抱了抱拳,笑着问道:“可是姑娘你救了在下?”
季映雪抿出个笑来:“正是小女子。”
慕容修一挑眉,彬彬有礼的再开口:“请恕在下唐突,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姑娘芳名?也让在下日后有机会得以报答姑娘。”
“我是季将军家的二小姐,季映雪。”
“哦?”慕容修想到他曾隐隐约约听说季家有两位小姐,另一位无甚名气的想来就是眼前这位了,“原来如此。”
“公子的伤可大好了?”
“劳烦季小姐忧心,已经好多了。”慕容修应道,又转念开口试探道,“在下当日伤重,意识不太清醒,模糊之间似乎看见了另一位姑娘....”
“那是我姐姐。”季映雪面色不太
好的回答道,“公子你不知道,她下马车来看见你,不仅对你不管不顾,还踢了你一脚呢。”
“啊,是这样吗...”慕容修嘴上应道,心中却在暗自思量。那位季家大小姐季云亭善名广播,更何况他昏迷之前明明就看到那位柔弱女子十分焦急的朝自己跑过来,若真是不管不顾,何必专程下来看这一趟呢,踢人更是匪夷所思....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虽未娶妻,已有三房妾室,红颜知己更是数不胜数,很清楚女子之间的嫉妒心有多可怕。